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章】蘇玉雪,你敢跑
87_87546這人像是天外來客,撲通一聲落在他的浴桶里。落進去時還嘻嘻的笑著。他不用想不用看就知道是誰。天下也只有她將跳入他的浴桶做畢生之追求。
女子嬌軟的身軀貼上章明啟結實的胸堂,讓他更加如木樁一樣杵在浴桶里,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軟玉在懷,陣陣女兒香直襲他的心肺,偏偏他此時身無寸縷,所處的空間又極為狹小。而她穿的衣衫又一慣的單薄且又緊身,讓他躲無可躲,除了惱火也只有惱火,當然還有無可奈何。
她斜倚在浴桶壁上,眼角彎彎,紅唇勾起,一雙如墨晶的眼珠在他臉上晃來晃去,像是獵人正在欣賞捕獲到的獵物。
而他的怪異的表情與模樣,卻讓她心中恨恨得直磨刀。
這個世界里,各種傳奇話本子上不是說,夜半男女幽會總會發生點什麼嗎?特別是女人到了男人的屋裡,那是會瞬間就爆發出火花,噼里啪啦滾在一起的。為毛面前這傢伙,見了她像是見了有人要強他一樣的驚恐?
驚恐你妹啊!她是女人好不好?
她收了笑容,無比惱火的在他身上亂抓一通。擰,我擰,我擰擰擰!
章明啟一張俊臉漲得通紅,兩隻胳膊垂在浴桶裡面,手裡抓著什麼東西不敢動彈,任這女人抓咬捶打,十八般手段用在他的身上,他是咬定青山不放鬆,坐定浴桶不挪腚!
他不敢惹惱她,怕她一怒之下劈開這浴桶。
其實內心裡,他很想將這軟骨一樣的女人給扔出窗外,可現在她的身上也*的,扔她出去,她必定會更加得意的嚷得府中人盡知。說他非禮她,要他負責,或者說她非禮了他,會對他負責。
章明啟只得忍著怒火,低聲吼道,「北念瑤,你知不知羞啊?你堂堂北狄國的攝政公主,月黑風高之夜,來男子洗澡,還跳到人家浴桶里賴著不出去,真不知你們宮中的教養嬤嬤在平時是怎麼教育你的!你還如何號令滿朝文武大臣?」
教養嬤嶙?
她眼神微眯抬起頭望了望高高的屋頂,思緒飛到多年前,是有那麼四個整日板著冰塊臉的嬤嬤輪流著來折磨她。不過沒出三日,卻被她折磨跑了,宮裡的嬤嬤們見了她都是繞道而行,從此沒人再敢來教訓她。至於那滿朝的臣子嘛,見了她如同老鼠見了貓,誰敢說她?
章明啟道理一大通,氣話一大通,念瑤仍不為所動,兩隻眼睛像個花痴一樣鎖著章明啟的臉。
「可是,我要對你負責啊,木公子。」趁他不注意,念瑤伸手扯掉了章明啟臉上的人皮面具。「你以為貼著塊皮,我就找不到你啦?你難道不知我念瑤號稱北方的蒼鷹么?任你躲在哪裡,我都會將你找到,除非,你化作一堆白骨埋入地下。所以,你還是趁早跟我走吧!免得我翻臉發了脾氣。」
章明啟卻忽然笑了笑,「公主,我現在可是天辰帝身邊的玄甲衛統領,官居二品,公主想帶走我,是不是要得到皇上的同意?畢竟,一個官員的出走可不是一件小事,特別是,我還負責著皇城的警衛。」
念瑤伸出手指在他胸前輕輕一戳,嘻嘻笑道,「那又怎樣,以我北狄攝政公主的身份要你,他敢不給?大不了以一個城池做交換,他一定會樂呵呵的將你洗乾淨了送到我的行宮去。還有,我有你的賣身文書,你少給本公主耍賴!」
說著,念瑤伸手去扯衣領,章明啟見狀神色大變,身子不由得往浴桶壁上貼了又貼,恨不得擠到浴桶的木頭塊里去。
她唇角一扯,眉梢揚了揚,嘻嘻一笑說道,「我現在又不吃你,你慌什麼?」
說完白了他一眼,手已從胸衣里扯出一件東西來,那東西是用乳白色布料做的,說像個口袋又兩頭有洞,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不少字,最後落款是「木寒」兩字,旁邊還有一個紅色的嘴唇印,唇印有點大,應該是男人的。
「怎麼樣?還想抵賴嗎?上面白布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木寒木公子自願賣身給北狄國念瑤公主一百年,以此為據不得反悔,否則,必受終身孤獨之詛咒。」
