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歸來（結局一）
楚輕玥見她面色不對.當即道：「小染可是傷到了哪裡.」
白染搖搖頭.最終還是吳娘娘嘆息一聲道出了白染的心裡話：「那些人是小染父親的死士.她沒有想過從前那般一心為了她父親.為了南疆如今只落得個被人刺殺的下場.」
楚輕玥拍拍她肩膀：「你早該看開些的.最是無情帝王家.你哥哥不也是那般過來的么.」
白染點點頭.抱著孩子說不出話來.
自千蠱門回洛城.一路上遇到無數刺殺.皆是被楚輕玥輕鬆化解.但她的青羽鬼衛卻是損了五六個.
楚輕玥沒有隨吳娘娘一道進宮.而是自己揣了些碎銀子上了大街.
她覺得與長孫璃落生離死別這麼些日子.如今的她不敢去見他.生怕自己看到他會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覺得自己該調整好自己心態再去見他.是以.一個人帶上些碎銀子在大街上慢慢晃蕩.
非是她矯情.而是她實在是近鄉情更怯.不敢去看.
這一年多的分別不管是她還是長孫璃落甚至是旁人.都飽受煎熬.哪怕在蠱池中時.她幾乎以為自己活不過來.抱了必死無疑的決心跳進蠱池中.沒想還是撿了一條命回來.
她該謝謝老天的.
楚輕玥腳步正好停在個泥人攤子前.
捏泥人的大叔見她一臉茫然.不由問道：「姑娘要捏泥人么.」
她看著那上頭插的幾個.朝那人點點頭.
老實的中年漢子照著她的模樣捏了一個.神態衣著絲毫不差.她看得有趣.忽然生出想玩的想法來：「大叔.能不能讓我捏兩個.」
那大叔笑著憨厚地點點頭.
楚輕玥閉眼想著長孫璃落的樣子.忽然發覺這一年來不見他.是不是有些忘了他的模樣了.
她按著那中年漢子的指導.費了將近一個時辰.捏了長孫璃落和她.
看著自己手上的兩個小人兒.她笑得開懷.自荷包中拿了不少銀子給那漢子.她收好一對小人兒又繼續朝前走.
那中年漢子拿著銀子嘿嘿笑了半天.隔壁攤子的問他笑什麼.他道：「這輩子還沒看過那麼美的姑娘.跟仙女兒似的.」
隔壁攤子的暗罵他一聲沒出息.自己卻是想起方才那女子的神態與衣著.不由得也是一陣陶醉.
眼見著天黑了.楚輕玥這才拿著兩個泥人兒進了宮.
她一路施展輕功至蕪雲宮.卻見蕪雲宮那處稀稀落落亮著幾盞燈籠.更是不見勝子落雙等人的影子.而此刻.她卻是見著影雙與元宵花朝兩個領著隊宮婢朝她底下來.
元宵幾人身後跟著的是白染和吳娘娘.
楚輕玥看得眉頭緊皺.
玉攬殿外.影雙將勝子叫到跟前來.悄悄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便匆匆轉身離開.
勝子躊躇著該不該進去稟報.乃因著他家爺今早才吩咐下來任何事不得打擾.
眼見著他家爺將自己也在玉攬殿中關了好幾日.更糟心的是.他家殿下自打帝姬離開后.幾乎是宿在玉攬殿中.
時不時回一回蕪雲宮.蕪雲宮那處如今完全是成了一座空城.
楚輕玥在屋頂落下.
屋后落雙察覺有生人氣息.忙抽了劍就往屋頂上沖.待上得屋頂見著一身素色衣裙的楚輕玥時.不由得就紅了眼眶.
楚輕玥偏頭看著他.伸手朝他做出個噤聲的手勢.卻是讓一個七尺漢子紅了眼眶.
真好.太子妃回來了.往後花朝不用再每天夜裡頭哭著喊主子了.
楚輕玥朝他擺擺手.又往另一邊做了個動作.落雙會意.立時轉身.
那一頭.察覺到這處動靜的落八和落九兩人還未飛身上屋頂.便被落雙伸手給擋了回去.
落八落九看了眼屋頂上站著的女子.兩人齊齊也是紅了眼眶.隨著落雙一道離開.
屋頂的風大.吹得楚輕玥衣裙翻飛.她長發只挽了個鬆鬆的髻.還有一半披散在背上.幾乎是及齊腿彎的長發分外惹眼.
她見四周再無人.立時伸手揭了兩片瓦.
殿中.長孫璃落正埋首在批摺子.時不時將手邊茶水朝自己嘴裡灌上一兩口.而他那個模樣.分明又是好些時候沒有睡過覺了.楚輕玥將兩個泥人自袖中摸出來.將長孫璃落那個比對著他頭頂投了下去.
灌注著內力的泥人懸在他頭頂時被他偏頭躲開.他看了眼那個用來偷襲自己的「暗器」.皺了皺眉頭.還有半截竹籤露在外頭.其餘的都埋在了硯台中.
