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87_87614李若蘭小門小戶,哪裡見到過皇帝,嚇得跪在地上:「奴……奴婢是……」
康熙皺著眉頭:「梁九功,這是新到乾清宮伺候的宮女嗎?怎的這般不懂事?朕來江寧,不是要你帶用慣的那些?你這個大總管還想不想當了。」
梁九功急得滿頭汗水,在康熙耳邊耳語了幾句。
恍然大悟,康熙失笑:「朕這個奶兄倒是很有意思,你抬起頭來,朕看看你。」
李若蘭戰戰兢兢的抬頭,面前穿著明黃朝服的青年容長臉,細長的眼睛,臉上有幾個淺色的麻子點,實在說不上英俊,但他一身的氣質卻壓得人喘不上氣來。
康熙也在打量這個女子,鵝蛋臉肌膚白凈,穿著寬大的袍子,也能看出她身形裊娜,且神色極為楚楚動人,一雙大眼水汪汪的。這南邊的女子確實與滿族女子不同。
滿族女子大多身形高挑,蒙妃則更為健壯,有幾個堪稱膀大腰圓。但江南女子卻如同三月的煙雨,朦朦朧朧透著幾許羞澀之美,加之身形小巧,玲瓏有致,怪道父皇那般寵愛董鄂妃,其生母就是南邊來的,董鄂妃也長的像她母親。小時候他曾偷偷聽過自己生母康妃罵董鄂妃是南蠻子。
江南女子確實不同。
瞥了一眼窗前坐著,面色一派淡然,絲毫不動聲色的清舒,康熙不禁心中有些苦澀。
「既然是朕的奶兄薦來的,就留下吧。梁九功你多教教她規矩,這樣獃頭獃腦,衝撞了貴人怎生是好?」
「是,奴才遵旨。」
李若蘭站起身,要和梁九功退出去,回頭,那坐在窗前的男子半分注意也沒分給她。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咬著下唇,不甘的跟著梁九功退了出去。
「總管,那……那個男子是誰?為何會在主子爺的房裡。」
剛想回答那是小佟貴妃娘娘,卻想到主子爺往江寧府來是為了督促前線作戰,而非遊山玩水,若是被人知道主子爺還帶著后妃,不定被人如何詬病呢。
想到這,梁九功改了口:「那是主子爺身邊的一等帶刀侍衛碩圖。」
反正碩圖還留在京城呢,根本不在這。梁九功暗搓搓的想。
李若蘭忽地臉紅了,將那名字反覆念了好幾遍,只覺得名字配不上那出塵絕逸的少年。回了房間,滿腦子都是那俊秀少年的模樣,只覺得昏昏沉沉睡過去,半夢半醒,她與那少年相伴行於西湖之旁,少年為她溫柔的簪上一朵鳳仙花。
這一夜,她夢裡心裡都是那俊秀的少年。
「哥,我不想侍奉主子爺,主子爺也不喜歡我。」
被李若蘭稱為哥哥的是她的族兄,曹宜的表兄弟李若甫。李若甫滿臉驚愕:「好妹妹,你是傻了還是痴了,主子爺何等英雄人物?見過的佳麗無數,可依著妹妹你的姿容才學早晚主子爺會看上你的,到時候進宮做貴人,豈不比隨便配個誰強得多?」
李若蘭撇撇嘴:「我不喜歡主子爺,我……我有心上人了。」
「你說什麼話呢,表弟和我把你獻給了主子爺,你就是主子爺的女人,莫要再多傻話。」
李若蘭咬著下唇:「你們就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一點都不曾為我考慮。」
李若甫很不耐煩,卻仍好耐性的哄著:「傻丫頭,哥哥們都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你若進宮做了一宮主位娘娘,將來生了皇子,那可是萬人之上,潑天的富貴。哥哥送你去享福難不成還是害你嗎?」
李若蘭跺了跺腳,跑了出去。在這群男人眼裡永遠都是地位、金錢比感情更重要,誰能理會一個豆蔻少女的戀愛心緒呢。
清舒住在康熙隔壁,她晚上一向不睡覺,而是打坐修行吸收天地靈氣。月亮已經升入中天,清舒忽然睜開雙眼,下床拿上劍,直接穿牆而過去了康熙房內。
幔帳內,他睡的很熟,清舒好不忌諱的掀開帘子看了看,並無什麼異動,又去外室看了梁九功,他依著牆根也睡著了。
「梁公公!梁公公!」
清舒推了推他,他卻一下子倒向一邊,急忙手探向脖子間,發覺人還活著,舒了一口氣。這時,堂屋與內室的門忽然自動關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而門外守著的侍衛竟然沒有絲毫動靜。
內室金光大作,清舒暗道不好,著了不知哪路妖怪的道了。這光一看就是結界,清舒手心凝力,打在那水波紋的金光上,結界絲毫未破,她卻被那反彈之力推得站不住腳,後退了好幾步。
咬牙,抽出紫郢劍,風雷之力隱隱約約,低聲念動咒語。渾身的風雷靈力浮於全身,與劍上的紫色靈光相互呼應,忽然清舒高高躍起,人劍合一整個人化為一道紫色的流光撞到那結界上,交接出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紫光越來越盛,卻絲毫未見結界有破損的徵兆。
清舒累的氣喘吁吁,只覺這樣硬碰硬著實耗費體內靈力,而結界卻紋絲不動。知道裡面的康熙正面臨危險,陰玉和陰見愁實力並不算高,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她下了決定,盤腿坐到地上,元神分出一縷神識繞著水波紋的結界不停的循環遊走。也不知過了多久,清舒光潔的額頭上留下點點細密的汗珠,忽然睜開雙眸,精光一閃。