念瑤洋洋得意將那文書拿在手中抖著。
見了那所謂的文書,章明啟的臉起初是狠狠的抽了抽。不過沒一會兒,他又是一臉淡然,接著勾唇一笑,「公主,你找錯人了,我不叫木寒,我叫章明啟。」
「你少來!」念瑤挑眉,「本公主可將你查得一清二楚,你逃離我公主府後遇到了一位南楚國的章姓大人,他無兒,你正好想回南楚,便認了他做義父,改名為章明啟,後來賃借你高超的武藝,與章大人在朝中的威望,得到天辰帝的青睞,破格升你為玄甲衛的統領。是與不是啊?」
「我如何成為章家公子,你說的一點不錯,但是,我原來的名字叫蘇慕寒,不叫木寒,是羨慕的慕,不是木頭的木,所以,你弄錯了,那字據上的人不是我!」
念瑤嘻嘻笑著的臉色頓時大變,水聲嘩啦響過,她騰的從浴桶里站起來。
章明啟以為她要走了,將一直僵著的胳膊鬆了松。哪知她柳眉一豎,抬手向他臉上一指,大聲嚷道,「我不管,我不管什麼木寒,目寒,還是慕寒,你就是那個人。」她突然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另一隻手在他唇上輕輕一劃,狡黠一笑,「你的唇印還在我的字據上面,要不要再印證一下?」
章明啟看了她一會兒,冷冷道,「你來南楚到底想幹什麼?」
念瑤提了提裙子,一腳跨出浴桶,對章明啟回眸一笑,「我決定了,一定要嫁給那個楚昀!」
「你回來!」章明啟挪了挪身子伸手去拉她。誰知手中力氣太大,拽的又是她的裙擺,只聽嘶啦一聲,念瑤的裙子下擺被章明啟給扯破了。她裡面又不像北狄或是南楚女子那樣穿著長長的里褲,而是一件裁剪得極短到了大腿那裡的褲子,此時裙子被撕破,露出她的兩條玉白的長腿。
章明啟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忙將眼神挪開不敢再看。念瑤卻也不惱,反而回過身來。
「你不能嫁給楚昀。」他將頭扭向旁邊說道。
念瑤笑了笑,「為什麼?你又不要我負責,又死不認帳這張字據,難道讓我嬌艷如花的年紀就此荒廢於人間么?」
「他是玉雪的。」
「玉雪,蘇玉雪?蘇慕寒?」念瑤呵呵一笑,「你們是兄妹是不是,長得又像,不過我好奇得很,為什麼你不回蘇家,為什麼要遮著臉?」
「公子——」門外有小僕突然說話,讓屋內兩人嚇了一跳。
念瑤狡黠一笑就要走向門邊,章明啟眼快將她胳膊一拉,只是他一直坐在浴桶里,念瑤走得又急,那浴桶承受不了這樣的力度,嘩啦撲通一聲之後,翻了,水流了一地。
翻了之後,章明啟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才避免倒在地上弄髒身體。念瑤卻又不走了,一雙眼珠子在他身上掃過來掃過去,最後落在了他的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那個部位。
章明啟臉上馬上一臉黑線,他怎麼會認識這麼一個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女人?看哪裡不好,偏偏要看他的那裡?當然,他哪裡都不想讓她看見。
換洗的衣衫就在旁邊的木架上,他放開念瑤,雙手捂著一個地方,做螃蟹狀的橫著往那裡挪,因為他也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後面。
念瑤卻托腮微笑,嗯,屁股后翹的,據說,屁股后翹的男人那啥那啥的很厲害,嗯,還是倒三角型身材,難怪穿衣好看。她咂巴咂巴了下嘴巴,章明啟已挪到了架子旁邊。
「公子,奴才們進來了。」外面的小僕手抵在門上,章明啟已聽到了門吱呀的聲音,眼看就要開門了,他將木架上的衣衫迅速一扯擋在身前,又向站著不動的念瑤飛身撲過去。
這神態!
