第38章 三章 合一
87_87476斯特林那個王八蛋騎著馬揚長而去，我站在原地狠狠痛罵了他一番后，不得不頂著烈日慢慢往回走。
從天將亮時我就開始一直奔走，到現在水米未進不說，本想到樹蔭下歇一會兒避避太陽，可一聽那個混蛋說這裡天黑不安全，我又不得不忍著疲憊往回趕。
我現在是女人的打扮，又身心疲憊，要是真的再遇上流︶氓，我特么只剩撞死在樹上這一條路了。
斯特林，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讓你好看！
直到太陽落山後，我才走回領主府。腳底磨起了水泡，餓得前胸貼後背，嗓子更是渴得快冒煙了，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有這麼凄慘過。
斯特林，我草你大爺！
回到寢室后，我一邊喝水一邊暗罵那個混蛋。
坐在床沿歇了會兒，我的視線就被對面床鋪吸引過去。奇怪，安娜放在床底下的行李箱怎麼沒有了？
想到什麼后，我立即起身走過去，然後打開她的床頭櫃，只見裡面空空的，原本屬於她的小物件全都不見了蹤影。
安娜去哪了？難不成搬到別的寢室了？
我正胡亂猜測著，敲門聲響起。打開門一看，是泰莉絲。
她看著我微皺了下眉頭，然後又快速恢復到原樣，淡淡地說：「唐妮，領主吩咐，讓你搬到樓上去。」
住哪先不說，我現在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泰莉絲，安娜搬走了么？」
泰莉絲輕抿唇角，然後緩緩說道：「安娜辭職了。」
「什麼？」我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她在你走後就提出辭職了。」泰莉絲深深地看著我，「不，確切的說是在我通知她被免除一切債務后，她才走的。」
我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本來斯特林讓安娜陪他過夜，條件就是免除她所欠的債務，昨晚雖然被留下來的是我，可斯特林還是免除她的債務了嗎？如果安娜知道了昨晚所有的事情，是不是覺得我替她承擔了那不堪的一切，然後因為愧疚和失望而選擇離開這個鬼地方？
「收拾一下，跟我走吧。」泰莉絲輕聲開口，打斷了我紛亂的思緒。
既然安娜走了，那我留在這個寢室也沒什麼意思了。
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將所有東西打包時，一個信封掉落出來。我拿起一看，正是我封著當鋪票據的那個信封，一時間有些感慨。來這裡大半年了，我竟然都忘了自己還有東西沒有贖回來。之前是因為沒錢，現在，債務解除了，安娜也走了，過幾個月攢夠錢時我也應該去將東西贖回來了。
當期是一年，連本帶利一共是五枚銀幣。按照貼身女僕一個月四十五枚銅幣的月薪來算，我一分不花挨過十一個月，還差五枚才能攢夠五百枚銅幣。依照這個速度，當票早過期了。所以，我決定哪天找斯特林提前預支一下這一年的薪水。
收拾好東西以後，我跟著泰莉絲往樓上走。本以為我會像她和艾米莉亞住到二樓去，不曾想，我的住處竟然是三樓！還特么是與領主卧室相對的那間小休息室！
wtf！
我站在走廊盡頭看了下休息室的門，又看了下領主卧室的門，然後不敢置信地看著泰莉絲，希望她告訴我我聽錯了。
「進去吧，裡面都已經收拾好了。」泰莉絲無視我驚詫的表情，直接一伸手將門推開。
小休息室里的沙發都已消失不見，一張單人床出現在裡面，外加一組小衣櫃，一張小圓桌和兩把椅子。
深深的不安感瞬間襲遍全身，我指著門裡，有些結巴地問道：「為、為什麼讓我住到這來？」
「大人說，」泰莉絲略微遲疑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方便兩人互相照應——這是大人的原話。」
我：「……」
照應個屁！怎麼聽著那麼彆扭？不知道還以為方便呢！呸呸呸，情個屁！
不過仔細想想，我住在這裡確實對我和斯特林都有好處。他想吩咐我時，我可以隨傳隨到；而晚上艾姆或艾恩守在他門口時，也可以順帶著照顧一下我這裡。
艾姆和艾恩，這兩個中的一個，肯定就是昨晚在外面鎖門的混蛋！
既來之則安之，我決定就遂了斯特林的心意住到這裡來。就算他到時候不守信用想打什麼歪主意，我唐澤也不是那麼好揉捏的！吃一塹還不長一智的話，那我這麼多年豈不是白混了？
我走進去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站在門口沒有跟進來的泰莉絲開口道：「收拾完了就下去吃飯吧，大家都在等著你。」
「吃飯」二字，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動聽的字眼！
好在我職位高，我沒到場那些女僕們也不敢擅自開飯，不然我恐怕只能吃殘羹剩飯了。