已經找到罩門。
但這結界極為奇特,若是從外部攻擊裡面的一切都會爆炸開來,什麼也不存在了。她念了幾句咒語,縮小身形至一個小小的黑點,從那罩門處蠶食靈力,鑽了進去。
內室,康熙面色凝重,他只會一個金鐘罩,還是清舒在他體內輸入了靈力,面前陰玉已然不見了,只有陰見愁還苦苦支撐著。
他面前是一個極為古怪的道人,蒙著面,一雙眼睛卻是金色豎瞳。
就在那道人浮塵上的白光甩到陰見愁身上時,忽然被一把劍擋住。從劍柄處漸漸顯現出手臂,緊接著實頭部和全身。
正是清舒。
看了一眼康熙,幸好他還受什麼傷,放下心來。沒等清舒說話,那個道士忽然發出一聲古怪的笑,他聲音非常嘶啞,就像鐵器割在石頭上,讓人覺得心裡不舒服。
「原來是你,你毀我肉身,壞了王爺大計,如今新仇舊恨,本座同你算總賬!」
那浮塵上的白光很厲害,彷彿有萬斤之重。
清舒接了幾招,漸漸明了:「你是自在散人那妖道?怎麼,又要替你的王爺主子賣命了?只可惜,你今日遇到的是我!就註定你有來無還!」
清舒手中放出葬音玲,古樸的小鈴鐺發出細碎而奇異的聲音,這聲音由遠及近,那道士蒙著面看不清楚臉,然而康熙也受了影響,臉上一片迷茫之色。道士的動作變慢了。
看準時機,紫郢刺入道士身體,卻好似刺入空氣似的,清舒一愣,抽回劍,接觸到他身體的劍身被一層黑氣腐蝕。
那層黑氣極為腥臭,清舒瞬間就明白這是什麼東西,這道士居然用血親的身體煉製成了無實體的傀儡,元神卻在腦部操縱這傀儡身體。
「好狠毒的妖道。」
清舒也不留情面,從腰間抽出人形符紙,催動咒語,符紙變為千萬萬張,團團將那妖道的身體包裹成一個繭,繭中傳來凄厲哀嚎的聲音。
繼續催動符咒,她要將這妖道打的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嘶啞的聲音又想起來:「別……別殺我!」
「你作惡多端,殘害諸多妖類,罪該萬死,還想苟活於世?今日你要殺害皇帝,可沒想到我也在吧?這是你咎由自取!」
「別,真的別殺我,要是你們留我一命,我就把王爺,不吳三桂的布防計劃都告訴你們。還有,還有我會煉製長生不老丹藥。只要不殺我,留我一條狗命,我什麼都說!」
「謊話!」
「等等。」
康熙披上外衣,神色莫測走到那巨大的繭中間:「你方才說你知道吳三桂的布防計劃,一一將來,或許可以饒你一命。」
「不,你們先放過我,我才能說,若是我說了,你們不放過我怎麼辦?我自在散人可沒那麼傻。」
康熙看向清舒,眼中意味很明顯。
清舒嘆了一口氣,催動葬音玲到繭的上方,一團白色光團上升出來,被鈴鐺牢牢鎖在內部。將那小巧的鈴鐺召回至手中,放在康熙手心:「這妖道是元神狀態,你依然可以問他話。記住絕不可打開鈴鐺頭部的小蓋子。」
康熙點點頭。
一夜勞累,清舒顯然累的狠了,揮揮手也不同他繼續說話,回到自己房裡去。
看向清舒的背影,康熙若有所思。當年他只有十三歲,清舒便是這麼一副十六歲的少女模樣,如今他已經年二十,是個青年,她仍舊是十六歲的少女模樣。
若說當初她像他姐姐,現在兩人看上去,他倒像她哥哥了。
如果再過十年?二十年?他成為中年人,進入暮年,清舒是否還是這副十六歲的少女模樣?康熙渾身打了個冷戰,攥緊手中的鈴鐺,臉色悲喜不定:「你剛才說你會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可是真的?」
「當……當然是真的,我的小命都在皇上您的手裡,怎麼敢撒謊。」
「但清舒曾對我明言,沒有先天靈根是無法修仙,長生不老的,你這話不是誆我又是什麼?」
鈴鐺中的聲音明顯帶了討好。
「那娘……不是,清舒姑娘說的是正統修道之法,以靈力煉身,位列仙班,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清舒姑娘怎麼可能知道那些旁門左道的法子呢?妖類修仙會凝結內丹,人修有元神結為元嬰。只要抓住這些人,將其內丹、元嬰挖出來煉製成丹藥,就會延長凡人的性命。只是這法子並非一勞永逸,每月都要吃,不然到了命定壽數,一樣會死。那吳三桂的王妃張氏本就到了命定壽數,還不是我一直抓妖給她煉丹,她才能活到現在?您看著吧,我沒法給她煉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嘿嘿。」
康熙陷入沉思,看著房中燭火跳動,默然不語。
第二日,他出了房門,中途穿過花園,赫然看見那個他都記不住名字的侍女叫什麼蘭的,滿面嬌羞站在清舒面前,手中捧著一隻做工精緻的荷包,臉頰帶著紅暈。
「碩圖公子……這……這是蘭兒做的,你……你能收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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