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他回來了
「一拜天地……」司儀是韓世伯,他滿臉滄桑,卻又似乎眼含熱淚。
柳大哥,您的女兒如今有人照顧了,您看到了嗎?
宋珂瑤和南宮梟大紅的喜服之下,十指相扣,盈盈一拜。
若非蒼天有眼,他們怎麼會有這一世重來的機會?又怎麼會在兜兜轉轉之後終於找到了彼此?
宋珂瑤拜的虔誠,知道內情的人也是一陣子的唏噓。這兩個孩子,也算是歷經苦難,才走到如今這一步啊!
「二拜高堂!」由於南宮梟的族人都已經不在了,是以只有裴慶駿一個人在高位上接受著二人的朝拜。
「好好好……」裴慶駿目光里滴出了絲絲的濕意,夢蘭,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女兒,她嫁給了自己心愛的人,他們很好,很般配……
裴慶駿的目光憐愛的在宋珂瑤的臉上掃過,看到南宮梟的時候更是多了幾分的心疼。在知道他的身份時候他是尊敬的,可是真的知道了他們的故事,他卻覺得十分的心疼,等他真的到了這雪山之上,他才知道這孩子,這二百多年來守的是如何的孤寂……
原本對於這個男人搶了自己女兒的心思早已經完全的淡化,此刻只覺得十分心疼這一對男女。
他的好女兒,他的好兒子……
若是被以前熟悉裴慶駿的人看到此刻裴慶駿的樣子,一定會嚇得暈過去!這還是當年叱吒風雲的冷王嗎?這分明就是一個尋常家看到女兒出嫁的父親罷了!
「夫妻對拜!」
聲音響起,眾人的目光都定定地落在了宋珂瑤和南宮梟的身上。
他們二人十指相扣,宋珂瑤的蓋頭擋住了她的眼睛,但是她此刻微微顫抖的身體說明了她激動的心情,她微微俯身卻被南宮梟整個抱在懷裡了;「你身上有孕,小心些。」
宋珂瑤輕嗯了一聲,只覺得這懷抱越發的溫暖,心情甚至有些微微的哽咽。
滄溟站在眾人的身後,唇角勾起了一抹釋懷的笑容。
他想,或許他是真的放下了!那些曾經的過往,他嫌棄她坐在自己作為旁邊,想要收拾她卻被這個狂妄的女人給收拾了一頓!他想起了離開西涼國的那個晚上,她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你一定要變強!」
是的!他一定會變強!只有變強了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有變強了,他才會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如今,他是變強了,變得可以在她逼宮的時候為她解除後顧之憂,可是他知道,他再也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站在她身邊的機會!
可雖然他做了放手的決定,他還是想要站在她的身邊。在她需要自己的時候,為她解除後顧之憂!
他是真的喜歡極了她那還未出世的孩子,若是一個女孩子的話,一定長得和她一樣的好看;若是男孩子的話,也一定有她扮作戰容時候的才華四溢!
容少卿並沒有去大殿之上看著那二人成親,他愛她,他祝福她。
但是他還沒有心大到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他和她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在一起!雖然,方才她,是自己以一個兄長的身份將她交到他的手上的!
他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桌上的酒,可是無論如何還是喝不醉!
眼前浮現了無數宋珂瑤的臉,她笑著的樣子,她蹙眉的樣子,她思考的樣子,還有她微微仰頭的樣子……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畫悲扇……
他們的初見,註定了他一輩子的糾纏,可然而就算是痛了,卻還是不願意放手啊!這紅塵之中,愛情苦,可是終歸她屬於別人了。而他,卻連一個假意的祝福都做不到!
……
大婚之後,宋珂瑤和南宮梟幾乎是過著如膠似漆的日子。
宋珂瑤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離著臨盆也是越來越近了。但是她卻似乎一點兒也閑不下來,趁著大婚後便隔絕了所有人,和南宮梟兩個離開了雪山,也沒有回到東籬皇宮去。
他們二人一路上遊山玩水,將以前四國之中沒有去過的地方都留下了他們共同的足跡。在之前,曾經去了一趟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青山,那裡已經完全沒有以前的痕迹了!