這速度!
這姿勢!
真真是*啊!哎呀小心臟快受不了了!
花痴的念瑤呆住了,只差沒流口水了。
但是,他拿什麼衣服遮擋啊,多煞風景!
念瑤手中紅綢一卷,將章明啟遮在身前的衣衫給卷了過來,隨手扔在了地上的一灘水裡,念瑤還抬腳踩了兩下。
素來有潔癖的章大公子臉色更黑了,只好撲向床上,扯過床單往身上一纏,因為怕這唯一的遮身布被這花痴女給奪了去,章大公子的腳便有些慌亂,慌亂中不留神腳將床帳也扯歪了,然後他又快速的撲到念瑤的身邊,伸手一攬她的腰身就往房樑上躍去。
念瑤嘴角一撇,他搞毛啊?將自己好好的*大衛整成了印度活佛!她要大衛不要活佛!
章明啟一手捂著念瑤的嘴一手摟著床單,坐在房樑上大氣不敢出。
兩個小僕這時已走了進來。章明啟平時洗澡,裡間門是不關牢的,他是男子,身邊服侍的也全是男子,便不避諱這些,只吩咐著小僕們到了時間進來收拾就是。
小僕們走了兩步,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浴桶倒翻在地,滿屋子的水漬,掛衣服的架子也倒了,衣服扔在地上,上面還踩了兩個腳印,床上一團亂,床單也不見了,蚊帳也扯歪了。還有,還有,那個窗戶怎麼回事?窗架子怎麼碎了一地?
兩個小僕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裡均得出一個可怕的消息,於是放開嗓子嚎叫起來,「不得了啦,公子被賊人擄走了!」
章明啟氣得差點從樑上掉下來。
……
映雪園裡,青鳳說完話轉身便要走,玉雪叫住了,「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青鳳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她伸過手來,攬起玉雪的腰身,腳尖在院牆上幾個起落,帶著夜色的冷意,兩人很快便出了平陽侯府。
玉雪驚嘆她的輕功,想著她都這樣厲害了,楚昀只怕更是出神入化。此時心中想起楚昀,她微微嘆息一聲。
不得不驚嘆青鳳的輕功,她一路都是施展輕功,還帶著一個人。平時坐馬車從楚昀的府邸到平陽侯府要走上半個時辰,而她的速度感覺比馬車還要快。
到了府門前,她也是縱身一躍閃身而入,才剛二更天的府內,異常的靜謐,四下里都沒有燈光。可見這個主人是個不愛熱鬧的人。她從高處而過,只看見下面錯綜複雜的屋子。
越過前院,轉眼來到後院的湖邊,湖邊亭子里少了白日的喧囂。月光投在湖面上,泛著點點銀光。一輪滿月印在水裡,便是天上人間。
青鳳在前面帶路,玉雪靜靜的跟在她身後。
竹風居里葯香四溢。窗戶里映出淡淡的燭光。青鳳挑起竹子串起的珠簾,玉雪看了她一眼走了進去。青蝶捧著幾包葯從正屋前經過,見了玉雪,她笑著點了點頭。
青鳳推開裡屋的門,指了指一扇石門道,「主子在裡屋葯池。每次毒發,他都不要我們管他。在裡面呆上一夜再出來。裡面的葯池可以助他排毒,但是,那是在他沒有損耗元氣的基礎上,可是這次他內傷加內毒,我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
言外之意,裡面的人現在正處在一個危險時期。
蘇玉雪的心不由得揪起,忙問道,「他什麼時候中過毒?」
青鳳搖搖頭,「不知道。」
玉雪突然想起什麼,問道,「我記得我昨日只是中了五神散,五神散不需解毒,睡上幾個時辰便可自愈,為何殿下……」
「玉雪小姐。」青鳳冷聲道,「你中的根本不是什麼五神散,而是催神草的毒,催神草,男人吃了催出神力,女人吃了可是會送命!」
玉雪吃了一驚,「不可能,你們弄錯了!」五神散是章明啟拿給她的,章明啟又怎麼會害她?
