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名正言順的待嫁姑娘
崔鈺雖然有了自己的法力,但還是不會把腿變好,只能伸腿坐在檯子上,巴巴望著徐清明。見徐清明也朝她看,連忙小小的伸出手,眼睛一眨一眨地,分明在撒嬌說著「來抱抱我呀~」
徐清明垂首莞爾,起身要往崔鈺那裡去。但剛一抬腳,腿就被月老抱住了。
月老頭髮鬍子亂糟糟,抱住徐清明腿就開始哭嚎:「帝君我有罪啊,我不該瞞著您一瞞就是幾百年!但那事不是我願意做的~!要不是周御王大人逼我,我哪敢真把結魂緣的紅繩給崔判官!」
聽到「周御王」這名字,徐清明止住腳,沒把哭得聲勢浩大的月老一腳踹出去。
「怎麼回事?」徐清明面無表情問。
月老鼻涕眼淚一起出著:「我嗚嗚,當年好端端在月老廟裡吃香火,有天崔判官,她那會還是凡人,跑進來給我哭訴,說是有蛇妖假扮成什麼新娘要害人。我哪有本事管這個,就打算溜,卻被周御王大人逮住,塞給我個陣法要我教給崔判官,還~還逼我拿出結魂緣的紅繩送給崔判官。我就做了這點事,別的什麼都沒做!」
他抓緊徐清明褲腿,抬頭看向徐清明:「帝君,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不信您問崔判官!」
徐清明朝還在發獃的崔鈺看去。
崔鈺回神,伸手指戳戳自己的喉嚨,又張著嘴表示發不出聲音。但「啊啊」地顫了幾下嗓子,慢慢竄遍全身的那種酥麻的力量就衝過喉嚨,帶著一口清酒就吐了出來。
崔鈺再試著出聲,話就能說出來了,只是嗓子有點發澀,火辣辣地疼。
「誰給你喝的啞酒?」
徐清明眉眼間涼意愈發濃烈。
「香花公主,」崔鈺捏著嗓子,費勁地告狀,「給我敬了杯酒。」
西王母面色驚~變,正要說話,徐清明已經隨手敲擊盛水的雕龍銅角,角里高彈出滴晶瑩的水,直直砸向香花的喉嚨,隨著輕微骨頭碎裂的聲響,她的喉嚨生生砸凹進一塊。
徐清明連看都沒看捂著喉嚨掙扎的香花,輕描淡寫說:「既然有害人失聲的心思,你以後,也就不必說話了。」
帝君威武~!
崔鈺暗搓搓給他鼓掌,還偷偷朝他露出個帶酒窩的笑。
還笑呢?連有毒的酒也敢瞎喝,越發讓人不省心。
徐清明捏捏眉心:「月老說的是怎麼回事?」
「啊,月老說得沒錯。但是那個~結魂緣繩?哎呀我不知道~他就給我了兩根三股紅線編在一起的粗紅繩,」崔鈺慢慢回憶著說,邊歪著腦袋邊比劃,「我自己戴了一根,然後,另一根在你手上,但是早就不見了。」
「在我手上?什麼時候的事?」徐清明挑眉。
崔鈺別過頭嘟囔:「你要娶親~把我趕走~我厚著臉皮偷溜回來的時候唄。」
徐清明臉一沉,甩開月老,走到崔鈺身邊。
「別瞎說,」他彎腰伸手,把崔鈺半抱著拉起來,讓她的腳軟塌塌壓在自己的鞋面上,「我從來沒有趕你走過。」
哼~敢做居然不敢認~!
崔鈺扭頭不看他。
「別鬧。」徐清明和崔鈺十指相扣,額頭貼著崔鈺的額頭,輕聲說:「我教你站起來的咒訣,你慢慢念。」
「我用不好法力,會闖禍。」崔鈺低著頭,小聲咬咬嘴角。
「有我在。小鈺兒,有我在。」
他的聲音讓崔鈺莫名心安。她扣緊他的手,默默重複起他念出來的咒訣。
隨著崔鈺聲音起伏,她體內的法力也潮水般湧向雙腿,腿里的經脈暴漲,劇烈的刺痛疼得她額頭全是汗。但同時,那股強大混亂的力量,又被徐清明借額頭和手掌送來的法力所牽制住,一點點平息起來。
崔鈺大口喘著氣,顫顫巍巍站好。兩腿雖然還打著顫,但已經能支撐起身體的站立。
她睫毛上都沾了汗珠,忽閃著,要落不落,勾得徐清明伸手去碰。她卻猛地一抬頭,害得徐清明手指差點直戳進她眼睛里。
崔鈺單手捂著眼睛,眼神十分哀怨。
徐清明又好氣又好笑,胡亂揉揉崔鈺的腦袋,不再看她。
扭頭卻無意間看到香花公主。見她還在台上垂死掙扎著想要靠近他,徐清明眼神又暗沉下去。
斗母元君在他做出舉動前出了聲。
「我那裡倒是缺個不能說話的,」她端坐柔笑,聲音親和,語氣里卻帶出不容拒絕的強硬,「玉帝,難得你女兒和我投緣,不如就叫她去我的雷霆洞淵里,做幾年客,幫我守著那地窖如何?」
玉帝沉吟片刻:「能得元君看重,是這孩子的福氣。」就這麼應下了。
