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郎才女貌

87_87512「瑩兒這是怎麼了？又不舒服？快叫大夫來！」見裴婉瑩蒼白著臉低著頭，裴老太太和裴婉怡都急了，大伯母王氏立即就命婆子去喊大夫。

「我沒事兒。」裴婉瑩虛弱地笑了笑，她看向裴婉怡，紅衣女子的那些話縈繞在耳旁，「你若還想見你的女兒，就去那裡吧。」

難道說，裴婉怡便是沫沫嗎？或者說，她是沫沫的前世嗎？

裴婉瑩心裡亂極了，不可否認，在知道自己成為裴婉瑩后，尤其是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她第一反應便是抽身而去。這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何況是她這種在職場上拼搏多年的人，只會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即使紅衣女子說，在這兒她能見到沫沫，她也只想找到沫沫后離開，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拯救裴家。

且不論她對裴家到底能有多少感情，只說要她一個女子參與到朝堂鬥爭中去，與國舅太後作對，現實嗎？她是不服輸，但是卻不是不知死活的傻愣子，可是如果裴婉怡是沫沫的話，那麼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裴婉怡，土生土長的大家閨秀，前一世能夠為了家族，放棄自己心愛的表哥，嫁給不愛的攝政王，這樣一個女子，怎麼會憑她三言兩語，就隨著她離開裴家？

裴婉瑩此刻心亂如麻，好在眾人都只當她是病後未愈，忙叫丫鬟將她扶回裡間榻上休息。裴老太太憂心道：「不是說好了許多嗎？怎的又不好了？」

裴婉瑩勉強擠出一絲笑，安慰道：「讓祖母擔心了，是婉瑩的不是，約莫是昨晚兒沒睡好，這會兒有些累，不是什麼大事。」

王氏也寬慰道：「說得極是，這風寒過了，也得好好養一段時間，待會就叫人把我庫里那支人蔘拿來。」

裴婉怡朝王氏一福身，感激道：「勞煩伯母了，怡兒代妹妹感激不盡。」

王氏忙伸手將她扶起來，嘴上笑道：「跟大伯母客氣什麼？我是將你們姐兒倆當親閨女看的。」

裴老太太也點頭，稱許道：「咱們裴家，就你們倆姐妹，不疼你們疼誰啊？」

裴婉瑩躺在床上，目光卻依然離不開裴婉怡，心裡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似乎也有了解釋，並非因為一母同胞，而是因為她是沫沫啊！

眼眶裡盈淚，裴婉瑩被下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上輩子她這個做媽媽的對不起她，這一世就讓她來彌補吧。

想到紅衣女子灌輸給她的記憶，裴婉瑩心如刀絞，她的沫沫永遠都那麼乖，這一世也是，天真地以為犧牲了自己就可以換來家族平安，誰知最終卻落得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無論如何，她絕對不會再讓沫沫做無謂的犧牲。上一世的沫沫來不及長大，那麼這一世，就讓她守護沫沫，讓她能夠得到幸福吧。

***

裴婉瑩身子本無大礙，只是因為知道沫沫的存在而心中焦躁，是以大夫來了也只是吩咐幾句要靜養的話，開了一劑安神的葯便離開了。

見此，裴老太太等人也放下心來，又坐了會兒便打算離開，裴婉瑩卻是不捨得放裴婉怡離開。這輩子不是母女，卻是姐妹，她已心滿意足。原本，她還以為自己得花許久才能找到沫沫，不想驚喜來得那麼突然，沫沫這一世竟是她同胞阿姊，如此這般，她如何親近阿姊，也都是理所當然，豈不叫她喜不自禁？

