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章】想抬平妻?破你奸計
87_87546青鳳很焦急,連連催促著玉雪。
「殿下他除了不吃藥,還有沒有別的不舒服?」玉雪問道。總歸說來,她的確虧欠他許多呢,這次還險些讓他送命。
「好多了,但是不吃藥,身體恢復的慢呀。」青鳳蹙著眉頭說道,「玉雪小姐您想知道什麼還是去看了再說吧。青蝶白虎怎麼勸說也沒用,主子點名要你去。」
玉雪望天,嘆口氣,唉,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不能失言吧。她將青衣交給景姑照顧,又對園子里的人交待了一番,正準備隨青衣離去。
念瑤這時朝這邊走來了,後面依舊跟著一臉寒霜的墨雅。院中的人見了她們個個都十分歡喜,呼啦啦一大群從玉雪身邊跑過去直奔念瑤,紛紛笑著上前問著安問著好。
反了這是!這院里誰是主子啊?玉雪連連撫額。自來熟的人緣就是好。
李嬤嶙身上系著個圍裙,搓著手笑著說道,「念瑤公主,老奴按照您說的法子,做了一盤新式煎牛肉,您看是不是您做的那個味兒,給指教指教吧。」
景姑擠到李嬤嬤跟前,捧著一堆布料問念瑤,「公主說的那個立體裁剪法,我試著裁了一件裙子,您覺得這個樣式怎樣?還拿得出手不?我打算做件裙子給小姐及笄那日穿。」
她說著將布料抖了開來,雖然布料用的是最普通的白色藍細花粗棉布,但那裙子的樣式還真的十分新穎,玉雪從沒見過那種款式的裙子,裙子腰身極窄,下擺卻如芍藥花一樣,層層展開,蓬蓬鬆鬆的,一直垂到地上,有一種空靈輕盈的美。
「還不錯。」念瑤點評。
有一人披頭散髮急火火拔開了眾人,擠在最前頭,「公主,公主,我這頭髮怎麼又不卷了?」珠兒左手拿著燒火的火鉗,右手拉著她的像藤蔓一樣捲曲的頭髮問念瑤,眼睛眨巴眨巴著,對念瑤恭敬又崇拜。
玉雪揉了揉眼睛,嚇了一大跳,只見珠兒一頭暴炸的頭髮,像一隻黑髮的獅子頭。
墨雅一見珠兒頂著一頭怪異的頭髮跑來,忙捂著自己的頭遁走了。
五月拿著一件東西也來問念瑤,「公主說的可是這個?這件東西每天拉上一拉真的能增加我的臂力?」
五月手中是兩根鐵棍上綁了幾根粗牛皮筋的東西,他雙手抓住左右一端的鐵棍,牛皮筋就一張一縮的。
玉雪眨了眨眼,她這不在家的這麼點時間,這位自來熟的公主就和映雪園的人混得這麼熟了?看看人們的那一雙雙崇敬的眼睛,貌似不用她吩咐,她們也知道該怎樣照顧這位公主了吧。
她便叫過青鳳,準備去楚昀的府邸。
哪知念瑤推開一眾圍著她嘰嘰喳喳問問題的丫頭婆子們,一把拉過玉雪的胳膊,還不忘記朝青鳳擺擺手,嘻嘻笑著說,「你們家那位主子呀,吃藥與不吃藥活的時間都一樣長,不就是想找個免費的保姆嗎?還是不要麻煩人家玉雪小姐了,你要真急,就排隊在外面等著,今日是我先看上了玉雪的,你們主子後來的。不好意思了啊,親!」
她嘰哩咕嚕說了一通,將那青鳳的臉說得由青變白,又由白變黑,等青鳳的臉色變來變去的最後恢復了正常色,念瑤已拉了玉雪進了裡屋。
她砰的一聲將門關了,又自己拖了一張椅子坐下來一臉鄭重的看著蘇玉雪。
看得玉雪心裡突突跳著,總覺得身上有什麼東西,左右上下瞧了瞧又沒發現有什麼。
「坐啊,玉雪,站著幹什麼?不要客氣,隨意坐。」
有沒有搞錯!這是她的屋子,誰客氣誰啊?
