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毒

87_87538寬敞的街道上空無一人，路邊的雜草和行樹異常茂密，偶而有報紙和垃圾飛過，都被往外擴張的樹枝和藤葉擋住了去路。路旁許多店家依舊開著門，大門和屋檐的邊緣因為連幾天的細雨生出了厚厚的青苔，上頭不見任何清理或是踩踏的痕迹，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在這裡活動了。

光影遷移，不知道又過了許久，已經許多不曾迎客的街道終於迎來兩道苗條的身影。

吳麗蘿看了看四周，依然沒有任何生還者的蹤跡，心裡不自覺失望；一旁的葉菲凡倒不意外，她特意把光圈往前拉長，前方的動靜早已在腦海中一目了然。

今日她們特別拉開清掃範圍，來到了小區的中心點，也就是商店街和住宅區的交叉點上。

安養小區雖然沒有明確劃分區域，但因為商店街刻意被規劃在整個小區的中心縱線上，將住宅區分成了東西兩塊，所以大家習慣稱商店街以東為東區，以西則為西區，也方便老人家到各處串門子。

葉菲凡住的公寓在東區，離那條商店街有些距離，所以末世後葉菲凡最遠也只到過巷弄間的小超市，也就是吳麗蘿先前藏身之處。

兩人第一次跑那麼遠，心裡不緊張是假的，要不是東區的怪物在兩人和嬌歌他們的捕殺下已經差不多消聲滅跡，他們也不想跨足到另一個無人禁地。

兩個月下來，吸收了無數的動物晶核，葉菲凡的光圈卻只有擴張到西區的十六分之一，以公寓為定點，也就是只到兩、三個巷弄之外。

葉菲凡一直很希望能再找到那種貼合自己的喪屍晶核，大幅擴張光圈範圍，最終目標是要涵蓋整個小區，於是她將目光放到從沒有去過、相隔一條街的西區；而吳麗蘿則是抱著搜索倖存者的希望，兩人都打算要去一次東區。

最近葉菲凡注意到嬌歌的動靜有變，牠的狩獵範圍似乎開始往西邊移動，顯然代表東區已經沒什麼獵物了，葉菲凡於是決定要趁快行動，她可沒有把握和一隻客車大的鸚鵡搶食。

「汪～」多多探路完畢，從一條小巷鑽了出來。吳麗蘿瞄了一眼，差點沒叫出聲。

黃毛大狗迎面而來，雙耳飛揚，腳步雀躍，但牠的嘴裡叼的不是飛盤，而是一塊殘缺的屍體，血還不斷沿路低落，在地上開出點點血花，有些甚至流淌進金色的毛皮里，迎風糾纏成一塊塊；而上頭那雙紅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攝出一種迫人的光芒，遠遠看去，活像一隻被惡靈附身的地獄惡犬。

「那是什麼阿？！」吳麗蘿立刻摀住臉，倒退幾步，深怕看到的是人類的肢體殘骸。

葉菲凡從多多的嘴裡接過，*的，摸了摸形狀又看了看腦中的形體，她淡淡道：」貓的頭。」

吳麗蘿臉色轉白，她看著葉菲凡的動作，立刻就知道她想幹甚麼。

葉菲凡先是摸了摸畸形尖長的耳朵，她先前就觀察到貓科動物在變異后耳朵會慢慢拉大，變得像蝙蝠一樣敏銳，所以可直接透過變異貓的耳朵形狀和大小判斷牠的變異強度。

葉菲凡手上這隻貓頭的耳朵已經快大過手掌了，顯然西區的變異動物在沒有外界的干擾下，都已經適應了病毒的變異，朝著更危險的方向繼續進化。

葉菲凡摸了摸貓耳，在沿著頭顱的形狀，拿出口袋裡的瑞士刀，插入。

「噗哧！」

吳麗蘿轉頭，去欣賞一旁的行道樹，怎麼覺得它們今天特別美麗呢？

葉菲凡熟練地進行解剖，衣服沒有被任何污漬濺上，一下就把貓的腦袋剖成可以添燭的南瓜燈。

葉菲凡從裡頭挖出一枚晶核，幾乎大拇指的大小，裡頭洶湧的能量就在指尖上發熱，向葉菲凡昭示著前方暗藏的危險。

「哇！」連站得遠遠的吳麗蘿也被那晶核閃出的光芒吸引，她忍不住湊近細瞧。

一顆有如綠寶石般的晶核在陽光下閃爍，彷佛一條用金線串成的上好墜子，即便吳麗蘿已經見過數十顆類似的晶核被葉菲凡挖出，但還是不敢相信那麼美麗的東西竟然是誕生自怪物的腦袋裡。

吳麗蘿看得眼睛發光，忍不住形容給葉菲凡聽：」這顆特別大、特別漂亮呢！看看這綠色……拿去作珠寶都可以！」

葉菲凡抬起頭，視線依然黑暗，腦海中只顯現出一個女子的形體，高高瘦瘦，身軀微彎，卻看不見她的五官和顏色，恍若一道虛無飄渺的剪影，葉菲凡不自覺輕聲問：」綠色，什麼樣的綠色？」

