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生憐惜
87_87511翠兒走在頭裡,祭月跟在後頭,她領著人家繞了幾圈,最後實在想不出辦法來,突然跪下,「大人饒命。」
祭月好笑地瞧著這姑娘,心道:你總算是承認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撒謊。翠兒跪在那隻說大人饒命,祭月便問:「之前你慌慌張張作甚麼?」
「我、我,千凝姑娘很不適,我想去請大夫。」翠兒沒敢直說,嬤嬤動用私刑這事,她想著太后定是知道,宮裡雖大,但哪有不透風的牆。死了人都沒人管,翠兒就知道,太后很是聽桂嬤嬤的一面之言,也難怪了,聽說桂嬤嬤自進宮就跟著蕭太后,還伺候過皇上呢。
「罷了,你起來吧。」祭月說道,順手拿起一旁的花瓶,咣當一聲摔地上了,撿起一個碎片晃了晃,好心道:「你拿去交差。」翠兒剛起來看到地上的碎片差點又跪下,內心幾近落淚,這位大人如此英明神武,如此樂於助人,這花色釉刻花瓷瓶可是這清心齋里相當貴重的一隻花瓶了!這下把她賣了都賠不起了。
祭月和翠兒回到清心齋復命,桂嬤嬤正跪在地上回話,「千凝姑娘難受得緊,已經睡下了,奴婢叫了多次她都沒醒。」
公孫夢未料想花千凝定是故意的,以往她每次同父皇去朝拜時,花千凝都是以各種借口推脫拒絕和她見面,而自己傻乎乎不知情,次次都當真。想起花千凝曾經裝病避開她卻被她逮個正著,公孫夢未越想越來氣,怒極反笑,「呵,桂嬤嬤前面帶路,既是病了,朕去探病。」公孫夢未決定親自去看看,這個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招!來了她的地盤,她想不見就不見么?公孫夢未心裡冷笑,怕是不能如你所願了,朕想見你,你必須接駕。皇上探病一個奴才,這傳出去實在不妥,蕭太後有心阻攔,但見公孫夢未已然起身,她也不好直說什麼,默聲隨著一起去了。
一行人往寢房裡走,祭月在公孫夢未身後低聲稟報了情況,末了,說:「確有打碎的花瓶一隻,我問了那丫鬟,她說慌慌張張是要去請大夫。看來,花千凝所病非虛。」拜月也聽見祭月的說辭,神色怪異望了她一眼。等皇上和太后先行進去后,拜月才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你欠我一個人情。」
「嗯?」祭月不解,拜月淡淡地解釋,「我都瞧見了。」心裡嘆道:這人一如既往的蠢善。
「……」祭月嘴角抽動,這個死人,每次都這樣,「你下次不要跟蹤我!」拜月壓根沒理她,扭身也進去了。
花千凝確實「病」得不輕,整個人蓋著厚厚的被子,小臉慘白,即使是雙眸緊閉,那份難熬的苦痛仍是清晰地傳達出來。
「既是病了,緣何不宣太醫?」公孫夢未昂首,深深地看了一眼桂嬤嬤,說道:「宣太醫。」
「皇上。」蕭太后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止,「哀家有幾句話想說。」屏退左右的人,蕭太后直言:「皇上宅心仁厚,是我公孫國族人的福氣,但花千凝現在不過是一介奴才,且是曾經敵國的公主,讓她留在皇上身邊服侍,已是哀家做出最大的讓步,皇上若再為她大費干戈,這事傳出去如何是好?」
公孫夢未沒有言語,蕭太後放緩了語氣,和顏悅色地說:「清心齋的事交給桂嬤嬤處理就好,皇上貴為一國天子,親自做這些實在不合時宜。」見公孫夢未還是沒有動靜,蕭太后擅作主張,喚桂嬤嬤進來,命道:「既是病了就宣太醫來瞧瞧,皇上急需用人,你要早些教出來。」
「桂嬤嬤。」一直沉默的公孫夢未終於開口,桂嬤嬤忙跪下應答,「等她病好之後,白天在清心齋學習,晚上到未清宮聽命。」,桂嬤嬤畢竟是太后的人,公孫夢未總歸是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和好心,且讓花千凝在這逗留幾日,之後她會留到自己身邊。調、教花千凝,公孫夢未何許別人來,她的人,自己調、教便是。