「玉雪。」念瑤說道,下巴擱在椅背上,眼神有獃滯的看著腳下的地,並且聲音還輕了許多,臉上顯出一絲落寞的情緒來,還微微的長嘆了一聲。
這點倒讓玉雪很意外,她搬了張凳子坐她的跟前,眨了眨眼,眼前的念瑤看上去竟有一種陌生感,她剛才聽到什麼了?念瑤的嘆氣聲,她沒聽錯吧?
她的印象中,這位位高權重的北狄國公主從小便是嬌生慣養的,在北狄國無人敢得罪她,不僅是因為她的權還有她本人的性格也是極為難纏。她聰明狡黠,一般人算計不了她,她要什麼便有什麼,為何現在不開心?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玉雪,你跟你哥哥真不一樣。」她抬起頭看著蘇玉雪,突然說道。
玉雪心頭一跳,哥哥?她知道些什麼?玉雪不動聲色只淡笑著看著她。
念瑤又道,「你好善良,他卻是心機好深,在我府里三年,愣是對我瞞得死死的,甚至將說話的口音也隱藏著,我暗中查了他的身世查了三年,對他竟一無所無知,當我好不容易查出他是南楚人時,他竟突然跑了。跑了!玉雪,一聲不吭招呼不打的便跑了!他是我救的,我救他回來時,他只剩一口氣了,我為了他,殺了未婚夫,囚禁了異母弟弟,他竟然給我跑了!還是吃干抹凈的跑的!他混蛋!」
她聲音越說越高,最後幾乎是暴怒。
她這是在說章明啟,她已經知道章明啟是蘇慕寒了?
玉雪斂了神色看著念瑤,她猜不出這公主的意圖。見玉雪表情淡淡,念瑤唇角動了動,果然是一個家裡出來的啊,都是冷性子,自己這裡說了半天,她就不同情一下?幫忙一下?表示一下?
念瑤解開衣領,從貼身胸衣里取出一塊布巾來,說布巾又像是口袋,這便是昨日她給章明啟看的,章明啟卻死不認帳的字據。
她拿在手裡抖啊抖,一邊抖著一邊長聲嘆氣,這副模樣,讓人很難與平時看到的明媚鮮艷的她相比,她是鮮活的,充滿活力的,快樂無憂的,而此時她一臉的沮喪,手中抖著那字據只差沒掉眼淚。
念瑤在那裡抖著,玉雪的眼角跟著狠狠的抽搐著。
抖一下,她抽搐一下,抖一下,眼角跳一下,她揉揉眼,她沒有看錯吧,那是……那是男子的褻褲啊!這位念瑤公主拿著那個做什麼?關鍵是還在上面寫了字,字還寫得不少。貌似還個朱紅的唇印,不,關鍵那褻褲是誰的?她未婚夫的嗎?可她未婚夫不是被她一刀給砍了嗎?她會長情留著那人的褻褲?
「玉雪。」她愁眉苦臉的說道,「章明啟啊,章明啟寫了字據不承認啊!你說我該拿他怎麼辦?」
玉雪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那是哥哥的褻褲?!
可是,念瑤拉著她討論章明啟,她怎麼知道怎麼辦?哥哥做事一向自己做主,她哪裡知道啊。
「我要不要將這張字據拿到天辰帝陛下前,請你們的皇上來評評理,他送了我褻褲還在上面寫了字據,還與我洗過鴛鴦浴,他將我全看光了,他……他竟然翻臉不認人了!」
好了,明白了,哥哥看了人家女子的身體,女子的清白被他已毀,卻又不要人家,痴情的念瑤便追著不放,一直追到了南楚。此時找上自己,是想幫著勸說勸說哥哥。
可她也左右不了章明啟啊。念瑤要是將這寫了字據的褻褲拿到殿前告御狀,只怕會是嘩倒一大片,她不會真那樣做吧,哥哥的臉面何在?她自己的臉面又何在?
