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怪獸
方少游驚得張口結舌，耳中嗡嗡得響，這回學得乖了，忙縮頭蹲身，火球「呼」又從頭頂飛過，鼻中依然傳來一陣焦臭。他正自心疼秀髮盡毀，有損形象，眼前白影一閃，那怪獸自頭頂飛過，追著火球向身後射去。
剛轉頭去看，就見著兩隻火球在半空相撞，「轟」的一聲，滿天儘是火星飄落，猶似下了一場火雨！那怪獸身形毫不停留，鑽過火雨，直向前頂去。
方少游此時方才看清，在他頭頂放第一把火的，也是一隻怪獸，長得長頸細頭，軀體龐大，一身糙皮粗肉，不生一根毛髮，下肢粗壯有力，上肢略顯細小，一支長尾拖在身後，左右搖擺，背後一雙肉翅不停展動，漂浮空中。想是剛噴射出火球，口鼻中飄出一縷縷黑煙，正自喘息，沒料白毛怪獸竟追著火球衝來，措不及防，被頂個正著，「嗷」一聲叫，胸口射出兩股血箭，被撞得向後直飛出去，「嘩啦啦」一片響，又壓倒一片樹木。怪獸落地后滾得幾滾，再也不動，想是死了。
那白毛怪獸一擊得手，落地一個踉蹌，腹下白毛「嗒嗒」向下淌血，也是受傷不輕。它定住身形，「吼」的沖著怪獸屍體一聲怒吼，雙翅一展，騰空越過怪獸屍體往前飛去。
方少游被白毛怪獸的巨吼震得頭暈目眩，幾疑是在夢中，但頭上的陣陣焦臭味卻又真實無比，心中猶疑，舉起手來，往手腕一口咬了下去。手腕傳來一陣巨痛，極為真實，不似夢中。
這時前方又傳來白毛怪獸的巨吼，及巨樹倒地的聲響，心中大奇：「難道還有劇斗？」便想去看個究竟，剛奔出幾步，心想：「那些怪獸不知是誰家的，肯定而且當然不會認識我，自然也就不會照顧我的感受，到時火球亂噴，一個不當心送給我，我可消受不起，那時豈不是不死也死，死了再死？」心中害怕，又停了下來，但又覺得如此好戲，不看實在可惜，腦中**頭反覆相鬥，終耐不過心中好奇，往前奔去。
一路上便見滿目瘡痍，一棵棵參天巨樹橫七豎八躺倒在地，到處都是烈火燒過的痕迹，樹枝燃燒發出辟里叭啦的響聲。
走不出多遠，便見兩頭怪獸撕斗著，在樹林間上下翻滾，不時從口中噴出火球，射向對方。當然也有幾顆沒能照顧到方少游的感受，不當心送給了他。幸好距離尚遠，被他左滾右爬避了開來。
方少游不敢靠得太近，躲在一倒地巨樹后，凝目往前望去，見其中一頭正是那白毛怪獸，另一頭與死去怪獸長得一般模樣，只是腦上多了顆肉瘤。兩隻怪獸都似已無力在空中撕打，落在空地上，糾纏在一起，間或噴出的火球也是小而無力，一閃即逝。
方少游站在樹后，被前方不少倒地巨樹遮住視線，看不真切。壯著膽子前行了十幾米，還是看不真切，兩獸的撕打聲漸漸低了下去，想是已近尾聲。方少游不敢再靠近，側耳傾聽，撕打聲越來越低，後來只是偶爾發出些聲響，最後已是毫無聲息。
方少游等了半晌，不聞有何動靜，心想：「難道都死了？」膽氣稍壯，背轉身子，做跑步狀，一點點往後挪去，以便一見不對，拔腿便跑。
挨到近處，便見那生著肉瘤的怪獸躺倒在地，頭身分離，想是已不能活了。白毛怪獸倒在不遠處一巨樹底灌木叢旁，滿身白毛上都是血漬，只肚腹隱隱起伏，似尚沒斷氣。
方少游正猶豫是不是上前查看，那白毛怪獸忽抬頭沖著他低吼一聲，吼聲中竟似有些凄凄之意，轉頭又向那灌木叢低吼一聲，便再也不動，肚腹的起伏越來越緩。方少游心道：「它那聲吼是什麼意思？不過聽起來好象沒啥惡意！要不要近前去看看？」猶疑良久，終鼓起勇氣走到那白毛怪獸身前，當然姿勢不變，做好逃跑準備。
那白毛怪獸一雙巨眼盯著灌木叢里，竟流出淚水，滿是依依之情。方少游順著它眼光望去，就見那灌木叢里，躺著兩隻圓滾滾的肉胎，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微微跳動著，表面布滿細細的血管和一些稠狀的血漬，竟象是剛生下來一般。
方少游心想：「那兩隻怪獸多半是想吃這兩隻肉球，白毛獸護犢與之爭鬥，終因產後虛弱，拼得同歸於盡！」不禁對這白毛怪獸生出敬意來。又想：「看它神情，定是頭靈獸！」便對著那白毛獸道：「你放心！我不會吃它們的，我剛來，情況還不熟悉，可不敢亂吃東西，我身上沒帶葯來！」
