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喝醉酒的大會元
一甲頭名!
那不就是會元么?
林安鄉試會試,連中兩元,可不正是大喜?
甚至接下來的殿試,只要林安不出太大問題,文章上乘,單單是為了這個連中三元的名頭,當今聖上也會欽點了林安這個狀元,以告天下,他統治之下人才濟濟,連本朝開國以來,不曾出一個的三元,都能在他的治下出現,豈不是百姓都要說他的好?
林安的四位同窗皆向林安道喜。
林安心中亦猜到此節,盡量剋制住眉眼間的笑意,沖四人拱手謝過。
而他的家僕,早早就送了金踝子給來報喜的人了。
林宅外,周遭的鄰居亦都前來恭賀,林安竟是一時分不開身,直到兩個時辰過後,報喜之人又來了第二次,恭賀林安的同窗嚴文中二甲進士出身,眾人才又開始將矛頭對準嚴文。
待過得晌午,眾人方才離開。
只人是走了,賀禮卻是源源不斷的送了過來。
送禮之人,除了林安有過一面或兩面之緣的鄰居,有不少竟是京中大大小小的商戶,林安看著一些禮單上竟帶了名貴的東西,微微皺了皺眉,又松展開來。
是了,尹大人曾跟他說過,一旦中舉,就會有商戶過來示好——這卻不是賄賂,而是跟新科進士打個招呼,免得這新科進士一朝得志,忽的記起哪個商戶「故意」忽略過他,來找他們麻煩。
尹大人原本還說,一般都不會送太重的禮。
只是林安卻是鄉試中了解元,會試中了會元,因本朝並無人連中兩元,三元更是無從可想。林安這兩元本就難得,聖上單單為了「本朝第一個三元」的名頭,怕是也會點了林安做狀元。
而身為本朝第一個連中三元之人,還是年僅二十歲的翩翩如玉的少年郎的林安,不僅是那些商戶,就是一些住在林家附近的官家人,都願意在林安身上多投資一些。
林安想通這些,便將東西放著,讓人把東西送到林姝那裡去聽吩咐,自己就跑到自己院子里,看到那個男人,正倚在門上,沖自己笑。
林安腳步一刻不停地直接沖了過去。
男人將人接住,用背把門蹭開,就抱著他的小狐狸在屋子裡接連轉了幾個圈。
「我中了!三哥,我中了會元!」林安從未想到,他來到古代,竟還能體驗一把中頭名的滋味,喜不自勝,「我從前只覺得自己大約能考中二甲進士或者三甲同進士,別的甚麼都不敢想,誰想竟……」
獵戶只抱著林安,輕輕拍林安的背。
怎會沒想到呢?
他早早就知道,他的小狐狸,一定是能做狀元的。區區解元會元,自是手到擒來。
林安卻不知獵戶對他的盲目信任,只結巴了兩聲,腦洞大開,忽然道:「你說來考進士的有幾百人,怎的就我中了會元?該、該不會是我連襟給我開了後門?」
「我連襟」自然指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獵戶曾經用一晚上的時間,讓林安把「連襟」這個稱呼改成「妯娌」,奈何林安寧死不屈,都被他弄得這樣那樣了,也不肯從,獵戶就已然放棄糾正這件事,任由林安隨便說。
反正,在他心裡,林安就是他應該放在心尖尖上疼著的小媳婦兒。至於口頭稱呼如何,那倒無妨。
「怎會?」獵戶頂著一張嚴肅正直臉道,「太子並不負責今年的恩科。況且,就算他負責,他也不會在聖上和諸王正急著揪他的小辮子的時候,犯這個錯誤的。」
不過,太子不會在會試上幫林安,卻不代表不在殿試上幫林安。
左右林安已經連中兩元,太子想要幫一幫林安,讓他順利做狀元,取個連中三元的好兆頭,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這件事,暫且就不要告知林安了。
獵戶這樣想著,抱著林安又使勁親了親。
看,這就是他的小狐狸。一路從小秀才走到解元,從解元又考到會元,再等幾日,殿試過後,他的小狐狸就會成為天下皆知的連中三元的大狀元!
再沒誰比得過他的小狐狸了。
獵戶眼中帶著笑意,在小狐狸那雙開開合合的唇上,又親了一口。
小狐狸只睜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笑。
還不忘把他那雙小酒窩拿出來勾.引他。
勾.引他。
一定是在勾.引他!
獵戶自詡一眼就看穿了小狐狸勾.引他的計謀,可他卻是大人有大量,不與小狐狸計較,只是小狐狸這樣「勾.引」他,他又豈能真的毫無作為?