「念瑤,三思啊三思,於你於他都不好,先私下裡談談,最好不要公開!」玉雪忙伸手將那褻褲字據塞到她懷裡。據說這念瑤公主行為各種古怪,搞不好真會去告御狀,先穩著她再說。
轉而又一想,念瑤是公主,出了這樣的事,對她嫁人其實也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啊,也有很多公主嫁過人休過夫再嫁人的。
念瑤沒必要因為這件事一直對章明啟耿耿於懷啊。
「你幫我個忙。」念瑤從椅子上站起來,抓住玉雪的雙手懇求的看著她,「你來約章明啟,就約他……約他後日晚上到南街的四喜酒樓來。」
四喜酒樓?這可是她兄妹二人的酒樓啊,被章明啟使計從李氏的手裡收回來,已有些日子了。
「念瑤,你是公主,以你的身份來約他,他敢不從?」
「他不從得很!」念瑤嘆著氣,兩眼含淚,一副委屈的樣子讓玉雪看了都心疼不已,「他心裡也對我冷漠得很,之所以冷漠,我也知道,是因為在我府里他做了三年的奴隸。不過,他雖身為奴隸,過的日子卻比我北狄國貴族們過的還有奢華,我可從沒將他當奴隸看待,況且那時也不知他是你哥哥是蘇家的人,他狡猾得很用了假名。想必是他認為做奴隸很丟人,才對我有了意見,才躲著我吧。但是,我想給他賠不是,所以請玉雪小姐約他出來,我設宴向他鄭重道個歉。」
念瑤定定的看著她,有兩滴大大的眼淚滴了下來,紅紅的眼睛里還水瑩瑩的,要是自己不同意,這雙眼怕是要下大雨吧。
她說得又非常的誠懇,說得玉雪也心軟了。當真是哥哥不對啊,按說,哥哥被北狄俘虜,當時又生命垂危,三年前兩國還在交戰,他不光沒有像一般俘虜那樣受到殺戮或是虐待,竟得到公主的優厚款待,可見公主對他的情意。否則早就死在北狄了。
聽哥哥對北狄總有怨言,玉雪心中起初還對念瑤有想法,現在看來,真的是哥哥不對,他太薄情了,都將自己的褻褲送出去了,還不認帳?有點說不過去啊。
「玉雪,求你了!」她兩眼紅通通,淚汪汪。
不答應是不是有點無情?
「好吧,我試試看,不過,能不能說通他,我也不知道。畢竟他是哥哥,我是妹妹。」
念瑤早已大喜,握著玉雪的手只差沒磕頭了,只是她的眼淚還是一直不住往下掉,她這是大悲呢,還是感動,是喜極而泣呢?還是喜極而泣呢,太誇張了吧。
「只要章明啟不躲著我,玉雪你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我一定幫你。」她揉了揉鼻子,又揉出了一大串淚水。
其實她已經幫了自己兩次了。在楚昀府上,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卻起了關鍵的作用。
念瑤捏著塊帕子又開始拭淚,只是拭著拭著,眼睛越拭越紅腫,淚水越來越多。
「念瑤,你別傷心了,我會幫你去說的。」玉雪憂心的看著她,這公主也太脆弱了吧。
「啊,好的,謝謝!只是……」念瑤心中開始罵墨雅,那丫頭到底放了多少辣椒末子在我的袖子啊!眼睛快要辣得看不見東西了。
玉雪只好拉著她趕緊洗臉,心裡一直念叨,可憐的公主啊,身為公主竟然也有傷心事啊。
兩人在屋裡說著話,外間院子里又響起了嘈雜聲,聽著像是白姨娘的。
原來白姨娘在李記玉器店,買鐲子花了一千兩銀子,但鐲子後來又沒到手,還賠了人家一千兩,一共是兩千兩,丟了這樣大的一筆錢,她如何甘心!
