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眼少年
87_87583武元大陸南方荒涼炎熱的沙漠里，獨孤熠（yi）把水囊舉到乾裂的嘴邊卻沒有倒出半滴水來，而這一小小的動作卻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噗』，嚴重脫水的身軀與干水囊一起摔倒在熾熱的黃沙之上。
「我…也要…死…了嗎？」
「父…親…」被黃沙埋住一半的少年看到了他早已死去的父親在沙霧裡對他微笑著伸出手，少年想要抬手握住這世間唯一感受過溫暖的大手卻是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熠（yi）兒…好…累……」少年用他最後的力氣做出一個解脫的笑容之後便沉睡過去。
炎炎烈日沒有因為少年暈倒而生出一絲憐憫，無情的炙烤著瘦小的身軀，強風依舊肆虐著他的身軀，風中的黃沙落到了昏迷的少年身上，沒過多久便將纖小的身軀掩埋過半。
「呼……」
飛揚的塵霧終於被一道從空中落下的身影劃破，這突然出現的人全身都蒙的嚴嚴實實，不過，從身形上也看得出是一個中年男子。
男子蹲身將食指伸到少年鼻間，察覺還有微弱的氣息后便將少年翻了個身，當看到少年右眼上的眼罩也不由微微一愣，小小年紀就瞎了一眼。
吃驚過後，男子也再多做停留，抱起少年從他來的路縱身而去。
約莫刻鐘后，中年男子帶著昏迷的少年回到了他的同伴身邊，其中一人立即湊了上來，望著男子及昏迷的少年，調笑道：「看大哥剛才匆忙離去的樣子，我們還在討論是不是大哥突然發現什麼寶貝了呢，怎麼撿回來的卻是一個小乞丐？」
「先救人再說。」男子輕輕的將少年放在鋪在陰涼處的毯子上，又回頭向一名臉上蒙著紗巾的女子。「海燕，交給你了。」
「嗯，好。」被點名的海燕在點頭的時候已經取出了水囊，現在只兩步就來到少年身邊，不過她卻沒有直接給少年喂水，而是解開少年衣襟露出能數出肋骨的胸膛，又拿出毛巾沾濕后敷了上去，隨著海燕的動作，一塊塊濕毛巾鋪到了少年的身上。
先前調笑的男子看到『大哥』臉上的表情輕鬆了些，又開口問道：「大哥是怎麼發現他的？」
「我也不明白。」男子搖頭，望著少年剛才所在的方向，明亮的眼神里卻有絲絲恍惚，幽幽道：「剛才我好像聽到一個聲音讓我到那邊去，而且那時感覺吹來的風也是想要拉我過去……」
「怎麼會？」
「大哥離開前我可沒有見到外人，而且我們這裡從停下來就沒有吹過一絲風啊！」
聞言，『大哥』雙手一攤表示不解，又接著說道：「當我遠遠的看到他之後那個聲音就消失了，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就是我去救他吧。」
眾人面面相覷，這也太詭異了，感覺就像被什麼*控著去救這少年一樣，難道這沙漠里大白天的也會見鬼？如此一想，眾人只覺背脊一陣發涼。
「不……不要。」
一個青澀稚嫩卻沙啞的聲音響起，把這邊的幾人都驚的身體一顫，遂即戒備地朝四周望去，在發現發出這聲音的是被救回來的少年後才又鬆了口氣。
大哥回身卻見少年依舊處在昏迷中，於是望向因驚慌而雙手握在一起的海燕，問道：「怎麼回事，他做噩夢了？」
「應該…不是。」海燕望著少年的眼罩，輕聲道：「因為我想把他的眼罩拿下來，他才突然驚醒而且還把我的手也甩開了，不過馬上又昏睡過去了。」
「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小鬼。」
「煥明！」大哥一把抓住了想要去取下少年眼罩的男子，冷聲道：「對這孩子還是客氣些；即使不顧忌他就算從昏迷中驚醒也不想讓人看到他的右眼，也別忘了我是怎麼找到他的，還有，他一個人是怎麼來到這荒漠里的。」
嬉皮笑臉的煥明被這麼一說便打消了想要看看少年右眼的念頭，還隱隱感覺有一絲涼意從後背滑過，就好像是有人拿著劍站在身後一般。