吳麗蘿皺眉，思索片刻，用她只有國中程度的國文回答：」祖母綠加青草？」

葉菲凡輕笑一聲，被她糟糕的比喻逗樂了：」你是想說比祖母綠淺一點吧？」

吳麗蘿呵呵傻笑，其實她沒見過什麼祖母綠，只是覺得這種綠色太漂亮，應該用響亮一點的形容詞來形容。

葉菲凡依舊微笑，笑意卻慢慢從眼底退色，她想起了那種綠色，在不怎麼明朗的記憶中。

記憶中好像曾有那麼一枚美麗的祖母綠，精緻雕刻的銀葉微微舒展，中心一枚綠色柔和的玫瑰悄然綻放，曾有那麼一枚美麗的胸針被戴在女子芬芳的胸口上。

當時被抱在懷裡的她從祖母綠的美麗回過神，下意識往上瞧，只看見了與她一樣娟秀的下巴。

想不起臉，那是誰呢？

葉菲凡摸了摸太陽穴，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想把突然襲上腦海的畫面甩開。

那種感覺不太舒服，就好像看到一張你曾經很珍惜的明星簽名照，卻怎麼樣也想不起當初的悸動和瘋狂。

沒時間悲秋傷月了。

葉菲凡將晶核收進專門裝晶核的小袋，然後低下頭繼續檢查地上的屍體。

吳麗蘿臉色不禁轉白，其實她也不是噁心屍體，就是覺得在支解屍體的少女面無表情，讓人有一種渾身不舒服的強烈詭異感；吳麗蘿甚至不自覺想象葉菲凡把被感染的自己爆頭，在從自己四散的腦肉中挖出漂亮的晶核，擦了擦手，打量了一下，然後滿意一笑…….

畫面太美！不敢想！

葉菲凡沒注意到吳麗蘿那點糾結，她正仔細研究著地上的肢體，多多將變異貓的半身咬掉，頭連著兩隻前腳被當成戰利品帶回來。

葉菲凡看著腦中的形體，注意到兩隻前腳處有不尋常的能量流動，甚至有一絲絲從爪尖揮發進空氣中。

葉菲凡果斷用小刀割下兩隻前腳，然後用其中一隻爪子往旁邊的行道樹劃去。

本來還不明所理的吳麗蘿一看立刻叫出聲來：」阿！怎麼會這樣？」

本來粗糙堅硬的樹皮被貓爪畫出一道傷口，然後從傷口處冒出的詭異綠色黏液開始腐蝕樹皮，只聽滋滋滋，沒多久樹皮的表面就被侵蝕出一大片來。

「那隻貓是喝鹽酸奶長大的嗎？」吳麗蘿看著慘不忍睹的樹榦，忍不住搖了搖頭。

葉菲凡觀察著腦中顯現的能量動靜，微微蹙眉道：」有毒爪的變異貓，這下麻煩了。」

貓都有附毒爪了，誰知道其他動物又變成什麼鬼樣了，只怕是變得更兇殘、更棘手了。

葉菲凡第一次生了退縮之心，她一個人還可以仰賴光圈的感應，只要不要讓毒爪碰到自己就好，但她不一定能護得住吳麗蘿，吳麗蘿雖然力氣大，動作卻沒有自己快速，只怕被不小心抓一下就會當場斃命。

吳麗蘿也不遲鈍，看著那隻毒爪造成的效果，她的脊髓升起一股顫慄，若抓的是人體只怕是要毀容截肢了。

她往側面偷瞧一眼，注意到一向淡定的葉菲凡難得神情嚴肅，吳麗蘿也不想打沒有勝算的戰，她拐彎抹角，有些心虛道：」我們今天只是探路對吧？」

「恩。」葉菲凡點點頭，突然想到多多剛才與那隻變異貓戰鬥，不知道有沒有被抓到，她立刻把多多叫過來檢查。

吳麗蘿雖然鬆了一口氣，但看著那隻毒爪，心中也開始思考有沒有比較安全的獵殺方法。

也許不要近身，若能從遠距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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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紫容覺得自己在作夢，一個揮至不去的惡夢。

「這是我們隊上的后線戰員，林悅城，她可以使用冰異能和水異能。」

白色運動服的少女長發披肩，小巧娟秀的臉龐因為眾人的目光而染上淡淡的紅暈，一雙水汪汪的美目閃過在場的人，她輕聲道：」大家好，很高興能和各位合作，一起貢獻基地。」

難得一見的小美人讓眾人尤其是男性眼睛一亮，紛紛上前示好。

葉紫容手不自覺攢緊。

養虎遺患，是自己太心軟了，早該殺掉的，卻因為一時的大意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葉紫容阿，葉紫容阿，妳怎麼還像前世一樣天真愚蠢呢？

葉紫容在心底深吸一口氣，望向林悅城的眼神閃過一絲狠意。

就像謝正仁一樣，她絕對不會留一顆不定時炸彈在自己旁邊，何況現在來了這顆特大的……這次的任務將是她最好的機會和考驗，她會一次解決掉證明自己的實力。

思此，葉紫容心中的波濤頓時平靜下來，

她起身，經過林悅城身旁時，稍微對她點頭打了招呼，對她的受寵若驚的虛偽模樣視而不見，轉身就往大門離開。

對死人，她不需要有太多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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