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7_87571我心裡一驚，都說相由心生，難道說徐書瑤的身體換了我這個現代來的靈魂，也影響到面相了嗎？我想現代女子無論門第高低，貧窮富貴，至少都是讀過數理化，走過一些天下，看過名山大川，還有cc-tv。因此跟古代這些終日只在閨閣中的女孩子比起來，自然是有不同的，體現在外面，大約就是一種獨特的氣質——莫非這就是太太說的精神氣，張嬤嬤說的王府格格的氣派？

說話間，廚房的人已經傳了飯菜來，太太的陪房趙嬤嬤在張羅著布置，不一會便收拾妥當。太太坐了上首，餘下我們姊妹按長幼坐下。我是家中長姐，坐了太太右手邊，辰哥有保姆照看著，也規規矩矩的坐在太太左邊。二小姐三小姐往我右邊依次排坐。

等大家都坐定，我才正式吃了在古代的一頓飯。之前都是喝粥，喝得喉嚨里都要淡出鳥來了。因此一伸筷子，入了口，頓覺美味無比，當下胃口大開，不顧太太和姊妹們的異樣目光大吃起來。

「瞧這孩子給饞的！」太太早停了筷，看著我一副吃相，「慧雅，注意著你小姐，可別一下吃太多，久病初愈，腸胃還弱，容易積食。」

慧雅也是心疼的不行，連忙上來阻了我毫不剋制再次伸出去的筷子，勸道：「小姐，太太說的是，還是節制些兒，等大好了，怎麼吃都成。」

我再不好意思吃下去了，意猶未盡的擱了筷子，兩眼卻死死盯著桌上的菜移不開目光去。

太太笑著嘆氣，說：「可沒見過饞的你這樣的。這三個月可真把大丫頭忌怕了。」

慧雅道：「可不是，整日就是白粥，菜粥，一點兒油星子都不讓看見，可真苦了我們小姐了。」

張嬤嬤也點頭：「可不是清減了！這可得好好養著，等過些日子進了京，離了府里，還指望著像家裡這樣有人心疼著不成！」

我一聽便有些憂愁起來，太太見張嬤嬤這話頭不好，連忙打斷了：「若華，去前頭打聽著姨太太家裡什麼時候過來？這裡該收拾好了，別讓外客笑話。」

底下人忙應著收拾殘羹剩飯，幾位小姐都移座，各自就著一張小几飲茶。

若華去了不一時回來，給太太回話：「說是一早兒就出發了，估摸著這會子該到了呢。」

太太一臉喜氣，撫掌道：「好！真好！」又笑對姐妹們道：「姨太太家裡的兩個丫頭也是極好的，我很喜歡，你們自小也常在一起玩的，可想極了吧？」

三小姐還小，對姨太太家裡的兩位表姐印象不深，二小姐卻抿起嘴微笑，我心中徐書瑤的記憶也對姨太太家的兩位表姊妹甚是喜歡，感情很好，尤其是對那位稍長一些的表姐王雅容。

太太便又吩咐另一個丫頭若淑：「去請姨太太們都過來。」我便知道，我就要見到我在這裡的親生娘親了，她就是徐展的二姨太薛姨娘。太太沒嫁過來之前，她就在府里了，以前是徐展的貼身丫頭，徐展成了親，便給她開了臉，放在房裡，沒兩年有了我，便升了姨娘。

不多時，姨太太們便都打扮得明艷動人的過來了，我一眼便看見了薛姨娘，她也正含笑看我。

我慌忙行禮：「姨娘好。」古時的規矩，妾室生的孩子，是不能管自己的娘叫娘的，府里能當得孩子們叫一聲娘的，便只有正房太太。

薛姨娘忙拉起我：「身子可大好了？太太在跟前呢，我得先跟太太行禮，咱娘兒倆再好好說會子話。」

幾位姨娘俱都給太太請安，太太笑著受了禮，吩咐她們各自坐下。辰哥兒見了親娘，早一頭拱了去，弄得胡姨娘又是愛又是斥他：「太太跟前呢，這麼沒規矩！」

太太忙說：「孩子還小呢，立這麼多規矩作甚？沒的拘了她。」

於是各房的小姐少爺各自隨了自己的娘站著。我便站在薛姨娘身後，她見我站著，忙叫人搬了矮凳來，心疼的道：「才剛好呢！可別這麼站著。」

太太在上頭，接著方才的話頭，又說著：「姨太太家也有個少爺，十三了，差不多是時候說親了。前陣子姨太太還差人來說起，我想著大丫頭要待選是不成的，如今聖上仁德，恩旨一下，漢軍旗里的每家只出一個女兒待選，因此二丫頭三丫頭倒是免了，三丫頭又還小，因此……李姨娘可怎麼想的呢？」

