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佔領廣州
87_87709「一會兒周將軍就要來了。」蘇北秦慢條斯理道。
一旁的武惟揚正在胡吃海喝,嫌拿筷子麻煩,直接用手抓,看他那模樣,恨不得將盤子也塞到肚子裡頭,聽到蘇北秦的話,鼓囊著雙頰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
蘇北秦動了動漆黑的眼珠剜了他一眼,「他雖是敗軍之將,然你若是想用他,便要給與他起碼的尊重。」
武惟揚那雙圓潤的眸子滿是委屈,把手中啃了一半的雞腿往空盤上一扔,不滿道:「昨夜跟周廣成那老頭在城下胡侃了一宿還不准我回來填填肚子,再說,他年過半百,戰斧都使不利索了,才幾回合就敗給了我,誰要用這樣的將領。」
蘇北秦給他倒了杯水,道:「一把好刀生了銹,只消再打磨打磨,便能恢復原有的鋒刃,這比你挑選原料再去鑄造所需時間和精力要少的多,安逸的生活磨滅了將軍的銳氣,只要再讓他置身於戰火,他很快就能恢復以往的英姿。」
武惟揚喝了一大口水,才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他抬起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油漬,笑嘻嘻地討好道:「先生說的是,我都聽先生的。」
他說變臉就變臉的功力見長,蘇北秦對他琢磨不透,久了也就不再想琢磨了,只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這種猜不透心思的人,行事還是要小心,畢竟蘇北秦可沒忘了他當初那股狠心勁。
武惟揚倒沒有注意到蘇北秦此時的心境變化,他伸了個懶腰,屁股底下的貂皮墊十分舒適,他一夜未合眼,一閑下來就想打盹,油膩膩的手指正要握住雞腿的末端,便聽得外頭有聲響,他喪氣地縮回手揣在袖中,百無聊賴地盯著門口。
秦漢先一步跨進來,稟報道:「周將軍來了。」
一夜的奮戰並沒有守住廣州城,加之被俘虜,打了幾十年仗的周廣成哪裡受過這般待遇,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被捆綁著帶到武惟揚面前,依舊抬頭挺胸,目光鋒銳地盯著面前的人。
周廣成先前在城門上並沒有看清武惟揚的面貌,昨夜的火光也只讓他看了個大概,只覺得那敵軍的將領十分年輕,今日一見心中猛然一駭,面前的人-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但是帶兵的手法卻老練地像征戰多年的老將,實在不簡單。
蘇北秦讓人給周廣成鬆了綁,做了個請的手勢,「周將軍,請坐吧。」
周廣成打量了他一眼,竟也十分年輕,跟那將領隨意的形象不同,這年輕人顯得十分斯文有禮,之前收到那封措辭文雅的戰書,莫不是出自他手?心中曲曲繞繞了幾個來回,周廣成面色不改,理了理因捆綁而折皺的衣裳,淡定自若地走到座位上坐下,就好像他還是這座廣州城的主人。
「在下蘇北秦,這位是武惟揚將軍。」蘇北秦謙遜有禮地介紹了一番。
周廣成從未聽過武惟揚的名字,但是對蘇北秦卻有些熟悉感,他在腦中快速回憶了一番朝中大臣的名字,問道:「你與蘇太傅是什麼關係?」
「蘇太傅是我的父親。」蘇北秦答道。
「蘇太傅的獨子不是在被押往瓊州的路上病死了嗎?」周廣成疑惑道,當年這件事鬧的挺大,蘇太傅從此閉門不出再不與朝廷中人往來,因而他對這件事還有點印象。
「差點死了,」蘇北秦微微笑道:「約摸是八字太硬,倖存一條薄命。」
周廣成收起方才那副熟絡的模樣,冷哼一聲,「你祖上世代效忠朝廷,你父親乃當今帝師,你本也是朝廷命官,如今卻跟著一群匪徒造反,簡直是給蘇家抹黑。」
「效忠朝廷罷了,皇位上坐的是誰都無關緊要,待我坐上皇位,他效忠於我,蘇家還是那個世代忠烈的蘇家。」武惟揚懶洋洋道。
「黃口小兒,口氣倒是不小,不過是打了一場勝仗,就妄圖一步登天了。」周廣成刻意壓住胸中的怒氣,握著扶手的手已忍不住攥緊。
武惟揚打了個哈欠,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廣州城的地形,應當是最難攻陷的城池之一,再加上你,雖然是我的手下敗將,卻是唐澤霖手下為數不多有才能的將領,天時地利人和你全佔盡,而我只用了五天時間就奪了你的城,俘了你的萬名精兵,可想而知接下來的行程是多麼無聊了。」