而西王母眼眶微紅,卻低眉順眼,不敢露出頂點不情願。
「雷霆洞淵的地窖啊,無聲無光,寂靜黑暗~」紫微大帝還很閒情逸緻地在旁邊吃葡萄,邊吐著皮,邊朝著王母嘿嘿笑,「是個好去處呢~」
西王母尖長指甲「喀嚓」一聲,折斷在手心裡。
「無聲不錯,但地窖里不是有顆用雙手都捧不過來的黑珍珠?那可是會發光的。」徐清明拉崔鈺往前走,回頭笑著和她說,「我小時候有段日子,嫌紫微鬧騰地心煩,就跑到地窖里住了幾天,和那顆珍珠相處得很好。」
被明晃晃嫌棄的紫微大帝臉掛不住,接著話頭嚷嚷:「也不知道是誰,成天躲在地窖里,抱著珍珠和珍珠說話~沒事還愛把珍珠扔到魚池裡做魚餌,但見魚聚過來把珍珠籠住,又不樂意,再費勁把魚群都撥弄走。」
斗母元君也「噗嗤」笑出聲:「那時候我還和你爹講,你這麼寶貝那珠子,乾脆把那珠子化成個小姑娘,塞給你啊做媳婦得了~!」
她說完,又「啊」地拍了個巴掌,一臉的恍然大悟和埋怨:「我還真把那珠子拿出地窖,讓你爹帶去些靈氣茂盛的地兒養養,結果他養著養著,就把那珠子給養丟了!」
「你爹把你媳婦弄丟了~」崔鈺捅捅徐清明,捂著嘴小聲笑話他。
徐清明對她展顏一笑,單手摟緊她的腰,胳膊稍微用力,就把她提得腳底懸空,一把帶到斗母元君眼前。
「娘。這是崔鈺。」
斗母元君聽罷就笑:「你把勾陳劍都給她了,我還能認不出來?還沒把我的玉勝給她吧?要是早早拿給她,哪兒還用受今天這些閑氣?」
說著,她輕輕掃了眼西王母,語調升了升:「怕有人眼拙,總分不清誰能得罪、誰得罪不起,我還是當著著全天宮的面兒,把小鈺兒的身份給她定了。」
元君拂袖起身,徐清明和崔鈺上前,左右攙扶。她把手輕搭在崔鈺手上,拍了拍,嘴角一直掛著笑誇她:「好孩子~以後勾陳宮我就交給你了,你儘管拾掇去,有什麼喜歡的顏色啊都添進去,別怕那混小子!他不敢欺負你!」
崔鈺往元君身邊靠靠,悄聲問:「他要是欺負我,您能幫我教訓他嗎?」
「崔、小、鈺。」徐清明低聲警告。
崔鈺撇撇嘴,還想說話,就聽見西王母躬身向元君行禮:「元君,這隻怕並不合規矩。」
王母聲音略帶焦灼:「我若沒看錯,這崔判官還是鬼身,和帝君並不般配。而且那紅繩牽得也很胡鬧,和天界里的婚嫁分明不符。」
「我已經和崔鈺結了魂緣繩,在月老的姻緣簿里,早就已是夫妻,」徐清明沉聲道,「她是人也好,是鬼也罷,都帶著我一半的法力,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這麼說出她和他的關係~
他應該是很認真很認真,不會再把她扔掉了吧?
崔鈺看著徐清明的側臉,眼眶忽然有點酸。她想,她願意,再相信他,無怨無悔。
哎呀怎麼矯情起來了?
崔鈺抽抽鼻子,昂著頭,拚命眨眼睛。
明媒正娶~?
我都沒答應和你怎麼樣呢!
崔鈺雖然很想腹誹著翻白眼,但想起徐清明的那番維護話,心裡還是暖洋洋。
連法力都拿到手了,這婚事好像賴不掉了~要不,就勉強陪他裝裝樣子吧。
崔鈺沖徐清明甜甜笑起來,但酒窩還沒露出,大殿就闖進個她熟悉的人。
酆都看門的小官戴著戰時的麒麟鐵護甲,滿身被污血蓋住,一頭栽進殿內,掙扎著爬起大喊:「妖魔突襲地府!陰間大亂!酆都已失!酆都大帝重傷,拚死送我出來求援!」
神仙們還沒什麼動靜,崔鈺就已經心慌意亂。
那是她生活了五百年的地府。她是地府的崔判。
裡面的每一個陰差小鬼,都是她朝夕相處過的,知道他們遇難,她怎麼還能安安穩穩呆在這兒?
她看向徐清明,眼睛里的堅毅很明顯。
徐清明沒什麼表情,走過來拉住她,安撫地摸著她的手背,對玉帝說:「這次鎮魔,天庭就派崔鈺去吧,我也陪她一起去。地府到底算她娘家,她去,再合適不過。」
玉帝明白,徐清明這是想給崔鈺邀功,讓她在這天界威嚴更重,自然不會拂了他的意:「既然如此,崔判官,地府鎮魔一事就全權交由你來辦。待你凱旋歸來,天界會以盛宴,來迎接勾陳上宮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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