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姚氏告辭
攝政王府外,忽然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你等何人?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嗎?」門口守衛攔住來人,奈何來人毫不怯場,竟然執意要往裡闖。
「我等奉順天府尹之命,前來捉拿兇手,爾等不要阻撓。」來人也氣勢洶洶,看著不是善茬。
守衛中已經有人跑進府里通告,裴婉瑩聽到守衛的話,眉頭不由皺起,問守衛道:「來人確實是順天府的?」
守衛回道:「確實,來人出示了順天府的令牌。」
裴婉瑩回頭看了染秋一眼,吩咐道:「你讓人去通知各院,不要驚慌。」說著,她又看向知書四人,道:「跟我走一趟。」
崔文瑾昨夜出府去了五台山,即使再拚命趕路,一來一回也起碼五日。順天府在這時候到府里拿人,定是受人指使。
「見過王妃。」守衛們見到主子到來,大多鬆了口氣。順天府的人再怎麼囂張,見了王妃還是得行禮。
裴婉瑩看著順天府一行人,約莫有四十多號人,各個氣勢洶洶,架勢不小,難怪守衛那麼緊張。
「順天府到我府上,所為何事?」裴婉瑩抬起下巴,略顯傲慢。
來人似乎也不把她這個攝政王妃看在眼裡,雖然面上恭敬,眼神卻全無畏懼。為首的人草草一拱手,道:「小的奉命行事,還請王妃不要為難小的。」
裴婉瑩氣笑了,她還什麼都沒說呢,就被人先扣了一頂大帽子,若是阻攔,便是妨礙公務。她一介女流,貴為王妃又如何,還不是要看人臉色?
來人絲毫不畏懼裴婉瑩攝政王妃之尊,執意要往裡進,裴婉瑩身後的侍女們臉上略顯驚慌,裴婉瑩沉思了會後,讓人把人放了進來。
見裴婉瑩配合,那為首之人倒也沒有再咋咋呼呼,只是立即揮手,讓人往裡去。
染秋在裴婉瑩身後擔憂地問:「王妃,來者不善。」
裴婉瑩淡淡地抿了抿唇:「且看著吧。」
奉天府的人直往姚安娘的院子去,裴婉瑩帶著人緊跟其後。
氣氛莫名地詭異,誰都不敢說話。待裴婉瑩帶著人到林秋苑的時候,裡面已經亂成一團。姚安娘披頭散髮地倒在院子里,滿臉驚恐,手裡揮舞著剪子,不讓人靠近她。
「滾!給我滾!我乃堂堂王府側妃,你們怎麼敢來抓我!」
那些個順天府的人不知是擔心她手裡的剪子還是忌憚她到底還是王府的側妃,倒也沒有立即上前將她拿下,只是幾個人圍成一圈,將她攔在其間。
「放肆!」裴婉瑩一聲呵斥,快步走進林秋閣院子,「你們這是在幹嗎?姚側妃到底犯了什麼事,讓你們這樣對她?」
順天府守衛頭領對著她一作揖,道:「回王妃的話,據活捉的刺客交代,他們是奉了姚側妃的命令刺殺王爺和王妃的。小的們也是奉命來抓人。」
裴婉瑩倒退了一步,似乎被這話嚇到了,她抬眼看向舉著剪子面色蒼白的姚安娘,似乎是想開口幫她解釋,但是似乎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呢喃了下后,生澀地開口:「還請各位給府里一個面子,姚側妃畢竟女流之輩……」
那頭領為難地皺了皺眉,道:「小的們不是不願意給姚側妃這個面子,只是……」
他若有所指地看向姚安娘,裴婉瑩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姚安娘此刻舉止瘋癲,他們就是想客氣也沒有辦法啊。
裴婉瑩側首看了染秋一眼,染秋瞭然地點了點頭,忙叫人喚來幾個粗壯的婆子。
姚安娘雖然舉著剪子,實則沒多少力氣,加上緊張慌亂,婆子們很是輕易就將她制服了下來。裴婉瑩命人為姚安娘梳洗打扮,而後又讓她的貼身丫鬟隨行一道去順天府。
姚安娘不只是做賊心虛還是驚嚇過度,整個人都呆若木雞,任人擺布。直到被婆子們架著從裴婉瑩面前走過時,整個人才陡然一悚,雙目瞪大,彷彿驚醒一般,拚命想要朝裴婉瑩的方向掙扎:「救我!快救我!我是王爺的人,救我!」
裴婉瑩心中無波無瀾,面上卻做出不忍狀,安撫她道:「側妃你先且去,順天府的人不敢為難與你,待王爺回來便會立即去接你,畢竟……清者自清啊。」
不知是不是最後四個字刺痛了姚安娘的心,她猛地面色猙獰起來,狠狠地等著裴婉瑩:「都是你這個女人害得!如果不是你,王爺就是我的!我的!」
那兩個婆子差點讓她掙脫了去,立即不敢大意,一個捂住她的嘴,朝裴婉瑩討好地一笑,將姚安娘架著走了出去。誰不知道這姚側妃這麼一遭下來,無論清白與否都是沒了出路了,王妃會讓她好過?