泰莉絲還有別的事情沒有跟我一起去吃飯，我獨自一人走向小餐廳。
其他女僕早已經坐在小餐廳里等候多時了，本來因為聊天導致屋裡鬧哄哄的，但當我走進去時，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頂著諸多不懷好意的視線，我不急不緩地朝角落裡一個座位走去。
「還以為是貞潔烈女，結果沒想到是欲拒還迎、欲擒故縱。」一個女人輕笑一聲，低語道。她聲音看似不大，但此時足以讓在場之人全都聽到。「誰曾想，計策不奏效，她自己又回來了……」女人忍不住低笑起來。
顯而易見，她這是在諷刺我呢。看來，昨晚的事情府上的人都知道了，只是他們還不知道我是男的而已。
我停下腳步，循聲看去，然後微笑著開口道：「海莉，你的約翰還沒有甩掉原配來娶你嗎？」
海莉的笑容戛然而止，錯愕之後，臉色慘白一片。
門口傳來鑰匙撞擊的響聲，見是艾米莉亞來了，我繼續笑著對海莉說：「好心提醒你一句，下次不要再帶外人去客房鬼混了。領主大人有潔癖，被他知道有下人在客房裡亂來，一定會生氣的。」
不再理會海莉精彩紛呈的臉色，我徑直走向廚房的小窗口。艾米莉亞的到來，即宣布了開飯時間到了。我率先打了飯後找個座位坐下，然後安心地吃起來。
誰不想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過得舒坦。
海莉若是拿別的事針對我，我會念在她是女人的份上忍讓一下，可她偏偏要拿那件事來說！既然她非要戳我最隱秘的傷口，那我也就毫不客氣地揭了她最想掩蓋的醜事。
海莉的事情一經曝出，眾人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她身上。我沒有去看她是什麼表情，但我能感覺到她頻頻射向我的殺人目光。
「海莉，你跟我來一下。」艾米莉亞站在門口，揚聲說道。
我暗自笑了笑，心說：再見，海莉！
因為勞累了一天，吃完飯回去后，我直接沖了個澡便上床睡覺了。好在，對門的那個混蛋很識相，沒有喊我去給他放洗澡水什麼的。當然，也有可能喊了，但我睡得太死沒聽到。
總之，我睡了一個好覺。
***
早上，領主的私人餐廳里。
斯特林指了下桌上的食物道：「開始吧。」
我瞥了他一眼，心說，讓我嘗毒是吧？好，我就好好嘗一下！
我拿起叉子挨個盤子挑揀東西，遇到喜歡的就多叉一些，而他的牛排，我更是恨不能切下一大半來。
他看看面前的餐盤，又看看正在咀嚼食物的我，無奈道：「讓你試毒，不是讓你跟我搶食。」
「也許毒粉灑在正中間呢？」我理直氣壯地回道，「我多吃一點，你就多安全一分。」
「你若是全吃了，我豈不是更安全？」他被氣樂了。
「沒錯！」我一邊點頭，一邊又用叉子叉了一塊小點心放進嘴裡，「只要你不吃東西，肯定不會被毒死！」
他無奈地搖搖頭，不再跟我爭執這個毫無邏輯的話題，低頭用起餐來。
出門前，他照例讓我給他挑選合適的衣服，我沒那個心情，隨便找了幾件扔給他。
他看著我，眉頭輕皺，說：「唐，我想我有必要提一下我們約定的內容。」
我看向他，倒想聽聽他會怎麼說。
「既然答應做我的貼身女僕，你應該說話算數，盡職一點。」他認真說道。
草！這是嫌我做得不好。
我默默地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最後不得不投降，道：「好好好，我盡職！」
嘛的，估計我若是再「執迷不悟」，他又好拿聖物說事了。這特么就是授人以柄的代價！
我忍著膈應和不耐煩，終於把他收拾妥當送走了。
閑來無事，我再次去了院子里曬太陽。
我正發獃時，就聽見有腳步聲走近。抬頭一看，是阿爾傑。
他沒說話，直接在我身旁坐下，然後掏出煙點上，用的還是我送給他的那個打火機。
「唐妮，」半晌后，他吐了口煙霧啞聲道，「你不應該再回來……」
我沉默不語，繼續看著遠處發獃。
一時間，兩人都無話可說。
就這樣一直坐到了中午時分，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往來路走去。
「唐妮！」阿爾傑喊了我一聲，我沒理會繼續朝前走。「別與虎謀皮……」他站在原地又沖我低喊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說的「與虎謀皮」是指什麼，如果他覺得我是想俘獲領主的心，那他就再也算不上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去跟他解釋什麼，因為這裡面牽涉了太多的秘密，有我的，也有斯特林的，他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如果他因為不了解而誤會我，那就讓他誤會去吧，我無所謂。
***
接下來的日子裡，斯特林真的恢復到那一晚之前的模樣，看起來正直又冷淡，偶爾帶點紳士風度。
