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堪回首的過去(五)
在火車上昏昏沉沉的搖晃了一夜,終於停了下來,乘點貨的工作人員不注意,李筱雨逃了出來。走出火車站,李筱雨發現自己來到了天南省的省會,天南市。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疼愛的自己的父母在一夜之間突然都離開了自己,而自己現在卻只能偷偷的跑到幾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如果不是自己,父母就不會被連累。撫摸著脖子上的項鏈,李筱雨又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好長時間,李筱雨發現自己來到了遊樂園,當初爸爸媽媽也帶自己來過,看著身邊歡聲笑語的孩子,李筱雨緊緊了手中的拳頭,從生下來到現在,心中第一次充滿了仇恨的**頭。
想著活下去,自己才有報仇的機會,李筱雨輕輕摸了摸餓了三天的肚子,然後朝一旁的商店走去。走到商店,李筱雨給自己拿了麵包和水,可就在付錢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賺錢的口袋已經破了。
店主看著李筱雨的表情知道,這又是一個被小偷偷了錢包的可憐人,可惜可憐的人那麼多,自己也要生活,總不能全部都照顧吧,於是惋惜的說:「下次小心點吧。」
聽了店主的話,李筱雨看了看收銀台上的那個麵包和水,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轉身離開了。
由於一直想心事,李筱雨也不怎麼餓,可現在想通了一些事情后,飢餓的感覺一陣一陣的衝擊著大腦的神經。不巧的是,天也開始下起雨來,而且是暴雨。路人,都紛紛拿出雨傘,一些沒有雨傘的都跳上了剛到站的公交或者出租離開了。原本喧鬧的街道,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躲在幾乎沒有什麼避雨能力的公交站台上,李筱雨宛如一朵暴雨下的小花,在雨中飄搖。大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才停,而此時的李筱雨早已經全身濕透。寒風吹過凍得她瑟瑟發抖。
寒冷飢餓疲勞一齊向李筱雨襲來,此刻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喝上一杯熱水。可她明白對於身無分文而又舉目無親的自己,這簡直就是一個奢望。現在最重要的是能找一個避風的地方。
還好馬路對面有一個小公園,公園裡有一個半封閉的小亭子,應該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可等自己走到小亭子的時候發現,裡面已經躺著三個流浪漢了。三人用疑惑的眼光看了看李筱雨,然後又翻身繼續睡了過去。
為了不打擾別人,同時出於某些原因,李筱雨無奈的選擇了離開。
走出亭子,李筱雨突然發覺自己的雙腳鑽心的疼,而且越來越沉重,自己的意識也有點模糊不清。連忙靠在一旁的樹上坐了下來。蜷縮著身子,李筱雨發現自己終於暖和了一點,這時疲勞終於戰勝了飢餓和寒冷涌了上來。
王長喜,離休以後就一直閑不住,而這個公園是這一帶是有名的老年人活動中心。於是不顧兒女的反對,狠狠地奢侈了一下,在附近買了一套小房子搬了出來。
因為昨天下過雨的原因,早上的空氣特別清新,王長喜也早早來到公園晨練,路過亭子的時候,王長喜把手中的幾個熱騰騰的饅頭和三袋豆漿放到了亭子的入口處。這是王長喜每天晨練一樣,是必做事情之一。
早在第一次來這個公園活動的時候,王長喜就知道裡面的三人,是從外地過來的農民工。因為老闆捲款逃走沒有拿到工錢,所以沒臉回家。加上沒有文化,三人只能在附近給人做做短工。對於寸土寸金的天南市,一般的短工,用人單位自然不會給他們解決吃飯,住宿問題。
對於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王長喜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同情心和包容心。知道三人的困難后,每天給他們帶一點早飯,就成了王長喜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而為了避免雙方的尷尬,王長喜每次都只是放下東西就走。
來到老地方,因為下雨人少,王長喜耍了一套太極,做了幾個關節活動,就要離開。突然樹旁的一個黑影嚇了他一跳,走近一看是個小女孩。想著報紙那些因為和父母意見不合就離家出走的孩子,王長喜有些生氣的搖了搖頭。