「…我…知道了……」煥明結巴地應了聲，靜靜的看著昏迷的少年。
在側的所有人也都緊緊盯著昏迷的少年，都在心底猜測他的身世或想象以後會怎樣，這兩個問題都是他們現在所不知道的，但他們能肯定一點：這個小乞丐並不是普通人，也不會平凡一生。
………………
「你……我……」
醒來的獨眼少年突然發現身邊有陌生人便警惕的跳了起來並往後退了幾步，只是他的左眼中卻沒有絲毫的驚慌，由此可知，他那戒備的動作僅僅是出自本能的條件反射，並不是因為真的害怕。
用了幾秒的時間，少年看清了眼前的三人，接著就自己坐回毯子上，且有些漠然的問道：「是你們救了我？」
「這不是廢話嗎！」
煥明心裡是有些顧忌，但少年冷漠的態度讓他頗為生氣，眯眼瞪著少年，反問道：「除了我們還能有誰？」
少年沒有理會煥明兇惡的目光，偏頭望了四周一圈后視線又回到了『大哥』身上，淡淡的問道：「你們是傭兵？既然救了我，那應該也會帶我離開這沙漠吧？」
「小子……」
少年理所當然且毫無感恩的語氣使得煥明心中的怒火又盛了幾分，恨不得胖揍這小子一頓，踏步上前並伸手抓向少年胳膊。
「好了。」大哥先一步拉住煥明，少年醒來后的所有反應與表現都被他看在眼裡，與年紀不相符的淡漠與鎮定使得少年的身影在昌軍心中又蒙上一層迷霧。
「我是昌軍，這支傭兵隊的隊長，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仔細看過眼前三人後才輕輕張嘴，回答昌軍：「獨孤熠。」
「獨孤熠。」昌軍重複了一遍少你的名字，又問道：「你是一個人來到這裡的？」
「不可以嗎？」獨孤熠反問，好似他一個人來到這裡是極為正常的事。
聽見少年這話，再見到他的表情，昌軍三人便愣在了原地，這沙漠可是連身手不差的成年人都不敢輕易涉足的死亡之地；而這少年，雖然在這裡遇到了絕境，但能走到這裡也極為不易了，一般成年人也不可能孤身行至此地。
好半天之後最先回神的昌軍帶著淡淡自嘲的苦笑再問道：「你多大了？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十二歲。」獨孤熠的話依舊簡短。
「才十二歲！」海燕輕吟著上前，一絲憐愛由然而生，十二歲在普通家庭還只是被呵護的孩子，而獨孤熠卻歷盡艱辛走進沙漠且差點命喪黃沙之下。海燕輕輕的握住獨孤熠手心，少年也沒有避開或者說他壓根就不在意海燕會對他做什麼，少年沒有抵觸卻讓海燕更溫柔了。
「為什麼要來到這裡？你難道不知道這沙漠有多恐怖嗎？」
「我想穿過這沙漠到都德帝國去，可沒有人願意帶上我這個身無分文的乞丐！」獨孤熠的聲音雖然還是有些冷漠，但望向海燕的眼神已經柔和了一些。
「所以你就自己來了？」海燕的眼神里浮現一絲責備，她也能理解為什麼會沒有人願意帶帶這少年穿越沙漠，但獨孤熠卻太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了；海燕上下打量著獨孤熠，又問道：「不惜生命也要去都德帝國，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獨孤熠搖頭。
「呃……」海燕錯愕地望著獨孤熠，完全不知道獨孤熠心裡都在想些什麼，不為任何事卻不顧性命也要穿越凶名赫赫的沙漠。
「你們能帶上我嗎？」獨孤熠再次問道，也不顧海燕的眼裡已經加深責備之色。
昌軍對少年的問題則是搖頭一笑。「如果不帶上你的話，那就白救你了。」
「謝謝。」獨孤熠微微低頭，第一次對昌軍等人說出道謝的詞。
「呵呵！」昌軍倒也不多與獨孤熠計較，在少年身上看了看，又淡笑道：「去梳洗一下吧，雖然我們幾人不會對你的著裝有什麼意見，但這商隊里除了我們還有很多人。」
獨孤熠順著昌軍的目光望去，這才看到裝載著各種貨物的數十輛馬車排成的長龍，而在這些車旁都或多或少的聚著幾人，整支商隊少說也兩三百人，因為此時已經接近黃昏，天也漸漸涼了下來，所以商隊里的人也都開始收拾行禮，準備啟程。