冬香在她耳邊說道,「姨娘,說來說去,還是因為您是個姨娘,玉雪小姐是嫡出的姑娘,她便將你不放在眼裡,敢在店子里當面頂撞你。姨娘才吃了虧。按說,夫人是原配身為正妻無可非議,但姨娘您的娘家現在可比夫人的娘家強多了,您現在又懷著身子,咱老爺又疼你,怎麼著也可以做個平妻,再不濟也是良妾啊,怎麼還是個婢妾?還同那出身卑微的周姨娘一個等次?姨娘不在意,奴婢這裡可為姨娘不值呢!」
白姨娘將冬香的話仔細斟酌了一番,是啊,還同那章氏爭什麼寵啊,以現在娘家的勢力,她直接擠掉章氏的位置都可以了。
如此想著,便跑去找蘇世安,蘇世安本來就喜歡她,對她說的無可厚非,當下就應允了。
應允之後又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正在為孫子慕景關在牢里一直出不來而揪心,聽蘇世安說要抬白姨娘做平妻,想著關了慕景的京兆府尹白仲——正是白姨娘的哥哥,馬上也同意了,升了白姨娘做平妻,對方難道還會不給個人情?
白姨娘沒想到她這麼一求,不光蘇世安馬上應允了就連一向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老夫人也欣然同意,明白娘家有實力就是硬道理,心下便十分歡喜。怎麼著也要當著蘇玉雪與章氏的面出出多年憋著的怨氣。
想到昨天吃了虧,便拉上蘇世安去映雪園,給那不將她放在眼裡的妮子好好一個下馬威。
蘇玉雪這裡已與念瑤出了裡屋,便聽外間有人不滿的說著話。
「四小姐!四小姐如今也快成皇子妃了,竟不將長輩放在眼裡了。」白姨娘扶著一個嬤嬤的手,一個小丫頭捧著一個零食盒來到了院子里。蘇世安則牽著她的另一隻手,表情不太善。
院子中的人本來聚集在一起各自討論念瑤教給她們的新奇本領,一見到白姨娘與蘇世安,都馬上禁了聲,特別是看到蘇世安黑著的臉,紛紛自動退到角落裡。
玉雪聽到聲音與念瑤走出了裡間。蘇世安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往主座上一坐,白姨娘眼風掃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也在一旁落了坐。
念瑤看了一眼他二人,唇角勾了勾,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蘇世安看了一眼念瑤,欠身笑道,「念瑤公主,咱們現在有些家事要處理,請公主暫到外間喝茶。」
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個外來的公主身份雖然尊貴,但關乎別人家的事,你聽著不好,要趕她走的意思。
念瑤如何聽不懂,但她剛才既然求了玉雪,不幫忙於心不安,便呵呵一笑道,「我不渴,蘇老爺請自便。」
蘇世安喉嚨一噎,吹了吹鬍子,袖子死勁的甩著,以示憤怒。
憤怒也沒用,念瑤從來都是將不喜歡看的自動忽略。
玉雪挑了挑眉毛,剛才白姨娘在李記玉器店裡一共損失了兩千兩銀子,兩千兩銀子對愛財如命的白姨娘來說,如同割了她二兩肉一樣痛,她現在來是來找回面子的吧!
蘇世安一直無子,章氏生了她之後虧了身子一直沒有懷上過,周姨娘那裡也不見什麼動靜。倒是白姨娘這裡每年都有喜事傳出,今年總算將肚子挺高了,這要是個兒子,不光蘇世安高興,老夫人那裡也會高興。她的身份會水漲船高。再加上她如今娘家的身份已高了章氏,要是添了個男孩兒,說不定會取章氏的位置而代之,最不濟也會成平妻。
白姨娘一臉傲慢的看著蘇玉雪,唇角掀起,「四小姐,咱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怎麼,你學的禮數哪裡去了?見了長輩居然無動於衷?」
「長輩?我怎麼記得你只是父親的妾呢?按南楚律法,妾見了嫡小姐都要行禮,幾時有長輩一說?」玉雪昂首看著她,一臉冷然。
「老爺!」白姨娘扯了扯蘇世安的袖子,一臉委屈樣子。
蘇世安輕咳了一聲,「玉雪,明日二十八是個黃道吉日,為父已決定抬白姨娘為平妻了,所以,她便成了你的長輩,按照禮制,你見了她是要行禮的。」
白姨娘可總算是苦盡甘來,想想被李氏整的日子,要不是她玉雪,她早死在李氏的手裡了,還容她在這裡擺一副傲慢的臉?
