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病

第3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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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公寓里出來的,她忍著腳疼走到寬闊筆直的馬路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衝進車河,一了百了。

她的自尊和驕傲,她的愛情,都被蔣兆東絲毫不吝惜的丟在地上,然後狠狠地碾上一腳。

她出門前的那一刻,看到穿著蔣兆東襯衫的女人從卧房裡走出來,那一雙標準的丹鳳眼裡充滿了挑釁與得意。

紀念敢說,那個女人沒她漂亮,沒她身材好,沒她皮膚白,但她不得不面對——這女人比她討蔣兆東喜歡甚至上了他的床——這一殘酷的事實。

紀念拿出手機,翻開號碼本,手指在一個號碼處停留許久,按下按鍵。

電話那頭卻一直是忙音,無人接聽。

無助的掛斷通話,渾渾噩噩的在街道漫步。

就在她幾乎絕望時,電話突然響起來。

看著屏幕上熟悉的名字,紀念那些隱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都湧出來。

「哥。」

紀念的聲音透出音筒傳進耳朵里,千里之外的紀翊不小心打翻了桌面的墨盒,「紀念,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哭了?」

「沒有,我沒哭。」她一邊回答著,一邊伸手去抹臉頰,「沒有,我就是想你了。你去年過年都沒有回家,我都兩年沒見你了,特別想你。」

雖然兩年沒見,但紀念撒嬌時的表情時不時還會浮現在腦海里,紀翊寵溺的笑笑,說:「既然這麼想見我,如果我告訴你十天之後,你就能看見我了,會不會開心的跳起來?」

「?」紀念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問,「真的要回來了?」

紀翊是紀家夫婦的親生子,雖然與紀念並無血緣關係,但紀念知道,哥哥一直是最疼愛自己的,那種疼愛又與爸爸媽媽不同,因為那是無關任何利益的,他對她好,只是單純的對她好,並非是想利用她去得到什麼。

紀翊比紀念年長兩歲,他大學在北京讀的,大學之後每年只會回家一次,每次待不到一個禮拜,近幾年更是難見他的影子。

紀念偶爾也會打電話過去,向哥哥撒嬌,央求他回家看看。

紀翊總溫和的告訴她,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回去。

等什麼?紀念有次在電話里問他。

他說,等我再遇到讓我心動的人,我帶回去給你們看。

紀念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眼淚逼回去,不忘記問他:「哥,是遇到讓你心動的人了?」

電話那端有短暫的沉默,然後是一聲沉著的笑聲:「算是吧。」

真好。紀念想,總有人是幸福的,那就好。

紀念離開時,蔣兆東注意到她受傷的腳腕,他突然想起那天她被他一把甩開,是不是那時受了傷?但她並沒有告訴他。

就在今天中午,紀念給他發簡訊,為那天的事道歉,還說會為他準備晚餐。

道歉?蔣兆東譏誚一笑,那天,原本就不是她的錯,不是么?然而,她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怎麼會這麼……蠢呢?

他讓她滾,她真的滾了,他又覺得煩躁。

為什麼?

趙西儷走上前,從背後擁住他,聲音嬌滴滴的:「兆東哥……」

蔣兆東莫名覺得噁心,她的聲音和她的人,此刻都好像變成一種諷刺。他把她環在腰間的手拿開,從錢夾里取出一沓錢,遞給她:「你可以走了。」

趙西儷立刻露出受傷的表情:「兆東哥,我幫你不是為了你的錢……」

嬌柔造作,這是蔣兆東對趙西儷最直接的評價。他輕笑一聲,不當回事的,說:「不是為了我的錢,那是為了什麼?」

裝柔弱扮可憐這一招趙西儷在別的男人面前屢試不爽,卻在蔣兆東這裡連連碰壁,她一時之間有些無措,而後又立刻嬌笑伸手去點他的胸口:「當然是為了你這顆心!」

男人也愛聽甜言蜜語,不是么?

卻不料,手指被狠狠攥住,蔣兆東冷冷的睨著她,那眼神讓趙西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蔣兆東沒有任何憐香惜玉之情,只是甩開她,然後說:「我不喜歡別人碰我,戲演完了,可以走了。」

趙西儷又是尷尬又是害怕,審時度勢后還是乖乖的拿了錢走人。饒是蔣兆東的皮相與身家都是萬里挑一沒得比,趙西儷也被他那副要陰惻惻的樣子給嚇退了。

紀念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又不敢回紀家去,如果回紀家,勢必又要被媽媽問跟蔣兆東的如何了。

媽媽將她從孤兒院裡帶走,給她一個家,所以她感激,自幼起,媽媽要求她做的事,幾乎從來沒有反抗過。

紀念最後打車去東郊蔣奶奶那裡。

奶奶發現紀念的腳傷,不由得嗔怪:「怎麼不小心點呢!都受了傷還不在家休息,瞎跑什麼?」

紀念挽著奶奶的胳膊,笑嘻嘻道:「沒事,輕微扭傷而已,不疼。」又撒嬌的說:「奶奶,我好餓啊,曲阿姨在忙么,我好想吃她做的綠豆糕!」

奶奶笑容慈祥的用手指點了點紀念的鼻尖,說:「就數你這丫頭有口福!小曲下午剛做了一些甜點!」

綠豆糕香甜可口不膩人,紀念吃了五塊,又喝了杯六安瓜片,坐在院子里陪奶奶聊天。

奶奶用手比劃著,說:「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呀,才這麼高,樣子可真是水靈,一看就是機靈聰明的丫頭,我當時就想,這丫頭以後肯定是要嫁到我蔣家來的!沒想到,後來還真叫我這老婆子夢想成真了!」

紀念有些恍惚,她第一次見蔣兆東就是在這裡,他穿著白衣黑褲板鞋,踏著滿地的銀杏葉子走來,眉目分明,清雋英俊,彷彿是童話里走出的白馬王子。

她曾以為自己可以成為他的公主,卻沒想到,為她人織了一席嫁衣。

早知,她就不該介紹宋紫釉給他認識,又豈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呢?

