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一世戎裝為誰負(3)

117、一世戎裝為誰負(3)

數丈之外.我便遙遙看見一抹修長身影靜立在門口.似是候了多時.

我加快了步子朝他走近.面上盈盈一抹笑意:「哥哥怎的還未歇下.」

「睡不著.想來看看你.」

哥哥朝我微微一笑.卻分明是強扯了唇角.眼底卻是沉重難言.

我隨之微凝了神色:「怎麼了.」

他搖一搖頭.溫聲問道:「王爺呢.怎麼沒與你一起.」

我道:「軍中楚公子前來尋他.該是有要事商議.我便先回了.」

「既然如此.那你也早些休息.」

哥哥溫柔撫了撫我的面頰.轉身欲要走.我邁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袍.

「哥哥…」

「嗯.」他回首望我.

我靜凝了他片刻.緩慢地鬆開了手.微笑對他道:「無論什麼事.都請哥哥不要瞞我.如今.我已不是當年學士府內那個不諳世事的二小姐了.許多事.我皆可以獨自承擔.」

哥哥深望著我眼底掠過一抹痛楚.回身輕擁了我入懷.

「妧妧…」他在我耳邊沉緩一聲嘆息.低聲道.「…我從未擔心你不懂事.相反的.我是怕你…太過懂事.」

我微變了變神色.哥哥已然鬆開我.轉身而去時望我一眼.那目光里包涵了太多的情緒.我未曾來得及看個明白.眼前便唯有熟悉欣長的背影愈行愈遠.

數點雨聲得風約.清晰入耳.我掩去眼底千般愁緒.抬眸淺望一眼天邊.遙夜暗雲.飛絮無情.煙籠蒙蒙依稀似舊.卻…早已非舊.

我抬手招過近旁一名侍婢.貼耳吩咐了一句.

「你去廊前守著.遠遠看見王爺回來便來房前稟告.」

「是.」

見她領命去了.我屏退一眾隨行侍婢.獨身回到屋內時.冬雪正在鋪床.見我回來.笑吟吟的道:「王妃稍等一會兒.奴婢在床鋪下面新墊上了一層鴨絨毯.想必會睡得更舒服些.」

冬雪雖早已從房裡搬出.但每日仍舊是留在房內伺候.

「倒是虧你有心了.」

我在桌前坐下.壁燈高燃.一室明黃.我望一眼仍背對著我忙碌不停的冬雪.倒了一杯茶水.而後不動聲色的自腰間取出一枚細小的藥丸放入瓷杯里.這藥丸遇水即溶.很快便在水中無了蹤跡.

冬雪仍在旁喋喋道:「這鴨絨毯是方前不久徐婆婆特地送來的.讓奴婢馬上便著手鋪上呢.」

我笑道:「現下看著徐婆婆可是不嚇人了.」

「非但不嚇人.還有幾分親近呢.」冬雪拍了拍手.直起身望肩膀上垂了幾下轉過身眸光晶亮猜測道.「墨堇姑娘是大美人.徐婆婆年輕的時候定然姿色也不差.說不定還有許多王公貴族追捧呢.對了王妃.你知道墨堇姑娘的父親是誰嗎.」

我搖頭好笑:「你若好奇便自個問去.」

「別別別.我可不敢.」墨堇忙不迭的擺手道.「萬一墨堇姑娘一個不高興.一枚銀針就取了我的小命了.」

「你呀.整日里就關心這些不正經的.」我在她額頭上輕戳了一下.順手將桌上的茶水遞給她.「嘴唇都幹了.喝點水罷.」

「謝謝王妃.」她笑著接過.一飲而盡.

我將之看在眼裡.面上平靜如初.問道:「對了.這兩日不曾看見平安.他人呢.」

冬雪道:「平安先前被安置在郊外.今日方送回來.奴婢怕他打擾了王妃休息.便沒讓他來.」

「你倒是凈去欺負他了.」我道.「先前傳人去吩咐了負責照料平安的柳婆子替平安弄些紙鳶來.過了些時候了卻也無人來回了我.你先下去看看她可是已經辦妥了.」

冬雪雖與平安素日里吵吵鬧鬧.待他卻是當作親弟弟上了心的.如今聽我此言.即刻便點頭道:「那柳婆子雖人是不錯.卻愛貪了小便宜.奴婢這就去看看.」

冬雪出去后.屋內一時靜謐.我倒了杯茶小酌.過了些時候.出聲喚道:「冥修.」

一抹黑影隨之落在門外.

「在.王妃有何事吩咐.」

我道:「方才遣了冬雪前去柳婆子那兒看看平安的紙鳶而今可否購置來.這回也該回來了.我有些不放心.你去看看.」

「可是…」他聲有猶豫.

我道:「我心裡總有些不安.你速去速回便是.」

屋外日頓了片刻.留下一句在下立刻便回.便飛身而去.

我行至床沿側身坐下.掀開被褥取出積壓其下的一套銀針.緩緩在身前卷開來.這金銀粗細各異的一整套針具是我暗地遣府院內的小廝前去買的.

