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山（8）殺機
87_87621當玄一匆匆趕來的時候，我和小黃鸝仍一動不動地堅守陣地。圓子早就被吵醒了，可是被我們按的死死的，見我和小黃鸝都一臉的嚴肅，一聲也不敢吭。
玄一低頭看了看那隻可疑的虱子，「呵呵」一笑，捋著鬍子道：「還真是讓你碰上了，看來這就是我們破陣的關鍵！」隨即一皺眉，像是十分擔心的樣子，道：「這兩隻惡鬼也是著實厲害，能藏到這個地方來，看來實力不得小覷啊……」
聞言，眾人都面色一變。
我心中暗想，這兩隻惡鬼能算計到這種地步，行事之前必然是早就觀察了我們許久，對我們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要不然若非機緣巧合，誰能想到那虱子上面去？更重要的是，他們窺視我們多日，而我們卻一無所知，不論是我們太過大意還是他們太過謹慎，總之都是對我們極為不利的。
玄一從懷裡拿出一把小刀，在左手中指上割了一道痕，擠出一滴血滴在那隻「虱子」上，瞬間我們就看見那隻「虱子」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我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後一躲。孔玫就趁著這個空檔，從袖子里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嘴裡念著口訣，一掌將那符咒封在那「虱子」身上。隨即整個世界一震，眼前的畫面微微一轉。
我有些頭暈，不由得捂著頭閉上眼睛，等再張開眼睛的時候，腳上站立的地方還是原地，但是那種陰涔涔的不適感一掃而空，大概這個「鬼打牆」的陣已經被破壞了。
正慶幸著，忽然玄一長袍一甩，竟從袖中躥出一道火龍。我想起小黃鸝應該是比較害怕的，忙伸手把她攔在後面。
只見那條火龍直直地沖向之前玄一休息的那棵樹，一眨眼的功夫就燃起衝天的烈火，明亮而刺眼。其間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綠影在火中掙扎，混著耀眼的火光發出像是尖叫一類的聲音。那綠影的聲線細小卻震耳欲聾，聽上去就像是用刀片不斷地刮著耳膜一樣，直叫人毛骨悚然。
無端端的，我竟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正摸不著頭腦，忽聽小黃鸝在我身後沉聲道：「喂，小和尚，你還記不記得，其實這個場景我們之前見過的……」
我回過頭去，見圓子蹲在地下，正躲在小黃鸝的懷裡，嚇得直哭。跟她相比，小黃鸝倒是冷靜得多，見我不解，提醒道：「七年前，那場山火……」
我「啊」了一聲，往事一下子涌了出來——那一年也是這麼大的山火，也是這麼耀眼明亮！當時小黃鸝怎麼說的來著……天火？
小黃鸝輕輕拍打著圓子的後背，悄聲對我道：「這是只有除魔者才能用出的天火，七年前，玄一也曾在那個村子裡面出現過，不過很快就匆匆離去了。我覺得，七年前剿滅樹妖的天火與今天的天火必定不是偶然，玄一的出現多半也都是有預謀的，以後……我們必須得防著他了才對……」
我的冷汗如瀑布般的流下來，後背瞬間就被汗水浸透了。這玄一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原來是個狠角色！雖然那群樹妖為禍人間，不得不除，但是一夜之間殺光所有人，又未免太過殘暴，這跟屠村又有什麼分別！
眼看著那扭曲的綠影在火焰中燒成灰燼，我再也忍不住了，回身扶著樹榦嘔吐起來。玄一似乎卻不想就此作罷，對著不遠處的樹叢高聲道：「妖孽！你的同夥已經徹底灰飛煙滅了！你還在暗中躲著作甚！」
話音未落，忽然對面的樹叢「嘩啦啦」一陣亂響，銀光一閃，竟從中射出一支短箭來！玄一冷冷一笑，袖口一甩，一個火團憑空而出，將那短箭瞬間燒了個乾淨——聞那味道，竟是一股樹葉燒焦的臭味。
玄一冷笑道：「妖孽！你還有甚妖術就都使出來吧！貧道可不會手下留情……」說著不露痕迹地做了個手勢。