看到這些之後，獨孤熠低頭看了看他自己身上髒的不成樣子的長衫，又伸手摸了摸已經可以直立起來的披肩長發，隨後又暗自苦笑一聲，最後才撿起腳邊那個海燕帶來的水囊邁步走了出去。
昌軍望著離去的少年清瘦的背影不由地感嘆了一聲：「真是個奇怪的小子！」
「我看他只是不知輕重。竟然想一個人穿越這沙漠，就是我都沒有過這膽大妄為的想法。」海燕板著臉說道。
「就是。」煥明對海燕連連點頭，道：「在這小子心裡估計以為穿越這沙漠就像過家家一樣，只是遊戲而已。」
昌軍則對兩人輕輕搖頭，道：「你們認為他和一般的小孩一樣不諳世事？我從他身上看到的沉穩可比在你們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可不認為他會……」
「大哥太高估他了吧。」昌軍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煥明打斷了，他怎麼能忍受一個孩子比他更優秀。
「大哥的意思是說，他確實有很重要的事要多都德帝國去，才會隻身獨闖這沙漠？」
海燕雖也同樣被昌軍『教育』，但她想到的卻與煥明大不相同，比起自身，她更關心還沒有說過幾句話的少年。
昌軍對海燕點頭，又道：「既然他不想我們知道，那就隨他去吧。」
「我明白。」海燕也輕輕點頭，再道：「看他那樣子，就算有事也不會需要我們的幫忙的。」
聽聞海燕此言，煥明便對她搖頭，嘆道：「海燕，你太善良了！只要見到有困難的人，你就想幫而且還想一幫到底，這樣下去非吃虧不可。」
昌軍對此則淡淡一笑也不多說什麼，放眼向四周望了望，見商隊其他人都已經準備好要啟程，才又對兩人說道：「我們也該收拾了，那些人可不會等我們。」
「嗯！」兩人點頭並開始收拾起來。
在昌軍三人將收好的包裹挎上馬背的時候，獨孤熠也剛好梳洗完回來了。
「你、你……」昌軍三人愣愣地看著眼前清爽的少年。
「有什麼不對嗎？」
獨孤熠定定的看了幾秒說不出話的昌軍三人，知道三人是吃驚他自己現在樣子，便淡淡的回了句：「不就是換了套衣服嗎？」
「你真的是乞丐？」煥明問出了三人心*同的疑問，若不是因為這商隊里只有一個這般年紀的人以及他臉上的眼罩，昌軍一定認不出這個少年就他先前救回來的人。
此時的獨孤熠身上找不出一絲先前的狼狽邋遢，之前臟擰在一起的亂髮現在卻是被一根發白的紅線扎在頭頂，眼罩的線再來了個三七分，髮絲在風中輕柔的飛揚著；衣服也換成了乾淨且非常合身的青色粗布長衫，一根束帶環腰緊扣更顯幾分剛毅，若不是因為身上衣物廉價，還以為這是哪來的富家少爺，此時看上去也像極了落難的小少爺。
「人靠衣服馬靠鞍。」
「這話是不錯。」昌軍乾笑一聲，又道：「可是你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也……」
「孩子？」獨孤熠抬頭望著天際殘陽，輕聲自問道：「我還算是一個孩子嗎？」
少年的聲音雖是很輕，但昌軍三人都聽出了他的落寞或是悲傷，他們不知道獨孤熠至今經歷過什麼，但至少也能想到：他的經歷已經使得他都忘卻了自己的年紀。
三人也不知道該對獨孤熠說什麼，只是愣愣的看著他單薄卻早已飽經風霜的身軀。
「隊長，大家都在等你們了。」十幾米外一個年輕男子對昌軍揮手叫喊，這聲音終於打破了四人的寂靜。
「就來。」昌軍回應一聲，再看向身邊三人，提醒道：「今夜的路不會好走，你們要多留點心。」
「我們知道。」煥明與海燕瞭然地點頭，獨孤熠則一言未發。
昌軍才帶著三人才回到自己的隊伍，前面便傳來的啟程的口令。一條長龍迎著夕陽緩緩地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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