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親愛的,我們該回馬賽了。」這是他們第二次說這個話題,離和蒙列恩約定的日子只有半個月了。他們也在巴黎待了兩個星期,這在期間愛德蒙只有前一段時間會在城堡里,其餘的時間都見不到他,雅各布也不知所蹤。城堡里只有林科和海蒂和幾個僕人照顧他們起居。愛德蒙和雅各布兩個人在計劃著什麼,林科大概也能猜測到,但是愛德蒙不說,他也就懶得問。愛德蒙大概把海蒂當女兒疼,把他當兒子養……
「你決定吧。」林科語氣淡淡的。其實這個想法他早就有了,就是參加過可蒙特子爵夫人的宴會回來之後,他就提出了要回馬賽。可是愛德蒙拒絕了,林科當時還追問了原因,他卻抱住林科只說了一句時候未到。林科也就沒再提,但是現在他發現愛德蒙明顯的把他當成孩子看待,有些事情還會瞞著他,雖然是善意的,其實林科也隱隱明白愛德蒙的想法。可是林科卻有了一種被排斥的感覺。雖然這種感覺很荒謬,因為不想讓自己陷入仇恨的泥沼中,所以他就選擇自己承擔。
愛德蒙很快覺察到林科的情緒變化。「怎麼了?」
林科沉默,隨手翻著書桌上的一本畫冊。他們現在是在書房。書房裡有將近二千冊書,分別排在房間的兩邊。一邊完全是近代的傳奇小說,甚至前一天剛出版的新書也可以在這一排金色和紅色封面所組成的莊嚴的行列中找到。房間的布置充滿了東方情調,椅墊和靠背長椅代替了床,牆上琳琅滿目地掛著古代大畫師們最珍貴的傑作。
「這個星期海蒂表現怎麼樣?」愛德蒙將他抱在懷裡,笑道,「你這副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受委屈了?」
「你覺得我不成熟,幼稚可笑對嗎?」他的語氣帶著抱怨。
「你怎麼會這麼想?」愛德蒙把他的身子扭過來,面對面嚴肅的問道。
林科聲音低低的「因為你都不告訴我你現在做的事情,我覺得你把我當成海蒂一樣,只需要你的溫情而不能接觸到你的另一面。」
「傻瓜。」愛德蒙深深嘆息,「你多慮了,我不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我以前和你說過那些黑暗的日子,他們時時刻刻在我的腦海里翻騰,沒有一次我想起來不痛苦不堪,仇恨萬分的。正是這個支撐我復仇的力量,法利亞神甫交給我各種知識和萬千財富,他也教會我仁慈和博愛,但是他沒能讓我學會寬容。法利亞神甫是一個胸懷如上帝一般的人物,我有愧於他的教誨。我靠著仇恨和思念的力量從死牢里逃出來,又靠著仇恨的力量重新獲得財富和身份,這是我活著的動力。林科,你年紀小,簡單,善良,根本不能了解仇恨和怨恨的力量有多麼恐怖可怕。海蒂和你不一樣,海蒂……」說道海蒂他停頓了一下,林科知道他在組織語言。
「海蒂雖然比你還小,可是她早年的經歷讓她記憶幽深,仇恨的種子已經埋在她的心底,她有沒有和你說過復仇之類的話題。」
得到林科的否定,愛德蒙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你看,這就是你和她的區別,她雖然年紀小,可是心思卻很成熟,她不曾透露出一絲一毫的怨恨的情緒,她遭受了這麼多,背井離鄉從一個公主變成一個奴隸,你看到的仍是她的幼小可憐隨波逐流。可就這就是海蒂的堅韌和毅力,她深深知道自己的大仇未報,所以不放棄任何能脫離奴隸身份的遭遇。她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仇人不知所蹤,所以她把一切都埋在心底等待時機。海蒂這個孩子,我是非常欣賞的。」
林科道:「海蒂才十二歲,我十八了。」
「我知道你十八歲了。成人禮我親自驗收的。」愛德蒙說的曖昧,這話一出,林科的臉立刻紅了。
眼看林科要炸毛,愛德蒙立馬道:「好了,好了,我的錯,寶貝,你今晚的菜單是什麼?」可惜這沒招轉移話題沒能奏效。
愛德蒙當機立斷,按住他的後腦勺,尋找到他的唇,狠狠吻了上去。
又用這招!
