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要過節的小秀才
送走去服兵役的人,林家村很是安靜了一段時日。
林安原本說要建學堂的事情,也暫時擱置了。
——他還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挑戰林家村眾人微弱的神經。
只是即便這樣,日子還是要照過不誤。
天氣越來越暖和,積雪全部化去,村民開始把地里被凍死的種子麥苗給挖出來,種上新的種子。
縣城裡則像是沒經歷過那個不正常的冬季似的,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眨眼就到了陽春三月。
縣城裡人來人往,林安的食肆和書坊生意都好的不得了。
食肆里因為有泡椒食物,正好合了一些人的口味,每每吃完一餐,食肆還會貼心的送上一小份小孩子喜歡吃的點心,讓客人帶回家給女人和孩子。家裡人吃得好了,客人自然要多多的買了帶回去,食肆的生意自然就比別家更好。
而書坊里,柳師傅依舊沒把活字印刷做出來。不過據他說,快了。
林安不缺銀子,倒也不急。反正……就算活字印刷術真的研究出來了,那位太子殿下大概也不會告訴他,而是直接讓柳掌柜和柳師傅二人進京,向他親自說明,然後再由太子殿下或是指定某些人來做這門生意,或是將之公布天下,林安自己最多能得些「賞錢」,因此這樣想想,他就更不著急了。
書坊里一來是有林安找人做的小孩子的木製學字玩具,二來則是因林安的書坊里,出了兩個秀才、一個舉人老爺,且那二人明確在自己的書院里替書坊揚名,桂元書坊的名字取得又好,書價相比其他家也不算昂貴,如此一來,自然有不少人聞風而來,生意也就更好。
林安想,如果不是在村子里看到地里的乾旱,單單是看縣城裡的熱鬧安詳,他一定不會覺得有異的。
自從大雪在正月停了之後,兩個多月了,一場雨都沒下過。
雖說春雨貴如油,本來就少,但是一場雨都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
再過一月,到了四月中旬,穀雨、立夏都過了,仍舊一場雨沒有下過。
村子里的人怨聲載道,齊齊罵賊老天。
林家村的里正也終於來到林安家,開始詢問林安是否還要建學堂的事情。
林安道:「自然是要建的。只是前段時日,村子里大家都在心憂去服兵役的人,我才不敢多言。現下堂爺爺既開口了,自然要建。」
里正一張長滿皺紋的臉終於舒展開來。
他拿著空的旱煙桿,連連道:「那就好,那就好。地方我挑了幾個,你看哪裡合適?還有田地的話,我也找人換過了,是四畝連在一起的良田。房子的話,村子里人們肯定願意幫忙蓋,只是田地和蓋房的地……」
林安道:「當初說好了是我出錢買,現下還是如此。夫子我也找好了,是我師父也就是劉夫子的一位好友顧夫子,今年四十六歲,學問很好,只是和我師父一樣,運道不好,一直沒能中舉。我親自去見過顧夫子,顧夫子人很和善,也願意舉家搬到咱們這裡。」
里正立刻打起了精神:「舉家?那咱們準備的田地可夠?要不要村子里再開上幾畝地出來?」
林安忙搖首道:「這倒不必。顧夫子他一家人,如今只剩下顧太太和一個兩歲的小孫孫,還有兩男兩女四個家僕。顧夫子說他在隔壁王家村還有十畝田地,說是要把那十畝田地換到咱們村子里來,再加上那四畝良田,倒也足夠。」
里正這才作罷,和林安商定了去親自拜訪邀請顧夫子一事,就開始說蓋房子的事情。
「顧夫子家中有女眷,顧太太也說,到了村子里,自然要入鄉隨俗,種些蔬菜,所以林安便想著,地方要大一些,前後兩個寬敞院落,讓顧太太能一個種花,一個種菜,房子的話,則蓋前中后三重,前面的房子是顧夫子教書的課堂,中間的房子則給顧夫子待客和僕人居住,後面的房子則是顧太太帶著小孫孫住。這樣一來,學生們讀書的聲音,也不會太吵到顧太太和她的小孫孫。」
雖然這樣一來花費多了些,但村子里的地能有多貴?林安這次是鐵了心要林家村的村民欠他一個人情,因此也不在乎多花幾兩銀子了。
里正立馬答應了下來。
蓋房子的事情很快開始了。
村子里幾乎每家每戶都出了一個勞力——男人多的,出一個男人,男人少的,就出一個女人做飯燒水。
食材也是林安出的。反正他家還有些去年沒吃完的腌肉凍肉,林安自己家就養了不少雞和兔子,便將那些腌肉凍肉趁這一次做了菜,送到桌上。
待一個半月後,到了六月,學堂終於蓋好了,顧夫子一家住了進去,學堂也正式開始上課。
可是林家村的村民卻不能全然的高興起來。
因為整個春天到現在,老天爺一共只下了一場雨,還是滴滴答答,細細的春雨。
下了一個時辰,地還沒澆濕,雨就停了。
林家村的村民不得不從村子里的河裡或井裡一擔一擔的挑水澆地,這才險險保住了地里的莊稼。
可是,夏天怎麼辦呢?