二人不僅感嘆物是人非,不過好在他們已經彼此找到了彼此。
這幾個月來,西涼,東籬,南夜,北莫,四國之中的局勢有些緊張,但是宋珂瑤卻沒管,裴慶駿和韓世伯也沒有將這事兒稟告給宋珂瑤,怕她煩心。
雖然在朝堂上是君臣,但是其實都和自家人差不多,根本就不存在二心。
東籬的局面一片大好,而就在這時候,西涼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西涼國正明帝下旨禪讓皇位給容少卿,自己則逍遙的當起了太上皇。
但是這事兒流傳的卻還有很多的版本,而其中最接近的一條則是,容少卿逼宮!
西涼國正明帝雖然年紀不小了,但是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的年齡,而至於容少卿為何逼宮的原因,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只有容少卿自己知道,他若是不上位,便是臣子!若是臣子,便不得不違抗他的命令,將西涼的鐵騎踏入她的國土之上!
他這一輩子最在意,最求而不得的僅有一個她,那人竟然讓他將鐵騎踏入她的國土。
……
雪山上,滄溟嘴裡罵著;「總算是回來了,兩個沒良心的!」
眼睛一眨,改了口;「三個沒良心的!」
可不是么,身後還跟著天琊。
就連接生的穩婆都已經被接上了雪山,雪山之上倒是一片熱鬧,只是宋珂瑤如今每天每個小時都似乎要看著南宮梟才覺得心安。
這幾個月發生了很多事,雖然彼此不說,但是她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南宮……病了。
而且病得是無葯可醫,病得讓天琊這個混蛋也拿不出絲毫的辦法。
南宮梟的面上有著絲絲的倦容,他似乎極想要睡覺,卻被宋珂瑤喊痛的聲音叫醒。
宋珂瑤的唇色蒼白,額頭上滴著細密的汗水;「南宮……我……我好像要生了,你陪我,陪我好不好?」
「好……」
南宮梟輕笑著揉了揉宋珂瑤的頭,穩婆聽到聲音已經趕來了。
宋珂瑤進了內室,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南宮梟一眼,卻見南宮梟堅定的朝著自己點了點頭。
在轉身之際,宋珂瑤沒有看到,南宮梟那忽然垂落的眼帘。
天琊的身體出現在南宮梟的面前;「你決定好了?」
南宮梟輕嘆了一聲;「若是以往,我還真的想要拚命一搏,可是如今,我們有了孩兒,我不想我和她生命的延續受到任何的問題。」
天琊嘆了一口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她知道了,她會多麼的傷心?」
南宮梟苦笑一聲;「我活了兩百二十三年,是南宮一族最長壽的人。可是如今,大限已到,我撐不下去了。只是為什麼,上天這麼的殘忍,要讓我離去的日子就是我孩兒降生的日子!」
南宮梟早就覺察到了自己大限之期已到,是他自私的想要看著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他知道若是自己離去之後會給她帶來怎樣的痛苦,可是他,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有剩下的一年時間!
只是幸好,他們還有生命的延續。
有了孩子,她無論多痛苦也會堅持下去的吧!
天琊看南宮梟的去意已去,不由得狠狠握拳打在了柱子上;「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啊?」
為什麼上天要這麼的殘忍?為什麼?
南宮梟靠在門邊,目光淺淺的看著窗內,女子有些痛苦的喊道;「痛!」
「夫人用力,是個雙生兒!」
雙生兒呢!想必和她一樣的活潑可愛吧!
只是可惜,自己再也見不到了……
前世今生,錯過錯過,但至少,他們曾經在一起,至少,他們有愛情的結晶留了下來。
一個像她,一個像自己。
南宮梟的唇角笑著,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天琊無助的跪在了地上,他枉為神醫,卻無法留住這個仙人一般的人物!