當下就把「勾.引」他的小狐狸,放在榻上,好生親吻了一番。
直到林姝著下人來請,獵戶才不情不願的把和他一樣「不情不願」的小狐狸給放開了。
林安被親的有些發暈。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嘴唇,「腫了么?」
獵戶:「……」有點腫,但是不敢說。
林安一時等不到回答,跑到銅鏡前一看,登時怒了。
「我今日必要出門的!你把我親成這樣,我要怎樣出門?」林安氣得拍了下獵戶的後背,「三哥你故意的!你定是故意的!」
面無表情的獵戶:「……」明明是小狐狸勾.引的他,他才去親的。
是小狐狸故意勾.引的他。
不是他故意的。
可惜獵戶只敢把這番邏輯在心中想想,到底沒敢說出來,把他的小狐狸徹底惹毛。
好在林安本就知道硝石製冰的法子。之前也在這個院子里存了冰,他不好這個樣子就去見林姝,只好讓下人拿了冰,讓獵戶親自給他敷上,過了好一會,才取下冰塊,看著雙唇不怎麼明顯的腫了,這才起身瞪了獵戶一眼,要往外走。
獵戶只悶悶的在一旁等著。
待林安走了幾步,發覺身後沒有聲音時,才回頭道:「走啊!」
雖然林姝已經十三了,可是獵戶是林姝的哥夫,他們是親戚,也沒甚麼不能見的。
獵戶眼睛亮了亮,這才跟了上去。
然後自動自覺伸手摟住了小狐狸的腰。
生得這般細,一看就是故意來招他摟著的。
獵戶如是想。
好在林安不知獵戶心裡,他已經成了不折不扣的「小狐狸精」,和獵戶走到後院,就看林姝看著那些禮單發愁。
「哥哥!」林姝已經學會無視秦止和她家哥哥的親昵舉動了,直接拿了幾隻盒子一一打開給林安看,道,「哥哥你看,這幾家,每家除了禮單上送的銀兩,另外在禮盒裡還多送了至少兩百兩的銀票。這也就罷了,可這一家,有家人在江南做官的汪家,乾脆送了滿滿一盒子的銀票。」
林安一怔,就見林姝把那隻汪家的盒子打開,裡面果真是滿滿當當的銀票,俱都是一百兩一張,裝了滿滿一百張。
林安臉色登時一黑。
「其餘的留下,汪家,是哪個汪家?姓甚名誰,上面可寫了?」
林姝拿了汪家的禮單給林安。
林安看過上面的姓名,臉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來:「旁的都留下,汪家……這一家的東西,以後再不許收。他們若有旁的事情,或是帖子送了,也不許收。至於將來請客,姝兒也幫我記著,他們家人,再不許進咱們家門。」
林姝一愣。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哥哥這般生氣,忍不住認認真真打量了林安片刻。
林安反應過來,怕嚇到妹妹,轉而笑道:「姝兒莫怕。這一家,人品不好,我們不要與他們親近。」
林姝乖巧的點了下頭。
林安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道:「京城這邊擅長畫畫和撫琴的女師容易找,哥哥已經讓人打探著了。等哥哥參加完殿試,派官完,應當就能找到人了。這幾日,姝兒先在家自己玩。」
林姝已經十三歲了,在這個時代是個標準的「大人」了。若是在那種不太看重女兒的人家,這會子怕是早早就送出門子,嫁人生孩子去了。
這會子聽到兄長讓她去「玩」,饒是林姝性子活潑,也沒忍住紅了下臉,惱道:「平哥兒茂哥兒才要去玩,我都十三了,哥哥切莫這樣說了!」
甩了帕子,就往裡屋走去。
林安只笑,等一出門,就讓人去搜羅京城裡女子喜歡的玩樂之物,統統給林姝送去。
至於林姝是歡喜還是氣惱,林安就不得而知了。
林安雖把賀禮都送到林姝這裡,讓林姝打理,可林姝卻只肯把這些東西分門別類,放在庫房,理好禮單,銀票裝一起,其餘東西放一起。
林安看了東西,就見為官人家,除了汪家,多是為著示好,送的東西,並不算名貴;商戶人家裡,尤其是能在放榜第一日,就打聽好了他的家門並且送東西進來的,則因京中富庶,送了不少魯州不常見的綢緞和打造的新鮮別樣的首飾來。
甚至還有人送了西洋懷錶和鏡子。
林安看著有趣,就令人送了一部分年輕姑娘家的綢緞、首飾給林姝,連著西洋懷錶和鏡子,也都送了一套,讓林姝「玩」。
就連林安自己,也拿了兩隻懷錶,和獵戶分著,一人一個。
獵戶手裡拿著懷錶,滿眼都是笑意,直勾勾的盯著林安不放。
林安卻不知怎的,竟被那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得忍不住紅了下臉。
「怎、怎的這樣看著我?」看得他竟從心底的有些羞澀。
林安不知該怎麼形容這樣的目光,可是他的確是有這樣的感覺。
獵戶只笑,聲音溫柔地似是能甜出蜜來:「我們是一樣的。」
兩個懷錶,的確是長得一模一樣。
林安怔了下,才低聲道:「笨蛋。」
兩個一樣的金懷錶而已,怎麼就笑成這樣?