河裡和井裡的水越來越少,他們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如果老天爺還是不肯下雨呢?
人們擔心著擔心著,到了七月初六,七夕前一天,老天爺依舊沒有下雨。
夏陽高照,地里的麥子、玉米險些旱死。
村裡里雖然有一條河流穿過,但是林家村只在河的中下游,上游和中游還經過幾個村莊。
平時還好,水流不斷,雖然是上下游,但幾個村子間也沒發生過太大的矛盾。
可是現在,七月份了,老天爺依舊不下雨。地里的糧食旱的根本長不起來,幾個村子全靠著幾口井裡的水和河裡的水過活,矛盾可不就越積越大?
這一日更好,眼看七夕將至,林家村的人起早去河裡打水澆地,結果就發現,河裡的水流小的要命。
六爺爺也在,只看一眼,就痛罵道:「小河村的龜孫子!又把河給堵了!」
林家村的青壯年也到了不少,聽六爺爺這麼說,炎炎夏日積攢下的火氣更勝,三三兩兩的一招呼,扛上鋤頭,就往中游的小河村奔去。
「他奶奶的,不把他們小河村打老實了!老子就不是林家村的人!」
「走!揍他們去!」
……
六爺爺年紀雖大,氣性也大。經歷的事情還多,就連小河村使壞堵水的事情,也經歷過了好幾次,一開始他們也去過官府,結果官府哪裡捉得到人?小村子里人心對外時一向齊,官府來問,又沒捉個正著,哪裡問得出來?如此一番后,林家村也不告官了,直接領了人打上去。
打得很了,小河村知道怕了,自然也就學乖了。
於是今日又有這麼一場大鬧。
林安聽說時,嘴角直抽。可是抽完嘴角,卻又嘆氣。
因為除了這個法子,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村子里過得艱難,林安卻是掙了很大一筆銀子。
靠的就是他建的冰窖里的存冰。
富貴人家冬日大多都有存冰,倒不會專門來買他的冰。但林安賺的銀子,卻是靠著存冰做的吃食冷飲。
吃食這東西,向來來錢快。
又有今年夏日酷熱難捱,在街上走著的人走上幾步就滿身是汗,偏偏人活世上,衣食住行,不外出行走,如何做活兒?如何掙得銀兩?如何買得菜蔬米面?
林安在縣城各個人數繁多的街道,都租了個很小的鋪子,並令食肆外支上攤位,賣冰賣水賣冰鎮水果,倒是大大的賺了一筆銀子。
普通人家或許熱急了才能買上一遭,可是縣城裡也不缺富貴人家。凡富貴人家,貪吃食肆小食者,總要花上不少銀兩。
如此一番,林安可不就賺了不少銀兩?
只是賺了銀子,還沒高興,回到村子里就看到怨聲載道的村民,還有被烈日晒得乾巴巴的土地,林安心中的高興,也就被按下了一大半。
他雖愛錢,可是看著村子里這樣似要大旱的情形,也高興不起來。
原因無他,這是古代,要是真旱了,可是真要死人的。這個時候可沒什麼溫室大棚,也沒辦法南水北調,有什麼雜交水稻增加產量。古代有的,只是大旱時昏君增加賦稅。
林家村雖然少了十幾個壯丁,但本身人就多,一下子就把小河村的人給打萎了,賭咒發誓說不會再使壞堵水了,這才大聲說笑著回來了。
然後幾個傷的有點重的,被送去白遠那狠狠「救治」了一番。
沒辦法,宋老大夫沒了,林家村就只剩下白遠這麼個赤腳大夫,偏偏白遠治病收銀子收的還少,有時候看你窮的厲害,讓人去幫著種地還錢也是有的。林家村的人雖然苦著臉,但也只能任由脾氣古怪的白遠救治。
林安對此亦無可奈何。
甚至為了彰顯和村子里人和睦,他家還派了個家僕和村子里人一起去的小河村鬧事。
林安嘆口氣,換了身白衣裳,配了玉佩玉簪,又執了把扇子,往鏡中一看,正是一翩翩少年郎。
獵戶進來時,就看到小秀才的這般打扮。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伸出一腳,「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林安:「……」
獵戶黑漆漆的眸子盯著他,一個字也不說。
林安無奈,只好道:「我今晚和張燦他們說好了,要去給張燦過生辰。這次不好帶你。等明晚,明晚……我們一起過,好么?」
獵戶整張臉都是黑的:「一起過乞巧節?那不是女子過得節日?你要三哥陪你去……乞巧?」
林安:「……」混蛋!就算那恰好是乞巧節,可不也一樣是牛郎織女一年一次相見的日子?是情人節么?
然後林安不得不把這個世界沒有的牛郎織女的故事給獵戶普及了一遍。說得口乾舌燥。
獵戶的黑臉終於消失,只還是拿著一雙眸子盯著小秀才。
林安不是獵戶肚子里的蛔蟲,不能看懂獵戶的每一個目光,只好問道:「三哥想說甚麼?直說就好了。這麼看著我……」我也看不懂啊。
於是三哥開口了:「明晚,你陪我,到什麼時辰?」
林安:「……」
沉默是金,古人誠不欺我。小秀才和大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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