裴婉怡自然是留下來陪妹妹了，裴老太太見姐妹倆堅持要在一塊，也無可奈何，便叫身邊的婆子把東西送回來，又吩咐了丫鬟們好好伺候后，帶著王氏離去。

「阿姊。」裴婉瑩握著裴婉怡的手，怎麼也捨不得放開，她靜靜地摩挲著裴婉怡右手食指上的紅痣，心中情緒跌宕起伏。

「還難受是嗎？」裴婉怡用溫軟的小手探到妹妹的額頭，沒覺得發熱才輕輕鬆了口氣，「剛剛嚇死我了，我還當你……」

「我沒事。」裴婉瑩拉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才將眼中的淚憋了回去。她看著裴婉怡，怎麼都看不夠。現在知道了她是沫沫的前世，還真的隱約能看出沫沫的幾分影子來，大概沫沫長大了就是這樣吧。

「好了，我陪你，陪著你呢。」裴婉怡帶著寵溺的笑點了點她的額頭，只當妹妹是和過去一樣撒嬌。說起來，她們兩人出生時間雖然只差了一個時辰，可是從小到大她便是一副阿姊的樣子，乖巧溫婉，謙讓弟妹，連祖父裴振陽也說，家中這麼多兒孫，都不及婉儀一個來得貼心。

裴婉瑩則不然，她自小活潑好動，最喜歡跟著哥哥裴炎霖到處玩耍。雖說大家閨秀該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可是家中兄長們都寵愛這兩個妹妹，大妹妹頗得祖母風範，無人敢逗弄她，這小妹妹便好玩多了，嘻嘻笑笑，古靈精怪，有趣得很，兄長們便愛帶著她玩耍，長輩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出大差錯便也不去計較。

是以，裴婉瑩近日略有些異常，也無人起疑，只當她是病了一場后沒力氣嬉鬧。

看著裴婉怡恬淡的笑容，裴婉瑩捂住胸口，她是沫沫，但是她也是裴婉怡。此生，她們不再是母子，那麼，就讓她以妹妹的身份，陪著她，看著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這一夜，有裴婉怡陪著，裴婉瑩以為自己會睡得踏實，沒料到，夢中卻刀光劍影，令人窒息。

一會兒，她看到一身大紅嫁衣的裴婉怡面無表情地拜堂成親，一會，她又看到滿面淚痕的裴婉怡用一把金炳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口，而一個清俊冷漠的男人至始至終都遠遠地看著。

裴婉瑩知道，那個男人，就是裴婉怡未來要嫁的丈夫，攝政王崔文瑾。

一想到這，裴婉瑩就覺得心口發澀。

說是攝政王，他也不過是保皇派與魏氏一派相互妥協的產物，區區一個傀儡罷了，每日里不過是尋歡作樂，他這樣軟弱無能的人，做一風流王爺還妥當，哪裡又有攝政王的風範？

崔文瑾那窩囊廢，婉怡那般的人物嫁給他，他竟是不知珍惜，任那魏側妃欺凌侮辱她，最後還逼得她自戕身亡！

裴婉瑩咬緊牙根，暗暗發誓，絕不能讓婉怡重蹈上一世覆轍。既然她與表兄蔣行章早已兩情相悅，那麼就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吧。待他們成婚後，就讓他們走得遠遠的，即便裴府躲不了那一場災禍，起碼也讓婉怡逃過一劫。

裴婉瑩倒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見到了蔣行章，『她』上輩子的丈夫。

裴三夫人蔣氏原本陪著丈夫裴敬西在泰州外任，她當初是堅持要將兩個女兒帶在身邊的，只是那時裴老夫人不捨得兩個孫女，裴老太爺那時又生了場病，遂裴敬西便做主留下兩個女兒陪二老盡孝，這一陪便是三年多。

蔣氏接到家中書信，得知小女兒竟然病得如此兇險，險些暈了過去。裴敬西急的不行，立馬喊來大夫，這一查，卻是讓眾人又驚又喜，時隔數年，年逾三十的蔣氏竟然又查出了身孕。這喜嘛，自然是多子多孫好福氣，驚嘛，實在是擔心蔣氏這年紀，眼看著大兒子都快說親了，兩個女兒也及笄在即，她竟是又懷上了，這……女人生產，本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蔣氏這般年紀了，更是兇險異常啊。