等將來,他們還會有很多很多一樣的東西,到那時,這個傻男人,豈不是會笑得更傻?
林安被獵戶這一句「一樣的」,刺激的連獵戶方才吻他把嘴唇給吻腫的事情都給忘記了,只拉著獵戶的手,一路走到自己的院子,二人互相看著對方發了好一會呆,明明自己和對方都沒有做什麼曖.昧的事情,可二人俱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紅著耳朵尖開始處理事情。
殿試是在三天後。
可是這三天里,林安卻也不能閑著。
先不說其他,單單是和他一起來京的四個同窗里,只有一個中了二甲的,而他自己還中了頭名會元,二人無論如何,也要好好請其餘三個吃上頓飯,好生安撫一般。
好在就算是原本愁得纏.綿病榻的鄒遠之,此刻亦明白沒能考中,其實並不是什麼運道的問題,連和他同來的兩個學識比他好的同窗都落第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當初他強撐著賣了妻子最後的嫁妝來京,才是最錯誤的決定。
鄒遠之坐在酒樓里,強撐著笑恭喜林安和鍾暉。
林安和鍾暉亦是無法。他們其實知道這樣請客會令落榜的同窗心中難過。可是如果不請,那落榜的同窗豈非更會覺得他們一朝得志,就忘了他們?
因此雖然兩方都有顧忌,這飯和酒到底還是吃了下去。
翌日,林安和鍾暉便一道去見了他們原先就認識的、此次一起上榜的七八位新科進士,互相勉勵一番。
林安因是會元,被灌了不少酒。
回家時都是暈暈乎乎的。
獵戶不肯離開林安身邊,又不欲因自己的緣故,讓林安還沒參加殿試,就被有心人惦記,毀了林安的殿試,因此只好打扮成車夫模樣,戴著斗笠,給林安駕車。
結果醉了酒的林安就開始不安分,死活不肯坐在車廂里,非要跟他一起坐在外面吹風。
「乖,莫要讓旁人看見。」獵戶無奈道,「你現在可是會元了,不能再像從前那樣。」
肆無忌憚地和他親近了。
獵戶說這句話時,心中亦不知是何等滋味。
清醒著的林安的確是知道甚麼該做,甚麼不該做,可是醉了酒的林安,豈能指望他用腦袋想問題?
「三哥?三哥,三哥……」
林安哪裡肯走?只巴巴的坐在獵戶身邊,歪著腦袋看他,時不時還要喊他一聲「三哥」。
三哥,三哥。
喊得獵戶心都軟了。
「莫要淘氣。」獵戶明知林安醉的厲害,可還是一板一眼的跟林安講道理,「你現在乖一些,等回家了,三哥就對你好一些。你現在不乖……回家后,三哥就要對你……」
獵戶的話還沒說完,新出爐的大會元就眨巴著眼睛,拉著獵戶的袖子,道:「就不好么?要怎麼不好?」
林安腦袋裡給塞了一團漿糊似的,又迷茫,又疑惑,害怕又緊張的拉著獵戶問。
獵戶遲疑了一下,才說:「也不是不好。」
「那就不乖。」醉了酒的林安邏輯彷彿還是有些清晰的。
反正乖了的話,三哥會對他好,不乖的話,三哥也不會對他不好。
那,他就不乖好了。
反正、反正三哥也不會對他很壞很壞的。
林安這樣想著,更不肯進車廂里去了。
「那就不乖!」
林安醉的有些厲害,對著獵戶的耳朵就這麼大喊了一聲,「不乖,不進去。要對我好。」
幾句話說得不清不楚,偏偏獵戶聽懂了。
林安不想聽他的話,不想進車廂。但是,他不進車廂,不聽話,獵戶也必須要對他好。
獵戶一手摟著林安的腰,一手拿著馬鞭,側首一看他的小狐狸亮晶晶的眸子,還有那一雙因醉酒而泛紅的小酒窩,登時就有些忍不住。
尤其林安是真的很「不乖」,不但嘴上喊著自己要「不乖」,身體還動來動去,似是想要掙脫獵戶的手。
可是掙脫的動作又不算太大,彷彿想掙脫,可是又有些捨不得。
獵戶被他折騰了小半晌,見周圍車子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兩個家僕騎著馬在後面跟著。獵戶乾脆也不駕駛馬車了,將鞭子一丟,就讓一個家僕下來駕車,他則用自己的大衣裳把林安抱起來,抱著林安上了馬。
林安還在鬧:「不穿這個!這不是我的!不穿別人的衣服!」
獵戶嚴肅道:「三哥也是別人?」
林安學著獵戶的嚴肅模樣,也板了臉道:「……讓我想想。」
「……」獵戶只能不管不顧,繼續給林安穿大衣裳,等大衣裳都穿完了,他從後面靠著林安的耳朵問,「想好了么?」
林安:「……沒。」