嘖，典型的道貌岸然偽君子！
既然他遵守約定，我也就按照約定盡職扮演好貼身女僕的角色。不過私下裡，我可懶得喊他大人，都是直接叫他斯特林，他也並沒有反對。在確定我真的姓唐以後，沒有外人在場時，他會叫我唐。
這天，他突然跟我提了一個建議——
「唐，我覺得你應該接受一些訓練。」
「什麼訓練？」我謹慎而又戒備地看向他。
他輕挑下眉頭，說：「你身手太差，若是真遇上刺客，你就危險了。」
一聽他說我身手差我就來氣，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一眼。嘛的，一想到他可以輕鬆反剪我的雙手，我特么就抓狂！
「有刺客，那也是沖著你來的。」我白了他一眼。
「不一定哦！」他笑得詭異，「萬一是哪個女人嫉妒你，想要你命呢？」
卧槽！嫉妒我什麼？當女僕嗎？簡直是蛇精病啊！
不過話說回來，有時候被嫉恨沖昏頭腦的女人確實沒什麼理智可言。比如，因為我而被趕出府的海莉，很可能會在有機會時狠狠地報復我一把。她要是真跟了個有錢男人，沒準還真的會找刺客來弄死我。
想到此，我頓時覺得接受一些特訓也挺好。
「都訓練什麼？」我覺得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好，免得到時候遇到一些詭異到讓人費解的課程。
斯特林想了想，說：「可以訓練一下-體能，劍術和技擊術等。」說著，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忽然笑起來，「等你出師以後，你還可以兼職做我的保鏢。」
草，總覺得他這是在暗諷我難以學成！
老子再不濟也是從小接受過一些訓練的好嗎？只不過後來學業重又貪玩荒廢掉罷了。想當年，小爺我也是打遍全校無敵手的。
想歸想，我還是忍下來沒說，畢竟和他幾次交手都沒打中他一下，實力相差太大。
「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勉為其難地學一點好了。」我撓撓鼻翼，不情不願地說道。
他笑了笑，然後喊來泰莉絲，讓她來安排這一切。
於是，從當天開始，每天早上等領主走後，我都要跟著泰莉絲去後院的一處訓練館上課。
「來，試著攻擊我。」泰莉絲站在那裡，朝我勾勾手。
我：「……」
我知道她很厲害，即使我拼盡全力也未必能傷到她。可她畢竟是女人，我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冒犯了她。比如說衝撞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胸脯……比如說一不小心摸到了她的臉……比如說順手摟住了她的腰……咳，以她那種高冷的性格外加逆天的武力值，我可能會死得很慘。
「還愣著做什麼？過來。」她不耐煩地催促道。
這可是她讓我過去的！
我腳下用力，瞬間沖了過去。
事實證明，我之前想多了……每當我靠近她時，不是被她輕易地撥到一邊，就是輕鬆地一腳踹開。
我躺在地板上，一邊揉著肚子，一邊疼得直哼哼。
「起來，再來！」泰莉絲站在一旁對我說。
「不！」我連連擺手，果斷地拒絕了。
「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會兒，我們再練幾次。」
「不要！」
不管她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起來了。真是的，我都快被她踹散架了，估計身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的。現在，我嚴重懷疑領主讓她訓練我的目的了。我怎麼覺得，他是想讓泰莉絲好好教訓我一頓呢？這個混賬王八蛋！
泰莉絲見我一直躺在地上不肯起來，走過來微微俯下身問道：「真的很疼？」
「非常疼！」這麼一說，我的嗓音都透出了一絲委屈，「被你踹了好幾腳，骨頭都快斷了！」
她皺著眉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見我確實不像撒謊的模樣，放柔了神情道：「我備了藥膏，你擦一下吧。」說著，她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我。
我接過葯，故作艱難地爬起來，厚著臉皮對她說：「後背我擦不到，你能不能幫下忙？」
她抿緊唇線，還未回答，就聽門口處傳來一個聲音：「她還有別的事要忙，要不，我幫你擦？」
看見門口的人，我渾身一陣惡寒。老子就是後背爛掉了，也不會讓他幫忙擦藥！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後站起身將葯揣進兜里，打算待會回到寢室再擦。
