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歲

第十三章 新歲

因著舞惜生病,雍熙帝下了命令,病好前不許出門,且命太醫一日三次來請脈問安,日日回稟。

這下子,絳紫閣成了合宮都眼熱的地方。

雍熙帝膝下子女不少,可從未見他對誰這樣用心——日日回稟!

一時間,各宮都在揣測聖意,這個六公主自羽貴妃去世后一直默默,而自殺未遂后原本該更沉寂的她卻陡然間復起,重得皇恩,不可小覷啊!

毓秀宮

原本練著刺繡的靜妃和流嫣,聽到這樣的恩旨后,不禁面面相覷。流嫣更是詫異地站起,險些刺破手指。

靜妃畢竟經事多,揮手令眾人退下,起身看著流嫣,面帶薄責:「怎麼這麼不沉穩?多大的人了,還這樣莽撞,要是扎了手可怎麼好?」

流嫣撇撇嘴,說著:「母妃,我這不是被父皇的旨意嚇到了嘛!我長這麼大,從未見父皇對誰這樣好!」「你父皇……你父皇他曾經對舞惜那丫頭更好!要不是……」靜妃聲音中透著冷意。流嫣接過話:「可是羽貴妃犯了那麼大的事,父皇當初一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宮,賜自盡,可見對其深惡痛絕!怎麼會對舞惜那麼好呢?半年前在合宮夜宴上,當著使臣的面,父皇都絲毫不顧她的臉面,現如今怎麼……」流嫣沒有再說下去,看了一眼靜妃,心中想著:這舞惜自從大病癒后,就彷彿變了一個人,再不見她身上的懦弱和自憐!

靜妃心中也犯嘀咕,和皇上十幾年的相處,按說皇上的脾氣秉性也能摸上幾分,以羽貴妃的罪,皇上只要念及她必會厭惡,又怎會疼寵她的女兒?靜妃冷靜下來,看著女兒說著:「這個舞惜日常很少見皇上,卻能得皇上如此看重,你無事也可去關心一下這個妹妹!」

流嫣略低頭細想,隨即嫣然一笑。

鳳寰宮

這日下嫁的大公主紫陌奉旨入宮為皇后侍疾。

榻前,紫陌跪坐在杌子上,輕輕為皇后揉捏。皇後身邊的語晴低聲說著御前的消息。皇后眸中一暗,嘆氣:「早晚的事罷了!」

紫陌眼神飄向窗外,輕哼:「還不知道靜妃該怎樣生氣呢!」語蘭附和著:「奴婢聽毓秀宮的人說,靜妃娘娘和五公主將人都趕出來了,連一個伺候的都沒有留。」

皇后唇邊扯出一絲笑意:「舞惜和她娘一樣,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又豈是靜妃可以阻攔的?只是距上次崇德殿一事,才這短短半年,看來素日是小瞧她了!」提起崇德殿,紫陌憶起當日風光盡被流嫣奪取,心中難免不樂,遂笑著:「崇德殿中流嫣佔盡風光,只可惜花無百日紅,中秋夜宴已是六妹妹技高一籌!」

皇后沒有接話,掙扎著坐起身,語晴、語蘭連忙將兩個薑黃色大迎枕重疊著放在皇後身后。紫陌看一眼她倆,吩咐著:「去將母后呆會要服的葯再去溫一下,這裡我陪著母后就是了。」

語晴、語蘭依言退下。

皇后看著女兒,面露慈愛:「紫陌,你下嫁已有小半年了,怎麼還未見好消息?」聞言紫陌臉頰微紅,低聲道:「母后,怎的打趣女兒?婆婆說我年歲還小,要好好養好身子,再……」