可惜林科偏偏就吃這一招,身子很快就軟了下去。
一吻結束,林科眼睛水汪汪的,他喘息好久,「那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卡德魯斯要找布索尼神甫。」愛德蒙文不對題。
林科不明所以,「你要去見他?」原來他還記得弗蘭茨說過的兇殺案,卡德羅斯嚴格來說也可以是愛德蒙的仇人之一,他參與了整個過程卻選擇了沉默。
愛德蒙眼神複雜,「我以布索尼神甫的身份見他,這兇殺案透著古怪。」
林科想起來一件事情。「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們去杜邦加客棧的時候,那裡還住著一個人嗎?」
愛德蒙點頭,「你是說那時候那個走私販已經在客棧里了,這麼說來,他和卡德羅斯應該是認識的。」
「你打算也見見那個走私販?」
「是的。」愛德蒙拿著林科的手把玩著,「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他說這話的神情讓林科想到了電影里那些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看來你是打聽到什麼了?」林科狡猾的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
愛德蒙不置可否,算是承認了林科的猜測。
「海蒂的法語練習的怎麼樣了?」
「你對海蒂的要求太苛刻了。」愛德蒙給海蒂找了一位家庭教師,專門教她學法語,而且讓海蒂在一個月內要學會用法語和他們交流。海蒂也是認真的孩子,這段時間內每天都在辛苦的練習法語,有時候很晚了,林科還看見她房間亮著。這刻苦的盡頭比有些高三的學生還厲害,而且這段時間海蒂明顯又瘦了,臉色也有些蒼白。海蒂從來沒叫過苦,連家庭教師都不止一次勸她不要這麼勞累,可是海蒂沒有任何放鬆的打算。林科會做了很多甜點端給她,可是到最後都會被退回來,因為她沒有時間吃。最後這位家庭教師都受不住了,海蒂卻仍在堅持。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她才學習了半個月的法語,但是已經能和他們進行一些日常簡單的交流了。林科在心疼的同時也非常佩服海蒂,他自己正在學習希臘語,當然還是愛德蒙親自教他,可是現在也只會一些簡單的用語,發音也很不地道。
「這是她自己要求的。」愛德蒙面無表情,「你的希臘語呢?」
「嘿嘿……」林科笑得有些假,愛德蒙點點他的鼻子,「你啊,要是有海蒂一半的好學就好了。」這語氣怎麼有一股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優秀,你怎麼就不知道學習學習的家長的味道在裡面呢?
