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結伴

87_87538吳麗蘿對葉菲凡的印象不深。

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葉菲凡，她牽著一隻金黃-色的拉不拉多，灰色的連身裙外套著黃-色的小外套，四肢纖細得不可思議。

她很年輕，大概就是偶而會在大學教室驚艷一眼的學生美女。

吳麗蘿原本還很可惜美女那對無神乏味的眼眸，但隨即瞧見拉不拉多身上的導盲標誌，她才明白過來，不是可惜而是遺憾。

不過有人說缺憾就是美，葉菲凡就像淡淡涓流，在吳麗蘿腦海中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美好印象，只是現在……吳麗蘿揉了揉眼睛，感覺一直以來對某樣事物的刻板認知在腦中被擊碎成渣，涓涓細流瞬間成了洪水猛獸。

天窗外的少女聽到聲響，仰起臉，那雙眼睛依舊空茫無神，只是娟秀的下巴和白皙的手臂上都沾上了不少紅白色的噁心液體。

吳麗蘿有一瞬間懷疑她的身分，因為少女的動作極其利落，不像盲人也不像喪屍。但闊別一個月，再度看到活人還是讓她下意識開口呼救。

「葉小姐！」吳麗蘿壓低音量又叫了一聲，以免引來附近的怪物。

坐在角落的姜美芳注意到吳麗蘿那邊的動靜，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但突然見吳麗蘿往倉庫門走去，竟是要打開防盜鎖的舉動。姜美芳立刻激動地跳了起來，衝上去對她又打又罵。

「妳瘋了！妳瘋了！外面都是什麼怪物！妳開什麼門阿！」

姜美芳雖然虛弱，但一個月下來也沒挨什麼餓，該有的力氣還是有氣，吳麗蘿被她又拉頭髮、又抓皮膚，很不好受，一怒之下也不留情，一腳就踹中姜美芳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是姜美芳輕了還是吳麗蘿不小心出了全力，姜美芳被她這麼一踢，竟是飛過半個倉庫，在空中滑過一道不小的弧度，整個人就往後頭的牆壁直直撞昏過去。

吳麗蘿感覺到身上的壓力沒了，也顧不得姜美芳的傷勢，打開門讓已經在超市裡的葉菲凡進來。

她的直覺告訴她今天就是離開的最好時機，倉庫的物資雖然多，但總有耗盡的一天，何況她們的所在之地也已經被徹底放棄，根本不會有什麼軍隊來救援。

葉菲凡聽著吳麗蘿的聲音，覺得有些不真實，除了廣播，她已經很久沒聽到活人的聲音了，現在聽到近在尺尺的呼吸聲，說不高興是騙人的。

「你在這裡待了一個月？」葉菲凡大致用光圈掃了掃倉庫，發現裡面食物和桶裝水都不少，心裡很滿意。至於地上躺的人……還有氣息，葉菲凡選擇性忽略。

「恩……原本還有陳大嬸……可是…」吳麗蘿說不下去，早已乾涸的眼眶再度湧出淚水，無時無刻的擔憂和恐懼讓她顧不得哀傷，如今看到葉菲凡，忍不住憶起平日陳大嬸牽著她挑菜的熱心模樣，心裡不禁悲從中來。

葉菲凡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最後一次聽到陳大嬸的聲音就有些沙啞，那時自己還提醒她不要感冒了，對方不以為意，現在看來是已經感染了病毒，凶多吉少。

「你們要一直待在這？」葉菲凡有些猶豫，她暫時不打算離開這裡，好不容易發現活人，如果對方急得要離開就有些可惜了。

吳麗蘿猛地搖搖頭，語氣有些熱切道：」我剛才都看到了！妳殺了那些怪物吧！請妳教我怎麼作！我要為陳大嬸和小區的人報仇！」她下意識忽略了葉菲凡是個盲人的事實。

其實吳麗蘿很清楚，即便逃出小區外面，路上還是必須經過幾個被列入重度感染的都市區，吳麗蘿不認為自己有那個命在路上慢慢磨練，這樣還不如跟著看起來已經上手的葉菲凡學習討教，等自身多了一份保障在來想離開這裡的事情。

葉菲凡快速思忖一下，剛才她已經掃完整家超市，發現商品大多都好端端的待在架上，想來是沒有生還者進來過這裡，如果在加上倉庫剩下的，那也是遠遠超出她目前存放在公寓里的物資。

思此，葉菲凡對她微笑點頭，帶上吳麗蘿不但多了物資日後也多了幫手，生存機率大幅提升她何樂不為？

吳麗蘿見葉菲凡同意，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兩人還沒在多說幾句交流感情時，身後想起一道尖銳的女聲：」誰准妳開門！她是誰！？」

吳麗蘿眉頭一皺，果然看到姜美芳掩著肚子，披頭散髮，歇斯底里地衝過來，宛如幽魂女鬼。

查覺到對方的目標是自己，葉菲凡立刻閃過身，正好避開姜美芳尖銳的指甲。

姜美芳一愣，抬頭與葉菲凡對望，突然認出她：」妳沒死？」

吳麗蘿不禁蹙眉，這什麼話！不過想想也對，葉菲凡一個盲人竟然能平安無事地活到現在，還在自己面前殺了四隻敏捷的怪物！

吳麗蘿原本見到葉菲凡的興奮慢慢冷靜了下來，她好奇地打量著葉菲凡，努力想看出一些端倪。

「外頭的動物吃不到人會自相殘殺，數量已經剩不多了。」葉菲凡輕描淡寫，她一向不喜歡姜美芳，姜美芳的聲音太尖銳吵雜，又喜歡在自己耳邊大聲嚷壤，好像認為盲人除了眼睛耳朵也不好使一樣。