皇后聽了微微頷首:「母后哪裡是打趣你,雖說你是公主,但若子嗣單薄,駙馬也是可以納妾的。母后只是不想你太早陷入與人共事一夫。駙馬對你可還好嗎?」

說到駙馬,紫陌雖也有些不好意思,卻也面露嬌羞,輕輕點頭:「劉家待我很好,俊濤……也很好。他說他不會……納妾的。」

看著女兒滿面的幸福,皇后笑意更甚,拉著女兒的手又絮絮交代了許多。

絳紫閣

舞惜靠在床上,瞪著手持葯碗的秋月,悶不做聲。秋月心知這六公主近日來為了喝葯,很不愉快。只是這是聖旨,誰也不敢不遵,同時私心裡也希望六公主能身體安康。

雲珠進來就見這兩人這樣對峙著,心中對六公主偶爾的孩子氣頗為無奈。笑著上前勸著:「公主,您看這葯已熬出了許久,您若再不喝又得重新溫熱不說,這可有損藥性啊!」

秋月機警上前,捧上藥碗。舞惜將頭扭向一邊,微皺小鼻子,不高興道:「姑姑,我早已好了,父皇每天讓李太醫給我熬這麼多苦藥,人都快變苦了!」

「公主,要不等晚間李太醫來請脈時,奴婢和他說說?」雲珠笑著商量道。

舞惜依舊不肯回頭。

雲珠無奈,接過葯碗,舉過頭頂,跪下說著:「六公主,您要是不喝葯,到時皇上一怒之下必得嚴懲奴婢們。」

舞惜氣惱地看著雲珠,心知父皇的脾氣最喜歡遷怒於下人,只得接過葯碗。心中嘀咕著:自己前世就最煩吃藥,尤其是這中藥,苦得人舌頭打結,原來每次吃藥,沈浩都會準備糖果……

想到沈浩,舞惜眨眨有些澀意的眼睛,開口說著:「吃藥也行,給我拿些甜的吃食來。」

雲珠低頭斂下嘴角的笑意,忙起身吩咐秋月:「將蜜餞取來。」

喝過葯后,舞惜悶悶地半躺在榻上,眼巴巴看著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想著昔日與沈浩的點滴。

雲珠站在一旁看著舞惜,提議:「公主,您若是悶得慌,不如找些事來做。」

舞惜眼皮也不抬一下,悶聲說著:「自從父皇下令我養病,整日里不是看書就是寫字,要不就是撫琴,半點意思也沒有。你看外面景緻這樣好,我卻只能透過窗戶看一看,無趣極了!」

秋月上前笑著說:「公主既閑著,不如奴婢們剪些窗花給公主玩吧?」

聽了這個,舞惜興緻極高,自己當年手工做的很好,高興地開口:「這個我也會,我們一起剪了貼上,臨近新年了,看著也喜慶!」

秋月高興地應了一聲,不一會抱著一摞各色的彩紙和金銀箔。宮裡的宮女和內監們多擅此道,因此也都進了殿躍躍欲試。雲珠見舞惜高興,連忙取了一件粉色刻絲十樣錦的小襖給她披上。

兩個時辰下來,桌上多了許多色彩艷麗的窗花:「喜鵲登梅」、「金魚鬧蓮」、「鯉魚跳龍門」、「獅子搶繡球」、「孔雀開屏」等圖案。舞惜更是剪了現代的許多動畫形象:「白雪公主」、「睡美人」、「叮噹貓」、「米老鼠和唐老鴨」等等。

雲珠他們從未見過這些,卻也覺得十分可愛。雲珠說著:「從前奴婢們都只見過那些吉祥的圖案,卻不曾想公主剪得小巧不說,當真十分精緻好看。」

舞惜有些得意笑著:「你們剪得活靈活現的,也很好看。我的這些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你們若覺得好,不如拿去貼在窗戶上吧。」

之後的一日,子瑾偶然過來看舞惜,見了絳紫閣窗上的剪紙,頗為意外,繼而喜歡,舞惜便剪了好些送給他。

慢慢的,合宮裡都知道六公主會剪些與眾不同的窗花。雍熙帝對此也很感興趣,吩咐舞惜剪一些貼在明光殿的窗上。後來又吩咐舞惜多準備些留到除夕夜宴上用。

意料之外的被關注,讓舞惜有些哭笑不得。每日的生活瞬間充實了起來——剪窗花。從早到晚,絳紫閣的宮人們都忙於此道。舞惜索性讓他們多準備些,又送去給各宮的娘娘、公主們。