可是生氣歸生氣,對於一個幹了一輩子警察的人來說,看到眼前的離家少女(自己認為的),如果不管,無論怎麼都覺得說不過去。於是慢慢的蹲了下來,輕輕的拍了拍熟睡的女孩。
這一拍不要緊,把王長喜嚇了一跳,因為從手上傳來的熱度表示,眼前的女孩正在發著高燒,而此時女孩也喃喃的喊道:「媽媽,媽媽!」
就算不是醫生,不過看著女孩渾身濕透的衣褲,想著昨天的暴雨,王長喜明白,如果自己不管,那麼這個女孩肯定會有生命危險。於是,只好走到一旁的公用電話亭給急救中心打了一個電話。
看著潔白的床單,和周圍走動的人群,李筱雨明白自己又進醫院了。父母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在失去他們后,李筱雨不知道還有誰會送自己進醫院。嗓子火辣辣的疼,全身無力,仔細想想,自己已經四天沒吃東西了。虛弱中無意中想到:或許這樣就去見父母也是一種解脫吧。
想著想著,一陣斥責打斷了李筱雨的思路:「你們是怎麼做家長的,居然讓孩子淋了一天的雨,而且就還讓她在外面過了一夜,現在她的狀況很不好,輕度營養不良,另外因為淋雨的原因,她現在有輕微的肺炎。還有怎麼到現在了她父母都不過來?」
而另一個聽上去年紀比較大的聲音則解釋說:「醫生真抱歉,她父母都比較忙,回去我一定好好批評他們。」
「真應該好好批評他們,孩子如果不好好關心,以後他們會後悔的。」
「是……是……」
聽到推門的聲音,李筱雨下意識的拉過被子裝睡。
不一會,來人就走到了病床旁邊,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無論如何,自己應該謝謝對方,
緩緩睜開眼睛,裝作剛醒過來的樣子,李筱雨自己的看著眼前慈祥的老人小聲的說:「請問,是您送我來的嗎?」
王長喜笑著點點頭說:「是的。」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叫王長喜,今年76了,孩子別怪我多嘴,其實你爸爸媽媽他們也是有難處的,有什麼問題,可以商量,下次不要用這樣極端的辦法解決問題了好嗎?」說完,從口袋裡掏出紙和筆說:「來,告訴爺爺你爸爸或者媽媽的聯繫電話,我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聽到王長喜一口一個爸爸媽媽,李筱雨想到了慘死的父母,心中一酸,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看到李筱雨哭,王長喜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於是連忙開口說:「丫頭別哭,有什麼委屈給爺爺說,爺爺給你做主。」
感受到王長喜語氣中的真誠,李筱雨咬了咬牙說:「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
「啊?」李筱雨的話讓王長喜把接下來的說辭都生生的給壓了回去。「那麼你還有什麼親戚呢?」
痛苦的搖了搖頭,李筱雨黯然的說:「如果有親戚,我也不會躺在這裡了。」的確,如果有親戚,那麼自己可以找他們,可是父母從來沒有什麼親戚來往,而他們告訴自己的原因是,因為飢荒,家裡都跑散了。
對於做了一輩子警察的王長喜來說,他很清楚眼前的這個女孩並沒有撒謊。想到這個女孩居然是孤兒,王長喜那好管閑事的性格又沖了上來。慈祥的看著李筱雨,王長喜笑著說:「如果不嫌棄,我認你做干孫女吧。」
其後在李筱雨住院的幾天兩人一直都在爭論這個問題。
剛開始李筱雨怕自己連累王長喜,死活不同意,可拗不過王長喜的熱情,只好同意了。隨後,李筱雨也把自己的情況一一和王長喜說了,不過為了避免麻煩,李筱雨隱瞞了自己父母的真正死因,和自己的戶籍情況。
刑警出身的王長喜哪會看不出來李筱雨的隱瞞,不過對於這個問題,他並沒有追究,因為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並不是壞人,另外通過自己的關係,他也知道李筱雨的真實情況,在知道情況后,王長喜也為李筱雨的不幸由衷的感嘆。
為了讓李筱雨安心,王長喜特意按照她的意見在申報戶口的時候,名字改為了李蕭羽,而性別則改成了男。明白李筱雨這麼做事她母親的遺願,對於如此的孝順的李筱雨,王長喜還特意找了一個自己唱戲的朋友,專門教李筱雨如何在發音上盡量中性化。不過這個方法僅用於說話時,如果唱歌,那麼就無能為力了。
其後有了另一個身份的李筱雨,被王長喜送進了天南市第一中學。次年李筱雨以670分的成績被天市交通學院錄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