青鳳正色道,「玉雪小姐,也許別的什麼東西殿下會弄錯,但是毒藥,天下沒有他不認識的。玉雪小姐的確中的就是催神草的毒,主子將你抱到葯池裡療毒,幾個時辰才出來。他出來時還吐了血。」
玉雪低頭抿唇不語,章明啟不可能害她,如果她真的是中了催神草的毒,那麼這毒又是怎麼下在她身上的?她昨日之前都沒有離開平陽侯府,那麼由此可以推斷,侯府一定還有一個人在暗中害她,會是誰呢?
昨日的局她與章明啟前後商議了很久,本應是完美無缺,誰知還有漏網之魚。而且,這個人看上去比李氏藏得更深。
李氏的計謀都寫在臉上,要的是這侯府的掌家之權。與人合謀害死她生父,再除掉生母,然後又是她與哥哥。
而最近出現的這個人連是誰也不知道,害她又是為了什麼?
她揉了揉額頭,進了裡間的暗室。暗室的中間,有一個用青石砌成的圓型池子,池內水氣繚繞,葯香陣陣。
屋子的牆壁上有個凹進去一點的小槽,槽內放著一顆夜明珠,照得一室旖旎。
楚昀閉了眼靠在葯池壁上,身子半蜷縮著,頭髮未束,散在身後,有一半浸在水裡,飄散開來。
夜明珠淡淡的光照在他臉上的面具上泛著淺淺銀光。他只著了件白色裡衣,胸前衣襟半敞著,露一線玉色肌膚,幾分慵懶幾分誘惑幾分消魂。他緊鎖著眉頭,臉色有些白,連帶著唇色也蒼白無色。
遠看,是滿室旖旎溫香的惑,走到近前,卻是一陣驚心的痛。
他的身子正在不停地顫抖著,連嘴唇也在哆嗦,似乎忍著某種極大的痛楚,他臉上的表情也因痛苦而扭曲著,額上青筋暴起,有細細的汗珠浸出。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楚昀,無論是初見時的一襲玄色衣袍臉帶冷俊還是後來常見的白色或月色的錦袍一身的愜意與閑適,都帶著幾分尊貴與雅緻,不曾像現在這般幾近頹靡。
「楚昀!」她慢慢走過去蹲在他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他沒反應。
她又叫了一聲,「昀!」
他仍沒反應。
她嘆息一聲,伸手去撫他的臉,指腹輕輕的在他的臉上劃過,最後落在面具上,她還沒有見過這面具后的臉。指尖輕挑,面具上的繩子斷開了。
突然,楚昀睜開雙眼,一把將玉雪劈開,「誰!」
動作太大,面具掉進了葯池裡。
玉雪摔倒在地,不停的喘著氣。
楚昀看了她一眼,眼裡起初露出一絲驚色,隨後被淡漠遮蓋,「你怎麼來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清和疏離。
她怔怔的看著他的臉。
他的臉並不是像人們傳說中的那樣已毀了容,而是勻凈的白皙,倘若不是唇色太蒼白,這張臉可以說是極為妖艷的。他的眉毛略濃黑,略略向鬢角里飛去,兩眼狹長。他半張著蒼白的唇,胸口起伏得厲害,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你……你的臉……」她張了張嘴,也不知說些什麼好。
「誠如你看見的,我的臉上沒有受傷。」他淡淡說道,眼睛一直看著玉雪,「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麼來了?」
「我……」玉雪咬了咬唇,「你救了我多次,不管以後會怎樣,我總得還你恩情不是嗎?我們之間還是兩清吧。」
「還我的恩情?兩清?」他呵呵冷笑了一聲,「還——?」語音拉得老長,帶著幾分諷刺幾分調侃。
「是的。」她嘆息一聲,她不想欠他的,從他葬了她的前身,她便想著幾時還清這份恩情。
楚昀澀然的笑了笑,將目光從她臉上挪開,「好,還我的……」
他微微閉上雙眼,眉尖突然開始擰緊,臉上是更加痛苦的表情,嘴唇也哆嗦得更加厲害,並且眉眼上開始泛起淡淡的白霜,漸漸地,連頭髮上也結了白霜,她甚至能聽到他牙關打顫的聲音。
他這是……
她一臉驚恐的看著他,他這豈不是會凍死?他中了寒毒嗎?