「皇上,天色已晚,你也該用膳了。」蕭太后提醒,略微傷心道:「我們母女似是許久沒有一處用膳了。」本想繼續留下待會的公孫夢未只好收起這份心,臨離開前,公孫夢未瞧了瞧床上的人,臉色依舊蒼白,額頭有細密的汗珠,似是難受得緊,這讓公孫夢未的身體也微微泛著疼。花千凝,你要快點好起來,那樣,我才能放心地折磨你呢,公孫夢未到了門口,回眸看了一眼,離開了。
桂嬤嬤長出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滲出的汗珠,這寒冬臘月還是被嚇出一身汗,真真差點就被皇上發現了。確定人已走遠,翠兒念著花千凝重傷,主動問:「主子,要去傳太醫么?」
「傳甚麼傳!」桂嬤嬤沒有好臉地回了一句,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給她洗洗身子,一會去我那兒拿點草藥,熬點葯湯喝喝就是了。」桂嬤嬤明顯很有經驗。翠兒先去取葯,讓平兒幫忙熬藥,她幫花千凝擦拭身體。鞭痕多半在腰、背部及大腿。看到如此倔強的花千凝,翠兒彷彿看到了最初的自己,擦著擦著就哭了出來,咬著唇不讓自己的哭聲傳出去。
粗略地擦拭了一番,給換花千凝一床被子時,她在花千凝的眼角看到了淚痕,心裡更加疼惜,即便暈過去還是能感知到疼痛,要不然她的眉頭不會一直皺著。平兒送葯進來,注意到翠兒眼眶發紅,很是奇怪地問:「翠兒,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翠兒接過葯,平兒幫著扶起花千凝,嘆了聲,「你定是又心軟了,既然如此就勸勸她早點服軟吧,這都是命。」平兒和翠兒也都是從最初走過來的,但最後都屈服於桂嬤嬤的淫威之下,尤其是平兒,變化大到讓翠兒都陌生,以往她嘴上不說但骨子裡的傲勁兒還有,但現在不僅嘴上都已經不提了,心裡也認可了,她常面無表情地說一句話:「這都是命。」有人天生是富貴命,有人天生是賤種,平兒呵呵笑著說,而她這輩子只能是賤命一條。
「她過去當真是公主么?」平兒細細打量花千凝,「這模樣生得標緻,不過倒是和我們真不一樣。」瞧瞧這深深的眼窩,修長的睫毛,連鼻樑都比她們高挺,唇瓣飽滿,縱使此刻臉色不好,但能看出來,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這麼漂亮高貴的人都跟我一樣做了奴才,我心裡平衡多了。」
翠兒聽見平兒的話,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喂葯,「是不是公主已經不重要了。」完顏國的公主到了公孫國,沒有趕盡殺絕就該感恩了。翠兒不是沒聽說,不投誠的人全部被殺,即使投誠的也都是被限定在固定的範圍內活動,周邊都派有士兵把守,防止他們造反,皇室還有幾人在逃,皇上早已懸賞捉拿他們。
「就是,所以才要你勸勸她,讓她認命吧。」平兒將被子掀開了一點,看到花千凝身上的傷痕,被擦拭過後又有新的血跡滲出來,「嘖嘖,桂嬤嬤身手還是這麼厲害。」語氣說不上是嘲笑還是讚賞,但能聽出來,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翠兒,你莫要和她走得太近,免得被桂嬤嬤找麻煩。」平兒好心提醒道,翠兒置若罔聞。
公孫夢未同蕭太后一同到了坤泰宮用膳,蕭太后自是歡喜得不行,讓御膳房趕緊做些公孫夢未愛吃的糕點,娘倆邊吃邊閑談。大多時候,都是蕭太后在說,公孫夢未點頭或是搖頭,又或是簡單的幾個字回了話。蕭太後知道她這女兒一向寡言,也從不計較什麼,吃了一口茶點,她忽然記起什麼似地,「皇上,可知道如意就要回宮了?」
如意,這個名字,無論何時聽及,都是有些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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