林科吐槽,「你還真當我是你兒子了?」十五歲的差距,他還真敢想。
愛德蒙怔住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站起來,林科本來就被他抱在懷裡,他猛然起身,林科只得趕快抱住他的脖子,愛德蒙低頭看他,語氣狹促又親昵。「主啊!這父親我可不敢當,可是情人我卻能勝任!現在我們該去探討情人間的話題了。」他抱著林科像卧室走去。
「……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回去?」林科要抓狂了。
「別亂動,我們在後天啟程。」這聲音都不對了,最後卧室里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音,林科今晚的菜單估計又沒戲了。
愛德蒙和林科回到了馬賽,他們還居住在以前的旅館里。
愛德蒙裝扮成神甫的模樣,林科當然是他的教士跟班。
他們倆今天要去警察局見那個走私販,說是殺死卡德羅斯妻子和珠寶商人的殺人犯,叫貝爾圖喬。
他們是在一個懺悔室里見他的,他和愛德蒙坐在一個黑屋子裡,窗戶外是一扇帘子擋住彼此的視線。貝爾圖喬正在懺悔。
「親愛的上帝,原諒我的無知與貪婪。我不應該這樣愚昧,危害了自己對上帝您的赤誠之心,主啊!請允許你的子民親吻你。」
愛德蒙從帘子間的縫隙里向貝爾圖喬瞟了一眼,只見貝爾圖喬正將身子靠在牆上,以免跌倒,他的臉比他所靠的那面牆還要白。
愛德蒙咳嗽一聲,用威嚴神聖的聲音說道:「可憐的人,你有什麼想要想上帝訴說的嗎?上帝以他寬容的情感寬恕你的所有罪惡。」
貝爾圖喬聲音發抖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合在一起。
「誰?是神甫嗎?」
愛德蒙出聲,「是我的教士,貝爾圖喬,你叫貝爾圖喬是嗎你怎麼敢做出這種威脅?」
「是的,尊敬的神甫,您來為我做禱告是嗎?真是感謝您的到來,能詢問您的名字嗎?」
「你可以叫我布索尼神甫。」愛德蒙道,「接下來,您可以繼續講您的故事了……」
「啊!布索尼神甫!」貝爾圖喬大叫起來,「您就是那個給卡德魯斯鑽石的那個神甫嗎?」
「是的。」
「天主啊!您是這樣的殘忍和無情。窮人得到了財富怎麼能安生啊!」
「是嗎?如果窮苦的人抱著一顆善良安靜的心,怎麼能不幸福呢,可是貪婪毀了他。」愛德蒙冷酷道。
「我對法官講過很多次,珠寶商和那個女人不是我殺死的,他們是卡德羅斯殺死的。」
「你有什麼證據嗎?卡德羅斯指控你殺死了他的妻子和客人。」
貝爾圖喬抱住頭,痛苦的呻吟,「天啊!這個無恥的裁縫,他怎麼敢這樣說,神甫閣下,我從頭給你講清楚那天發生的事情,這件事情我已經講了無數遍了……我是一個走私販,哦,這些事情我隨後再說清楚,我早就在杜邦加客棧里住著了,我是為了躲避憲兵的追捕,才躲進那裡去的,卡德羅斯也認識我,我和他說過我只在那裡呆一天,晚上就離開,可是那天晚上我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了一個小隔間里,你知道的,我害怕憲兵會捉到我,卡德羅斯會出賣我。我待的隔間牆板上有個小洞,我就看見了發生的一切,是神甫您給他的鑽石讓這場悲劇發生的,不,我說錯了,是他們的貪婪和暴虐讓這場罪惡在我的眼前上演。卡德羅斯帶來一個珠寶商,說是要賣給他鑽石,鑽石很大,珠寶商非常喜歡,他們經過多次討價還價,最後敲定了四萬五法郎的價錢,並且卡德羅斯和他的妻子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金項鏈和銀紐扣。珠寶商要離開了,這時候卡德羅斯勸他在這裡住上一晚,那個女人也勸說他。珠寶商很猶豫,這時候外面正好颳風下雨,他們又說那裡又強盜,珠寶商就留了下來,那個女人很高興,把他帶上了樓頂的一間房。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可是並沒有,事情原比我想得很邪-惡更嚴重。那位商人熟睡以後,卡德羅斯和他的妻子卻仍坐在椅子上,他們默默無語,我不知道他們心底在打什麼主意。」