裴敬西與蔣氏少年夫妻，恩愛異常，這麼一來，自然是不敢放她回老家看望女兒了，但不回去看看又如何放得下心？裴敬西自個兒又無法擅離職守，長子裴炎霖便自告奮勇回鄉去探望妹妹。但蔣氏不放心，恰好其兄之子蔣行章途徑泰州，前來拜訪，聽聞此事，便表明可以陪表弟一同回去----他本就是奉父命要去給裴老爺子送信。

於是，裴炎霖與蔣行章便帶著護衛小廝匆忙趕回金陵。

裴婉瑩得知兄長裴炎霖與表兄蔣行章回來的消息時，正與堂弟裴炎霄玩耍。裴炎霄是二叔裴敬南年過三十才得的兒子，今年剛剛六歲，此刻他穿一身藏藍箭袖袍，脖頸里掛著長命鎖，上頭墜著幾個金鈴鐺，正邁著小短腿跟著裴婉瑩逛花園。

休養多日，裴婉瑩早已大好，此刻春光明媚，便帶著堂弟出來轉轉。裴炎霄一身嘟嘟的肥肉，卻人小鬼大的一臉嚴肅，只是那兩條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眉毛，配上那肉嘟嘟的兩頰，卻讓裴婉瑩忍不住想笑。

小傢伙很是得他父親真傳，年紀不大，學問卻不小，整日之乎者也，讓裴婉瑩總忍不住逗他，看他又羞又惱地跳腳，露出孩童般的朝氣，才算心滿意足。

「炎霄啊，你看那。」裴婉瑩指向一株桃花，佯作驚奇地眨著眼道，「咦，那裡怎麼有個小人兒？莫非是花仙子不成？」

裴炎霄一聽，面上雖然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到底年紀小，一聽裴婉瑩的話，立馬就豎起了耳朵，仔細地瞅著花枝。

一見他這模樣，裴婉瑩頓時想起了當初沫沫天真爛漫的樣子，心中一軟，正要解釋，卻聽到身後傳來裴婉怡的聲音：「好你個傢伙，又在欺負咱們炎霄了。」

裴婉瑩驚喜地轉過身：「姐姐你來了呀！」

裴婉瑩與裴婉怡今日穿戴幾乎一模一樣，兩人都是一身淺色織錦衣裙，只在裙擺處綉著幾隻展翅欲飛的墨綠蜻蜓，細腰束以銀紗雲帶，發間一支珠釵，只不過一人為雙魚垂髻釵，一人則是雙蝶展翅釵。秀氣小臉瑩白如雪，微微一垂首，那珠釵便輕輕晃悠，加上步履間若隱若現的蜻蜓，更是襯得二人清雅可愛。

「恩，寫了一幅字，便想著出來透透氣。」裴婉怡笑著解釋道。

「是該多走動走動。」裴婉瑩一手挽著她的胳膊，一手牽著炎霄，三人來到涼亭，早有丫鬟備好茶點在那候著。

「好你們兩個，竟是如此悠閑！」一聲清朗男聲，讓一向淡然處之的裴婉怡猛地轉過了身，繼而臉上便揚起了極其燦爛的笑容，「哥哥！」

裴婉瑩心頭一跳，頓時明白過來，這身著月白衣衫的清俊男子，便是她們的兄長裴炎霖了！

「見過兩位妹妹。」站在裴炎霖身後的蔣行章則在此時靦腆一笑，拱手道。

「見過表哥。」裴婉怡拉了裴婉瑩一把，姐妹倆一同福了福身。

裴婉瑩努力剋制面上的神情，她在腦海細細回想，這才想起，蔣行章幼時經常在裴府行走，與姐妹倆也不算陌生，是以裴炎霖才會直接帶著他進入後院吧。

裴婉瑩眼角餘光微微掃過婉怡面容，見她耳尖微微有些泛紅，而蔣行章面上拘束，視線卻忍不住往裴婉怡身上看去，裴婉瑩心裡忍不住嘆然一聲，這可是襄王有意，神女也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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