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87_87418葉曉君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事實是，這位新老闆除了裁員的時候冷血無情，得寸進尺的功夫也登堂入室。

大會議室里，陸靜笙站在投影儀前拿著她的faber-ll鋼筆指指點點。一個個柱形、圓形的圖譜從她筆尖劃過，一堆堆的數據和決策從她的口中說出，自信又有條理，完全是一副年輕企業家的風範。

這才是博展的ceo，業界不敢小覷的新星。

剛才死賴著臉讓一位「編劇主管」去她家為她生火做飯的人是誰啊！

「真的，就這個月！我實在忙得後腦勺要被踢破了，定個餐還吃到嘔吐，外面的食物我沒時間一一鑒別，偏偏招不到助理，不過是來家裡幫我做幾頓飯而已，就當是體驗生活。你也不忍心看你老闆生活一團亂吧？」

挺忍心的。

半小時前，陸靜笙在公司走廊上對葉曉君提出讓她暫時充當她私人助理的要求，葉曉君怎麼能想到她不過是不小心撞到了老闆，居然被這樣殘酷對待。

「陸老闆。」葉曉君絕對不可能答應，「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更何況我一不擅計劃二不會做飯三不能手提重物四無法抵抗外敵，真的不能當此重任，只有越幫越忙的份。陸老闆分分鐘大幾百萬，我這種除了寫劇本什麼都不會的人實在不能耽誤您。」

真的不能當此重任，真的不能讓她擔心的進一步成為可能。

當她的私人助理？為她做飯？這種事不用親身經歷，古往今來所有的電影小說里的主角們有幾對能在經歷同一屋檐下的獨處之後還能保持清白。就算她們本身相安無事，也會有無數個蔣小芙出來硬把她們湊成對。

更何況現在不僅有蔣小芙，還有bearxxx！這個來自未來的預告者居然還預告感情生活，讓人不得不懷疑ta才是最三八的那一位。

陸靜笙沒說話，葉曉君以為這一出就算過去，剛要走……

「你知道《1417幻影空間》這部電影嗎？」

葉曉君「刷」地一下回頭。

「聽說你們這些編劇、導演都在找這部絕版老電影的拷貝？」陸靜笙嘴角歪了歪，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就差點根煙了，「還有《坦途》的手稿、斯蒂芬導演的分鏡素描……」

葉曉君驚詫：「你怎麼會有這些？」

「我喜歡的，什麼能逃得出我手心？」

「……」

「要來嗎？」

「……」

「你好好想想，我從來不勉強任何人。」

這次會議討論了什麼葉曉君全然沒有聽進去，看著一身職業裝，束起長捲髮，精幹又略顯正氣的陸靜笙，她心中冷笑：難道一部絕版電影，幾部手稿就能收買我嗎？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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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面上浮著金色浮世繪圖案的黑底食盒擺在陸靜笙面前。

陸靜笙打開食盒，撒上白芝麻的糖醋小排、蒜蓉雞毛菜、還有兩隻油燜大蝦鋪在雪白、顆粒飽滿的米飯上面，只一眼就讓已經連續腹瀉三天、吃不下睡不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的陸靜笙食指大動。

「葉小姐不僅會寫劇本，還會做菜。」陸靜笙吃了一口糖醋小排，頗為驚艷，「居然還這麼好吃。」

對於稱呼從「葉編劇」變成「葉小姐」這個細節，葉曉君一點都不想去細想，她只想安靜地拿到她鋌而走險也在所不惜的寶貝。

她伸手：「拷貝、手稿。」

陸靜笙抱著食盒繞開葉曉君：「會給你的，而且是送給你。」

「……」

雖然逃開同一屋檐下的曖昧戲份，但接下來的一整月陸靜笙將手稿分三十次給葉曉君，換來葉曉君三十份午餐便當，吃得她不亦樂乎。

葉曉君完全不想當廚娘，她自己在家都懶得做飯，全都是受絕版拷貝的蠱惑！

這些日子她的靈感匱乏，手稿的確給了她難能可貴的體驗，晚上下班之後她躺在二樓床上，將電影原片用投影儀投到刻意留出來的白牆上，一邊看電影一邊看手稿。地上散落很多書和資料手抄，亂七八糟，除了她之外誰也看不懂。眼睛的狀況好了一些，異物感漸緩，但用眼過度特別是盯著電腦或者手機時間一長視野還是會模糊。她去醫院看了，醫生帶她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得到的結果是——近視。

「你這都近視大半年了，最好配眼鏡，不然以後視力可能會變更壞。」

雖說視野模糊的確和近視的癥狀很像，葉曉君也相信現代醫學對她的診斷，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疑惑，要說只是近視這麼簡單，恐怕有點無法說服自己。

她暫時沒時間收拾整理家中雜物，配眼鏡的事情也沒細想，這幾天根本沒法在家待，大早上就被陸靜笙電話吵醒：「你跟我去一趟《雲端》劇組，就在b城外六十公里的影視基地。」

「我？我不是這部電影的編劇。」葉曉君提醒。

「是，我知道。我一晚上沒睡，這樣的狀態開車出去肯定得出事，你要來幫我一把。」

「幫你開車？」

「沒錯。」

「……」

這私人助理在悄聲無息之間就被落了個踏實。

陸靜笙上車交待一句「到了叫我」后就睡著了，依在放緩的副駕上，微微偏過頭，胸前微微起伏著。

的確沒想到陸靜笙居然會這麼拼。吃不上飯、熬夜，這種事多數發生在小白領身上，砸血換錢。陸靜笙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至於這麼拼嗎？就算她不拼也能過得非常好。