但蘇世安十分看中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也會逼自己下跪。
玉雪站著不動,似笑非笑的看著白姨娘,她今日來,巴巴的向自己討兩個大禮,是報昨日揭穿她詭計之仇吧。
玉雪向蘇世安行了一禮,又不緊不慢的在蘇世安下首坐下來,轉身對白姨娘道,「哦,原來姨娘明日便是父親的平妻了,那先恭喜姨娘了。」她淺淺笑著,溫柔可人。
白姨娘不知她葫蘆里又賣的什麼葯,每次這四小姐這副笑臉,準會做些令人可恨的事。「是!老爺剛才不是說了嗎?難道你沒有聽見?」
「聽見了,所以才同姨娘確認一下。」蘇玉雪笑道,又轉身問蘇世安,「父親,我記得府里收姨娘,抬平妻都要開祠堂門,新媳都要到祖宗的靈位前磕頭,族長還要在族譜上記上一筆,是不是啊。」
蘇世安點了點頭,「玉雪說的沒錯,這次白姨娘抬平妻后,你二伯會開祠堂門,白姨娘到祖宗的靈位前行了禮,才算禮成,就是真正的平妻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原來還有一套禮節在。」玉雪恍然大悟的樣子拖長音調說道。她眨了眨眼,又問蘇世安,「父親,既然行了大禮才是真正的平妻,換而言之,那麼行大禮前就不是咯?」
蘇世安又點了點頭,「是的,不行大禮,不做登記,都不做數。」
念瑤在一旁聽著,勾唇笑了笑,這位蘇家四小姐腦子真好使,只是不知這位跑來擺架子的姨娘有沒有聽明白?
「玉雪,我是老爺的平妻了你還不跪下行禮!」白姨娘端坐椅上,盛氣凌人。
「姨娘,你難道沒有聽到父親剛才說的話嗎?到明日你才是父親的平妻,今日還不是,所以,現在該行禮的是你白姨娘,而不是我蘇玉雪。」
「你!」白姨娘騰的站起來,指著蘇玉雪手指顫抖,氣得臉上抽搐著,沒一會兒捏著帕子捂著臉,「老爺,你看啊,她……」一臉委屈樣兒。
念瑤嘴角抽了抽,這女人的表情變得可真快。她閑閑彈彈指甲,笑著說道。「她說的很有道理啊,蘇老爺你說是不是啊?在我們北狄國,也是這樣的規矩呢!」
這還有外人在呢!還是按規矩來吧!蘇世安向白姨娘使了個眼色,白姨娘忍了忍,咬了咬牙,罷了,且過了這一日再說。不過,給這妮子行禮,她得付出出代價才行。
白姨娘不情不願的走到蘇玉雪面前,瑩瑩一拜,「四小姐萬福。」
蘇玉雪淡淡看著她,這女人今日來不會是只為吵著行禮這麼簡單的事吧,今日她賠了二千兩銀子就這樣過去了?
白姨娘屈膝俯身在旁,玉雪將手伸向她,「姨娘有孕在身,略一禮就好了,起來吧。」
白姨娘唇角輕輕一勾,搭上玉雪的手,身子向前一傾,歪在地上。
玉雪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卻聽白姨娘大聲尖叫起來,「哎呀,我的肚子好痛啊,蘇玉雪,你為什麼故意拉我跌到!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人雖小心卻狠!你是來故意報剛才我叫你行大禮之仇?你好可恨!哎呀,我肚子里的孩子啊怕是不保了啊!」
玉雪心下生疑,根本就沒拉她啊,這女人鬼叫什麼啊?難道她這是故意來陷害自己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來拜年,果然一肚子壞心!
白姨娘的一聲尖叫,驚得蘇世安慌忙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他,「白婷你怎麼樣了啊?你要不要緊啊?」又看到正怔怔站於一旁的玉雪,伸手便去打。
玉雪身子一閃讓了過去。
蘇世安更怒了!「你個逆女!你敢害你弟弟!」說著又一巴掌便要扇下來,便念瑤一把鉗住。
念瑤挑挑眉毛,笑道,「蘇老爺既然能未卜先知的知道白姨娘肚子里是個兒子,怎麼就不能知道已經告知於眾的玉雪即將是未來的皇子妃?」
蘇世安的手一僵,趕緊的縮了回去,愛妾要疼,能讓他當上皇子老丈人的女兒當然更要寶貝。
玉雪瞧著白姨娘身下的那一灘血漬眸光閃了閃,她看了一眼念瑤,念瑤朝她勾唇一笑。
所見略同,她心中已瞭然,果然最毒婦人心!