他知道那是個泥人.有些疑惑地朝頭頂看去.卻見上頭不知何時被人揭了好幾片瓦.
他正要喚人.又是一個泥人朝他砸下來.
這一回.他立時起身.伸手接住.看著那個有些丑的泥人兒.不由得心中狂跳.
他活了這麼些年月還從未有過心臟狂跳的感受.這顯然是第一回.
只覺得心口那處像是有什麼活過來了.暖暖的.酸酸的.還帶著些淡淡的澀.這樣的豐富的感覺他有生以來只在一個人身上體會過.那個人便是楚輕玥.
他幾乎是奔出殿中.又旋身上了屋頂.卻見素色衫裙的女子笑著朝他拍了拍手：「過來坐啊.今晚月色正好.一起看看.」
他只覺眼眶那處濕熱.隨即.面上像是有什麼落下.他沒有去顧及.只是目不轉睛看著那朝他巧笑倩兮的女子.他從容走過.在她身旁坐下.而她身邊則是那個被她揭開的洞口.
長孫璃落做了一個有生以來最為傻氣的動作.他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待掐到疼時.他這才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子：「你回來了.」是肯定.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對啊.我回來了.因為捨不得離開你.」女子伸手將他胳膊抱住.
長孫璃落看著她動作.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把將她箍在懷中.像是要將她鑲嵌進自己的身體.
這是他最愛的人.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有些哽咽道：「我很害怕我等不到你.」
「不會.只要知道你在等我.無論如何我也會回來.只要你等我.」
「嗯.」長孫璃落抱著她.笑得滿足.似是擁有了天地.
楚輕玥靠在他懷中.她將他的手攏在懷中：「我回來了.不會離開你.與你一起好好生活.往後你的生命中怎樣也甩不掉一個楚輕玥.除非死亡.」
「不會.哪怕是投胎我也拉著你一起.」長孫璃落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
「嗯.」楚輕玥點頭.
兩人靠著坐了一會兒.楚輕玥正要起身時.卻見長孫璃落已經是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了.
她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碰碰他那沒有仔細打理過的臉.又想要伸手去替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試著抬了無數次手最終還是垂了回來.那個人.在睡夢中一雙手都是緊緊箍著她的腰.楚輕玥幾乎啞然.卻又覺得這樣很好.
她終於有了一輩子的時間與面前這個人相守.也可以再無所顧忌.她可以為他生兒育女.可以和他一起分享這餘生喜怒哀樂.
長孫璃落睡得很熟.楚輕玥不忍心他睡得不舒服.幾乎是攬著他自屋頂下來.正好被勝子撞個正著.勝子幾乎就要叫出聲來.卻被她伸手阻止.
這會兒.楚輕玥改攬著為抱著.將長孫璃落抱在懷中.一路進了蕪雲宮寢殿.
元宵和花朝早得了她回來的消息.早早等候在那處.
而蕪雲宮中一眾人皆是目瞪口呆見她抱著正在沉睡的長孫璃落進了寢殿.眾人驚訝半天終於是合上了嘴巴.
將長孫璃落放在床上.悉心替他掩過被角.她這才出來.吩咐道：「去備下些吃食.殿下醒來要用.」
「諾.」幾人離開.
長孫璃落醒來時.楚輕玥正好是坐在他床前.手中竹崩上崩著快絹帕.
「這是做什麼.」長孫璃落撐著身子起來就拿過她手中竹崩.
「不是早早答應過你么.要給你綉個荷包的.這一回終於是能好好給你綉了.」
長孫璃落沒有再說話.
而她將竹崩扔在一旁.端了水來給長孫璃落洗臉擦手.又喚了外頭候著的人進來伺候.飯食擺上桌后.她與長孫璃落一起吃了不少.
長孫璃落一直沒有開口.有些閃避她笑意吟吟的目光.
楚輕玥倒是不解從前那個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人如今變得靦腆起來.心中一陣好笑.她坐在他身旁.替他盛飯.布菜.
長孫璃落這一頓飯吃了不少.當碗碟被勝子撤走時.勝子幾乎是感動得哭出來.還是帝姬有法子.
飯後.被長孫璃落拉著消食散步的楚輕玥終於是將心中疑問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問我.」
躊躇著半天.長孫璃落這才開了口：「是啊.我想問你解蠱的時候還好么.」
楚輕玥搖搖頭：「我幾乎都是沒有知覺的.哪裡知道好不好.我睡了差不多一年.又調養了四十九日.這才敢回來看你.」她說得風輕雲淡.長孫璃落卻是聽得愧疚滿滿.他當然知道蠱池中是個什麼味道.
他當年也是進去過的.自然知道哪裡會有她說得這麼輕鬆.
思及此.他忍不住伸手將她抱在懷中：「你終於是回了我身邊.」
她笑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