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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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漢咳嗽了起來，錢婆子很是著急，急匆匆就去熬藥。

姚小桃正打算走，錢老漢一邊咳嗽一邊搖頭：「老太婆，你記錯了，明天才是寒露。」

錢婆子聽見了，扯著嗓子道：「你咳嗽就少說兩句，明明是今天。」

姚小桃聳聳肩，她對遊戲里的日期一直沒什麼概念，打開日曆一看才曉得，確實是錢婆子記錯了。

送姚小桃去酒樓的時候，虞衣提了一句：「明天是立冬的師父的忌日，那她的師兄會不會回來拜祭？」

姚小桃眼睛一亮，拍掌道：「說得對，很有可能回來的。我們明天趕早上山看看吧。」

三個人約定了時間。

第二天，即便出發得很早，等姚小桃他們到立冬的院子的時候，立冬已經出去了。

一直等到了中午，立冬才回來，見了他們有些意外：「今天也上山採藥嗎？」

姚小桃搖了搖頭：「聽說今天是你師父的忌日，你師兄他回來了嗎？」

也許是為了她師父，也許是為了師兄，立冬沉默了許久，久到姚小桃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立冬輕聲嘆氣：「我在師父墳前等了很久，師兄都沒有回來。那一年下山之後，他就再沒回來過了。」

「為什麼？」姚小桃追問了一句。

立冬笑了，雖然笑容里全是苦澀：「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一念之差，那時候師兄救的是我。」

姚小桃心裡咯噔一下，扭頭去看虞衣。見她也是滿臉愕然。

也許是師父忌日的關係，也許是再一次意識到師兄不會回來了，立冬整個人看起來很疲憊，她一股子坐在了地上，抱著膝蓋，講起了往事。

那一年她也只有六歲而已。

恐懼、害怕佔了絕大多數記憶。

敵人圍困了亥州三天三夜，守軍和武林人士分守著幾個城門。立冬的家在北門附近。北門被破。她們一家都躲到了城中的關帝廟裡。到了半夜，關帝廟起了大火，慌亂之中她和父母走散了。立冬嚇得大哭。灼熱的火光叫她的眼睛都痛了起來，她甚至不能分辨站在她附近的人是誰。

直到一片血霧。

被那人抱起從血霧之中疾飛而去時，立冬才回過神來，她看到她的父親母親相繼倒下。她即便是伸出雙手也夠不到了。

「我從戰場上活下來的那日，是我父母的死日。」立冬的聲音很輕很輕。空靈而遙遠，她垂下眼，接了一句，「也是她的死日。」

「你記得她的模樣嗎？」

立冬緩緩搖頭。眼睛合上又慢慢睜開，眼底已全是淚水：「我不記得。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師兄醉酒時念過。她叫盈袖。」

盈袖？

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姚小桃努力回想了許久。這才想起來。夏眉流曾經說過，她有一個姐妹叫盈袖，也是義無反顧地跟著一個人走了。

到底是紅顏薄命，夏眉流一顆心錯付，再也不能唱了，而盈袖跟對了人，卻斷送了性命。

姚小桃唏噓。

「立冬那日，他會回來嗎？」虞衣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盈袖的忌日，他會回來嗎？」

立冬怔住了，每一年的立冬，她都去父母墳前拜祭，卻從來沒想過去盈袖墳前，也許那一天師兄會回來的。

「其實，師兄就算真的去拜她，也不願意見到我。他下山的時候，我哭著跟他說，既然當年救了我，就不能扔下我。為什麼要救我呢，為什麼要獨獨留我活下來？你們知道師兄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淚水濕了立冬的臉龐，她沒有擦，只站起身來：「他說：『為何那時，我救的是你……』」

立冬說完這句話，轉身進了屋子，關上了門。

姚小桃邁不開步子，最後那句話縈繞在她的腦海里，讓她心裡堵得慌。這種情緒很難形容，雖然是別人的故事，可聽的人一樣會難受。

長嘆一口氣，與虞衣道：「我們之前還說情深，現在看來，還註定是悲劇收場。」

無我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結伴下山，拋開那些情緒，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做任務上面。