院內又有人慌張的跑進來,「出了什麼事?白姨娘的孩子怎麼啦?都仔細點!」
呵,老夫人也來了,好快!
「母親,你不要慌,她沒事的。」這是章氏。
「說得輕鬆,又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自己生不了兒子了,一個妾懷上了你還不操心點?竟讓你女兒氣著她!」老夫人在訓斥章氏。
但最先進屋的卻是冬香和一個陌生大夫。
「怎麼不是喬大夫?」蘇世安問春香。
「喬大夫腳痛走不了路,回家休養了,這是請的隆慶堂的林大夫。醫術不比喬大夫差。坐診二十多年了呢。」
蘇世安也不深究了,只催促著,「那還不趕緊的來瞧瞧。」
那大夫朝蘇世安略一禮,又看了一眼白姨娘,這才開始把脈。
「我的肚子啊,我的孩子啊!」白姨娘半躺在地上半靠在蘇世安的懷裡哀哀凄凄的哭著,直哭得蘇世安手足夫措,怒視一眼玉雪又焦急的看向白姨娘。
「快快快,快給仔細瞧瞧,千萬要保住孩子!」老夫人指揮著大夫,朝玉雪冷臉看去一眼。她不好說玉雪什麼,但冷臉看她已是發了很大的怒火了。她一向看中府中子嗣,要是真的孩子不保也不管玉雪是不是未來皇子妃,一樣要罰了。
指揮完大夫又開始訓章氏,「你看你管的家,她身邊就不多派個人?」
章氏只低頭應著什麼也不說。
老夫人知道她就那脾氣,氣得哼了一聲。
章氏又去看玉雪,玉雪卻是笑著擺了擺手。笑得章氏一臉的狐疑。
人來得可真齊。念瑤也不管別人怎麼看,她拉著玉雪找了兩張凳子兩人排排而坐,看眼前這幾人各自演著精彩的戲。
那大夫把一會兒脈,緩緩說道,「情況不好啊,孩子只怕不保了。」
白姨娘啊的大叫了一聲,指著蘇玉雪邊哭邊罵,「都是你害的我沒了孩兒,你這個掃把災星!以前我就丟過三個孩兒,都是你害的,好不容易又懷了一個,都五個月了,你又來害我!」哭著罵著又撲到蘇世安懷裡。
蘇世安狠狠挖了一眼玉雪,「你弟弟要有什麼不測,就罰你跪祠堂三天!」
「這可是真的,真的沒辦法保了?」老夫人探身過來問道。
大夫搖搖頭。
「玉雪!」老夫人-大喝!真正不像話,弟弟快保不住了,她坐在那裡沒事人兒一樣,公主固然要陪,但也要看場合!