與此同時,內室里穩婆的聲音響起;「出來啦!出來啦!是個龍鳳胎!一男一女!長的可真是漂亮!」
……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宋珂瑤的嘴裡呢喃著什麼,她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雪山的深處,深情溫柔,恍若是一座望夫石一般,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
她變得不愛說話,總是笑著,笑著回憶她們曾經的過往。
一旁,滄溟抓著奶瓶子追逐著兩個奶娃娃;「都給我站住!不許跑了!到喝奶的時間了!」
那兩個奶娃娃藏到了宋珂瑤的身後,滄溟不知怎的,就挪動不了步子。
卻見宋珂瑤的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南宮一,南宮二……等你們爹爹回來了就給你們起好聽的名字好不好?」
兩個奶娃娃搖了搖頭;「好難聽。」
滄溟一個箭步上去,將兩個奶娃娃扛起來,一邊肩頭放上一個;「跟我回去喝奶!」
……
滄海桑田之間,宋珂瑤已經等了十年。
南宮一和南宮二已經十歲了,他們每天最期望的事情便是等到自己真正的爹爹回來。
因為娘親說,爹爹答應過她,一定會回來的!他們的名字實在是太沒有水準了,只有爹爹回來,她們才會有真正的名字!
宋珂瑤將一塊蜜餞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吃著吃著便哭了出來。
為什麼她已經學著做了那麼多年,可還是吃不出他當年做出來的味道!眼淚混著清晨的涼風吹了過來,宋珂瑤卻一點兒也不想擦掉。
身邊卻忽然掠過一抹蓮花的香味,宋珂瑤猛地站起身來,卻遲遲不肯回過頭去。
只覺得腰間一暖;「阿瑤,我好想你……」
宋珂瑤聲音哽咽,不敢朝後看,生怕那個人,不是自己等了十年的人。
「你知道嗎?這十年,我總是在想,你是怎麼過來的!我曾經說,我可以理解你等我二百年的滋味。可是我,僅僅一個十年,我就似乎熬不下去了。我想你,南宮,你是來接我的嗎?你終於不願意讓我等你了嗎?沒關係,如今孩子已經大了,有滄溟和爹爹照顧,還有小童教導南宮一族的東西,你放心……」
宋珂瑤說了好長好長的話語,卻忽然覺得額頭一痛;「你就這麼想要尋死?」
宋珂瑤;「……」
為什麼覺得那痛苦,那聲音是那麼的真實?
「南宮……你,回來了?」
宋珂瑤顫抖的問出聲。
南宮梟的樣子似乎還是沒有什麼變化;「是的,我回來了……阿瑤,不要在等我了。我們還要一起度過下一個,下下一個十年呢……」
「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裡?」在宋珂瑤的心裡,他好像從未死去,只是暫時的離開。
南宮梟笑了笑;「我去了南宮一族的歸宿地。」
宋珂瑤的淚倏而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目光朝著祠堂看去。這十年來,她從未有一天進去過祠堂,她怕在那裡,感應到她熟悉的氣息。
「族裡的祖先們,他們徹底消失了,將我換了回來。」
南宮梟說這話的時候風淡雲輕,宋珂瑤卻知道,南宮梟的心有多麼的疼。
南宮梟一族不同於常人,他們死去,但是在祠堂里的那些星宿卻是他們靈魂的所在地。
南宮說他們的消失換回了自己,那些人,恐怕是徹底的消失在天地間了吧!從此便是一陣清風,一縷花香里,都不會有半點他們曾經存在過的氣息了。
「雖然為祖先們難過,可是我還是慶幸,還是感謝他們,換回來了你。」宋珂瑤將南宮梟抱緊,目光再一次的顫抖了起來。
「只是我如今已經老了……」宋珂瑤似乎有些難為情。
其實有七弦琴在身,她又哪裡會老?
南宮梟笑了笑,將她在懷裡抱緊,好似這樣,才感覺到更真實一些。
雪山上的雪,似乎停了。
彩虹從天邊升起,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盛景。
南宮一和南宮二站在不遠處的大殿之上;「那人,是能給咱們起名字的?」
「好……好像是的哦……」
(完結,沒敢大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