筆直的公路漸漸變得蜿蜒，遠處的山迎了上來，一個隧道接一個隧道，陸靜笙輕鼾陣陣。

葉曉君忍不住望了一眼她的睡臉，依舊算是個陌生人的面孔。就是這樣的陌生人，或許有一天，會成為她的……愛人么？

雖然一直抗拒著bearxxx提供給她的所有信息，但再抗拒，真正放下防備和自己對話時她也不得不承認，無論她願或不願，這些事情都在一步步地醞釀發生。

到了拍攝地，葉曉君將陸靜笙叫醒。陸靜笙醒得有些吃力，睜眼的瞬間眼球里都是紅血絲，緩了好幾秒鐘才像是重回人間。

「嗯……」她皺眉，「這麼快就到了，我都還在火星表面浮著呢。」她將遮光板放下來，對著上面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儀錶，立刻就像滿血復活了。

「走。」

《雲端》劇組在天漠拍外景要拍攝一周時間，本就是夏季，天漠這兒除了黃沙還是黃沙，雖是人工造景，可沙丘高，踏上上面發燙，一陣大風吹來整個劇組人都七孔流沙，拍得很辛苦。

敢情陸靜笙又是來安撫軍心的，只是這回沒了心思和體力折騰，只是來露個臉。

正趕上拍攝空檔大家在休息，陸靜笙和導演聊了幾句，女主角亞可就跑了過來。

「陸總。」亞可一臉的灰土，也沒來得及擦乾淨，手裡拿著瓶礦泉水，喝了一大半了。她穿著一身空軍軍裝，帽子一歪，泄下一溜沙。

儘管《浮生》大熱，但陸靜笙在電影投資人這個圈子裡畢竟算是新手，生面孔，亞可卻能叫得出她。

葉曉君見亞可這麼主動，不免想起顧嵐。

本能地對這些特別有眼力見的女演員沒有好感，葉曉君也不想憑白站在陸靜笙身邊惹人注目，稍微撤了一步，慢悠悠地往回走，目光隨意在片場泛著，遠處有一架模擬霍克3，她走上前去抬頭看。

幫陸靜笙整理《雲端》項目相關資料的時候也多少看到一些，知道陸靜笙投了很多錢在這部電影上。《浮生》最後的票房鎖定在六億，備受各方矚目，博展也算是有了起死回生的苗頭。

《浮生》之後陸靜笙的野心更大。

陸靜笙從小消費觀就是只買貴的不買對的，或者說在她看來便宜的永遠都不會好，花大錢才能得到好東西。這種消費觀也被她直接帶入到了公司運作上。她相信薪水給得高，員工就會超越自我真實價值的認可輸出更多的價值；投更多的錢給電影，就能做出讓觀眾喜歡的精良電影從而獲得更高票房。

葉曉君不知道博展真正的財政情況，但她估算得出陸靜笙基本上把公司從《浮生》賺回來的錢全部投到《雲端》里去了。

這是一筆大投入，也是一場賭博。

遠遠地，陸靜笙優雅地站在那兒和劇組的人說著什麼，藍天白雲，柔軟的沙地，墨鏡擋住了她眼裡的紅血絲和疲憊，一笑，一排小白牙。

烈日正午，陽光正烈，熬了一晚的陸靜笙有點受不住，和攝影團隊交待了幾句又讓劇務們好好照顧好演員和工作人員，這才往車這邊走。

葉曉君見她回來也跟過去，就在陸靜笙要上車的時候突然身子軟了下去，葉曉君驚了一下，急忙將她撈住。

「怎麼了？」葉曉君見她後背濕透了，一張臉白得可怕，「中暑了？」

「沒事。」陸靜笙扒著門邊站起來，坐到車裡，將墨鏡摘下來，睜著眼眼前還都是一片漆黑。

葉曉君：「去醫院嗎？」

「不去。」陸靜笙直接回絕，「送我回家。」

葉曉君上了車，系好安全帶，看陸靜笙動不了，伏身貼著她幫她的也系好。發梢落在陸靜笙的臉龐上，癢得她輕笑了一聲。

葉曉君撤回身子的時候和陸靜笙對視，脫口而出解釋道：「你不系好車老逼逼。」

「你乾脆真做我助理得了，又體貼又細心的。」車裡空調吹了一下，陸靜笙汗退了點，算是緩了過來，嘴不得閑，「誒，你這是什麼表情，我說真的，你可以繼續寫劇本，依舊是編劇主管，但每天跟在我身邊，照顧我的同時我還可以將你推薦給……」

「陸老闆。」葉曉君心裡白眼翻出三百六十度的新高度，「照顧你的事還是留給你真正的私人助理或者男朋友吧。」

陸靜笙：「……」

在回去的路上，陸靜笙忽然想起一件事。

中學的時候，她曾經收到過女生的告白。

那是個雨天，清新的校園害羞的姑娘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著無數青春荷爾蒙的春天具備所有表白的硬性條件。

那個舉著小花傘的小個子姑娘埋伏在她去找陳叔的路上。

「雖然，你會覺得這樣很奇怪，但是……我喜歡你……」

十六歲的陸靜笙不僅被一群打不死推不掉的厚臉皮男生追逐，終於也出現了一位愛慕她的女生。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將別人的喜歡當做軍功章的人，但被同性表白和永遠都不缺乏追求者的環境還是造就她對自身外形上的滿意和不用說也散發於無形的自戀。

而葉曉君，這位資深同性戀，居然對她沒興趣。

雖然她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非要對她有興趣，如果這興趣一旦提上來了還真有可能對她造成困擾，可這困擾遲遲不來，她反倒擔憂了起來。

手錶是收下了，但沒戴。

回憶起之前幾次針鋒相對，這葉曉君恐怕不是在怕她，是真的不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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