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87_87571從西三所出來，天就快黑了，我擔心坤寧門上了鎖又要穿御花園，因此帶著慧雅忙忙的忙鍾粹宮趕。

誰知還是遲了，宮門下了鑰，就只好從御花園繞回去。剛過養性齋，忽聽得似有人說話的聲音，此刻天色將溫暖，隔著林木依稀看見有一個人似乎是德嬪。

我心中一動，連忙拉著慧雅躲到樹后。我本無心路過，若是給她們發現了，說不定以為我是存心偷聽。倒不如先躲起來。

只聽德嬪的聲音冷冷的說著：「就算你說對了，我是偷偷的去看四阿哥又如何？我是他親娘，去看他有什麼不對？」

另一個聲音我居然也很熟悉，細聽竟是榮妃：「若果然只是去看看，原也無可厚非。只不過像你這樣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蛇蠍女人，誰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會不會對自己的兒子下手那也難說得很。四阿哥現在是佟姐姐的兒子，本宮自然要替他多留神著點。」

德嬪火冒三丈：「是誰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是誰蛇蠍心思！馬爾佳以蕊，你為了巴結佟貴妃，不惜在皇上跟前花言巧語，騙了我的四阿哥去送給她養！好歹你也是做了額娘的人，竟捨得下這樣的狠手，叫我們母子生生分離！」

榮妃一聲冷笑：「德嬪，你竟敢直呼本宮的名諱！是仗著皇上新近又迷上你那狐媚樣子了？看樣子本宮給你的教訓還大大不夠！別跟本宮提什麼做了額娘的話，本宮那苦命的孩子，若不是本宮早年太過心慈手軟，又哪裡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周！」

我心中大驚，上次三阿哥遇險，我提起德嬪，榮妃說她有這個動機只沒那個本事，我追問時，她卻不肯講，原來這裡面還有著這樣深的內情！

四阿哥胤禛是因著榮妃才抱給佟貴妃的？榮妃的孩子又是因德嬪而喪命的？德嬪真的出手謀害了榮妃的孩子？我緊緊縮在夜色下的大樹之後，手心裡都捏出了汗水。

德嬪跺腳道：「承慶之事，我知道我早已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當年在你宮裡，除我之外，也有馬貴人、謹常在在，若論嫌疑，她們哪個沒有？你偏偏只認定了是我！況且你當年就已身在嬪位，我還是個低下的答應，謀害自己主位娘娘的孩子，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榮妃道：「本宮自然有十足的證據，只奈何無法跟皇上明言，由得我那孩子含怨而去。對你有什麼好處？哼！若非當初本宮沉湎於喪子之痛，哪裡有你烏雅氏出頭的機會！你也說都是做了額娘的人了！你與四阿哥縱然分離還能相見，而本宮呢？本宮的承慶呢！你知道本宮心裡有多痛嗎！烏雅德馨，你得的報應還遠遠不夠！」

榮妃說完扭身就走，德嬪烏雅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立了半晌才也抽身回宮。

我見她們都去遠，才捂著胸口從樹后出來，一雙手緊緊地抓著慧雅把她都抓疼了，叫道：「小姐！奴婢的手都要被你抓斷了！」

又看著榮妃她們去的方向，憂慮的道：「想不到一向慈祥的榮妃娘娘和德嬪娘娘之間還有這些過節，這後宮太可怕了，她們連那樣的小孩子都不放過嗎？還算計來算計去的！」

我也是一身冷汗，我知道榮妃和德嬪之間有過節，卻萬沒想到中間還關係著一件人命官司，而且是榮妃兒子的人命官司！想起當初榮妃讓我不要追問，說知道的太多對我並無好處，可是現在我不知道也知道了！

「慧雅，今晚咱們聽到的，要全部攔在肚子里，一個字也不能對人講。無論見著榮妃還是德嬪，都要跟往常一樣的，千萬不能露出異樣神情來！記住了！」叮囑完慧雅，我生怕再在這是非之地停留，連忙趕回鍾粹宮。

匆忙邁進宮門，差點跟急匆匆出來的慧秀撞個滿懷。慧雅拉下了臉，斥道：「作什麼慌慌張張的！沒見著主子在這裡嗎？差點撞子主子！」

慧秀連忙認錯，我心裡有事，不耐煩管這樣的小事，只揮揮手讓她去了，慧雅啐道：「有鬼在追呢！跑得這樣快！都這時候了去哪裡？」

慧心聽見聲音，忙出來接著，又問：「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再晚些，廚房那裡都沒熱水預備了。又得自己燒。」又向外面喊：「慧秀來幫著侍候主子吧，絨花去廚房提水過來。」

慧雅沒好氣說了一句：「喊她做什麼！有咱們兩個就夠了！這多早晚了還沒天拔地的往外頭跑！打量這是她自個兒家裡呢，想怎麼就怎麼的！」

我說了一句：「誰沒個體己事兒呢？也許是真有什麼急事，回頭問她不就完了。」結果惹得慧雅發了好一通牢騷，說我只管拿著徐府里待人的風格來管這裡的人，那能一樣嗎？都把她們給慣壞了的！

我只好閉嘴了，有個厲害丫頭不但省心，連嘴皮子也可以省了。

不多時絨花傳來熱水，我正準備洗漱，高壽進來稟道：「乾清宮李公公求見。」

我慌忙出外接著，頭上釵環都已去了，這會也來不及重新整理，李德全一見，忙打千兒：「喲，瞧這樣，純貴人是睡下了吧？奴才打擾了，告罪則個。」

我忙道：「公公說哪裡話？您是貴客，我求還求不來呢。這會子真也還沒睡，才傳了熱水。公公這個時候來，莫不是有什麼事？」

李德全呵呵一笑，神神秘秘的說：「好事。」我一怔，還沒解過來，他又笑著說：「皇上明兒出宮，讓純貴人準備一下，明日隨駕出去。」原來是這件事，原本早半個月就要出行的，卻因為朝上出了點事皇帝非得親自處理因此耽擱著了，才有今日再來通傳這事。

我忙應著，又詢問一些明日如何接頭，何處宮門出去，何處落轎，隨性人等一一清晰，這趟是不能帶慧雅的，萬事得靠自己了，不由不細緻些。

送走李公公，慧雅就開始一件件給我收拾東西，每放一件，必要嘮叨半天：「小姐打小就是被人侍候慣的，如今要出這樣遠門，還要侍候主子，這哪一樣不需要從頭學呀……諾，這……」

我開始還仔細聽著，不多時便已睡意盎然，再多聽得一會，便已夢入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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