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巧合
說實在的，來這裡許久，楊善還沒有見過像劉維嵐這般的人。這裡的人內斂、含蓄，舉手投足道盡了一個禮儀之邦該有的樣子；即便是目不識丁的村民，說話做事也是帶了幾分自恃。偏偏這個劉維嵐，看著像是個懂禮的讀書人，但是性子跳脫的比楊善這個現代人還像現代人。
兩人初見是在楊善繞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自家弟弟后，楊善一腳踏進店面就看見一名身著短打麻衣的年輕人一手掀開自己帶來的食盒，另一手從裡面夠一點東西往自己嘴裡塞，怎麼都帶了一點賊的意思。
楊善輕咳一聲后，那手還沒離開食盒的青年迅速的縮回手。油膩的兩手在櫃檯上抹灰的抹布上擦了兩把這才對上楊善道：「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楊善這幾天本來就火氣大，想到這人用手在飯菜里攪動過，更是沒了好臉色。但是見他說話立馬明白過來這人是店裡的人，所以開口就客氣了些，道：「請問楊饌去了哪裡？我是給他送飯的。」
青年人不想自己偷吃被逮了個現形，臉上瞬間有些尷尬，不過也只是轉瞬的事情，立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回答：「你是楊饌的……」
楊善回道：「姐姐。」
青年立馬做出瞭然的表情，然後道：「姐姐好，今日早間來了位客人，這邊沒有存貨，所以楊饌去那邊北邊的那一家借去了。」
楊善先是被這位青年男子的「姐姐」噎的不輕，隨即知曉楊饌去了自己家又是一噎。姐弟倆都往對方店裡跑，算不算也是一種默契？
不等楊善說話，那位青年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說他自己喚劉維嵐。是這間店的掌柜，又說方才自己實在餓的受不住才掀了楊饌的食盒，對不住等等。
既然人家這般老實的承認錯誤了，楊善也不好死抓著不放。尤其知曉他是楊饌的掌柜的，就是為了楊饌也不能得罪他上司不是？於是客氣一下問他：「不嫌棄的話吃一些罷？等楊饌回來讓他回去吃就是了，左右家裡離這不遠。」
人家倒也不客氣，楊善的話音剛落。他就一臉驚喜的模樣。直道感謝，再然後就掀了食盒的蓋子，吃了起來。
要不是楊善知道做掌柜的都要有真材實料。要不是楊善知道楊饌的掌柜的是個一人身兼數家店面的管理人員，楊善還真不敢相信自己今日遇見的就是！看他吃飯的模樣、看他的打扮，哪裡像一個掌柜的該有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他是打短工的小廝呢。
看了一會兒，楊善也察覺出來盯著人家吃飯不禮貌。正好來了客人。楊善便招呼客人選布料，好在之前楊善歸納過賬本。所以多少知道些。等送走客人後，劉維嵐也吃飽了。收尾他倒是做的像模像樣的，將食盒裝好，親自遞給楊善然後道：「姐姐的一飯之恩。在下記在心上。」
楊善哭笑不得，連說客氣。
劉維嵐也只是客氣一下而已，說是記在心上。但也沒說怎麼還恩！很快就轉移了話題，稱讚起楊善的手藝來。楊善笑笑。被劉維嵐三寸不爛之舌誇的沒好意思開口說不是自己做的。
這掌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憋的久了，話匣子一打開沒完沒了起來，楊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畢竟與他不熟。聊著聊著，劉維嵐就說到方才楊善待客的事情上去了，還問楊善以前是不是在哪裡做過此類工作。
楊善心道：在這個時代說女子在外拋頭露面，你這是在罵人么？可是面上依舊絲毫不顯，搖頭道：「不曾，只是偶爾過來給我弟弟送飯，替他招呼了幾次客人。」
