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院牆蹴罷鞦韆

「快說，是哪個的娘親到宮裡來看她的寶貝了？」發話的孩子用著老氣橫秋的口吻，那跋扈的模樣像極了我的二姐。

「三公主，可不是臣下的娘親！」

「對，不是！她梳著娘娘們才有的髮髻，肯定是您父皇的新寵！」

……眾孩童紛紛否認，生怕惹惱了這個小霸王。

她跳上桌去，暖金鑲邊的小襖襯得她愈發嬌小可愛：「這個時辰，你應該去皇後娘娘那裡問安！」

這才想起，寶宸為了讓我能更好的駕馭這套宮裝，可是真真正正的為我梳了宮妃的髮髻，適才覺得蘭夢這丫頭怕是誤會了。

「蘭夢，你下來！」我聞聲道，再旁所有的少爺千金們都被我嚇了一跳。

蘭夢那丫頭，只是眼珠子滴流一轉，小嘴一嘟道：「你讓我下去，我就偏不，除非，你帶我去盪鞦韆。」

原來這丫頭是極不想念書的了，找我做靶子，過太傅那一關呢。

「好，小姨娘帶你去找太傅打商量。」

「小姨？覆雪姨娘嗎？」

我摸了摸她的頭：「乖丫頭，知道就好。」

眾目睽睽之下，我帶著蘭夢走了。復而轉身：「辰熏丫頭也跟姨娘來吧！」

只見角落裡轉出一個個子稍高，偏偏出奇瘦弱的女孩子。

我一手一個，找太傅准假去了。

考慮著爹爹下朝後會來接我，便叫著寶宸隨著兩名丫頭回殿了，到時候我不在，她也好盡心伺候著。

我左手牽著辰熏，她的脾氣像極了她的母親，順受著並不發出一點意見，甚為乖巧。閉唇不語的樣子說明對我還有些抗拒，我不禁擔憂起來，她才八歲，就這般怕生么？

轉眸，蘭夢則是在前頭一蹦一跳，雀躍地東張西望。「夢兒你跑慢些，仔細著出汗難受！」這般提醒，想是自小與二姐格外親近的原因罷。

她亦沒搭理我，傲慢的不曾回過頭，我也不惱，釋然地笑笑，想起小時候，二姐也不是這般膩寵我的么。

我原是不知道御花園裡有鞦韆的，只管跟著蘭夢走著，現下開著周身寒梅已開，冷香撲鼻。變覺著到了御花園。這一路，一早就有太監掃了雪。

聽說有些一心想飛上枝頭的嬪妃們會精心打扮與正逢下朝回來路經御花園的皇帝來場意外相逢。

現下還未到點，宮嬪們都在皇后的承央宮裡請安，皇帝也還在早朝，這般不見碰到任何人，也可不必那麼拘謹了。

「覆雪姨娘，可以把我抱上去嗎？」六歲的蘭夢稚嫩地開口，一邊想要解掉脖頸上的繩結。

我彎下腰伸手按住她的一雙小手：「當然可以，只是夢兒要答應姨娘，不可以把風裘解掉。」

大抵算是平等交換，她點頭同意了。六歲的孩子也沒多大的重量，鞦韆掛在落光了葉的粗枝上，對我來說這個高度沒什麼困難。

「抓牢了！姨娘要推了哦！」

「好！」聽著蘭夢嬌翹的回應，我把雙手裡蓄勢待發的鞦韆推了出去。不到幾下，她已然可以自己駕馭鞦韆了。我微笑地站在一旁，復而把一旁靜站著的辰熏招了過來。

這時，鞦韆上的蘭夢扭過頭來：「皇姐，你看夢兒是不是很厲害！」她的眼裡寫滿了天真與爛漫。

辰熏捏著小拳，險些把嘴裡的回話喊了出來，只是怯懦地看了我一眼，又把話吞到肚子里去了。

我蹲下身撫摸著她的公主髻：「別擔心，這裡沒有公主，只有姨娘的外甥女！」

說完這話，再聽到蘭夢銀鈴般的笑聲時，她拍著手跳了起來，再沒有了身為長公主的身份束縛。.

沒過多久，蘭夢那小丫頭終於叫累了，嚷著要下來，於是我把辰熏抱了上去。先是嚇得不敢睜眼，后是盪得越發開心地笑著。

「其實，姨娘有盪鞦韆的絕招哦！」我故作神秘，引得兩個小丫頭擁著我的腰身大喊要看。

「那你們可要看好了！」我坐上鞦韆板，兩個丫頭各邊退了一把，把鞦韆駕馭的相當穩健。暗暗使勁，在木板上站了起來。

又蕩漾到一個高點，兩個小丫頭正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看好嘍！」眼看著離著對面那棵老樹越來越近了。我暗中猛吸了一口氣，把自己甩了出去。顫微的在對面的的樹上站起來，才曉得自己站的有些高了，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我硬著頭皮道：「看吧，這就是姨娘的看家本領！」

不料蘭夢歡騰道：「我要學姨娘這個本領，可比太傅教的有趣多了！」

聞言，我面上苦笑，心裡卻暗疼，我這是上的去下不來啊！

「覆雪姨娘，你怎麼還不下來？」辰熏仰頭問我。我小臉一紅道：「因為我明兒個就要出宮了，打算讓你們多看一下我的絕技呀！」我朝著她倆笑笑，只見看到蘭夢略有所思道：「原來是這樣！」

於是我就站在粗枝上看著兩個公主追趕著跑到別處去了。我深嘆了一口氣，愁著不知如何下去，難道就一直站在樹上吹冷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