「後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啊,那一定是您想象不到的殘忍!卡德羅斯的妻子是一個非常邪-惡的女人,就如美杜莎一樣,她竟然有了一個罪惡的念頭,就是殺死珠寶商,把那顆鑽石再次據為己有!這真是罪孽無比的念頭,卡德羅斯害怕了,他訓斥他的妻子。可是面對妻子帶著狡猾的笑容,他也動搖了。然後他們頭挨著頭,說了很多話,最後兩人的臉色都露出滿意的笑容。我驚呆了,想要走出去,可是又怕他們的出賣,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卡德羅斯上樓了。那個女人回到了廚房,沒過多久,她也到了樓上,然後我就聽到一聲慘叫!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我衝上樓去,走到樓梯口又聽到一個女人的慘叫!我簡直要驚呆了,這是魔鬼來了嗎?我衝到珠寶商的房間里,看見他仰面躺在地上,胸前有著一把刀!而那個女人是被槍打死的,槍口在胸口,血從她的胸口流出來,她死不瞑目。我尋找著兇手,卡德羅斯拿著槍,那支槍槍口還冒著煙,我大聲喊叫,要去搶奪他的槍!上帝啊!那一刻心跳簡直都要跳出來了!我奮力與他纏鬥,他又要開第二槍,這時候我踢掉了他的槍,逃跑了,可是沒等我跑出客棧的大門,憲兵就抓住了我。卡德羅斯拿著槍追了出來,看見憲兵,他立刻就說我殺死了他的妻子和他的客人。上帝啊,這個邪-惡的人實在是太該死了!」
貝爾圖喬顫抖著,他氣的臉色通紅,四肢舞動。
「你被帶到檢察官面前,你也是這樣和他說的嗎?」
「是的,尊敬的神甫先生,面對這樣的指控,我不能去承受。這是卡德羅斯的罪惡,應由他受到懲罰。那卡德羅斯呢?卡德羅斯也被帶到法官面前了,他也有嫌疑,不過他仍然享有自由。他被要求待在本市,必須隨叫隨到。我推測大概有一個官員一直尾隨著我,跟到客棧附近便失掉了我的蹤跡,他想我一定準備在那兒過夜的,就回去召集了他的人來,他們到達的時候,恰巧聽到了那一聲槍響,然後又看著我跑出來,我和卡德羅斯打鬥的時候,身上碰到了血跡,這下我真是說不清楚了。唉,上帝啊,雖然我做過不少錯事,可是殺人這麼嚴重的指控,我是不願意承擔的。」
「你沒有殺過人?」愛德蒙問。
貝爾圖喬打了個冷顫,他突然把頭低下,肩膀劇烈抖動起來。
「尊敬的神甫,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您,以您的胸懷一定寬恕我的罪孽的。我殺過人!」
「是誰呢?在上帝面前,你不用隱瞞,我也會對別人守口如瓶。」
「萬能的主啊,請您寬恕我。那是很長的往事……我是科西嘉人,我們都熱愛我們的皇帝陛下,我有一個哥哥,他比我大十三歲,他撫養我長大,我們本來很幸福得住在一起,還有我的嫂子,她也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我哥哥為了榮譽就去參軍了,為皇帝陛下效忠,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的。可是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我哥哥說軍隊已經解散了,他需要錢回來,我就湊了一筆錢趕到和我哥哥約定好的地點,可是去去晚了,我哥哥被人殺死了!」說道這裡貝爾圖喬劇烈喘息,過了好久,他才繼續說道,「我去尋找仇人,可是沒人能告訴我,哥哥是被誰所殺,我無奈之下去能去了法院,希望檢察官能給我一個公道。可是那個檢察官認為我哥哥該死,說什麼也不幫我調查。他說我哥哥是一個拿破崙黨人,是應該死去的,也不給撫恤金。天主啊,我嫂嫂獨自一個人可怎麼生活啊!那個女人無依無靠,政府卻連撫恤金都不給……檢察官態度強硬,還威脅要把我抓進監獄。我們科西嘉人是從來不受威脅的,我們天生勇敢,所以我就對檢察官說,如果你說我哥哥該死,那麼你也該死,從今天開始,我就要為了我哥哥嫂子還有榮譽和尊嚴向你復仇。你要時時刻刻都記住有一個人等著殺死你!」