「你……」周廣成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地瞪著武惟揚,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蘇北秦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讓武惟揚參與與周廣成的談判簡直是增迦納賢的難度,這傢伙打從心底里看不起輸給他的人,不……他其實看不起任何人,狂妄自大到一定份上,已經扭轉不回來了。
他不著痕迹地瞪了武惟揚一眼,道:「惟揚說話唐突,還請周將軍莫怪。誠如惟揚所說,北秦效忠的是天下百姓,而非座上君主,如今皇帝寵信奸相,肆意妄殺朝中忠臣,對各地災害不聞不問,又將兩座城池割給蠻荒小族,周將軍可能忍?」
周廣成昂著頭,面色比之前和緩了許多,「主上這麼做自有他的用意,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只需遵從旨意。」
「嘖嘖嘖,」武惟揚拍了拍蘇北秦的肩膀,調笑道:「我原以為你是我見過的最迂腐的人了,沒想到我的見識還是太淺薄了。」
蘇北秦眼看著周廣成的面色又變得鐵青,長嘆一聲,武惟揚簡直是來幫倒忙的,善於言辭的蘇北秦竟一時不知怎麼接話,只能悶悶地喝了口水。
武惟揚又笑了兩聲,見蘇北秦連瞪都不願意瞪他了,頓時意識到自己在行為舉動上的錯誤,他輕咳了兩聲,收起嬉鬧的態度,向著周廣成道:「我父親在世時曾同我說過,周廣成此人剛正不阿,是難得的才德兼備的人,你以後若要用人,他必是首選,哎,如今我怎麼覺得父親是在蒙我呢。」
周廣成其實看著武惟揚有點面熟,只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聽他如此一說,便順著問道:「你父親又是何人?」
武惟揚彎了彎嘴角,道:「定安王唐昊。」
周廣成那沉穩如磐石的身軀終於止不住顫抖了一下,他認真地看了看武惟揚,確實與年輕時候的定安王很是相像,再說這出其不意的用兵之法,也和定安王有些相似。
定安王和周廣成是舊友,當年一同馳騁沙場,對定安王的才幹很是敬佩,在定安王去世之後,獨子唐澤武便被送入軍營,後來屢立戰功,大有功高蓋主之勢,因而被表兄已莫須有的罪名發配嶺南,那時周廣成駐守邊疆,聽到消息之後便立刻趕回來,只是已經來不及了,在這之後便再沒有他的半點消息,周廣成以為他約摸死了,到現在還因為沒有保護好舊友的子嗣而心存愧疚。
武惟揚見他毫無動靜,又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後堂問問正在喝茶的庄楚庄先生。」
周廣成一驚,道:「庄先生也在這裡?」
武惟揚笑了笑,道:「他正嫌一人獨飲無趣,不若你去陪陪他?」
周廣成頓了頓,終是點了點頭,武惟揚便讓秦漢帶周廣成去找庄楚,依著庄楚與周廣成先前的交情,周廣成這員猛將算是到手了。
「搞定了。」武惟揚討好地往蘇北秦面前湊去。
蘇北秦總算鬆了口氣,他往後靠在椅子靠背上,按了按僵硬的肩膀道:「原來你還藏了一手,你和庄先生把我一人蒙在鼓裡。」
武惟揚立即從舒適的貂皮墊上下來給蘇北秦按肩膀,隔著兩件衣物摸到蘇北秦的鎖骨,武惟揚的目光順著蘇北秦弧線優美的脖頸往下看去,可惜衣物包裹地太過嚴實,什麼也瞧不到,他失望地撇了撇嘴,道:「我先前知道他與我父親有些交情,所以提及我父親試一試,沒有十足的把握,沒想到他那麼快就歸順了。」
武惟揚的力道恰到好處,蘇北秦也是一夜未睡,放鬆了身體之後睡意便涌了上來,他輕輕揉了揉眼角,站起來道:「我去看看新繳獲的物資和傷員。」
武惟揚擋在門口,道:「你先去休息罷,那些東西再過幾個時辰看也不遲,若是你倒下了,這仗我也沒心思打了。」
蘇北秦眯起眼睛,黑沉沉的眸子里有一絲不悅,「你這孩子氣的話以後莫要說了。」
武惟揚挑了挑眉,道:「若你現在去休息,這話我便不說。」
蘇北秦沒法,順從地往後堂走去,他們剛佔下城內的衙門,只收拾出兩間房間供人休息,一間被庄楚佔了,一間被留給了蘇北秦,武惟揚便有了名正言順可以和蘇北秦一起睡的理由,一想到今天晚上同床共枕的時光,武惟揚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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