玉雪赫然拉開暗室的門,青鳳與青蝶還有青龍白虎都守在外間,四人見門開了立刻站起身來,忙焦急問道,「主子他怎樣?」
「你們,馬上去搬兩床厚被子過來。」玉雪道,心下卻想著也不知這管不管用,且讓他度過今晚再說。
青鳳與青蝶各搬了被子過來,玉雪接了過來放在葯池邊上。
暗室里,此時的楚昀已快成一個雪人了。
玉雪用力的將他從葯池裡拖出來,一直拖到被子邊上,又怕他穿著濕衣服更覺得冷,索性將他裡衣給拔了。拔到最後,只剩了一條褻褲,她臉一紅,手僵在那裡,再不能拔了吧,再拔就全露了。哪知那褻褲也漸漸地結起了白霜。
這怎麼行?
這個樣子裹到被子里,被子也會弄濕啊,不是更冷?要不全拔了吧?心中著實糾結。
不管了,救人要緊,她閉了眼,將手伸過去,摸索著去扯他的褻褲。
她臉上火辣辣的燙著,摸摸索索著將楚昀先拖到一床被子上面,又在他身上蓋上另一床被子。將他嚴嚴實實的裹著。裹得像個大棕子。
其實,現在也才剛入秋,還算不上特別的冷,給他裹這麼厚的被子,已屬反常。
做完這些,她才睜開眼來喘了口氣。
楚昀頭髮上的白霜漸漸消失不見了,她心下暗暗歡喜,原來還是有點用的。
只是沒多久,又見楚昀的臉上潮紅一片,額上開始冒汗。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麼狀況?又趕緊的將被子掀開,只是掀了一半,才想起他沒有穿任何衣服。
玉雪湊到楚昀臉前,發現他一直昏睡著,毫無知覺,應該不知道吧?遂咬了咬牙,一把將被子掀起來。
但他的皮膚紅得幾近不正常,伸手摸去,竟如火爐一般滾燙。冷了可以蓋被子,這發起燒來可怎麼辦?
她想起小時候自己發燒時,甄氏是將她的衣衫全退了,用布巾沾著溫水做全身的擦試降溫。後來竟也好了。要不也試試?
她推開暗室的門,喚過青鳳端些溫水來。
「主子怎樣了。」四個人又急忙問她。
玉雪皺著眉頭,「他身上一會兒奇冷一會兒高熱,這是中了什麼毒?」
青龍搖搖頭,「主子問過很多名醫,沒人看得出來。誰也不知他中的是什麼毒,這毒已經在他身上潛伏了十多年了。每次發作,都會讓他生不如死。」
「十多年?」玉雪吸了一口冷氣,十多年前,楚昀還是個孩子,誰在他身上下的毒,讓他隔上一段時間發作一次,還生不如死?