從亥州城北門出去，沿路都是任務，怪物又集中，即便是三人組隊，都被打得上躥下跳差點就哇哇直叫了。

越接近冰原，任務越困難，有時候完全是一個一個怪的打才能保證足夠安全。

望著看不到頭的雪白世界，姚小桃問虞衣道：「你要不要抓只雪狐狸？」

虞衣笑著點頭道：「想呀，但哪裡有那麼好的運氣。」

雪狐狸這種東西本來就稀少，又很靈活，就算是看到了也很難抓到，如今裙仙宮裡養雪狐狸的弟子除了慕玉之外也就只有兩三個而已。

在冰原上做了五天任務，她們都沒有見到過一絲蹤影。好在，大把大把的經驗叫大家都很滿足。

正交著任務，姚小桃接到了狄珞月的千紙鶴。

狄珞月寫了他打聽無道子總算是有些成果了，又想著他們三個的任務應該也做得差不多了，打算今晚就上亥州來。

姚小桃拿著信紙有些激動，一個打聽了那麼久的神秘人終於有了一些線索，吊了那麼久的胃口，總算是可以放下來了。

狄珞月到亥州的時候正好是晚飯時間，大家約在城外林子里碰頭，姚小桃和虞衣做好了吃的等開飯。

狄珞月神采奕奕，一點都不像坐了長途馬車的樣子。

姚小桃催促道：「快說說，無道子是誰？」

狄珞月知道姚小桃是急性子，沒有賣關子，細細講了起來：「我去問了我們掌門，他還是一點口風都不肯透，還反問了我一句『吳道子不是畫畫的嗎？』」

姚小桃摸了摸下巴，聳肩道：「我真沒看出來，秦掌門竟然還這麼有幽默感。」

狄珞月也笑了，他一開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反應和姚小桃差不多。他繼續道：「我又去找了易師伯，易師伯還來不及說什麼，蘇饒曼就插了一句。她說，無道子是易師伯的大師兄，至於名諱到底是什麼，她也記不得了。」

易衍然的大師兄？

姚小桃翻出天逸門的招生手冊，刷刷翻開其中一頁，攤到大夥面前：「秦泊淮的大弟子不是這一位嗎？叫喬仁興。嘖嘖，身寬體胖，怎麼瞧都不覺得帥氣，就這體型能速破裴娘的舞陣？裴娘會看上這一位？如果是真的，我只能說，歲月是一把殺豬刀，這位兄台也曾年輕過。」

一番話叫所有人都捧腹大笑。

狄珞月連忙擺手：「喬師伯的道號是無玄子，不是無道子。我猜可能是哪一位師叔公的大弟子。」

「有進一步的線索沒有？」

狄珞月點點頭，道：「我去問過楚歆師叔他們幾個師兄弟之中誰排第一，楚師叔脫口說是顏凌師兄最大。我又去翻了藏書樓里的舊書，其中有一本書的標註里提過一個名字叫顏凌，想來就是了。」

線索到此為止，但比起最初的時候，他們好歹搞清楚了要找的人是誰，即便只有一個名字。

姚小桃把從木屋裡帶出來的幾本舊書拿給狄珞月看，道：「我也有翻過，但是還找到有用的信息。」

狄珞月翻開看了幾行，沉思了一會，突然眼前一亮，道：「這個字跡我有印象，我在藏書閣里翻到過一本書的字跡和這個一樣。」

「這麼巧？」姚小桃驚訝，湊過去又看了一眼，字跡乾淨帶著幾分飄逸，可要說特別有特點也不算，「那現在是回去翻書還是怎樣？」

狄珞月把書收了起來，笑道：「現在回去就意味著下一回還要坐那麼久的車到亥州。」

姚小桃舉手投降，她是怕了長途馬車的，下回再坐一次過來，她情願晚一點解謎，先去了蔽日山莊再說。

虞衣和無我也是這個意見，全票通過，明天一早出發。

從亥州前往蔽日山莊，即便是策馬賓士，都要花上一個多小時，何況姚小桃他們還要沿途清任務，一路走走停停，整整費了一個上午才到。

若不是親眼所見，姚小桃很難相信在冰原的深處會有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

沿著雪道上山，走上半個小時，就會聽見叮咚泉水聲，再走深一些，便是綠樹成林，林子深處是幾眼溫泉，邊上便是石碑，上面刻著「蔽日山莊」四個字。

姚小桃驚嘆了一句：「這地方跟神仙住的一樣。」

蔽日山莊並不是一個封閉的地方，誰來都可以進去，但能逛的區域只有一小部分，後頭npc居住的院子、打造兵器的地方都是不允許進入的。如果玩家有興趣，可以和蔽日山莊的弟子切磋一下武藝，若能一路過關斬將，就能獲得由蔽日山莊打造的神兵，因此吸引了一批常年被詛咒的副本黑手聚集在此。

看著比武擂台被圍得水泄不通，姚小桃抬頭張望了一下，只覺得台上那人很眼熟。

「虞衣，」姚小桃叫了一聲，指著擂台上道，「那個是不是邱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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