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勸說
眼看弟弟被她說動了,王麗琢磨著再怎麼說動爹。爹不是弟弟,這麼簡單的一勸一衝就熱血上頭一門心思的想繼續上學了,想勸爹,必須有個過得去的理由。
琢磨了半天,王麗都沒能想到什麼穩妥的理由。
過幾年國家恢復高考,到時候小弟也可以去考個大學生?這個理由絕對不能提;國家徵兵要初中學歷以上?不用說,家裡就這麼一個兒子是不可能送他當兵去,何況當兵的指標他們家根本夠不著;小弟不喜歡當木匠,現在學校恢復教學了想回去上學了?這個理由也不行,誰知道接著國家政策怎麼樣。
想來想去,想不到個合適的借口,王麗沮喪的不行。這要是兒子在,根本不用她多想,肯定是轉眼就是個注意,張張嘴就是個理由啊。
想不到先不想了,王麗還是回了屋,打算看看情況再說。
還沒進屋子,就聽見王美尖銳的叫罵聲:「你都多大個人了,天天光知道吃吃吃吃,叫你做點事都不做,你說說,我們天天白天累死累活的上工,回來連口水都沒有,你們在家裡天天瞎玩,什麼事情都不做,還等著我們回來燒好了端給你們啊!反了你們了啊!」
王麗心裡一沉,不好,這是哪個妹妹被王美拿來開刀了?
沒等她跑進屋,又聽見林桂枝不耐煩的聲音:「阿芳,你姐叫你做點事你就去做,天天就知道瞎玩。」
王麗一腳跨進門,正要攔住話頭,就看見小弟從裡屋探出頭來說道:「媽!阿芳還那麼小,哪裡洗得動大姐的棉襖,大姐要洗棉襖她自己去洗就是了,再說了,阿芳和阿霞不是天天都要洗米洗菜,燒火煮飯的嗎?她們什麼時候天天瞎玩了?」
王麗聽了都呆了,她小弟什麼時候這麼厲害,敢跟王美和她媽對著來了?她媽不得噴死他。
果然,王美只不過委屈的看看王愛國,林桂枝立刻就發怒了:「你個臭小子,你姐天天上工,晚上還要洗碗,讓你妹做點事怎麼了?哪家不都這樣?你個大小夥子了,夾你姐妹們裡面做什麼?」
眼看王愛國被罵的縮回了頭,王麗立刻擋在了兩個妹妹面前:「媽,平時王美的衣服都是我們洗,這會是王美的棉衣太厚,下水沉得要命,阿芳阿霞哪裡洗的動!」看林桂枝挑眉想說話,立刻把手伸出來說:「你看我手凍瘡腫的,再下水就要爛了,你看王美的手,再看看阿芳阿霞的手,真要我們給她洗,你先把凍瘡葯買來了讓我們把手治好了,我們就給她洗。」
王美手縮了縮,看林桂枝瞪她,不甘不願的想說不過是凍瘡罷了,哪個冬天不凍的,又沒有破皮爛掉,哪裡有那麼金貴了,只是眼角掃到林桂枝紅腫發脹的手,又想想自己白皙細嫩的手,這話就不好出口了。
林桂枝想了想,買凍瘡葯還要花一筆錢,還是讓王美自己洗好了,這要洗棉襖的話,正好她也有件褲子沾了泥巴,也讓王美一起洗了好了。
不理會王美纏著林桂枝討饒不想洗棉襖,王麗帶著兩個喜滋滋的妹妹到了裡屋找小弟。
王愛國正在裡屋翻箱倒櫃。
阿霞高興的跑上去說:「三哥,你在找什麼?我幫你找啊。」這姑娘看他哥幫她四姐出頭,開心極了,這會子就想能給她哥幫上忙。
王愛國苦惱的說:「我在找我以前的課本,也不知道塞哪裡去了,你看看那邊柜子底下有沒有啊。」
王麗心想,上輩子她到底有沒有把愛國的課本拿走啊?應該有吧?還是沒有?撂下句你們先找的話就跑回自己的后罩屋,也是一通翻箱倒櫃,果然在柜子底找到了個用舊布包裹的小包,裡面正是三本語文課本。
回到裡屋一看,兄妹三個也找出了三本課本,合在一塊正是小學一到三年級的課本。
王愛國拿回三本語文課本,也不想問是從哪裡找回來的,就急急忙忙的對三個姐妹說:「好了,書齊了,我先把書看一遍,然後去找虎子哥借四年級上半學期的課本,你們有事都走吧,我先看書了啊。」
王麗也懶得說他了,打算等他把一年級的書看完了就拿來給兩個妹妹,拉了兩個依依不捨盯著書看的妹妹就出去了。
好在這會王美已經不在堂屋裡了,也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可能是看爹不在家,沒人管就跑出去了,只希望她沒有又跑去找趙秉誠。
不過這會趙秉誠估計還想跟小梅姐好,王美又經常跟小梅姐在一起,趙秉誠應該不會糊塗到這會就跟王美扯上關係,但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想到這裡,王麗恨不得立刻就把王美嫁出去算了,嫁人了,王美就不能再跟趙秉誠來往了。