斯特林笑著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泰莉絲說：「你去威廉那裡一下，有事交待你。」
泰莉絲朝他躬身施了一禮，說了聲「是」走了。
見她走了，我也打算立即離開，斯特林卻堵在門口，笑著問道：「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別過臉不去看他噁心的笑容。
「我是說泰莉絲的身手。」
我：「……」
草，跟我玩文字遊戲！
懶得理他，我皺著眉沖他說道：「讓開，我要出去。」
「我的手下中，泰莉絲的身手不是最好的。」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泰莉絲的身手在我看來已經非常好了，比我們家曾經雇過的安保人員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可她竟然不是最好的？那比她還厲害的人得強成什麼樣？
我忍不住打量了斯特林一眼，暗想：若是我真的坑了他一把，他會派最得力的手下一直追殺我吧……
「想當我的保鏢，你還差得遠呢。」他說著，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過神后，立即跳開，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吼道：「誰要給你當保鏢了？」
他聳下肩膀繼續笑：「當我的保鏢薪水很高，我以為你會眼饞這個職位。」
別說，我還真挺缺錢的，有了足夠的錢我就可以把掛墜贖回來了。不過，如果一直攢不夠錢的話，那就算了吧，反正我媽給我留下來的東西有很多，而且最珍貴的那一件已經被我藏起來了。
「好了，先去吃飯吧。」說完他率先離去。
我沖他的背影暗自翻了個白眼，心說：待會把你的午飯嘗個夠！
***
轉過天來再訓練時，泰莉絲決定教我劍術。
她沒有拿她的那個暗藏機關的手杖，而是取了兩把細長的竹劍，留下一把遞給我一把。
擊劍我會一點點，因為曾和朋友去過擊劍俱樂部。可也僅限於一點點基礎知識，所以當泰莉絲讓我嘗試著攻擊她時，我揮舞著竹劍衝過去，就見她頻頻皺眉，眉頭再緊一點都可以夾死只蟲子。
「唐妮，」她輕鬆揮了下竹劍，就讓我竹劍脫手手腕發疼，「我會向大人建議，重新考慮一下關於你的訓練計劃。」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看著她。
她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指出事實：「你體質太差，短期內不可能學會任何技擊術。我覺得當務之急，是先鍛煉你的體能……」
她後面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只記得她說的那句「你體質太差」……太差……差……
我怎麼就體質太差了？小爺我也是一夜n次的矯健體質好么……
算了，不練就不練，我還嫌累呢。想想自己再過一年就離開這個世界了，回到原來的世界原來的生活，就算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日子也照樣過得舒坦，何必在這裡遭這個洋罪？
「告訴大人，我以後不練了。」
真是的，有這時間我不如出去曬太陽。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不怕遇上危險？」
「不怕。」我朝她擺擺手，向門外走去，「該來的躲不掉，就算練好了，也未必能躲開危險。」
倒不是我自暴自棄，我是覺得，自己不可能就那麼點背遇上致命的危險。尤其我整日待在府中，就算有人想弄死我，只要我不出去，他也找不到機會。
泰莉絲把我的想法告訴斯特林了，斯特林沒有多說什麼，從第二天起，我真的不用再去訓練了。
可誰曾想，我一直都待在府里混日子的，斯特林那個混蛋卻突然說要帶著我一起出門……
***
我撩開車簾向外看去，同時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郊外。」斯特林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敷衍道。
我：「……」
看著外面荒無人煙的樹林和草地，我也知道這裡是郊外！
可當我再問他時，他卻不再理我，將一沓報紙翻來翻去看了不止一遍。我突然察覺到這傢伙很可能是心情不好，便識相地閉了嘴。
這一次出行，跟來的人不算多，跟上次去行宮一比，很不起眼。我們乘坐的馬車也不是他常坐的那一輛，而是換了一輛非常普通的。在外人看來，我們一行人就是普通的小貴族出行。
他突然間這麼低調，讓我十分好奇他想要做什麼。
馬車慢慢停下來，趕車的侍衛敲了敲壁板，輕聲報告：「大人，到了。」
斯特林掀開車簾跳了下去，我亦緊隨其後。