天哪!林科在心底發出震驚,他緊緊抿著唇,不讓貝爾圖喬發現密室里還有第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這位檢察官叫什麼名字?」愛德蒙問。
「維爾福!我不會忘記這個名字的,我殺死了他,為我的哥哥報了仇。哈哈……我們科西嘉人做了事情是不會後悔的,可是我卻做錯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我現在想起來仍然後悔萬分。」
「什麼事情?」
「敬愛的神甫,您不要總是打斷我,我需要時間來理清思路,畢竟時間過去很久了,我的記憶也有些混亂。」
林科對愛德蒙做了一個閉嘴的姿勢。
愛德蒙冷冷道:「那你說完,請不要有所隱瞞,上帝無所不知無所不至。」
貝爾圖喬眼睛瞪大,喘息很久,道:「維爾福聽了我的威脅,他就害怕了,他出門總是帶著衛隊,並且派人追捕我,可是我躲藏能力非常好,他找不到我的蹤跡,我卻總能跟蹤到他。這也許就是一個走私販在生死間磨練出來的技能吧。我跟蹤他,找著機會要殺死他,終於又一次讓我找到他的破綻了,我發現他和一個年輕的女人偷情,就在巴黎的一所別墅里。對了,這期間因為害怕我的追殺,他請求調職,他跑到巴黎去了,可是他怎麼能擺脫掉我,我跟著他到了巴黎,時刻準備著為他送葬。我偷偷躲到那所別墅里去,這對於一個海上討生活的人來說輕而易舉,我就在那裡等著他的到來,那晚他終於來了,我躲在小花園裡,看著他和那個女人在二樓約會,我一連在那裡躲了三天,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那個女人是有丈夫的,僕人們叫她男爵夫人。他們是在偷情,而且還有了孩子!天哪!這麼多的罪孽擱在維爾福身上,他竟然能恬不知恥的坐著他的檢察官!」
「然後呢?」
「我在那兒觀察了很久,終於讓我抓住一個機會,那天晚上我又按著我的老路線躲進了小花園裡。那黑壓壓的樹叢,人要是躲在這茂密的樹叢里,是決不會被發現的。我就躲在離維爾福必經之路最近的一個樹叢里。那晚他穿著一件披風,他向我走來,我沒有動,他手裡拿著一把鏟子,還有一個小木箱,然後他開始挖土,我就在旁邊等待著,猜測他是要埋葬一些寶貝或者金幣,他把木箱放到挖好的坑裡,然後又把土踩平了,最後他看了看四周,準備彎腰拿鏟子的時候,我拿著一把刀沖了上去,我把刀插進了他的胸膛,我大聲念出自己的名字,告訴他我是為了復仇!他喊都沒喊一聲就倒了下去,血噴了我一臉,我非常激動,拿過鏟子就開始挖土,把那隻箱子挖出來,然後我又填上了拿過坑,我連夜逃出了城,在黎明來臨之前,我走到一個小河邊,把那個箱子打開了。我猜測著這一定是他貪污受賄來的錢財。但是當我打開箱子的時候,我被嚇住了!我竟然看見了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東西!」
「是什麼?」
「你都不能想象,我是怎麼才止住心跳的快速跳動的,那是一個嬰兒,一個剛出聲的嬰兒!天啊!上帝要是知道維爾福要埋葬一個嬰兒,難道不會打雷劈死他嗎?嬰兒的臉發紫,小手發青,顯然是被人悶死的,但是他明顯還有微弱的呼吸,我就照著以前在醫院做助手的時候醫生交給我的方法給他吹氣,大概十幾分鐘之後,我哭出聲了,我救活了他!我立刻感到如釋重負,雖然是是為了親人報仇才殺了人,但是這種愧疚還在折磨著我,我現在又救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是一個會哭會笑的男孩,那麼我的罪孽應該可以抵消了吧。上帝是公平的!神甫先生,你說我的想法對嗎?
