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錢就是任性
要去卡桑拉要塞見喜怒無常的木芷菁這事讓易征其徘徊不定。
易征其不是沒有想過,趁著這個空檔趕緊卷被蓋跑路,票子一把,牛皮軍靴一雙,連大門都不用鎖了,撒泡尿,走人就是。這念頭一起,就根本停不下來。一整晚都輾轉反側,吃睡不得安寧。
可事情並不是這樣簡單。要走,不可能跑到對面卡熾古道去,那裡全是大風亂軍,唯有往後通過卡桑拉要塞,直接進入極東帝國腹地。這當然是最理想的了。
但如果是這樣偷偷摸摸的跑路,用什麼證件通過卡桑拉要塞的檢查站?那裡可是木芷菁在鎮守著。平時或者能夠糊弄一下,有錢能使鬼推磨,出點血一般就能夠過去了。可現在卻大大的不同,大軍壓境,必定是戰時狀態,聽說連副監督親往還要被檢查一輪呢。
而且一旦逃跑就成為了「逃兵」,往後的日子想想都覺得可怕了。極東帝國地域廣闊是不錯,可人家監軍可是號稱遍布全國的。除非一輩子做一個某大山林某小山洞的世外高僧,喝露水,吃野果,喂蚊子,學鳥叫,否則千萬別選這個。
想想,自己親自上門送死確實是稱得上靈異事件,但木芷菁也不是那麼可怕,在他昏迷的幾天里也沒有趁機要他的小命,還是有商量的餘地的。如果去見她,雖然有些冒險,有些白痴,有些弱智,但也是其中一條可行的辦法。
既然如此,那就點夠上路人馬,帶上自己的隊伍,向卡桑拉出發吧。
第二日一早,隊伍就開始稀稀拉拉地集合。
易征其抬頭望向晴朗的天空,蔚藍,靛青,像凝固了的大海;純凈得一伸手就能夠摸得到一樣。就算是青天白日,也能夠隱隱約約看見微小的星星,灼灼生輝。
「阿其,我們集合好啦!出發了嗎?」章豪大咧咧道。
易征其收回目光,道:「等等,還有位美女沒有到呢!」
這次帶的是90個監兵,那些新招募回來的后監兵不是老頭就是鼻涕蟲他可不敢帶在身邊。自己親自招募的兵自己卻不敢用,這可是什麼世道!
估計整個監軍再也找不到像易征其這樣的人。
「還有美女?」
「來了,在那邊呢!元菲,這邊!」易征其下巴挑了挑,偷偷問:「可以吧?」
那特別女軍醫元菲提著醫藥箱一步步走來,遠遠瞧去說不盡的芳菲嫵媚,風情萬種。她身後還跟著候補軍醫扶真濤和一個年青監軍。
章豪沒有回答,一個箭步衝上去,「哈哈,歡迎歡迎,不知道這位小姐如何稱呼,我叫章豪,我來幫你提!」
元菲也不拘束,笑著相互介紹。這群監兵見了如此身材火爆的美女,起鬨著圍了上去。
「易監兵長,這次與你一同隨行,麻煩你保護我們醫療人員了。我也會盡責將你的傷完全治好。我們合作愉快!」
「客氣,客氣!我們歡迎至極。」
章豪道:「元軍醫,是不是我們一路上生病了你都負責醫治?」
「我是可以幫忙的。」
話一說完,一大波監軍大喊,「我我我,我生病了。」「我流行性感冒!」「我肚子疼,救我!」
章豪乾脆躺下地面,掙扎著叫:「中暑了,中暑了,快人工呼吸。」
「別理他,他是中毒了,沒救了。」
「救人要緊,元菲軍醫站著一旁指導,讓老子來幫他!」
一群人哈哈大笑。元菲也被氣氛感染很快打成一遍。
而旁邊的扶真濤完全被忽視掉,可憐兮兮。
易征其拉過章豪來介紹:「章豪過來,這位朋友你一定要認識認識,你們肯定有話題。扶真濤,也是一名軍醫。他的興趣愛好跟你簡直一模一樣。」
「啊,是嗎?你好!你長得很帥呢。」章豪道。
「還過得去吧。你也很帥!」
「我忙啊,下次聊!」
「理解!」扶真濤簡單回答。
章豪馬上又鑽進了圍擁元菲的人群里。
易征其看得一愣一愣的,這見面語短小精悍真值得借鑒啊!
