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共人間入畫(2)
「他是誰呀?」寇章丘很好奇,看這畫像已經有些皺了、想必是經常被人拿出來觀看摩挲。如果不是重要的人,想必楠處也不會藏在懷裡
「陪了我很久的人。」楠處不敢告訴寇章丘,是陪了他四十一年的人。四十一年前,他也是青蔥少年、若能正常的生老病死,那他今年也是老夫了。
「我不記得是在哪裡了,」寇章丘很遺憾的搖搖頭,他也不記得是在哪裡見到的那個背影了。「不如我們一起走遍這天下山水,說不定就找到了。」寇章丘提議到。
楠處答應了,反正一個人走也是很無聊的、莫不如兩個人一起走。他們兩個人繼續前行,過了一個鎮甸換了一些糧食物品、東行三百五十里後到了羽山。
「此羽山非彼羽山的,上古時代的鯀所殛處也叫羽山。」寇章丘開始給楠處講述自己所知道的故事,其實他也是嫌楠處太悶。像這種自說自話的事情,都快習慣了。
「嗯。」楠處也覺得自己一路上都不說話,的卻有些悶。他們到了羽山腳下,正準備上山卻看到光禿禿的山上寸草不生、山頂烏雲密布,正在嘩嘩的下著大雨。
正在二人猶豫遲疑時,山上下來了一個人。那人撐著一把火紅色的傘,墨色的傘柄一看就是墨竹做的。那人走進了一看是一個穿海藍色深衣的男子,看不出來年齡。
他的腳邊乖乖的盤著幾條腹蛇正警惕的對著,楠處與寇章丘吐著芯子、發出「呲呲」的聲音。在寇章丘看來,那不過就是一個男子。
但是在有些靈狐血的楠處看來,那男子有著龍身人臉。他猜測,可能是這座羽山的山神吧。於是恭敬的對著男子行禮:「羽山的山神,見諒。我們這就離開。」
他本來以為山神是因為看到他們不高興所以出來驅趕他們的,豈料羽山的山神只是搖搖頭:
「爾等不必緊張,我是去約瞿父山跟句余山的兩位山神下棋的。」他從不關心山上是否有凡人路過,只是凡人大都不喜歡這裡吧
楠處這才長舒一口氣,這瞿父山在羽山東三百七十里、句余山又在離瞿父山更東面的四百里處,兩處山上皆是寸草不生、但是比羽山好的是兩座山上都有黃金玉石。
也只有神仙,能如此瞬間相見吧。寇章丘也愣愣的跟著楠處行禮:山神耶,他還從沒見過呢。「既然山神無事,那我們便告辭了。」楠處拽了拽獃滯的寇章丘
羽山山神點頭,但是看到楠處額間的九尾靈狐血時、卻多問了一句:「你與九尾狐一族是何關係?」他怎麼看,眼前的人也只是個凡人、楠處據實相告。
看到楠處掏出來的畫像,羽山山神倒是明說了一句:「原來他去凡塵之後的名字是吳子越呀,白馬須得經歷萬萬世紅塵事故才能重生仙身,如今我也不知他去哪裡。」
雖然知道了吳子越真是神所化身,但是羽山山神並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楠處與寇章丘只好繼續前行,他們連過瞿父山與句余山、又在餘姚與句章二縣修整了幾日,便重新踏上了行程。
在又接連幾日後,他們終於到了距離句余山五百里之外的浮玉山,站在山的北面可以遠遠看到太湖、東邊可以眺望到毗水。
他們到的時候,當地的獵人剛殺死了一隻彘、那是一種身似虎尾如牛尾,叫聲如犬吠的吃人野獸。他們是在山南坡的小溪邊上打死彘的
那條小溪的名字是苠水,它一直不停的向北流入太湖。小溪里生有很多魤魚。「吳子越曾經說過,月色下望太湖烤魤魚吃是美不可言。」月色下,楠處烤魚給寇章丘
他又想起,或者說曾經的時候,吳子越在滿是桂花的宮牆下、就著月光給他烤魚吃。至於為何是在宮牆下,吳子越解釋是背風
可是楠處覺得,他是看到了那裡有幾塊太湖石罷了。在寇章丘眼裡,浮玉山簡直就是忽悠人。山名聽上去特別優美,可是上去才知假
但是浮玉山東面五百里的成山,雖然名字一般、但是卻是個淘金挖玉的好去處。它山頂藏了很多金玉礦,山坡四面就像三層土台重疊堆砌而成。
寇章丘更喜歡的是成山山腳,很多可以做燃料的風化赤石。山間有闊水,向南流入滹勺河;因為據說河底多黃金,所以能看到不少淘金者。古書曾曰:清水出金如糠在沙內,亦出玉英。
楠處看著那些淘金者,就問寇章丘:「莫不如我們也去淘點金子吧?」說起來,他們的盤纏有些癟了。可是寇章丘輕蔑的瞥了楠處一眼:「小爺我視金山如糞土。」
所以,這麼降低格調的事情、他才不做呢。「……」楠處無語思考了半晌:「那你今晚自己做飯吃好了。」他面無表情的對寇章丘說。
寇章丘一聽,遲疑了一秒:「這個……雖然小爺視金山如糞土,但是卻視自己的口糧為生命。」然後他們二人最後的「商議」結果就是——一起去淘金。
因為笨手笨腳的寇章丘,他們倆忍著被鄙視的目光死皮賴臉的淘到了兩日金子,得了些盤纏繼續上路了。所以他們多耽誤了幾日才到達會稽山。這座會稽山也是四四方方的,山上多金、玉石礦。
山腳下有許多碔砆石,此石似玉而非也。夜晚星星密布,漫天如銀河飛泄。他們就夜宿在山間勺水邊,寇章丘早早就酣睡了。可是楠處卻無眠,勺水向南入溴水、那也是有目的地的。
可是他離吳子越,卻不知有多遠。上一次看到星星如銀河流瀉時還是三十三年,那時候吳子越就與他一起躺在宮殿的屋頂最高處。
他說,那是流星雨。「吳子越,你曾經說過,躺在四四方方的會稽山上,看流星雨是最美的、而今我看到了……」可是你在哪裡?風無言,草木皆沉默。
但是朝陽初升的時候,楠處覺得、希望總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