玉雪沒再問了,不用說,他從小失了母親,又是皇上長子,該有多少人想害他,想必身上的毒便是來自暗中加害他的人吧!宮闈之中,從來都有暗流涌動。他是個犧牲品,卻又幸運的活了下來。
暗室的門又關了,玉雪將楚昀身上的被子扔在一邊,她仰著頭,盡量不去看他。儘管如此,臉上還是火辣辣的很,心中一直在安慰自己,「你面前的是個小毛孩,小毛孩,小毛孩……」
手中卻不停下,濕布巾在他身上前前後後上下下的擦試著。只是剛擦試好,他的身上又開始結霜,玉雪只得又將他裹起來。卻見他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只好隔著被子摟著他。
如此幾次折騰,她早已是筋疲力盡,連抬胳膊都抬不動了。這一世的身子又不比前一世是個從小練武的,這個身子睡了三年,恢復過來也沒多長時間,還很虛弱。
好在楚昀也沒再像剛才那樣忽冷忽熱了,漸漸地睡得安靜了,蘇玉雪折騰了一晚上,力竭體乏,倒在他身邊也沉沉睡去……
……
征西將軍府,西間小花廳里。
蘇玉秋神色不安的在花廳里坐著,手裡的帕子絞了又絞,怎麼也平復不了她的心情。
她的貼身丫頭紅萼忍不住安慰她說道,「小姐,別急,舅夫人會來的,剛才管事的嬤嬤不是說舅夫人午休好了正在更衣嗎?很快就來的。」
「很快?」蘇玉秋冷冷一笑,「我都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她還不來!還說很快!這哪裡快了?」
「小姐……」紅萼咬著唇,不敢再說什麼,小姐近來脾氣不是一般的不好。不過,這也難怪了,二夫人與世子同時關在牢里,侯爺只去牢里過問了一下世子,對二夫人問也不問。
這讓小姐如何不擔心?
蘇玉秋焦灼的看了看走廊,她等不了了,母親在牢房裡無故失蹤,京兆府尹只報說有人劫獄,將母親也劫走了,說是正在查,可這要查到什麼時侯?
她派人去府衙打聽過,都回說在查。銀子也如流水般送進去不少,可一點進展也沒有。
母親年歲不小,入獄前是誥命夫人,資產不少,按說有人劫了她只可能是為財,對府里會進行敲詐勒索,卻又不曾聽到有勒索的消息,叫人著實想不通。
平陽侯府里對這事也不大關心。她知道他父親的為人,母親表面上看著溫柔賢惠,實則對父親苛刻得很,幾個妾室除了一個狡猾的麗姨娘,其餘的都被母親以更種理由給打殺了或是攆走了,父親早懷恨在心。現在母親出了事,他更是樂得自在。
老夫人更不要說了,除了能給她帶來金錢與榮耀的人,余者一概不管。
真正是日久見人心!
蘇玉秋冷笑一聲,他們不管母親,她可不能不管,母親手下還有二十餘家鋪子,還有幾處田產莊子,她得抓緊時間收到自己手裡,哥哥是個賭棍,被他得了去,只怕不出半年便會輸得一乾二淨!
舅舅是將軍,以舅舅的人脈一定能讓那白仲辦事利索點。
正等得焦急時,蘇玉秋聽到一陣環佩的脆響從花廳外的走廊里傳來。
她連忙站起身來迎上去,只見一個中年貴婦在幾個丫頭婆子的簇擁下緩緩向這邊走來。婦人的年紀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眉眼細長,梳著貴婦人們流行的牡丹髻,左右一隻金步搖隨著她身體的走動,顫巍巍的晃著。未語三分笑,只是那笑不達眼底。
來的正是李賢的夫人宋氏,也就是李元楓的母親。
宋氏聽到丫環們來報,說小姑子李婉的大女兒來了。彼時丫頭正在給她修指甲,她眉梢揚了揚,冷哼了一聲。
半晌,她對來傳話的丫頭說,「讓她等著,就說我在午休。」
她如何不知這妮子來的目的?要不是當年李婉的攪局,她至於這麼多年來受到老爺的冷落?李婉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敢破壞她的姻緣!這仇,她會記著一輩子!