劉維嵐若有所思的看向楊善，好半晌開口道：「姐姐可願意過來幫我做事？我如今手下缺人的緊，我見姐姐你挺合適的。」
楊善這下是實打實的詫異了。如同陸安寧那般了解楊善天分的的人也三緘其口不讓楊善在外做生意，這位青年是怎麼做到絲毫不遲疑的就招攬楊善的？
意外歸意外，劉維嵐這話卻是讓楊善對他好感倍增。
之後這位掌柜的就如同推銷一般，說著在職的各種好處，要不是他舉手投足沒有現代人的氣息，楊善甚至懷疑這人也是穿越過來的。
楊善當然也不想被困在四方院子里，只是不確定陸安寧會不會同意。劉維嵐像是看出來楊善的動搖，最後道：「不如這般，你有空便來這裡幫你弟弟，做一天我算你一天的錢，你得空來的時侯我將你弟弟調到別處幫忙去。」
他這條件開的實在是誘人，可是楊善不傻，天下哪裡有白掉的餡餅啊？於是一臉狐疑的看向劉維嵐。
劉維嵐好像也知道自己說的太過了，最後摸摸鼻子道出了自己真實想法，道：「我如今孤家寡人，每天作息有些混亂，有的時候盤點帳冊出了店門，擺攤子的都回家了。每天能按時吃飯的日子實在不多……」說著乾笑兩聲，道：「以後你帶飯給你弟弟的時侯能不能幫我也捎一份？當然不是白吃白喝，我給銀子的。」
楊善見他說的可憐，好笑道：「你不是時常不過來的嗎？即便帶了你的飯菜，也不見得你能吃得上啊？」
聽到楊善這般說，劉維嵐便道：「這不是什麼大事，我把工作搬到這裡來做還不是一樣么？」
兩人正說著，楊饌回來了。楊饌與店裡的二人打過招呼后，劉維嵐對楊饌說：「我正在與你姐姐說以後在你家吃飯的問題。」說著就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通。
劉維嵐好歹是楊饌的老闆，楊饌自然不好拒絕，於是便應了下來。劉維嵐像是想到以後的食物有了保障，高興的立馬大筆一揮給楊饌漲了月錢。
這種大方的老闆，誰不喜歡？回去后，楊善一想到這個劉維嵐就覺得好笑。但是因為陸安寧忙的不見蹤影。又因為二人還在冷戰中，所以楊善並沒有與陸安寧分享這個好玩的人。只是一連好幾天都帶著孩子去了娘家，然後趁著送飯的空檔與那位劉維嵐掌柜的聊的開心。
漸漸熟悉后，楊善問劉維嵐能不能帶著孩子過去玩，劉維嵐二話沒說就同意了，此後這間店鋪就更加熱鬧了。
因為季度的關係，加上每到年底都會很忙。所以陸安寧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整夜覺了。至於與楊善二人之間的摩擦。一來，陸安寧確實是沒有時間哄她，二來。陸安寧也有晾一晾她的意思。每次遇到事情就炸，做事絲毫不留退路，楊慧懷著孕，哪裡真的就能與邱溫煦無瓜葛了？再說。要是邱溫煦對楊慧真的沒情意，還會費心思過來找楊慧？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才好。
這一忙就將楊善晾了好些日子。等陸安寧終於有了半日休息時侯，回家卻是被告知楊善回了娘家。
天色陰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陸安寧想著也是許久未見黃氏與趙叔。於是讓流才趕著馬車去接少婦人與小少爺回家。
也是心血來潮，來到楊饌店鋪門口的時侯想著看看楊饌，於是就讓流才停了馬車。
就這麼個巧合。抬腳入門的時侯沒見到楊饌，反而看見了劉維嵐。這個人在管理上是一把好手。識人善用，而且性子又對陸安寧的脾性，於是陸安寧便提了他做主管。
平日里這人比起自己不會清閑。卻是不想今日竟然在這裡能碰到，而且……還帶著與孩子！恩，與自己家的還有幾分相像。
劉維嵐也沒想到今日陸安寧會過來，也沒想到自己這般散漫的模樣會被老闆逮個正行。想解釋，但是孩子確實是他同意帶過來的。於是一向臉皮厚的劉維嵐掌柜的在這寒冬臘月的天也生生嚇出幾分冷汗來。
陸安寧看到劉維嵐抱著的孩子，不由想到自家的孩子，倒是沒有生氣，隨口問了句：「你家的孩子？」