書芸見太太話里的意思是要把這門親結到自己身上，早紅了臉，拉著我道：「太太她們要說體己話，姐姐咱們出去吧？」

太太也似是忽然醒悟過來小姐們都還在這裡呢，忙道：「趙嬤嬤，你帶了她們姊妹去園子里逛會吧，可別走遠了，指不定姨太太她們就到的。」

趙嬤嬤忙應著，帶了我們三姐妹自去外面玩。

我見書芸久久不說話，臉上半天還紅著，忍不住要打趣她：「表少爺聽說好一表人才呢，讀書也好，將來功名是跑不了的。太太可給你覓得一門好親事！」

書芸越發羞了，跺著腳急道：「大姐什麼時候也學得這樣貧嘴起來？這該是咱們閨閣中的女孩子說的話么？」

我笑道：「咱們姊妹私下說點體己話，也沒有什麼，誰就知道了？你倒是透個准信兒給大姐，這門親你可願意不？要是不中意呢，我也還給你想個法子，委婉回了太太，總不能委屈了咱們二妹呢！」

書芸扭著絹子，低了頭，不發一言。我知她還是害羞，於是道：「這樣吧，不願意你就搖搖頭，願意就點點頭。如果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那也跟點頭是一樣意思。好了，我現在問你，你可願意？」

書綺嘴角似含著一絲笑，卻沒搖頭也沒點頭，我心下明了，當下拍掌笑道：「好！好！郎才女貌，姻緣天成！大姐祝福你。」

書芸抬起頭來，拉著我的手：「就知道大姐疼我。可是大姐你……你願意去那裡么？」

我聞言一愣，那裡？明白她所指，我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願意如何？不願意又如何？難道還能不去？」

書芸一怔，看了我一眼：「書上都說侯門一入深似海，何況宮門？姐姐如果不願意，只需懶散些，不要引起人注意，咱們漢軍旗本就不比滿八旗，爹爹的官位也不算高，只要姐姐不要鋒芒太露，落選的幾率還是很大的。」

我萬沒想到這位沉默寡言才剛剛十一歲的妹妹心裡竟然這般有想法，倒是對她刮目相看，知道她方才這一番話是出於真心關懷，也好生感激。只是，我真的要去努力不選上嗎？那我豈不是白來這一趟？

真是好糾結啊！

「你猜爹爹和太太希望我選上還是不選上？」我忽然問道。

書芸想了一想：「我猜爹爹定是想的，咱們家富貴是多有的了，可就是弱在出身，爹爹只是因著功名做到了員外郎，與這金陵城裡其它豪門大戶比起來就是弱了身份。如果姐姐能選進宮去，有一日做了娘娘，爹爹肯定很高興。」

「至於太太……」書芸小小的眉頭彎了起來，「她心疼爹爹，肯定也是想遂他的心愿的。」

我一陣無言，低頭看著池塘里的游魚。無論如何，我總是佔了徐書瑤的身體，那麼我是不是應該，替她略微盡一盡做女兒的孝心呢？至少我知道，如果原本的徐書瑤還活著，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去實現父母對她的這份期望，幫助徐家更上一層樓。

我做了決定。

「二妹，姐姐謝謝你。」我忽然抬頭，臉上掛上了篤定的笑。她替我解決了一個為難的問題，讓我從此不必再糾結了。我真心的想要謝謝她。

「謝我什麼？」書芸不解的看著我忽然容光煥發的笑，我沒有回答，因為趙嬤嬤已經帶著書綺過來了。

「大小姐，二小姐，姨太太帶著表小姐已經在太太房裡了，太太讓我帶你們過去。」

書芸剛恢復正常的臉色頓時又紅了，我一陣好笑，牽著她的手隨著趙嬤嬤一起回到太太那裡。

一進門，就看見表姐王雅容在姨太太背後對我招手兒。於是太太和姨太太都住了說話，看向我們三姐妹。三妹書綺一溜煙就跑到了她娘那裡撒嬌，太太寵溺的抱著她，笑對姨太太說：「這孩子，這麼大了都還一點兒離不得我！可比不上姨太太家的小姐了！」

姨太太忙謙讓：「太太這是說哪裡話？雅容雅璧像三丫頭這般大的時候，還怕不更撒嬌呢！女孩子家，在娘家統共也就這麼幾年，多嬌慣些，也是應當的。」

太太也嘆道：「可不是！如今我家三個丫頭，大丫頭馬上要進京了，待選，這是聖恩，沒法子的事；二丫頭……也快到議親的年齡了，只怕也留不了幾年了；統共就剩我這三丫頭了！可不把我心疼的重話不忍心說她一句？教姨太太笑話了。」

太太跟姨太太想必早已就表少爺和書芸的親事對過景了，因此對這事都心裡有數，此刻聽太太說起書芸的親事，姨太太便拉了書芸的手，越看越愛起來：「打小兒我就說書芸是個好孩子，又懂事，還不多話。心裡可著實清楚，我真是喜歡的不得了呢！」

書芸羞的直低下頭去，太太忙替她解圍：「這二丫頭什麼就好，就說忒害羞！姨太太又不是外人，素常見的，瞧把你臊的！」

姨太太卻道：「這才是懂事知禮的大家閨秀呢！」

他們那裡說的熱鬧，雅容早已找了我說話，雅璧跟書綺歲數差不多，兩個小姑娘很快玩作一堆，滿屋裡亂跑，慌得跟的婆子丫頭一個勁的招呼：「哎喲，當心，別拌著了！」

一會又聽見喊：「桌子角！可別撞上了，哎呀，表小姐，你可跑慢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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