「祖母,那是雞血,姨娘沒有流產!」玉雪不緊不慢的說道。「人血跟雞血味道根本就是兩樣!」
眾人一驚,白姨娘哭的聲音停了一瞬,但卻是更加大聲的嚎啕大哭起來,「老爺,她這說的什麼話啊,我快要疼死了,她的弟弟眼看沒有了,還污衊我說是雞血!」
「有沒有污衊你,一看便知!白姨娘,你敢不敢脫了衣服讓我看看,看看是不是動了胎氣真的流產了。」玉雪冷笑著說道。念瑤拍拍她的手背,朝她眨眨眼又莞爾一笑。
「小姐,這位姨娘真的是流產了呢!」那大夫道。
「哦!」玉雪笑了笑,「勞煩大夫請出去,我們要給姨娘驗胎氣。」
念瑤朝外間喊道,「墨雅,好生侍候好這位醫術高明的林大夫。順便,將府里喬大夫給請過來。」
「是。公主。」墨雅一陣風的進來拎了林大夫出去了。念瑤又在自來熟,彷彿這是她家的事情。老夫人也不好說她。章氏又更不會說。玉雪看著她微微一笑。
林大夫被帶走,白姨娘哭的聲音小了一大截。
「請吧,白姨娘。」玉雪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來。
「玉雪,你個女孩兒家哪裡懂這些?白姨娘都疼得這樣了,還能有假?」蘇世安看著她有些不滿。
「這不是還有母親與祖母么。」玉雪道,也不管白姨娘驚嚇的表情,與念瑤抬起白姨娘就往屏風后的軟榻上一放,三兩下扯掉了她的褲子。
玉雪瞧了白姨娘下身一眼,將頭探出來笑道,「祖母,娘,你們來看,她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血漬也沒有,哪裡就流產了。」
蘇世安一臉的不相信,但他是男子,不便觀看孕婦的肚子,只坐在遠遠的地方等著,聽玉雪說,便詫異的問道,「那地上的一灘血又是怎麼回事?她明明說疼啊?」
「說疼您就信了?」玉雪一笑,「疼能看見嗎?這事還得問冬香。鈴鐺——」
鈴鐺木納納的站在門口,「你和青衣去將冬香帶來。」
軟榻上的白姨娘早已不哭了,「老夫人,老爺,夫人,這都是那冬香丫頭的主意,求你們看在妾身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饒了妾身吧。」
她拉過褲子就要穿上,被老夫人扯過來扔在一邊,她看了一眼白姨娘,哼了一聲走出了屏風。身子往正中間的椅內一坐,章氏跟了過去立於一旁。
老夫人斜瞥了一眼屏風那裡,「瞧瞧,真是十年一個得性。我就說了,玉雪怎麼會害她?」
冬香已被鈴鐺和青衣提了進來,兩人往地上一扔。拍拍手也站在一旁。
冬香此時已知事已敗露,嚇得不住的對老夫人和章氏磕頭,「老夫人,不關冬香的事,是白姨娘的計謀,她想害四小姐,就叫奴婢去買了雞血,說要故意在四小姐面前跌到,再污衊是四小姐推的。」
這主僕倆好算計!玉雪笑了笑,已無話可說。
「真是歹毒的賤人!桂嬤嬤,拉出去,給我杖斃了!」老夫人怒喝一聲。
冬香已癱軟在地,玉雪搖了搖頭,無論這冬香說什麼。只要她參與了這事,她都得死,府里人之間的齷齪事老夫人是絕對不允許下人們知道的。
聽著冬香的哀嚎,白姨娘的手已抖得穿不上褲子了。她原以老夫人也會懲罰她,卻發現老夫人只說道,「世安,他是你屋裡的人,你給看著辦,這事最好是辦圓滿了。」
說完便扶著秋菊的手出了映雪園。
蘇世安站在當地將那「圓滿」兩字想了又想,想不出所以然來,白姨娘意欲謀害嫡女,這可是大罪,況且玉雪還被賜了婚,這要如何處理?
玉雪從桌案上抽出一張紙來,寫了個「了」字遞給蘇世安。
蘇世安看了她一眼,想了一會兒,心中忽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蘇慕景關在白仲的牢里,她不敢太得罪白姨娘。
念瑤不說話,只嗤笑一聲。
白姨娘死里逃了一回生,平妻之位是不要宵想了。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裡屋的吵鬧聲早讓青鳳等得不耐煩,見玉雪出來,拉了她便走。
青鳳這次倒是規規矩矩的坐了馬車來的。
趕車換成了白虎。
楚昀的四個護衛,青龍愛沉默不怎麼說話,朱雀是個話簍子,白虎看上去最憨厚,玄武一副油腔滑調的樣子,不過最近沒看見他。
此時白虎見了玉雪,馬上恭敬的打開車門,青鳳扶著玉雪先上了車,她才貓腰坐了進去。
還沒有仔細的看過楚昀的馬車內部,看著車內裝飾華麗的馬車,她臉上一陣抽搐。真正的是從裡到外的炫富啊。
她隨意彈開一個暗格,裡面有一副棋子,竟是有兩種不同色的玉做的。馬車角落裡鑲嵌著夜明珠,車內的墊子是象牙拼成的。因為這時的天氣雖入秋,但白天還有些燥熱,而象牙墊子溫涼適中,車內的小桌是血玉石做的,今日白姨娘就那麼一隻小小的鐲子都要花上一千兩,有兩張棋盤那麼大的桌子得多少錢?