「很正確,你是上帝最忠誠的子民。那後來你把孩子怎麼樣了?你收養了他?」
「我沒有,我不可能帶著一個累贅逃亡的,我把他放到了一家巴黎的醫院,那是一家收養所。不過我把嬰兒交給醫院的時候,鬼使神差的留下一塊紗布,那塊紗布原本是包裹著嬰兒的,上面有兩個字母,我想應該是維爾福和他情-婦的名字或者姓的首字母,我把紗布撕成兩塊,一塊留在嬰兒身上,一塊我自己帶著了,回到家裡,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了我的嫂嫂,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她感激我為哥哥做的一切,她還說我應該把那個嬰兒帶回來,交給她撫養,這樣我就可以洗清我殺人的罪孽了。我聽她這樣說,就把那塊紗布給了她,並且安慰她說如果我們有錢了,就可以去收養他。我的嫂子沒有再說什麼。可是當我有一天回來卻看見一個嬰兒搖籃擺在房間中間。我非常驚訝,我的嫂子告訴我,她把那個嬰兒帶回來了,給他取名叫貝尼代托。這個嬰兒漸漸長大,開始顯露出他邪-惡的個性,和他的父親一樣狡猾邪-惡,我的嫂嫂對他非常溺愛,因為她自己沒有孩子,所以她把這個孩子當成她的寄託,她儘力滿足這個男孩的一切需求,貝尼代託大約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是方圓幾里出名的孩子頭頭,他偷摸拐騙幾乎樣樣拿手。我的管教他也不聽,因為他知道我不是他的父親沒有資格懲罰他。我在家的時候他還有所收斂,可是當我有事離開家的時候,他幾乎沒人能管得住了。我想把他送到船上,讓他知道辛苦,可是他根本不願意,他長到十五歲的時候,我準備強制他離開家,因為鄰居已經不能再容忍他了,他無惡不作,他們都恨他,只有我嫂嫂一個人愛他。我帶著他到了我的合伙人那裡,想要貝尼代托和我一起在海上討生活,可是他逃走了,在一個夜裡,他消失了。」
「他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外面忙著,等到我出海回到家的時候,回到我的故鄉科西嘉,發現一切都變了,全變了!」貝爾圖喬大聲喊叫著,「我的嫂嫂死去了!我發瘋一樣的詢問著鄰居,他們告訴我,是貝尼代托這個壞蛋害死了我的嫂嫂!是他,這個惡棍帶著一群人回來,逼迫她,向她要錢,可是我的嫂嫂哪裡有錢,她拿不出錢來,那個惡棍就把她捆起來,在房間里亂翻。他們把門窗都堵了起來,然後用火盆去烙她的腳,逼問錢藏在哪裡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嫂嫂的衣服著了火,那群惡棍看事情不對頭就一窩蜂的逃跑了,我可憐的嫂嫂就被活活的燒死了……這該死的惡魔,如果讓我逮到他,我定會讓他償命!可是我再也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他就像死了一樣,可是我知道他肯定沒死,一定在哪個角落作惡!」
愛德蒙道:「惡人是不會就那樣死的,因為上帝似乎還要關照他們,他要用他們來作他報復的工具。」
「天主啊!我真希望他死了!」
愛德蒙嘆口氣,「這真是太悲傷了,一個可怕的故事,可怕的孩子。」
「是的,他就是一個惡棍,和他的父親一樣是一個惡魔,上帝遲早會讓他付出代價的!」貝爾圖喬把頭埋在胸前,他的聲音含著激憤,「尊敬的神甫,謝謝您能聽我的禱告,我希望能得到上帝的寬恕。你相信我所說的話嗎?我不是一個殺人犯。」
「一切罪惡只有兩帖葯——時間和沉默。我相信您。我會在法庭上替你作證的。一個內心這樣誠懇的人是不會殺死一個女人和一個陌生人的。如果你能無罪釋放,你還要去做走私販嗎?」
貝爾圖喬大聲說道:「我不願意了,我不願意了。」
「也許我能給你一點幫助呢,我有一個朋友,他叫基督山伯爵,也許你可以做他的管家,我可以給你寫一封推薦信。不過要等開庭之後才能再見你,你需要等待。」
「我可以嗎?伯爵大人願意聘用我嗎?
「我想,他應該願意的。」
「好的,大人,我願意等待。」
「那我們法庭上見。希望你有好運。」基督山的伯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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