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護山（1）相安
87_87621逃跑失敗……沒辦法，我們幾個只好重新再作打算——回到山上去。
路徑濠州的時候，預料之中地遇見了預備回山的師兄和孔玫。他們倆看見我們原路返回，一臉的瞭然，看來剛才的事是早有預謀。
圓子脾氣暴躁，見到仇人自然分外眼紅，大步走上前去，對孔玫怒道：「為了跟湯和同流合污，你們還真是無所不用啊！連這麼下三濫的『鬼打牆』都用上了！之前還標榜自己清心寡欲呢！我呸！」
——我這人不覺得「輸」很丟人，但是被人算計可就不是什麼光彩事了。而且既然之前兩邊的臉面也撕破得差不多了，倒也無須再忍。於是便沒有刻意阻止圓子，反倒十分期待他們道門那邊的反應。
師兄聽了，臉色變得很不好，神情淡淡的，沒有接話——估計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畢竟幾個時辰以前我還是那麼的信任他。
反觀孔玫就沒那麼沉得住氣了，聽見圓子出言羞辱，不覺大怒道：「哼！還說呢！要不是被你們連累，我們怎麼可能牽扯上這等破事！告訴你們吧，你們早上根本就跑不了！那吳知府早就在臨鎮布下了重兵，一旦找到你們即刻拿下！最後要不是師父親自出手遮了你們的眼，現在你們早就被抓到大牢裡頭去了！」
聽到這我不覺冷笑：「這麼說，我們倒是要感謝你們嘍——謝謝你們和湯和聯手算計我們，也謝謝你們剛才兩邊討好地愚弄我們——看來我們沒上當還真是白費你們那一番好心了！」
我不知道我冷笑的時候是個什麼樣子，反正是看見師兄那萬年寵辱不驚的臉上微微一動，緊接著聽他皺眉道：「小尚，何必這麼刻薄呢，說到底我們兩邊也都是迫不得已，不如握手言和，為今後做做打算……」
我一擺手打斷了師兄的話，接道：「君道長不必謙虛，你們幫了湯和這麼大一個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今後肯定是要過上好日子的了，在濠州城橫著走都沒人管！哪像我們，從今往後可得東躲地混日子嘍！」
師兄搖搖頭，不怒反笑：「小尚，事情可沒那麼簡單！湯和這人你是知道的，心思縝密，又頗有手段。師父不得已應下了他的忙，結果卻給辦砸了，鬧大了不說，還暴露了他的身份——你說，就這個結果來看，他像是會放過我們的樣子嗎？」
我一愣，之前被氣憤沖昏了頭，根本沒想到這其中的利害，如今被師兄這麼一說，反倒明白了過來。
我不覺回頭看了眼師父，發現他也是一臉陰沉，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
師兄見避過了氣頭，忙趁熱打鐵道：「幸好你們出城得早，沒趕上警戒。如今四下戒嚴，吳知府正張羅著搜城！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解決，我們不妨先放下手頭的恩怨，回山中避一避風頭再作打算！」
我雖然不願意就這麼輕易罷休，但是心知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而且照現在的情形看，想要安穩地留在山上還不得不倚仗玄一他們……
我和師父交換了個眼色，下定了決心。因為我剛才很不給他們臉面，最後只好由師父出面，兩邊假意握手言和，懷著對未來的期待一同回山去。
這次回去，兩邊倒是難得的相安無事了好一陣。但是所謂的「相安無事」也只是表面現象罷了，而實質上卻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第一，玄一暗中算計我們，卻失敗而回，按照他那麼自大的個性，自然是沒有臉面再來見我們的，而偏巧我們這邊又余怒未消。所以既然平日里都見不到，自然也就吵不到一起去了；
第二，現在對於我們兩邊來說，最大的忌諱就是湯和。而在湯和那邊，玄一手裡有雙方的合作協定，但是卻沒有信任；我們這邊因為湯和與師父是發小，所以佔了一個人情優勢，但是得罪他的地方也是不少。總之我們與玄一算是棋逢對手、利弊均等，除了對立以外又多了一層相互制衡的微妙關係——這大概也就是湯和最初想要維持的狀態吧。
我心裡暗想，這湯和果真是厲害非常，不動聲色地就分解了我們之間的緊密聯繫，同時又刻意留了一手，讓我們相互制約，防止此消彼長。怪不得師父之前不肯輕易說出和他的關係，這人太精，搞不好還真會被他吃個乾淨……
正想著，忽然耳邊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我回頭看去，見是師兄便轉過頭去，裝作專心打水的樣子。
最近天氣漸冷，道觀里的那個水井有結冰的前兆，不得已，那幾個道士只好輪流出來打水——當然，這「幾個」中，自然是不包括玄一了。
而我們這邊生活水平有限，向來就是到小溪那裡打水，於是這麼一來一回的，也就成為了兩邊難得的見面機會。原本為了避免尷尬，師兄和孔玫基本都是特意錯開我們打水的時間，現在既然提前出門，自然是有話要說。
我懶得理會，提了水桶轉頭就走。還沒走兩步，果然聽師兄在後頭道：「小尚，別急著走啊，我有事情要同你說！」