入眼的是個滿覆青草的山坡，兩邊是綿延的山嶺，周圍沒有任何人居住。
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顯然，我們不是來野炊的，否則不會不帶食物。於是，我更加好奇他此行的目的了。
斯特林二話沒說，直接往山坡上走，我們一行人也只好默默跟上。
緩緩走了一會兒，我們繞過一個大岩石來到背面一處平緩的山坳里，遠遠地，兩個石碑赫然入目。
不會吧，他這是要上墳？
說來也怪，那兩個石碑是相對而立的，既像對望著也像對峙著。
不用斯特林吩咐，他帶來的親衛隊成員已經散了開去在周圍警戒起來。見斯特林朝石碑走去，我猶豫一下也跟了過去。
斯特林走到其中一處石碑前，然後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
卧槽！他這是對死者不敬吧？他就不怕人家半夜找上門來嗎？
斯特林看了眼面前不遠處的另一個石碑，然後回頭瞥了我一眼，我立即識趣地轉過身並走遠幾步。
本想聽他說些什麼，可這傢伙半天沒有出聲，惹得我更加好奇石碑的主人是誰。
會是誰呢？顯然不是他的族人親戚，不然也不會葬在這裡還只有兩個石碑，他更不會直接坐到石碑上。看他這樣子，是恨透了一個而又想祭奠另一個的意思，那麼會是誰呢？
一個念頭劃過腦際。
該不會是他過世的老婆和那個姦夫吧？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咳，換做是我，估計也幹得出來坐石碑這種事……戴綠帽子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唉，領主又怎樣？高高在上又怎樣？照樣有女人不買他的賬。我暗自嘲笑了他一下，卻又很快笑不出來了，因為我想到了自己，來這個世界之前我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為了取悅那個女人，我也不會想著送她一顆星星。不去找那顆隕石，我就不會去閣樓。不去閣樓，我也就不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
明知紅顏是禍水，男人們卻依然趨之若鶩。
一時間，我有些感慨。
「想什麼這麼出神？我叫你都沒聽見？」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耳邊，嚇了我一跳。
我瞪了他一眼，心說：這裡是墳塋地，能不能別站在人家背後？人嚇人真是嚇死人！
「沒想什麼。」我哪敢說在腦補他家和我家的那些羅亂事？回身指了下那兩塊石碑，我猶豫著問道：「完事了？」
「走吧。」他扔下這一句，頭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
見他不再關注這裡，我看了眼沒有被他欺壓的那塊石碑，只見那塊石碑上刻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卡羅琳·凱佩爾。
看來，這女人八成就是斯特林的亡妻了。
那麼另一塊石碑呢？該不會真是和卡羅琳私通的那個男人吧？如果是，我還真猜不出斯特林為什麼把他們葬在一起，按理說不是應該把他們分隔得越遠越好嗎？雖然現在也是隔著幾米相望，可怎麼看都離得太近了，應該放在兩個山頭上才對……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快步跟了上去。
親衛隊的幾個人慢慢收攏，將我和領主圍在中間，一行人往來時的路走去。
快走到那處岩石時，岩石後面突然竄出幾個人來，接著黑洞洞的槍口朝向我們，同時，震耳欲聾的槍聲響起。
「趴下！」
那一瞬間，我完全懵了，若不是斯特林一把將我拽倒，我可能早已被打成了篩子。可我還是因為慢了一拍，在趴下之前中了一槍，左邊肩窩被一股巨力推了一下后，瞬間劇痛不已。
我趴在地上，後背被斯特林牢牢按著，臉都快埋進泥土裡了，可我沒有掙扎，也不敢掙扎。
耳邊是持續不斷的槍聲，鼻子里是濃重的血腥味和強烈的火藥味，而我的左半邊身體已經開始發冷……
槍聲終於停下后，斯特林拍了拍我的後背，說道：「起來吧，沒事了。」
我試了一下，沒起來，然後艱難地翻轉過身體，獃獃地看著他。
「你受傷了？」當視線瞄到我的肩膀時，他驚呼了一聲。
作為豬隊友，我確實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疼到我都不敢大口呼吸了。
我會死嗎？
這個念頭牢牢盤踞在我的腦海里。我開始害怕起來。
斯特林急忙喊來手下，要了塊布條開始幫我包紮傷口，同時不停地安慰道：「沒事，傷口不重，子彈取出來就好。」
聽他這麼說，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讓一個侍衛把我背起，留下兩個人打掃戰場，然後帶著剩下的人快速往山下走去。