奶奶見她唇角帶笑,摸了摸她的頭髮,又問:「小念,你告訴奶奶,結婚三年,兆東他對你如何?」

紀念心臟一滯,她動了動唇,話到了嘴邊卻又咽回去,扯著唇刻意笑的燦爛至極,她說:「奶奶,我覺得很幸福。真的,能夠嫁給兆東哥,我覺得很幸福。」

老人家休息的早,紀念也很晚就歇下了。

第二天早上,只覺得頭疼欲裂,想說話嘴唇又幹得厲害,朦朦朧朧中好像有誰在自己耳邊說話,嗡嗡的聲音聽不真切。

等她完全醒過來,已經午後了,意外的發現自己左手打著點滴。

曲阿姨見她醒來,哎喲一聲:「小姐,你可算是醒過來了,你這一高燒,都燒迷糊了!」

紀念手撐著床坐起身,訝異的說:「我怎麼發燒了?」

曲阿姨一邊去扶她,一邊說:「家庭醫生來看過了,說是受了涼,又加上心理壓力大的原因!你這一病啊,可把我們嚇壞了,這不,兆東少爺就立刻趕來了!一大早就守在你屋子裡!」

紀念適才注意到窗檯原木茶桌旁坐著的蔣兆東。

他……是擔心她,才來的么?

他也同樣注視著她,墨黑的瞳仁,清冷卻又彷彿帶著溫柔。

紀念覺得自己一定是燒糊塗了,蔣兆東他……怎麼會對她溫柔以待呢?

曲阿姨扶紀念起來后,去廚房端了碗白粥來。她把粥碗遞給蔣兆東,一邊安排道:「她生病,還是要吃些流食,要不然身體怎麼受得了。」

蔣兆東低低的「嗯」了一聲。

曲阿姨走後,蔣兆東換到紀念窗前的凳子坐下。

他剛一坐下,眼角餘光瞥見紀念的手指幾乎是同一瞬間抓住了床單。

蔣兆東微微擰眉又立刻鬆開。

紀念覺得一切都很匪夷所思。

她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蔣兆東會坐在床前喂她喝粥。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捏著柄勺舀著粥。

勺子送到唇邊,紀念還獃獃的閉著唇,幾乎忘記了呼吸。

究竟生病的那個人是她,還是他呢?

她抿著唇,一雙水潤的眼睛盯著他瞧。

那種眼神被人叫做……含情脈脈?蔣兆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很異樣又陌生的情緒從心口湧起。他皺了皺眉頭,輕聲提醒她:「你不是希望在奶奶面前扮演好甜蜜夫妻么?」

一句話,叫紀念從夢中驚醒。

餘光,瞥見窗外的一抹影子,立刻瞭然於心。

紀念苦笑,吃一口粥,更覺得苦味從舌尖席捲到心底,難受至極。

待窗外的身影消失,蔣兆東立刻把勺子丟進碗里,瓷器觸碰時發出清脆的聲響。「自己喝。」蔣兆東很不耐煩似的把碗塞到她掌心。

你看,幸福就像是幻影,你以為很近了,其實也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就會灰飛煙滅。

她又喝了兩口,苦如黃蓮。

「紀念,你真的很麻煩。」蔣兆東今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卻在接到奶奶的電話后,不得不趕過來。

他以為她又使得苦肉計,沒想到是真的高燒,整個人都燒的迷迷糊糊的,嘴裡念叨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讓他覺得煩悶不已。

紀念把碗放在一旁,垂著眼睫說:「其實你不用過來的,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陽光透過窗子落進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幾近透明,有種瑩潤的美。蔣兆東有一瞬的恍惚,然後不無諷刺的說:「如果你真的不想麻煩我,就別總拿奶奶當作盾牌。」

紀念渾身沒有力氣,連聲音都是輕飄飄的,她說:「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好久沒見奶奶了,所以想來看看她。」

蔣兆東嗤笑:「紀念,你腦子燒傻了吧?半個月之前你剛來過,也算是很久?」

她只覺得疲憊,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相信她就是了。她裹著被子重新躺下,背對著他,側躺,闔目。

她這副拒絕再談的姿態,激怒了蔣兆東,他冷笑:「紀念,你當自己是誰?有什麼資格給我擺臉色?」

紀念嗓子眼疼似火燒,她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回答:「我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是,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蔣兆東幾乎是立刻站起身,凳子摩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即使闔目,紀念也能想象得出蔣兆東生氣時的模樣,一定是眉頭緊蹙,唇角緊抿,下顎的曲線崩的緊緊的,眸子里燃著兩簇火焰。

他急怒攻心,他不好過了,她也別想舒坦,就是這樣的想法,所以開口就道:「紀念,你別整天覺得自己委屈的跟林黛玉似的,結婚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了,我不愛你,你嫁給我也不會幸福!你覺得委屈,我還覺得憋屈呢!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生活三年,你覺得我過得舒坦是不是?」

有眼淚滑進嘴角,真是苦呢。

紀念抓緊了被單,盡量用平穩的聲線說:「我會考慮。」

他那樣重的語氣,她卻仍舊只是輕聲回應,沒有任何不快的情緒。

他心臟似乎停頓了一拍,然後狐疑的問她:「什麼考慮?」

紀念深吸一口氣,說:「離婚,你不是想離婚么?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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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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