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醒了

結束了葬禮，他們兩個人還躺在地上，她也沒有叫起他們。坐了好半晌，她才走出了墓園。墓園外，便是蘇耀文的人。這也是她放心離開的原因。

童柯翔還在外面等著她，看到她一出來，立刻迎了上去。面色擔憂，「你懷著孩子，就不該坐那麼久。我送你回去。」

童欣搖搖頭，她的眼睛還很澀，「哥，生命很短暫無常，千萬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後悔。燕羽是個好女孩，她也沒有欺騙你，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童柯翔心頭一顫，他眼裡有些落寞，淡淡的說道：「什麼都可以勉強，都可以將就，唯一愛情。我只會愛我所愛的人，我沒辦法去給予其他人愛，也沒有辦法去接受別人給的愛。」

童欣怔怔的看著他，抿了一下唇，看到他眼裡的堅定，她知道自己說再多已無用。

「我先走了。」

「我送你！」

童欣搖頭，「不用了，有人在外面等我。公司的事，就麻煩你和萊多擔待一些。」說罷，她便轉身。

童柯翔還想說什麼，看著她的背影，最終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

童欣走向方鐘停車的地方，在那裡，她看到了一身正裝的唐珺姌，許久不見，她整個人也變得憔悴了許多。不禁勾辰苦笑，所有人在這段日子裡，都變了樣。沒有哪個是喜悅的，更多的是悲傷。

抬頭看了一眼路邊的大樹，樹葉依舊是翠綠的，陽光還那麼耀眼，可這就是一個多事之秋，心情沒辦法跟著天氣變的明朗。

唐珺姌也看到了她，緩緩走向她。看到她挺著的肚子，眼睛閃爍著光芒。

「他在裡面，沒事的。」童欣知道，她在擔心雷雲皇。

唐珺姌側過臉看著墓園裡，靜靜的。她無聲的嘆息一聲，「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嗎？」

童欣揚眉，其實露莎死了，她應該來看一看的，但在教堂里沒有看到她，而現在，卻沒有進去，而是站在外面。她知道她們的身份有別，一個是黑幫老大的女人，一個是人民警察，如果她來參加這個葬禮，被別人看到了，影響確實不好。但於私，她們至少是朋友。

「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上車聊。」童欣歪了一下頭，方鍾便打開車門，讓童欣上了車。在看唐珺姌的時候，方鍾明顯警惕著。

唐珺姌無視方鐘的警戒，她在童欣上車后，也坐上去。

車內，童欣靜靜的坐著，等她開口。

車廂里安靜了許久，唐珺姌才開了口，「這一次，他們的動靜很大，死了無數人。上級很頭疼，只因為對方是蘇耀文，而引起事端的，是雷雲皇。」

童欣側過臉看著她，她的眼裡有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我們抓到了那個女人，她是雷雲皇之前在華少手裡救出來的女人。可是因為那一次英雄救美，那個女人就賴上了雷雲皇，也因為這樣，間接造成了露莎的死。」

「以我現在的身份，於公，我該全力將蘇耀文的勢力瓦解，至少，讓他付出代價。於私，此事因雷雲皇而起，我是他的女朋友，他是蘇耀文的好兄弟，露莎跟我交情雖然沒有很深，但我已經把她當成好朋友。她的死，已經讓蘇耀文付出的代價夠大了。」

唐珺姌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繼續道：「我一直提醒著自己，我是警察，我要抓的是犯罪份子，這是我的職責，這是我頭頂著祖國徽章的使命。但是，我是個女人，一個有七情六慾的女人。在接到指令的那一刻，我糾結了，我退縮了。從我答應雷雲皇交往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們會成為敵對的局面，可是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她嘴角牽扯著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當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已經沒有辦法做出選擇。只要查蘇耀文的話，勢必會將雷雲皇扯進來。她真的糾結了，猶豫了。

童欣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這些，她懂她的糾結。一面是正義，一面相對是邪-惡。一面是自己的使命，一面是自己的愛情友情。如果是她，她也會糾結吧。

「人總會面臨許多選擇題，不管選哪一個，都是沒有退路的。選擇了，就只有一路向前，容不得回頭或退縮。這個選擇題，全然看的是你自己的心意。沒有誰會逼著你做選擇，唯一我要提醒你的是，選擇了，就不能後悔。」

唐珺姌聽后，苦笑道：「此時我多希望自己只是個平凡的人，沒有遇見他，沒有認識你們。或許，我這一生會不一樣。或許碌碌無為的做著警察，找個同事嫁了，或許，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光榮犧牲了。不管哪一條路，相比於現在，都是平凡的。」