他話音剛落，那白毛怪獸肚腹急劇起伏几下，吐出了最後一口氣。也不知是聽了他的話放心仙去還是被活活氣死。
他見白毛怪獸死去，感佩它的神勇及護犢之情，覺得不應讓其暴屍荒野。於是用扃石樹枝在旁挖了一洞，將白毛獸埋入，插上一根粗枝，用石子刻上「白毛神獸之墓」。
忙完停當，累得全身酸痛。此時一鬆懈下來，便又覺得右腦里隱隱疼痛起來。方少游躺在草地上，手撫著腦袋，心想：「我也還算是初生兒童，未來花朵吧！怎就落下個偏頭疼的毛病？不知是不是被那三個小癟三整的後遺症！」
很快天便完全黑了下來，巨大的黑幕籠罩著這個世界，只有身邊的兩個肉胎在黑暗中發出淡淡光芒。方少游看著肉胎，心內居然有種安定的感覺，心想：「也不知這兩個玩意兒什麼時候能鑽出個東東來！」一陣風吹來，涼意十足，不禁縮縮身子。
一摸褲兜，平時用的「ZIPPO」打火機沒丟，頓時大喜。忙去尋了些枯枝碎葉，點起了火堆，身上一下子暖了起來。這火機是徐菁送的，當時他怎也不肯收，徐菁見他不收，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珠淚欲滴，心一軟便就收了下來，沒想這會在這異地還能見著它，摸著那左下角刻著的「菁」字，心裡暖暖的。
方少游躺在火邊，摸著「ZIPPO」，心中感慨萬千。腦海里一會兒206的女孩兒們，一會兒爸爸媽媽，一會又是寢室里那班鳥人，胡思亂想間，不知不覺睡著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太陽已升，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方少游大嘆時運不濟：升天不知升在哪了，又冷又餓的，嘰嘰咕咕問候著他所知的所有仙佛神鬼，想去尋些充饑的果物。這時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一個山谷里，爬到高處四下里一望，四面環山，三面高聳入雲，只一面稍低，隱隱看著山頭也都是參天巨樹。谷底一眼望去，遍是樹木，不見一方空地。
他本想去探探路，希望能找著條出谷的路，但腹中飢餓難耐，全身實是已無一點力道。便想填飽了肚子，再去尋路，然而谷底一圈走下來，不說果物，連動物也沒見著一隻，正自愁苦，猛想起那兩頭怪獸的屍身，不禁高呼「白毛獸萬歲！」，忙往來處趕去。
回到昨晚駐地，找著個尖銳的石頭，在怪獸大腿上割了幾塊肉下來。將火引起，拿樹枝穿了，烤了來吃。那怪獸的肉粗糙無比，還有股怪怪的騷味，方少游竟不禁有些懷**起學校里那難以下咽的伙食來。
吃完「大餐」，又在那怪獸身上割了許多肉條下來。到山腳下小溪里洗凈了，用樹枝穿起，放在風口陽光下，想做些肉乾，以備後用。
待一切忙完，天已將晚。跳在溪里洗了個澡，身上衣服全洗了，赤條條的跑回去，架在火堆邊烘，又去怪獸屍身上割肉做晚餐。那怪獸腿上肉已被他割得七七八八，正不知再往哪兒下手，忽見怪獸肚腹在薄暮下隱隱透出些光芒來，不由大奇，想割開來看，又怕花花綠綠的肚腸湧出，看著噁心，便用銳石在怪獸肚子上劃了道小口，探手進去摸，果在裡面摸到一個球般的硬物，心中大喜，忙取了出來。
那硬物拳頭大小，雖沾著不少血水，依然散發出瑩光，四周一下亮堂了不少。方少游越看越愛，想起另一隻怪獸體內一定也有，忙奔去依法取了。又到溪邊清洗乾淨，那兩隻怪獸內丹水洗后，光芒更盛，照得尺許內毫髮畢現。他回到火堆旁，穿上衣服，邊吃烤肉，邊拿著兩隻內丹把玩，心想：「這兩隻怪獸都生有內丹，白毛獸體內不知有沒有！」
看到那兩隻肉胎夜幕下發出淡淡的光暈。便將那兩隻內丹放在肉胎上比較。那兩隻內丹光芒遠較肉胎所散發出的光暈強烈，光芒照射下一下子將光暈壓了下去。
便在此時，那兩隻肉胎一陣強烈的蠕動，表面被高高的撐起，「卟」的一聲破了開來，從裡面鑽出兩隻生著細細白毛的小肉團，在地上晃悠悠掙扎了幾下，站了起來，沖著方少游「嗷嗷」幼叫著，眼也睜了開來，竟是兩隻小白毛獸，頭上生著兩隻小幼角，全身白毛，甚是可愛。