不光如此,李婉居然還將主意打到了元楓的身上,她那兩個女兒哪裡是上得了檯面的東西?哪裡配得上元楓?靈泉寺里敢算計元楓,她會跟李婉沒完!
李家老夫人也太偏心,居然將最好的兩處莊子給了李婉的兩個女兒,她得想辦法弄到手。
如此想著,那妮子還是要見上一見的。一個黃毛丫頭而已,還能怎樣?
宋氏此時見到蘇玉秋,臉上擠出一絲笑來,笑吟吟的將雙手伸過去,一把抱住她的雙肩,「嗯,玉秋啊,有些日子沒來了,越長越水靈了啊。」
「給舅母請安。」蘇玉秋在婦人的面前行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
宋氏扶著丫頭的手在主位上坐下,伸手朝一旁的椅子上虛虛指了指,「坐吧,站著怪累的。」
蘇玉秋倒覺得站著舒服,她都坐了一個時辰了。心中有怨言不敢說,她還要有求於舅舅。
「舅母啊,近來身子可好?前幾天就想來看您,只是家中有些事情走不開。還有舅舅他身子可好?」
宋氏嘴角扯了扯,心想李婉當家當回去了,蘇家近段日子醜事不斷,居然讓府尹在家中審起人來,在南楚國這麼多高門貴戶里,怕是頭一回發生吧。
「你舅舅啊。」宋氏心下冷笑,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妮子怕是為李婉的事來吧。「他就要出征了呢,皇上已下了旨,過兩天就要去營州了。聽說營州那裡出現了叛軍,你舅舅要帶兵去。」
「啊?」玉秋一臉失望。「舅母,其實玉秋這次來,是想求舅舅幫忙,找找我母親。母親在牢里無故失蹤,府尹卻是不管事。」
宋氏安慰她道,「府尹哪能不管事呢,這案子哪是一日兩日就能破的?」
玉秋坐了半晌,也沒得到個具體解決的方法,她躊躇了一會兒,便起身要告辭。東西沒到手,宋氏哪裡肯這樣輕易放走她?
宋氏拉著她,嘆息一番,說道,「你舅舅雖然脫不開身,不是還有舅母嗎?舅母的娘家人脈廣,會幫你找母親的,只是……」她代頭看著腳下,臉上微露難色。
蘇玉秋也不傻,心下已知曉了幾分,口中只說道,「舅母有什麼只管說,只要能找到母親,怎麼樣都行。」
「這就好辦了。」宋氏爽快道,「玉秋啊,其實呢,這事兒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的,不就是要點銀子么。你也知道,光靠著衙門裡,那案子十有九層是要拖個幾年的,還不如自己也想想辦法。」
話說到這裡,蘇玉秋已心知肚明,銀子,銀子能使鬼推磨。她手裡還有一處外婆送的莊子,是做嫁妝用的。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為了母親手裡的二十幾處鋪子,她這就舍了這一處。
「舅母,我知道你的意思,玉秋手裡有一處莊子,明日我會將地契拿來,給舅母當掉做行走費用吧。只要母親能找到,我不在乎這點東西。」
宋氏心下大喜,心說你不在乎,我可在乎,李家老夫人送出的那兩處莊子都是風景秀美的場所,留著用或是變賣都是極好的。
當下就下了保證,只要蘇玉秋的錢到,就立即派人去找李氏。
蘇玉秋從征西將軍府出來時,在門口碰到了一人。那人的身影讓她心頭跳了幾跳,她驚喜的奔上前去,離了三步遠,朝那人盈盈一拜,「蘇玉秋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楚曜正要進將軍府,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待看到那人是誰時,眉頭不禁微微擰起,譏誚一笑甩袖便要走。這個女人相貌與她有幾分相視,做的事卻是天上地下之別。
蘇玉秋卻哪裡肯這樣讓楚曜說走就走,她忙追了上去。「殿下,上次的賞花宴驚擾了殿下實是玉秋之過,還請殿下不要責怪玉秋,玉秋也是因愛慕殿下而……」她抬起頭,見楚曜正微笑著聽她說話,不禁大喜,眉眼含情默默的看著楚曜。