「沒有或許，你的人生已經被寫成了這樣一卷書。不管你怎麼繼續，都回不到你最初的想法。」童欣側過臉看著她，「你或許是普通人，但你不是平凡人。」

「所以，我選擇了放棄那個使命，做了一個自私的人。」

童欣這下驚的睜大了眼睛，她從她的眼裡看到了一抹無奈。「你……」她不敢相信。

「嗯，從事發之後，我就遞上了辭呈。露莎說的對，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等自己看清自己的心時，或許已經晚了。我自私的想，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渴望愛情，渴望家的女人，我終究是做不了什麼大事。我以為我辭職后，我會後悔，可是我沒有。我只是糾結了片刻，到底值不值得。也只是片刻，我很清楚，當年因為我爸我才去上了軍校，我努力往上爬，學別人不願意學的，做別人不願意做的，我在打辭職報告的時候才知道，那每一個字出現在紙上，架在我身上的枷鎖似乎在慢慢卸下。」

「我活著，不是為了別人，哪怕那個別人是家人。我怕，真的怕來不及享受被人愛著的感覺，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語氣很平靜，眼神很平靜，一切都很平靜。但在她身邊聽著的童欣，卻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激動。確實如她所說，她在糾結，糾結過後是放下。

「能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好在一起，不要像我們。他會記得你做的一切，也會好好愛你。你這個決定，他不會讓你後悔。」

童欣拍了拍她的手，祈諾，蘇耀文，雷雲皇三個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重情重義的人。如今，一個不知何時會醒來，一個失去了最愛的女人，只還有雷雲皇一個人，他找到了他的愛情。她希望，這朵愛情的花，可以在經歷過風吹雨打后，開的更加漂亮，永不凋謝！

唐珺姌對她點頭，目光落在遠處的兩個人身上。

童欣也看向外面，這個時候，方鍾正講著電話，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不時的看向她這裡。她微微皺眉，難道出了什麼事？

唐珺姌也看到了童欣的變化，她也拍了拍她的手，「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也要照顧好自己。祈諾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回來。」

她還不知道祈諾已經回來了，所有人，除了雷雲皇蘇耀文和寧老，外界的人都以為祈諾還是下落不明，死大於生。童欣也不打算解釋，只有在祈諾完全康復后，她才打算通知出去。

「嗯。」

「那我先去看看他們，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我會跟他們說的。」

打開車，唐珺姌下了車，對童欣揮手。童欣也對她揮手，這時方鍾已經上了車，關上了車門。唐珺姌朝墓園走去，童欣才問道：「出了什麼事？」

方鍾轉過身子，一個大男人的眼睛里，童欣竟然看到了喜悅的淚花。童欣心中一緊，她抓著靠椅，緊張的看著方鍾，眉緊蹙。

「老闆醒了！他醒了！」方鍾激動的說道。語氣里掩不住的喜悅。

童欣獃獃的看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微微張著合不攏。她這樣保持了半分鐘，才醒過來，抓著方鐘的肩膀，「是真的？真的醒過來了？真的？」

因為激動，她的力度並不小，抓著方鐘的肩微微有些痛，但他依舊肯定的點頭，「真的！老闆醒了，真的醒了！」

「我……我們回家，快，馬上回家！」

她放開方鍾，坐回了座位，催促著方鍾開車。方鍾用勁的點頭應了一聲「誒」，車子立刻啟程。

童欣難掩激動，淚水早就流了出來。她雙手捂著臉，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這一次，她在笑，是笑著流淚。經歷了這麼多事，祈諾遇難，昏迷不醒，露莎出事。總算是有一件好消息出現，讓她的心承受的痛沒那麼重。

祈諾回來后，他們還沒有好好說過話，就昏迷了。整整兩個多月，他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她已經做好了等他一輩子的準備，只要他在身邊就好。如今，他醒過來的消息好像在黑暗中出現的一道光，又像是在絕望中得到的一次機會，也有種快窒息而死來了一口空氣……

總之，在知道他醒來的這一刻，她壓抑了這麼久的所有情緒都爆發了。

方鍾看著後座里哭泣的人兒，他沒有打擾，他懂她的心情。她雖然平時看起來很平靜，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跟老闆說著話，但那笑容的背後，藏著多少心酸與痛苦。不是當事人，沒有人能夠體會。如今，老闆醒來，這個看似堅強的人兒終於不用再偽裝了，她卸下了那沉重的壓力和壓抑的情緒。

車子剛一停下，童欣就提起裙子大步往前跑，讓方鍾和周圍保護的人眉心跳了跳，生怕這個小女人摔了。還好，她是有分寸的，踏步進了房間，推開了那扇門，看到裡面依舊睡著的人時，她喜悅的心情一下子消失了。如同熊熊大火被一盆冷水淋了下來。