獵戶的聲音有些危險:「嗯?」
「要好。」林安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開始醉著酒,講道理,「三哥要對我好,就不是別人。要不好,就是別人。」
獵戶登時哭笑不得。
他的小狐狸,就是喝醉了酒,還是一隻小狐狸。
不過,小狐狸再精明,在強大的武力值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尤其他面對的還是一隻非常非常貪心的獵戶,專門狩獵他的獵戶。
夜裡。
「不是這樣的。」小狐狸被披著羊皮的獵戶壓著這樣那樣的時候,努力回憶道,「三哥,不是這樣的。」
獵戶道:「哪裡不是?不是哪樣?」
「不乖,也要好。」小狐狸委屈道,「三哥說話不算數。你不好。這樣不好。」
怎麼會好呢?
回到家裡,獵戶把他壓著,灌了醒酒湯,然後又丟到浴桶里好生洗了澡,這原本也算不上好不好的。
可是,等洗完了澡,林安還醉著呢,就被獵戶按在床上,開始吃干抹凈。
而且用的還是他平常不肯用的姿勢。
饒是林安醉著呢,可腦袋裡也覺得獵戶正在「欺負」他,正在對他「不好」,這才一本正經的開始跟獵戶講道理。
然而這種時候,狐狸豈能跟獵戶講得通道理?
小狐狸只差被獵戶揪著尾巴,按在地上這樣那樣了。
……
林安一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
他看到外面天光大亮的時候,腦袋因為宿醉就有些暈。
等看到獵戶殷勤的端了解酒湯來喂他,林安下意識地沖獵戶笑了笑。
還讓獵戶按著他親了一回。
可是等到喝了醒酒湯,理智慢慢回來的時候,林安掀開被子,看到自己是被光溜溜的包在被子里的。
而且身上除了脖子和臉,還有露在外面的手,青青紅紅地吻痕險些遍布全身。
而那一處隱秘之處,更是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混蛋!」林安氣得將被子往地上的獵戶身上扔,「我昨天醉的那麼厲害,你、你還那樣待我!還說話不算數!」
「太可惡了!」
林安越想越生氣,乾脆跳下床去,把獵戶給推到地上,就開始壓著獵戶打。
獵戶本來是縱著小狐狸跟他鬧。可是小狐狸真的是太喜歡勾.引他了。跟他鬧的時候,還不肯穿著衣服鬧,就這麼赤條條的勾.引他,他又哪裡捨得當做沒看到了?
因此獵戶果斷被勾.引住,又把小狐狸欺負了一通。
且不提林安是否後悔此事,殿試前的三日里,他竟是被瑣事纏著,每日只讀了兩個時辰的書。
而殿試時間也到了。
凡是入殿試者,都為進士,不會被再次淘汰。眾人擔心的,只是名次高低而已,因此在等候殿試時,一行新科進士中,倒沒有了太嚴肅的氣氛。
殿試是皇帝早朝後,過了半個時辰才開始的。
原本應當在皇帝早朝後,殿試就立刻開始。可是今日不知出了甚麼狀況,殿試往後延遲了半個時辰。
不過君恩難測,就算延遲,林安等人也只能在一旁候著。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正在服食「金丹」的聖上。
林安心中一驚,只抬頭看過一眼,立刻垂頭,只看龍靴。
聖上原本還有些精神不濟,待服食金丹之後,兩眼微微眯了下,只覺精神大好,整個人彷彿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似的。
「都起罷。」聖上一揮手,「今日殿試題目,乃朕親自命題,諸位新科進士,立刻便開始答題罷。」
數個小太監悄無聲息的把桌椅和筆墨紙硯擺了上來。
林安因是一甲會元,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很快就看到了小太監抬上來的策論題目。
「皇儲之廢」。
太子殿下也看到了題目,微微一笑,神色半點都未變。
林安和眾新科進士:「……」
就算這是恩科,聖上您也太任性了吧!小秀才和大獵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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