另外一個跟來的年青監軍引起了易征其的注意。他個子不高,頭髮很短,大約25歲的樣子,像個釘子一樣站著,目光有神。
「易監兵長!我叫米昱,是尹監督派我來協助你的,一切聽你的安排。」他說話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聽得出特別地方的口音。
「米昱,很好聽的名字。你這口音像是北甸那邊的?」
米昱驚喜道:「對的,我的家鄉正是北甸大裂谷,很多人都不知道,易監兵長你竟然一下就聽出來了。你去過我的家鄉?」
「沒有!我只是認識有北甸的人。北甸到這裡是完完全全的兩個國境呢,隔得真夠遠的!從這裡回到你家鄉的時間得用月來計算吧?」易征其估算道。
「對的。非常的遙遠。我已經差不多十年沒有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長變得怎麼樣了?我經常跟父母通書信,他們都不認識字就給我畫畫!」米昱臉上出現了回憶的神色。
易征其莊嚴道:「十年都不回去,肯定非常想念他們吧?我知道那種遠離家鄉的痛苦!你可以向監督申請調回北甸去。」
「之前我在北甸應徵時候被拒絕了,我才跑到這裡來。只要我有一天當上了監督,就可以調回去了。」米昱信心滿滿。
易征其肅然起敬,心裡又是一陣心酸,這樣一心當兵的人,差不多十年了,還只是一個監兵,往上還有監兵長,副監督,才到監督。值得么?
「很歡迎你,來,跟我一輛馬車吧!」
易征其不知道尹一志派他來跟著是什麼用意,難道帶隊去一趟卡桑拉還得找個人監視著嗎?即使是派也派個看上去機靈一點的啊。
「好了!歸隊,出發!」
因為易征其在孔家搜颳了一大筆,如今也是個有米的主了。
每個監兵都喊著「監兵長,我申請一匹戰馬!」
「頭兒,他有戰馬為什麼我沒有?」
「我要騎馬!反對徒步!反對虐待!」
易征其也不吝嗇統一配備戰馬,還一口氣買了十幾輛大馬車,裝起足夠的糧食。每個監兵不是騎馬就是乘車,雄赳赳的,恨不得在旗子上寫上「有錢」二字,呼前喝后,踢踢嗒嗒地大隊出發。
一路上還算得順利,只是經過一個小村落的時候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村民。開始時候易征其也沒有太在意,畢竟現在大軍壓境,白天足不出戶也是常有的。
但到了第二個,第三個村子依舊如此,事情就變得耐人尋味了。
如此行軍,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經走了差不多大半的路程,路上仍然不見一個人影。就連「婦科聖手」扶真濤這種神經質都發現不對勁了,罵罵咧咧:「真是奇怪了,女人不見一個就算了,他媽的連男人都不見。」
章豪跟他臭味相投:「那你想看見女人還是男人?」
「據我的經驗,在這種野外多半是遇見一男一女!嘿嘿!」扶真濤道。
「但據我的經驗,這裡更加適合攔路打劫。」章豪反駁。
「聽你話語暗藏唏噓,你之前是?」
「五虎幫老大!」章豪得意洋洋。
「啊,失敬失敬——沒聽過。」
易征其皺眉想了一會,傳話下去:「前面有個驛站,大夥留心些,繼續前進。」
忽然,「呼哈……」前面山林里擁出一群大漢,身上穿著各種不同服飾,三教九流,大呼小叫。
「打劫!」
「別動,別動,我們幾千兄弟在四周山林里。打劫!」
易征其估算人數差不多有兩百,武器只是十幾把,後面那群面黃肌瘦的傢伙像樣的武器也沒有,都是握著尖利的圓木棍。明顯是臨時組建起來的。
這些群攔路打劫的匪徒大聲呼喊一陣,卻發現對面這支監軍隊伍根本沒有一個人在說話,全部靜悄悄地看著,手握刀柄,嚴陣以待。
易征其道:「章豪!你表現的時候到了。」