方鍾也追上來，看到老闆依舊睡著，根本沒有醒來的樣子，他不可思議。

就在此時，葉院長在後面拍了一下方鐘的肩膀，方鍾回過頭，將他拉到一邊，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說老闆醒了嗎？」

他看著童欣站在那裡，久久不敢上前。他知道，她失望了。

葉院長卻笑了，他輕聲叫了一下童欣，童欣皺著眉頭走過來，眼裡的淚花還在閃爍，不解的看著葉院長那臉上的笑容。

「老闆醒了……」

「那他怎麼還是之前那個樣子？」

葉院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童欣打斷了。她本不是這種不聽人說完話就接嘴的人，但這件事上，她真的很急切，經不起起起伏伏的落差，她怕自己在喜悅激動和悲傷心痛中來回，怕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童欣打斷他的話，葉院長也沒有見怪，他很冷靜的說：「因為昏迷了太久，身體有些虛弱。現在只是睡了過去，今晚，他應該會醒來。沒想到，他的意志力這麼頑強，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他說完后，童欣的眼睛又開始放著光芒，緊緊的抓著葉院長的手，「真的嗎？」

葉院長也不介意她抓的很重，點頭微笑，「真的。」

得到他肯定，童欣深深的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神經綳的太緊了，她整個人突然向一旁倒去。多虧了方鍾在旁邊扶住了她，她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

看著她疲憊的樣子，葉院長語氣中帶著心疼，「你該放鬆一下，好好去休息，等睡一覺醒來，你就能跟老闆說說話了。如果他看到你這疲憊的樣子，會心疼的。」

童欣看著房間裡面安靜熟睡的祈諾，她點頭。然後推開門，走到搭在他旁邊的床上，躺了上去。

方鍾和葉院長見狀，便也離開了。

童欣側著身子，輕輕的拿過祈諾的手，跟他握著。靜靜的看著他，儘管躺了這麼多天，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瘦了些，他依舊那麼英俊迷人，因為蒼白的病態，讓他少了些冷峻，竟然覺得有些柔媚。

「祈諾，祈諾……」她喃喃的叫著他的名字，臉上帶著笑容，眼角卻流下了淚。她緩緩閉上眼睛，真的太累了。

睡夢中，她看到了祈諾正看著她，眼神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寵溺。這是她這幾個月以來，大概入睡的最快的一次。

夜，靜悄悄的，風，刮的樹葉沙沙作響。原本靜靜躺著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盯著天花板許久，慢慢側過頭，看到握著自己手的小手和那張睡著也皺眉的容顏。

他心疼的側過身，伸手去撫平她的眉。看到她舒展開來，他的眉也算是平坦了。目光落在她已經隆起的腹部，他咽了一下喉嚨，更是心疼她。原本該他照顧她的，可是現在，她為了他不眠不休。

輕輕的在她的額前印上一吻，這一吻，道不盡的心酸疼惜。

「祈諾……」

細如蚊聲的呼喚，讓祈諾的身體一怔。他低下頭，剛好對上那雙閃著淚花的眼睛。他伸手撫著她光潔的額頭，「你醒了。」

童欣的淚不由自主的流下來，這句話，本來是該她說的。他終於醒了！

祈諾看著她的淚水，心也不禁痛起來。吻去她臉上的淚，將她擁在胸膛，「別哭了，辛苦你了。」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童欣的淚就再也止不住。她緊緊的抱著他，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痛苦起來。其實露莎的死，讓她更害怕。明明還好好活著的人，突然就這樣沒有了。她看到蘇耀文的時候，就在想自己也遇到這樣的一天，該怎麼辦。

還好，他活著。

這個時候，來給祈諾做檢查的葉院長站在門口，看到裡面的那幅畫面，也不願去打擾。直到最後，實在是怕他的身體還有些地方沒有確診好，他才敲開了門。

祈諾的眼神猛然一變，又回到了未出事前那冷漠的樣子。葉院長不禁打了個寒顫，解釋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

「出去！」祈諾冷言喝斥。

葉院長的額頭不禁冒起了冷汗，這個男人，明明自己救了他，他還是一點也不客氣。無奈的將目光投向已經止住哭聲的童欣，眼神示意她現在的情形。

童欣匐在祈諾的懷裡，眼睛水汪汪的，臉上還有淚。她接收到葉院長投來的信息，從他身上起來，「讓葉院長再看看，畢竟你是傷的腦子。檢查了，我也放心。」

祈諾聞言，便什麼也不說。童欣對葉院長點頭，葉院長便帶著人上前，仔細的給他再做檢查。

－－－－－－題外話－－－－－－

明天情人節，怎麼著也會讓祈諾醒來和欣欣過情節人，對不對？哈哈……各位美人，節日快樂！沒有著落的，爺免費當情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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