青鳳是見慣的,一點也沒多眼。
玉雪無語,奢侈,毫無底線的在奢侈!
楚昀的府門沒有台階,因為他的馬車都是直接進院的,甚至可以一路走到竹風居前的湖那裡。
玉雪挑起帘子,正看見青龍在指揮僕人們修理馬車,除了她們乘坐的這一輛,餘下的六輛都在修理。
「怎麼,府里的馬車都壞了?」玉雪放下帘子問青鳳。
青鳳抬起眼帘看她,只說了一個字「是」。再不多話,因為主子有交待,每輛車的車門都要加上一個門軒,還要做成暗的,不能是那種一看便給輕意打開的那種,這可把青龍愁壞了,修到現在還沒修好一輛車,主子還在發脾氣呢!
馬車在竹風居的湖畔停下。玉雪跟在青鳳的後面進了竹風居。
裡間,楚昀正斜倚在軟榻上看書,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看書,不緊不慢說道,「你可總算是來了。」
青鳳將一碗葯端進來擱在楚昀軟榻邊的小桌上,又退身出去,出去時還不忘關上門。
玉雪找了張椅子坐下,閑閑看著他,「青鳳說,我不來你不吃藥,現在我來了,你吃吧。」
楚昀將書一合扔在一邊,抬眼看著她,她居然坐得那麼遠,他冷哼了一聲,「我胳膊疼,拿不了葯碗。」
「可以叫青鳳喂你吃藥啊。」玉雪道。
楚昀瞪了她一眼,「我不喜歡侍女來喂。」
「那青龍與白虎呢?」
「府里時的馬車壞了,他們要修理,沒時間。」
好吧,不說了,說什麼他都會有個理由。玉雪眼皮翻了翻,將椅子搬到他前面,端起葯碗舀了一勺送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她的唇,不動。
「你不是要吃藥嗎?叫我過來喂你吃,怎麼又不吃啦?」
「太遠,我脖子疼,伸不了那麼長。」他還是看著她的唇,她的唇是粉紅色,唇角往下扯,想必在生氣。她就不能用唇來喂他么,像他對她那樣做?
玉雪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將葯碗往桌上一放,挪開了椅子,矮身坐在了楚昀的軟榻上。
這回不遠了吧?矯情的男人!
玉雪又端了葯碗過來,重新舀了一勺送過去,都到他的唇邊了,他卻不張口。她正要發火不餵了,楚昀突然道,「燙!」
自己不會吹嗎?她白了他一眼,將勺子拿回來輕輕的吹著,感覺差不了才又送到他唇邊,他略略將頭探過來一點,喝下了葯汁。
又道,「苦。」
玉雪又趕緊塞一粒梅子到他嘴裡。
一勺一勺的吹一勺一勺的喂,總算是吃完了,楚昀看著她漸漸退了怒意而滿是柔情的臉,唇角微微勾起,問道,「喂人吃藥是不是很辛苦?」
玉雪沒好氣的看著他,送了個白眼,「當然辛苦了,伺候小孩吃藥也沒你這樣麻煩吧,一碗葯吃了一柱香的時間。」
楚昀看著她不語,可是,你可知你那日吃了一個時辰的葯?
葯算是吃好了,玉雪正要走,楚昀大約想好了要好好利用她這個免費侍女。
「肩膀酸了,來揉一下。」
玉雪眼睛眯了一眯,挑戰極限了這是!越過禮制了!
楚昀一本正經說道,「那日救你,我是用內力替你療的毒,你雖說要還我情,但也不能讓我也中了毒你來還的理,最好的辦法是換成其他的方式。」
其他的方式?比方說這個按摩?
玉雪望望屋頂,望望地,她發現被這廝拿住了,拿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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