楚曜心中嫌棄的哼了一聲,面上卻依舊保持微笑,「本太子並沒有怪你,也知你的愛慕之心。」他挑起她的下巴,手指在她臉上劃過,「那麼,你既然愛慕本太子,是不是全心全意的愛呢?」
「是,當然是,這顆心全是太子的,太子讓玉秋做什麼,玉秋絕不敢違抗。」蘇玉秋的粉臉被楚曜一雙情場老手的手指撩撥得艷如海棠,鮮艷若滴。
「好。」他在她臉上輕啄一下,但很快抬起頭,淺淺笑道,「明日宮裡會舉辦歡迎北狄國念瑤公主的宴會,你也來吧。」
「是,殿下。」蘇玉秋喜得都不知身在何方了,趕緊對楚曜深深一禮。
楚曜微微笑道,「你來的時候,記得帶上你的妹妹蘇玉雪。」
「啊,還要帶她啊……」蘇玉秋眼神一暗,太子什麼意思啊,說喜歡自己怎麼還要帶上那個女人。
「玉秋小姐難道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嗎?紅花需要綠葉襯,你是紅花,當然要找一朵蘇玉雪那樣的綠葉來襯,才能顯出你的美嘛。」
楚曜幾句話便說得蘇玉秋心花怒放。「是,殿下。」原來在太子的心中,她是紅花,蘇玉雪只是綠葉。
楚曜看了她一眼,嘲諷一笑,從她身邊走過去了。玉秋還站在原地好半天都在回味著楚曜的話,一個人傻兮兮的站地那裡發笑。
……
快到晌午時,竹風居的暗室里,楚昀的頭腦漸漸清醒了。他微微睜開雙眼,發現旁邊有一個人,這氣息是如此的熟悉,他有些貪享的嗅著。
可是,他慢慢的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他不是在葯池裡躺著的嗎?怎麼在地上?還有……,他身上的衣服哪裡去了。
難道是這個女人乾的?
他的眼神一暗,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敢脫他的衣服,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當然,他心中歡喜著,也心虛著,他也是在沒得到她的同意的時候脫過她的衣衫,好吧,算兩相扯平了。等等,什麼叫做扯平?他不喜歡這個字眼,她說要還他的恩情要兩清要扯平來著!
楚昀醒來后,心中帶著怒火,他在被子里不安分的動了幾下,將趴在被子上面的玉雪給驚醒了。
醒來后第一件事便是看楚昀,見他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你醒了?」說著還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你在做什麼?我摸了你的額頭需要你也摸我的額來還嗎?」他冷冷說道。
「……不是。」玉雪嘆了口氣,這傢伙怎麼越來越口舌犀利了,叫人無法接話啊。
「那又是什麼?」他翻了個身,側著身子對著她,一張臉離得她很近,鼻子都要挨著她的鼻子了。
玉雪下意識的將眼帘垂下,卻又看見了他的一線薄唇,唇色已恢復了正常色,唇角微微勾著,透幾分誘惑。
她忙將身子往後一挪,哪知身後便是葯池,她的一隻胳膊已挨著水面了,再動一寸便會掉進去。
「當心!」楚昀忙伸出胳膊來撈她,人是撈住了,被子卻從他身上滑落。
玉雪心神剛定,這才回頭看他,不看還好,看了之後,臉上馬上紅到耳根,只見楚昀裸著身子,墨發傾瀉半身,雙手摟著她的腰身,這姿勢……
楚昀微微眯著眼看著她,嗯,她臉紅了,居然不好意思了。
蘇玉雪直想快點遁走,她一把將楚昀推開,騰的跳后三步,然後以駿馬狂奔的速度奪門而出。
太丟臉了!
楚昀一定知道是她乾的,為什麼不是她先醒來啊,為什麼是他啊,她不要活了!
身無寸縷的楚昀坐在暗室的地上,臉上黑雲密布,沖著玉雪逃走的方向勃然大怒,「蘇玉雪,你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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