「是,監兵長!」章豪跳落地面,站在隊伍最前。
「沒看見旗子嗎?堂堂敵軍監軍的隊伍你們也敢來犯,不想活了?都給我滾!」
這群劫匪兒戲到連一個核心頭目也沒有,你推我讓地選出一個搭話的人。
他結結巴巴道:「廢話這麼多,我們幾千兄弟還怕你這點監軍。我們敬重總督長官,所以也不為難你們,留下一半財物,讓你們過去。」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小半也可以。」
章豪上前兩步,換了一種口吻,道:「兄弟,出來混得有點規矩。我是五虎幫的。」
「五虎幫……沒聽過!敢不給就要你們的小命。」
章豪點點頭走了回來,「報告監兵長,談判失敗!」
易征其笑道:「看來你五虎幫不怎麼樣啊——全隊聽令!結陣,迎敵。看見前面這群匪徒了嗎?一個不留!」
「是!長官!」
「噌!」
九十個監兵同時拔出佩刀,爆破吶喊:「殺!」
「哇!跑啊!」
「監軍好凶,快跑啊!」
易征其甚至還沒有下馬車,前面這群匪徒就爭先恐後地逃竄,一下子跑得一個不剩。眾監兵見狀更加高聲吶喊,嚇得幾十人連番跌倒,齊齊哈哈大笑。
彷彿一場鬧劇,虎頭蛇尾。
易征其又命令繼續啟程。
元菲盈盈笑道:「易監兵長好威風啊!」
「一群村民組成的隊伍,握兵器的手還顫抖,有什麼威風的,隨便是誰都可以將他們嚇走。」
「我本來看全隊監兵嘻嘻哈哈沒有正經的樣子,一遇到了敵人竟然沒有半點慌亂,更加沒有一個人貿然說話。全部都像換了個樣子,易監兵長,這樣的紀律隊伍可不多見。」元菲贊道。
易征其心想:我這叫紀律部隊的話,那剛剛那群就可以叫恐怖悍匪了,笑道:「這都是常識了,除非大家都想死才鬧哄哄的,聽不清長官的命令是大忌。」
元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不出言反駁。
「阿其!前面這個就是驛站?破破爛爛的,大門都掉了一塊,要不是寫著『驛站』兩個字還以為是幾百年就廢棄的鬧鬼大院呢——喂,有沒有人啊?」章豪叉腰大喊。
忽然,又「呼哈……」一聲從驛站里衝出一群人。
易征其忍不住大罵:「不會又攔路打劫吧!這次不要談判了。」
從驛站里衝出的一群人全是平民打扮,有老人有小孩,一臉熱情,沒有任何武器在身。
「謝謝你們軍隊啊!」
「幫我們打跑了惡匪。好樣的。」
「終於盼到你們來了。」
眾監兵見是如此才鬆了一口氣。
小孩送上了幾天前摘的花,老人拿著髒兮兮的竹筒上前:「口渴嗎?喝些水吧!」大媽們握住監兵的手,「謝謝你們!太感謝了!」
章豪自告奮勇上前跟平民握手,「應該的,應該的。那些匪徒兇狠啊,可遇到了我還不是一個指頭打趴他們。」
這種事情怎麼少得了「婦科聖手」的份。
扶真濤一副領導的模樣,「群眾們,我叫扶真濤,我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士兵。咦,大媽你就不要抱了吧,小妹妹,來哥哥抱抱!」
因為一大群平民擁堵著,易征其也不得不將隊伍喝停。
元菲道:「想不到章豪如此有愛心。」
易征其道:「是啊,我也想不到,你看他一直拉著小孩的手不放,還將他抱起來,咦,不過也抱得太緊了吧。人家小孩都掙扎要下去了。」
章豪欲哭無淚,回頭大喊:「快來幫忙啊,他們偷了我的金戒指!啊,我的錢包也不見了。他們都是小偷啊,快跑!」
幾經辛苦,才將這一群「偽裝扒手」趕走。
易征其眉頭緊鎖:這裡離卡桑拉要求並不遠,以卡桑拉的鐵血威名,這些人為什麼敢在這裡大張旗鼓地做這些勾當?卡桑拉的治安隊幹什麼去了?
想著想著,易征其一驚:難道卡桑拉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