方少游看得有趣，收起內丹，便來逗玩。那兩隻小白毛獸一隻生得全白，一隻額頂生著一道金色毛髮。或許是靈獸的後代大不相同，兩隻小東西站起沒多久，抖抖身子，便能跑跳起來，看得方少游驚奇不已。
或是因出世第一眼便是見著方少游的緣故，兩隻小白毛獸對其甚是依戀，倦著小身子直往他懷裡拱，才把它們拉出來，追著方少游的手指蹦跳一會兒，又鑽在他懷裡去了。
如此方少游一邊耐心等待肉乾完成，一邊日日帶著兩隻小獸在谷里四處尋找出谷之路。很快他將這山谷大小角落走了遍，這四周被山峰圍得鐵桶似的，不留一道口子。方少游尋思要想出谷，只有從那座坡度較緩的山峰翻越過去方行。後幾日便只在山腳下觀察那山坡，尋找翻越路線。又找根倒三岔結實樹枝，剝樹皮結了根繩索，做了個飛抓，以翻山時備用。
這晚，肉乾已好，他坐在火堆旁，用樹皮索串起，兩隻小獸圍著他嬉戲著。
兩隻小白毛獸甚是靈異，這許多時日，不食不飲，方少游拿肉來喂，兩獸只是嗅嗅，竟是不食，且精力不竭，成日嬉戲玩耍，沒有絲毫饑渴之象，看得方少游咂咂稱奇。只是對他依戀之情日深，每晚必倦在他懷中方可入睡。有時方少游將它倆拎開，第二日醒來，卻又見它倆倦在他懷裡睡得香甜。
方少游穿好最後一塊肉乾，吃了口怪獸肉，對著兩隻玩耍小獸說道：「我說你倆別鬧了，給我安靜下來，我有話和你們說！」兩隻小獸聽他說話，停了下來，大眼瞪著他，竟似聽懂他話般。方少游早已不怪，初時他也以為它們聽不懂他話，後幾次嬉鬧時，發現它們竟會依他指令行動，當時也是驚異萬分，后一想它倆乃是靈獸後代，當不是凡種，能聽懂他說話自是不奇，只是對這兩小傢伙愈發喜愛。
方少游道：「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後還能不能見面，可就難說了。所以走前我覺得有必要把你們的身世告訴你們。你倆乃是靈獸後代，你們老媽為保護還沒出世的你們，與兩隻怪獸力斗而死，極為壯烈！那兩隻怪獸也被她殺死，你們看，這就是那兩隻害死你們老媽怪獸的內丹。」說著，從褲兜里摸出那兩隻內丹放在它倆面前，道：「你們看看就成，也不用報什麼仇了，如果你們想要吃它們的肉泄泄恨，我已餵給你們吃，但你倆有個性，不領情，所以我只好代勞了。」
兩隻小獸看看他，又看看兩顆內丹，似明白他的話，又似不明白。四隻小抓不時拔弄內丹，又用鼻去嗅。忽對著方少游「嗷」得齊叫了一聲，張口將內丹一獸一隻吞了下去。
方少游大驚，叫道：「喂！我只是給你倆看看，可沒讓你們吞下去！這麼大隻你們怎麼吞得下去？還有天理沒了？還不給我吐出來！我知道你們報仇心切，但可以吃肉嘛，效果一樣，還更解恨，快快，乖！快吐出來！」他一面連哄帶騙，一面掰開兩隻小獸的小嘴，研究兩隻小獸怎能將這樣大的內丹吞食下去，當時感覺它們不象是吞，倒象是張口吸了進去一般。
便在此時，兩隻小獸身上忽透出一陣強烈光芒。兩隻小獸在光芒中竟懸浮了起來，身形暴長，背上生出大翅，展了開來，猶如重生了兩隻白毛獸來。同時張口「吼」的發出巨吼，火光瞬時黯淡了下去，只餘一些微光，天地間只見兩團白光在黑暗中閃耀。
方少游給這兩聲巨吼吼得雙耳嗡嗡得響，頭暈腦脹，兩眼直冒星星，有些日子不再疼痛的右腦又隱隱痛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放開捂著耳的雙手，睜開眼，便見那兩團白光已消失不見。兩隻大了一號的小白毛獸瞪著大眼望著自己，滿眼疑惑之色，似渾不知害得他如此的便是它倆。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從膽邊生，「啪」，在兩隻小獸頭上一記爆粟，罵道：「鬼叫個頭啊，害得老子又頭痛！靈獸就了不起！老子還是准神仙呢！***！」兩隻小獸低聲「嗷嗷」的叫了兩聲，望著他的大眼儘是委屈。
方少游這時才發現兩隻小獸身形已大了不少，雖較在白光中時小了許多，但比以前大了一圈不止，此時看起來，已和大貓一般大小，背上生出一對羽翅，收攏在脊背兩側，顧盼間，頗有睨視天下的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