劉維嵐嘿嘿一笑，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卻是見自家老闆臉色一變，向前兩步走到了自己跟前。再然後孩子就被自家老闆提了起來。
劉維嵐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心虛，腦子裡什麼想法都出來了。平日里巧言善辯的嘴到這一會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只能梗著脖子解釋：「將孩子帶過來是我的不是，一會兒孩子他娘就過來了，馬上就走。」
劉維嵐不說還好，一說陸安寧的臉色更是黑了幾分。
好在孩子他娘確實沒一會兒就過來了。楊善是去給孩子洗尿布去了，出去的時侯好好的，回來的時侯確實看見陸安寧抱著孩子等在一邊，而劉維嵐則是一臉焦急的等著，屋內的情形自是讓楊善一愣。
不過楊善還沒有反應，劉維嵐卻是過來一把扯過楊善，將楊善拉至陸安寧跟前道：「這是孩子他娘。孩子他娘，這是我與你弟弟的東家——仇少爺。」
楊善在這個地方見到陸安寧雖然意外，但是可沒忘了陸安寧惹自己生氣一事。加上楊善也沒告訴劉維嵐自己是陸安寧的妻子，所以這時候只當做不知道。
而陸安寧的眼睛卻是在劉維嵐牽著楊善的手上直直看了好些時侯，最後微微眯起眼睛，眸子里一團說不清楚的暗色。
陸安寧與楊善兩人都沒動，劉維嵐卻是急了，躬身行禮道：「東家，這是店裡帳房的姐姐，偶爾也會過來幫襯著，也算是我們店裡的人手了。」說著又是乾笑一聲道：「帳房今日收貨去了，店裡缺人，小善的男人又是個不管事的，沒辦法這才讓她將孩子帶過來的。」
他這話一說，陸安寧本來就不好的臉色又是不好了幾分。而楊善再見到陸安寧臉色又黑了幾分后，心中突然湧來一股暢快。
陸安寧進來后就一直沒作聲，如今臉色沉著，劉維嵐就不由自主認為東家是生氣了。但是生氣歸生氣，孩子是無辜的，再說孩子是從自己手裡被東家奪去的，劉維嵐自是免不了一股責任感。於是只能渲染著楊善帶孩子多麼不容易，楊善的男人是多麼的不靠譜，企圖將孩子奪回來。
劉維嵐每說一分，陸安寧的臉色就難看幾分。而相對的，楊善越是暢快。
苦口婆心好半晌，劉維嵐也沒見陸安寧有動靜，急的抓耳撓腮的，要不是怕傷著孩子都要生搶了。
劉維嵐說的口乾舌燥，見楊善一直沒有開口，終於急的推了一把楊善道：「你倒是說句話啊，快將孩子抱下來，天色不早了，今日你早些回去罷！」
天色不早？明明也才未時而已。只不過楊善見劉維嵐急的滿頭大汗的模樣，終於沒有再憋著，對陸安寧伸手道：「孩子！」
陸安寧眉頭一挑，居高臨下的看著楊善，未動分毫卻是開口問：「孩子的父親不管事？不靠譜？」
楊善剛才被劉維嵐的一番話攪得早就對陸安寧沒了氣。如今見陸安寧自己開口說這些，不免一臉好笑，眸中都是凝聚起來的笑意。
陸安寧哪裡沒看出來楊善情緒的變化，如今見楊善眼中都是笑意，方才的那些情緒頓時消散不少，只不過依舊抓著字眼不放，又問了句：「不管事？」
劉維嵐滿頭是汗的看著楊善與陸安寧兩人對峙，餘光看見楊饌回來了，像是看到救星一樣，立馬開口道：「趕緊準備帳冊，少東家來了，定是年末盤點。」說過這些后後面的話像是不經意帶出來的一般，道：「讓你姐姐趕緊帶著孩子回去。」
楊饌尚且不明所以，見劉維嵐對自己擠眉弄眼的，又見裡面自家姐姐與陸安寧兩個對峙著還以為小兩口怎麼了，一時也顧不得在外人面前避諱自己與陸安寧的關係，趕緊上前道：「姐夫怎麼了？可是我姐惹你生氣了？」
對於楊饌來說，陸安寧的性子一向溫和、穩重，如今二人有矛盾，楊饌又聯想到自家姐姐在這寒冬臘月的帶著自家小侄子出來走動……怕是這般陸安寧才生氣的吧？
而劉維嵐再聽到楊饌對著自己東家喊「姐夫」的時侯，整個人都卡了……(未完待續)農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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