這樣一來,即使一些不喜歡六公主的人,也無法拒絕那些可愛的圖案,就連毓秀宮的窗上也貼上了「白雪公主」、「叮噹貓」等窗花。

除夕這晚,雍熙帝照常在崇德殿設宴。不同以往的是,舞惜早已不是泯然於眾人中,她僅次於大公主紫陌,位於公主這一席的第二位,羨煞了旁人。

宴席中照例是歌舞表演,內廷新編的舞曲另眾人都看得興緻勃勃。只除了舞惜,在她看來這些舞蹈都是一個樣,每次宮中夜宴都是一樣的,舊酒裝新壺而已。

舞畢,雍熙帝撫掌大笑,連連讚歎,眾人自是不會掃了皇上的興緻,也都紛紛稱讚舞女們技藝精湛。在這樣的環境下,舞惜一人毫無反應,顯得有些突兀。雍熙帝略一皺眉,靜妃察言觀色地開口:「六公主這是怎麼了?新編的舞曲動人,怎麼六公主有些不以為然?」

舞惜回過神來,心中暗惱,這個靜妃母女真的是和自己有仇啊?看了眼皇帝眼中同樣的疑惑,舞惜連忙起身,看著皇上:「父皇,女兒只是在想每次夜宴都是歌舞,不如我們換點新鮮的玩意兒,還有半月就是元宵了,我們就提前猜燈謎如何?」

雍熙帝對這女兒腦中的主意極有興趣,轉了臉色,笑著應允,吩咐下人準備。舞惜笑著說:「既然是女兒的主意,父皇不如將編謎的事交給女兒吧?」見雍熙帝頷首,舞惜又看向靜妃,恭敬說著:「靜妃娘娘,之前歌舞既盛,娘娘還關心我,舞惜受寵若驚了!娘娘辛苦,一會猜謎還望娘娘一展風姿。」

靜妃聽得這話,心中不悅,面上倒也無事,只維持著她典雅的笑容。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舞惜將燈謎準備妥當,走向殿中,盈盈而立,聲若黃鸝:「父皇,女兒準備的,就不參加了。」雍熙帝挑眉笑著:「既是猜謎,猜中可有彩頭?」舞惜笑著說:「女兒現場剪窗花作彩頭,父皇意下如何?」

雍熙帝來了興緻,眾人也是躍躍欲試。舞惜將燈謎交予宮人們,分發下去,自己回到座位。

雍熙帝看了燈謎一眼,沒等猜先贊道:「朕許久沒有過問你的功課,不想竟精進這麼多!這燈謎出的妙極了!你們好好猜,猜中的朕有賞。」眾人看著燈謎也都在紛紛誇讚舞惜,流嫣再心有不甘,也承認這些謎面的遣詞用句極佳。

舞惜頗為不好意思得笑著,心中暗暗感謝曹雪芹先生,想著自己哪會編這些文縐縐的東西?還好當年看《紅樓夢》時對那些燈謎極感興趣,專門做了抄錄,要不今日可不就出醜了?

這些燈謎都還是有些難度,眾人漸漸開始竊竊私語,雍熙帝也眉頭緊鎖,大家卯足了勁,就算不為賞賜,也能得皇上的一聲誇讚啊!

這一晚的合宮夜宴,以歌舞始,以猜謎終,言笑晏晏,氣氛熱鬧。雍熙帝特允舞惜可以自己要賞賜,舞惜笑著跪地:「父皇,女兒請求父皇允許女兒跟著瑾哥哥學習騎射!」

如平地一聲雷,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上下打量,不明白這柔柔弱弱的六公主怎會要這樣的賞賜。雍熙帝雖也詫異,但目光中透中一絲讚許,將司徒子瑾換上前,吩咐他好生保護舞惜。

自此,舞惜心心念念的事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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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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