這麼一想,王麗覺得新天地打開了。是啊,她之前怎麼就老是糾結在分開王美跟趙秉誠上了啊,把王美嫁掉不就行了么,反正王美翻過年也有十七了,這個時候相看人家,不正好?她生日又大,到了後年新年過後就能扯證結婚了啊。
前世可不就是後年正月十五一過,滿了十八就扯了證的么?要不是她扯證太早,再拖個三個月,就鬧出張峰迴城事件,趙秉誠也一下子不安分起來,結果搞得家裡人後悔都沒辦法了啊。
對!就這樣,先給王美找對象,真的不行就使勁拖,拖到知青們都鬧著回城為止。那時候,就算王美再怎麼鬧,爹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在她的心裡,從來沒想過,王美要真的是這麼容易就能掉頭嫁給別人的人,上輩子也不會最後還是讓她成功的嫁給了趙秉誠了。
所以,這會兒自以為想到了解決辦法的王麗看著天還早,她娘也不知道上誰家嘮叨去了,就美滋滋的攤開了掃盲班的筆記,喊了兩個妹妹坐好,開始給妹妹們複習功課。可得趁著這會沒人挑剔,讓妹妹們多學會,不然,人都回來了,她們三姐妹又沒得安生了。
果不其然,到了晚飯的時候,林桂枝就說了:「阿麗,你們三個晚上就別去上課了。」
王麗皺了眉毛還沒說話,王老栓就不高興開口了:「阿麗她們想去上課,就讓她們去。反正臘月黃天的,家裡也沒什麼事,女孩子,能多認點字也好。」
林桂枝不高興的說:「家裡事情多的是,她們不是已經上了這麼多天課了嗎,上的差不多就可以了,而且,現在你看咱們屋裡還有誰家姑娘去上課了?再去上的話,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王麗不樂意了:「媽~我上課丟什麼人了?我一不隨便跟男的搭話,二不下課跟男的單獨走,上哪裡都是跟妹妹們一起,我丟什麼人了啊?這誰嚼的爛舌根啊?」
「你自己到屋裡聽聽,哪個不說你啊!那麼大個姑娘了,不在家裡幹活,半夜跑到鄉里在一堆男的裡面,誰知道是做什麼啊!」林桂枝越說越生氣,想到下午在七姑那裡坐坐的時候那些人說的話心火就上來了:「你個死伢子,老娘這張老臉都給你丟盡了!給人說養的女兒沒規矩!」
王老栓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惱火的說:「你又跟哪個老娘們嘰歪了?早跟你說,不要跟那些個爛嘴巴的老娘們嘰歪,你總是不信,好了,現在呢,好好的閨女在她們嘴裡成什麼了啊!你腦子長哪裡去了,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自己的女兒你反倒不信了啊!讓阿麗三個繼續上課是我的意思,我的女兒什麼樣我不知道,還要她們說!」
林桂枝遲疑道:「她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啊。不像是假的啊。」
「你蠢啊!那些老娘們什麼話說的不是有鼻子有眼的啊?」王老栓更惱火了:「阿麗她們三個天天都是按時回家,哪裡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了,你跟我說,是哪個說看見她們幹什麼了我去找她們,看我不撕爛了她們的臭嘴!」
林桂枝把下午七姑那裡幾個人的話想了想,又好像沒有誰真的指明了看見阿麗三個幹什麼不要臉的事情了,於是也惱火起來,感情都拿自己當猴子耍呢,這是在欺負自己家啊,於是也惱火的說:「我明天找她們算賬去。」
王老栓哼了一聲,並不指望林桂枝真的能討回場子來,都多少年的夫妻了,他還不知道自己老婆什麼樣的人,耳根子軟,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個家還是得自己做主。
王麗則是舒了口氣,好歹讓她上完了掃盲班,以後才有借口繼續學,要不然,誰信她才上十來天的課就能認識一堆字了啊。這王家小屋誰不知道誰啊,她要是那麼能,還能到現在才表現出來識字如神?准給人當成是瘋子灌一肚子符水給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