坐上馬車后，他讓我斜躺在座椅上，然後盯著我說：「唐，堅持一下，我們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我已經沒力氣開口說話了，只能沖他眨下眼睛。
他用力握了下我的手，又說：「要保持清醒！見到醫生之前，要保持清醒，知道嗎？」
保持清醒嗎？可我的眼皮沉重得讓人不想睜開。而且，嗒嗒嗒的馬蹄聲和車輪轉動的聲響，更像催眠曲一樣，讓我愈發想要入睡。
「唐，」他輕輕拍了下我的臉，「還記得你想許的願望是什麼嗎？」
願望嗎？我當然記得。我想回家，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我有屬於我的生活，也有我未完成的事業。
一個聲音在我耳邊問道：「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當然是把唐淺母子趕出董事會，趕出唐氏企業！
「如果有沒完成的心愿，就不能輕易死掉。」一隻手在我額頭上摸了摸，「很快就到醫院了，堅持住……」
是呀，我不能死，我要堅持住。如果我死了，那我和我母親曾持有的股份都會落到老爺子身上，等老爺子一死，那這一切又會落在唐淺身上。一想到那對母子得意的嘴臉，我死都不會瞑目。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抬了起來，然後周圍有人在大聲說著什麼，似乎有「救他」的字眼。
我太困了，實在堅持不住便徹底睡了過去。
***
「他怎麼樣了？」
「還是有點發燒，但是已經開始好轉了。」
「什麼時候會醒？」
「應該就是這兩天。」
「你先出去吧。」
「是。」
聽見談話聲后，我的意識也漸漸清醒，只是眼皮依舊沉重，如同夢魘了一般，一時間無法睜開雙眼。
一隻手輕輕撫摸了下我的額頭，然後一個聲音低喃道：「頭髮怎麼一點都不見長呢？」
是呀，我也注意到了。從我來到這個世界后，我的頭髮就沒有長過，我只能讓半長不短的碎發披散著，若是勉強紮起來會像麻雀的尾巴一樣難看。按理說，來這裡都快一年了，頭髮早應該長到可以扎個馬尾了。
「難道是營養匱乏么？」他低笑一聲，輕輕摸了下我的頭髮。
可不是么？對於缺乏營養一說，我深以為然。要知道，我從來到這邊起，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你都睡了一個星期了，再不醒的話，我就毀約了。」他說著用手指戳了下我的臉。
我：「……」
竟敢戳我的臉！
「嗯？」他驚咦一聲，接著便掐了下我的臉，笑道，「還挺有彈性的。」說著，又掐了幾下。
我：「……」
他特么還掐上癮了！
我一急，右手微微動了一下。
「唐？」他試著叫了一聲。
混蛋斯特林，竟然趁我不省人事時虐待我！
我急著醒過來，可身體就好像與我的意識失去了聯繫一樣，根本不聽使喚。連續試了幾次，手臂終於能夠動彈一下。
「快去叫醫生！」斯特林大喊一聲。
終於，我一用力猛地睜開了眼睛。
「醒了？」一張模糊的臉出現在我的上方。
我的視線慢慢聚焦，然後待看清此人是誰后狠狠瞪著他，本來還想開口罵人的，可舌頭和嘴巴還處於待機中。
「嗯？」他輕挑下眉毛，微微一笑，「這麼凶地瞪著我，難不成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
老子是被你掐醒的！我在心裡怒吼道。
「早知道這方法好使，我就早點用了。」說著，他又掐了下我的臉，見我目光更加兇狠，他笑得也更加猖狂，「生氣了？起來打我呀？」
我：「……」
這個混蛋！
這時，房門發出輕響，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陸續出現在我的視線里。
「大人，我們要給他做下檢查。」為首的醫生恭謹地對斯特林說道。
「嗯。」斯特林點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又說，「記住我說過的話。」
「是。」幾位醫生同時點頭應道。
見斯特林走了，幾位醫生似乎同時鬆了口氣，然後圍在我身旁開始給我做各種檢查。不過這個時代的醫療手段實在有限，所謂的檢查無非就是量下-體溫，聽聽心肺音，用手電筒照下瞳孔等。
現在想來，我能活下來也著實算得上命硬了。這個時代恐怕連青霉素都還沒有研製出來，我能挺過傷口感染期，真的是福大命大。
「感覺如何？」一個年長的醫生親切而又溫和地問道。
「我……餓……」
終於能開口說話后，我立即表達了此時此刻最真實的感受。
眾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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