姜美芳原本就在顧慮著外頭的變異動物，一聽葉菲凡的話心裡再度燃起求生的希望，她拉過吳麗蘿手，尖叫道：」那我們還在等什麼，快找一輛車快點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去哪裡？」吳麗蘿甩開她的手，忍不住冷笑。葉菲凡都說了這裡的怪物在減少，說不定小區已經是封鎖縣市裡最安全的區域了，至於外頭的情況誰能把握？吳麗蘿一點也不打算出去冒這個險。

姜美芳瞪大眼，不敢置信吳麗蘿對這件事的冷淡：」當然是去基地了！你都沒聽廣播嗎？」

吳麗蘿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期待：」離這裡最近的基地要先橫跨凱達格蘭市，那裡是重度封鎖區，先不說軍方是不是把路堵死了，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超商員工要怎麼平安無事走過那裡？」

「妳不去？」姜美芳聽不進去，她咬牙切齒，雙拳緊握。竟然要自己一個人離開？她是想獨佔這裡所有的食物吧！

「我要走了，要過來嗎？」葉菲凡指了指外頭，有些不耐煩，雖然這附近的變異動物都被嬌歌牠們吃得差不多了，但不排除會有漏網之魚。葉菲凡今天已經累了，不打算再和牠們纏鬥。

吳麗蘿點點頭，迫不期待跟上葉菲凡的腳步。姜美芳氣得說不出話來，但也不敢一個人留在這裡。

只是到三人到了超市門口，一隻體型高大的拉布拉多就站在那裡，血寶石色眼睛閃爍著邪-惡的光芒，嘴側還長有兩顆又長又尖銳的虎牙，看著來人發出低低的咆哮。

姜美芳立刻發出凄厲的尖叫，吳麗蘿也嚇得踉蹌幾步，反應過來就要拉著葉菲凡往倉庫逃去。

葉菲凡原本不懂她們幹甚麼大驚小怪，但明白過來，便不動聲色掙開吳麗蘿的手，往前招呼：」多多，不可以，不是壞人。」

多多原本還很警戒主人身旁的陌生氣息，但看主人沒什麼大礙，才慢慢收回獠牙，腳步輕快地往主人身旁過去。

吳麗蘿看著一人一狗親昵的行為，不敢置信：」多多？」不是變異怪物？

吳麗蘿隨即靈光一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多多例外，但這也解釋為什麼葉菲凡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原來是有忠犬小八護著！

雖然佩服人狗情深，但她還是小心盯著多多，深怕牠突然撲上來給自己揮一爪。

「你們瘋了！！你們瘋了！」一個月來的擔心受怕下，姜美芳的神經已經脆弱到無可附加的地步，她再也受不了那些怪物、更受不了這個怪物盤據的地方！她只想回家！回到安全舒適的家！

「我要離開這裡！」姜美芳歇斯底里地抓了頭髮，結塊的頭髮被抓成一個可笑的造型，這一個月她只能用干毛巾擦身體，身上的臟污都可以搓出球了。

姜美芳一邊嚷嚷著，一邊不忘回頭搬了幾箱水和食物，吳麗蘿雖然厭煩她，但還是出言阻止了幾句，怎麼說都是曾同生共死的夥伴，吳麗蘿不希望姜美芳獨自跑出去送死。

但姜美芳聽不下去，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車，足足搬了兩大箱的水和五箱的食物后，確認後車廂和後座都塞滿了，她才心滿意足地坐上了駕駛位，發動了鑰匙，頭也不回地踩車離開，徒留飛揚的灰塵給後頭的二人。

葉菲凡對著她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但想到很快就要入夜了，夜晚是變異動物絕佳的狩獵場，便轉頭對吳麗蘿吩咐：」找一輛貨車，我們把這裡的東西搬回公寓。」

吳麗蘿很快就找到附近店家用來卸貨的貨車，兩人合力將超市內所有可以用、可以吃的東西通通搬上去——同時還包括好幾盒已經腐爛生蛆的肉品，吳麗蘿不相信葉菲凡聞不出來，但看著她身旁那隻忠心的變異犬，哪不成都是吃這個？

由吳麗蘿坐上駕駛座，葉菲凡帶著多多進了做了副座，兩人開到葉菲凡的公寓，在合力把東西一個一個往鐵門裡搬。

「裡面沒有喪屍嗎？」吳麗蘿走進了公寓，看著鐵門旁的障礙物和地上發黑的血跡，忍不住有些心慌。

「恩，都被多多吃了。」葉菲凡拍了拍多多的臀部，多多很興奮，這代表有肉和骨頭可以吃了。

「你這隻狗還真是……護主呢。」吳麗蘿羨慕不起來，光看多多的眼睛都讓她全身毛骨悚然。

葉菲凡也不是不通情理，但有些事還是先讓吳麗蘿知道好：」我還有其他寵物，一會介紹給妳，平常沒事不要去招惹她們。」

吳麗蘿心一顫，難不成還有其他像多多的變異犬？

當然，之後的事完全不是她貧乏的想象力所能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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