我還沒來得及想那手勢的意思，電光石火之間，忽見一個黑影「刷」的一聲掠進樹叢，緊接著裡面就傳出了打鬥之聲。
我四下看了看，發現師兄在一旁閑站著，卻不見了孔玫的影子。我不禁大驚失色，想不到孔玫成天病病歪歪，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想不到道行那麼高，居然能跟這種級別的妖魔交手這麼久……
正想著，卻聽樹叢內有一人慘叫，聽那聲音竟然還十分熟悉。下一個瞬間，那聲源就以一道弧線飛了出來，狠狠跌在地上，「噗」的一聲吐了一大口血。這邊血色還沒落地，那人又是腳下一蹬，像是想要跳起來的樣子，卻被早就埋伏一旁的師兄一掌拍在了天靈蓋上。那人之前防備不及，被孔玫偷襲本就受了重傷，如今又硬生生地接了這麼一下重擊，身形一震癱軟在地。
玄一手舉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除妖寶劍，一個飛身越到那人身前，劍鋒一轉壓在他喉嚨上，冷笑道：「妖孽！還不快快現出原型！」
我定睛一看——那被壓在地下的居然是師父！
隨即我又反應過來，我真正的師父哪有這麼強的攻擊力，這個「師父」多半是被那妖孽附了身了。但是這幾下到底還都是切切實實地打在了師父的身上，就算這件事情立刻解決，恐怕師父也得卧床至少修養半年吧……
那「師父」輕蔑一笑：「哼，臭道士！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我早就不只是什麼『妖孽』了，你們要是想用老辦法逼迫我出來，那你還是省省吧！況且這人受了這麼重的傷，也救不活了，我看你還是著手去給他準備後事吧！哈哈哈哈……」
小黃鸝氣得臉都紅了，掙脫開我的手，跑上前去想給他一巴掌。結果一抬手看見是師父的臉，又不知道怎麼下手，生生地頓在了那裡。
玄一抬手虛晃一攔，示意小黃鸝回去。緊接著他又收了劍，蹲下身對「師父」道：「我知道你的身份，你不過就是七年前那群樹妖中的一隻，只不過修為略高那麼一點點，已經修成了人形。可惜啊，時運不濟，被當年我的一把天火活活給燒死，變成了半妖半鬼的怪物，是不是？」
我生生打了個寒顫，這玄一未免也太狠了，當年居然連已經成人形的樹妖都沒放過，「活活燒死」這種話居然能夠那麼雲淡風輕地說出來！我偷眼看了看師兄和孔玫，我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我發現他們倆都沒有太大反應，竟像是覺得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似的。倒是師兄在聽到後面略微皺了皺眉，讓我稍感安慰。
「師父」狠狠啐了一口，怒道：「呸！你這道士，居然還有臉說！當年你假扮成過路的郎中，故意昏倒在村子前面，我們心善，好心救了你，，結果想不到你居然恩將仇報！見我們人多，怕自己一個人不能完全殺掉我們，就假意出山，幾天後召來了救兵，一夜之間將我們村裡一百多口全部燒死！如今我既然僥倖活了下來，我就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玄一冷哼一聲，道：「『好心救我』？我哪裡用得著你們這群妖孽救！那是我聽聞未名山常出現人口失蹤的懸案，懷疑有妖孽作祟才不得不親自出去勘察！你們灰飛煙滅也是你們咎由自取！」
說著眼一橫，對孔玫道：「還愣著幹什麼！既然這妖孽執迷不悟，還不快拿出法器來化了它！大不了跟他同歸於盡！」
小黃鸝一愣，哭著喊著要衝過去阻止玄一，被我一把拉住。我對她使了個眼色，我知道玄一雖然能夠不眨眼地殺盡妖魔，但是對於同類還是沒那麼容易下手的，他這麼說必然只是想使個詐而已。
果然，那「師父」聽后大怒，圓睜著雙眼叫道：「玄一！你這臭道士！居然這麼不近人情！我這就跟你拼了！」
一句為了，之間「師父」的身體忽然急劇收縮，一股濃濃的黑煙混著圓子的尖叫聲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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