聽見聲音，我腳下下意識就是一頓，緊接著又不免後悔起來——既然之前已經打算高冷地走開，現在又猶豫算是怎麼回事啊……真是條件反射害死人吶！
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轉過去，故意木著一張臉，沒好氣問道：「我站住了，君道長有何貴幹？」
師兄一邊打水一邊嘆氣，道：「小尚，你打算這麼硬抗到什麼時候？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好么？」
我心裡一陣惡寒，心說明明是你們背叛組織在先，現在居然還好意思來跟我興師問罪！
我「呵呵」了一聲，冷笑道：「君道長若是想攀親戚可就找錯地方了，貧僧還要去幹活，先行告退……」
師兄見我要走，忙上前幾步攔住我，道：「好啦好啦，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你們得快點兒想辦法離開，這座山如今也不安全了……」
我一聽，看來這是事態嚴重了啊！顧不上所謂的「恩怨情仇」，趕忙追問道：「怎麼？你們收到了什麼消息！」
師兄嘆口氣，道：「我們設計失敗，湯和那廝哪裡還會理會我們，這都是我昨天親眼看見的！昨天我和師弟到山坡上練功，遠遠看見山口人聲鼎沸，鬧鬧哄哄的，好像是張羅搬山呢……」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搬山』！？不會吧！難道是衙門找過來了？」
師兄點點頭：「嗯，應該就是這樣了吧，為首的幾人還穿著官服，大概*不離十……」
我聞言丟下水桶，飛快地朝山坡跑去。站在高處，四下一覽無遺，放眼望去，果然山口圍聚著一群人，三三兩兩結為一組，正賣力地搬動著石塊。
師兄從後面追上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怒道：「這麼大的事你昨天為什麼不說！」
師兄一攤手：「這……小尚，你也不能都怪我啊，我們兩邊冷戰了這麼久……我也不好先踩這個雷不是……」
我氣得使勁一跺腳，顧不上理會他，一路飛奔回破屋，進門就對師父叫道：「師父！快跑！衙門的人找來了！」
師父正卧在地上打盹，聽見我的叫聲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又反應過來，衝過來問道：「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我喘著粗氣道：「在……山口！有一群人正搬……搬山呢……」
師父大聲地「唉」了一聲，忙命令小黃鸝和圓子出門探測敵情，得到的結果讓我們都十分沮喪——那個吳知府倒是下定了決心要抓住我們，下山的各個出口，甚至於水路，全都布滿了官兵，我們要是想憑藉這麼點兒力量突出重圍，估計這回得真的變成多腳蛇了……
大家一時都沒了主意，最後倒是小黃鸝在邊上悄聲道：「其實也不是毫無辦法……畢竟……嗯……玄一道長那邊得罪了湯和，也是要逃走的么……」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看來我們終究還是得和玄一聯手，否則就都得活活堵在山裡。
我們只好厚著臉皮到對面去敲門，開門的是師兄。他把我們讓進來，悄聲囑咐叫我們不要出聲，玄一正在內室閉關修鍊，如今正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要是惹惱了他我們的事就沒有指望了……
於是我們只好圍在內苑死等，無聊之中我突然想到，這件事會不會是我們又被玄一他們給蒙了呢？師兄和孔玫是昨天看到的搬山，非要等到今天才來通風報信。雖然師兄心理上是偏向我和師父這邊，但是要他真正做出背叛道門的事也是非常困難……
想到這我突然就明白了，估計是昨天玄一他們幾個商議了一番之後沒弄出好的決定，想要求助於我們又不好張口。於是便在今天故意做出師兄「私自通敵」的假象，讓我們也得知這個消息，考慮不下自然又得主動求救於他們。這樣一來，玄一那邊既保住了面子，又能與我們順利聯合！有了小黃鸝和圓子的幫助，兩邊聯合抗敵，別說是突圍了，就連駐守都不是問題……
這招高！實在是高啊！
雖然又被算計了一回，但是我卻完全氣不起來。因為在這回的事情上，玄一他們只佔了一個「搬山」的先決消息，而且還是在如此偶然的情況下。要是換做我們，估計也得用這方法才行。所以這次的局無所謂設計者，只在於有沒有重修舊好的概念罷了。
正想著，忽聽身後的房門「吱啦」一聲開了。我們回頭看去，只見孔玫從門內裊裊婷婷地走出，緊接著不露痕迹地環視了一周。
我低頭暗笑，這算是清點人數了嗎……
果然，只見孔玫柔柔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對我們恭聲道：「道祖慈悲，師尊請各位進內室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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