順天府的人這麼一鬧,不多會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姚安娘與刺客一案有關,有驚疑的有幸災樂禍的自然也有落井下石的。姚安娘是側妃之一,她一倒,肖想這個位置的人可不少。
秦雅音手握府里管事大權,卻因為出身低微,至今不過是庶妃之位,而齊敏君自入府後便不得恩寵,若是不出意外該一輩子坐死在這位子上了,但是她好歹是齊家的女兒,又如何甘心只做個庶妃?
一時間,到裴婉瑩處示好賣乖的人絡繹不絕。
而此時的五台山上,人人都知道賢太妃在此處吃齋念佛,十一皇子崔文恩在此相陪。別人不知道的是,攝政王崔文瑾也在此處,而身為禁軍首領的慕容皓也不知何時來到此處。
「母妃……舅舅會答應嗎?」庵中,崔文恩不安地問賢太妃。
他多年不說話,開口時總有些彆扭,賢太妃心中有些難受,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許久后才道:「你舅舅不是個能隨便左右的人,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而姚安娘進了順天府的事,也算不上什麼大秘密,待崔文瑾回到府里,早已有人上報上來。據順天府尹供訴,那日府外此刻正是姚安娘授命,概因她嫉恨王妃裴婉瑩奪子之恨、奪夫之仇。這麼一來,這事就成了攝政王府的家務事了,順天府尹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立即把這事報給了崔文瑾,連人帶事都送回了攝政王府,一副『您看著辦』的架勢。
崔文瑾回到府里的時候,等著他的就是一堆的『家務事』。此事崔文瑾自然要和裴婉瑩商量,裴婉瑩只說了一句話:「她畢竟是安兒的母親。」
崔文瑾很是嘆氣:「哎,阿喬,委屈你了。」
姚安娘恨她,恨到恨不得殺了她,皆因他的緣故。最終,姚安娘被奪了側妃名分,幽居後院。
崔文瑾與裴婉瑩再次見到姚安娘的時候,幾乎都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昔日菩薩般的姚側妃。順天府的人應該沒有為難她,但是心裡有鬼,加上牢獄幽深,她自己嚇自己,硬是嚇出了一身病。
如今的姚安娘,憔悴蒼老,哪裡還有當初的富麗雍容?她見到崔文瑾和裴婉瑩,許久都沒有反應,雙目呆愣,兩手抱著一個枕頭,機械地搖晃著。
「寶寶乖……寶寶乖……」裴婉瑩仔細聽了好久,才聽出來她在說什麼。
原來……竟是把這枕頭當做了孩子嗎?
崔文瑾面色冷硬,哼了一聲。姚安娘彷彿觸電一般哆嗦了一下,然後抬起眼睛,一會後雙眼才找到了焦距:「王爺……王爺您來救我了嗎?王爺……妾身是冤枉的!」
姚安娘撕心裂肺地叫喊著,崔文瑾護著裴婉瑩往後退了一步。這個動作像是刺激到了她,她忽然變得瘋狂起來,狠狠地瞪著裴婉瑩,若非婆子攔著,只怕就要朝她衝過來:「都是你害的!你搶走了我的孩子!你搶走了我的一切!」
崔文瑾冷聲道:「記住你當初答應我的事。」
聽到這話,姚安娘像是凍住了一般,但是繼而卻是更加瘋狂的嘶吼:「當初?是,當初我是答應了你,可是……可是你做到了嗎?」她傷心欲絕地捧著手裡的枕頭,低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最後五個字,她赤紅著雙眼質問崔文瑾。
裴婉瑩吃了一驚,這其中怕是有她不知道的隱秘。
崔文瑾靜默了許久,而後才道:「當初你的孩子,生下來就沒了氣息……」
當年的事,他確實是想利用姚安娘肚子里的孩子,保住安兒。若是姚安娘的孩子不死,他也不會讓她把孩子留在身邊的。
不過,他自問自己並沒有對不起姚安娘,若不是他的收留,姚安娘恐怕都活不到生下孩子的那天。何況,她的孩子雖然夭折,她卻從此有了側妃之名,雖然沒有他的寵愛,卻衣食無憂,總比因為失貞而落得個沉塘來的好吧。
何況……當初他就與她說過,這輩子,都不要肖想他的恩寵。
最後……是她先有了奢望,有了貪慾,又能怪的了誰?
裴婉瑩理了半天總算是明白過來,當年,崔文瑾與姚安娘怕是有過一個什麼交易。但是最終,姚安娘發現安兒不是自己的孩子,又對崔文瑾心生妄念,這才會有了她對安兒的忽冷忽熱吧。
「你走吧。」崔文瑾淡淡道,「府里是留你不得了,但我也不想要你性命,從此你與王府沒有任何瓜葛。」
姚安娘聽到這話,像是瀕死一般絕望,片刻后卻又雙眼重換光芒:「姚氏……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