我在柒蒙草研磨製成的藥丸上覆了一層紫凝霜.溶在冬雪飲的茶水裡.算著時辰.此刻該是藥效發作的時候.冬雪暈倒在路上.冥修將她送去祝傾蹷那裡需要費些時候.紫凝霜包裹柒蒙草.一時三刻祝傾蹷也難以測出.時辰該是夠了.

我取出其中三枚銀針.分別扎入陽池、內關、合谷三穴.銀針入肉.細微的刺痛過後.胸腔里久久不散的痛楚終得以平緩.

痛則不通.通則不痛.陽池穴溝通表裡.以針泄寒.內關穴凝氣安神.而合谷穴減緩痛感.可增強身體的耐受力.降低對痛覺的敏感性.

我輕輕閉上眼睛.鏤空雕銀香爐里靜燃著薰衣草香.其味悠然.細細嗅來.凝心聚氣.

半晌.只覺得體內血液留緩.心臟猛然一陣收緊.窒息的疼痛.我緊皺了眉.熬過這一陣.方才漸睜雙眸.後背已然被冷汗滲透.

反序將銀針由合谷、內關穴拔出.我移步至桌前坐下.取過空瓷杯放置在陽池穴下.方才將穴內的銀針緩緩拔出.銀針離體.便引得污血流出.我靜靜看著體內的血液盛滿小半瓷杯.方用娟帕擦拭了針口處.

屋內有隱隱血腥味不散.香爐里雖有濃香.若是習武或者體質敏感之人仍可輕易嗅得空氣里隱約的血腥.我將兩扇對立的窗打開.清風入內.方才散了房中血腥味.

忽聞的一陣腳步聲漸近.我忙取過盛血的杯盞扔出窗外.方才前去開門.屋外沈夙推門的手一時未曾收回.望著我微微一愣.而後卻輕皺了眉.

「怎麼臉色蒼白成這個樣子.」

「沒事.想來是吹久了風.」我慌忙別過頭去.伸手在臉上揉了揉.邁步便去合上窗戶.返身時沈夙已將另一側窗戶合好.

我朝他笑笑道:「屋裡太悶熱.開窗透透氣.」

沈夙並不多言.拉過我冰涼的手收在掌心.垂眸凝視著我.卻沉了面色:「消瘦成這個樣子.如今飯菜皆難下咽.我明日讓祝傾蹷再給你開一方補身子的葯.」

我也不爭.只溫順點一點頭.旋即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楚濟來尋你何事.可是抓住那晚的黑衣人了.」

沈夙抬手輕捏了捏我的鼻尖.有些好笑道:「這些事你卻是上心的緊.方才倒是不應該讓你先回了.」

「好啊.那你日後行軍論戰.皆要帶上我.」

沈夙佯瞪我一眼.道:「先前軍中議會皆是任由你在場.是誰顧忌著女子參與主營中議會易惹人非議.自己不去的.」

我吐了吐舌.心下訕訕.好聲道:「好啦好啦.是阿妧的錯.四哥你快告訴我罷.」

他拉過我在桌前坐下.斟了杯茶.方不緊不慢的道:「人已經抓住了.是軍營中人.而且…」他望我一眼.悠悠道.「…與你還有些淵源.」

我頓了片刻.緩緩問道:「…那人…可是閻松.」

沈夙點頭.我雖早已料到如此.卻也難免心生唏噓嘆息.

「我在凈水亭擺宴那日.他是裝作無意.故意配合了田毅.表面上看.是田毅利用了他.殊不知.是他在暗地裡操作…」我抬眸望著沈夙.面有擔憂之色.「可是…這閻松當日我嫁你離宮之時便在你身旁.他是早便被人安插了在你左右……」

沈夙搖一搖頭.道:「當日你所見的閻松兩個月前便死了.如今這個.不過是身形相似.頂著一張易容的人皮罷了.」

我心下吃了一驚.問道:「那可知是何人安插入內的.」

「無法查知.」沈夙道.「這個假閻松在被抓住的時候已經服了劇毒.從他身上查不出一點線索.」

我輕動了思緒.推測道:「假閻松若是近兩個月方才潛入軍中.那最大的可能性.他該是四皇子夏天柘麾下的人.」

沈夙面色沉幽.喜怒不辨.只淡淡道:「你與楚濟想到了一處.只是如今還不好妄斷.」

「那你接下來意欲如何.」

沈夙微抬了唇角.神情傲然:「既然不好判斷.便將他的屍首送回給夏天柘.看他作何反應.」

如今汝南已經佔領.夏天柘退守鈿鈞…千軍萬馬橫掃北上.我原以為沈夙這一年蟄伏.卻不知他早已暗中奪下南方數十座城池.而今擁兵汝南.已堪堪分奪天朝半壁江山.再往北上……我眸底緩沉幽光...窗外雨落聲漸熹.終究春去夏至.又見一年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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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又這麼晚更新....明天會早些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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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容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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