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場面登時一陣混亂,田潔兒的一顆心早亂了節奏,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毫髮無傷地逃過了這一劫。
祈天佑確定再無掉落物後,便放下護頭的手,鬆開護在懷裡的紫衣女子。
當緊抱住自己的大手一松,田潔兒立刻轉過身去關心救了她的人,深怕那人會因自己而受到傷害。
他是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連號稱一六○的她,也不過只到男人的胸口,她必須微微退後一些,才能看清楚他的臉孔。
「你有沒有哪裡受傷了?」田潔兒著急地問著,根本無暇去欣賞男人那張過分俊秀的面容。
「我沒事。」祈天佑明確地回答她,他那低沉的嗓音帶著迷人的韻味。
「沒事?你確定真的沒事嗎?」這是不可能的事,從來沒有人出手救了她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田潔兒用自己那雙大眼仔細觀察,據過往的經驗,救命恩人一定有受傷,只是程度上不同而已。
「我真的沒事,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得先走了。」祈天佑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對於自己方才英勇的行為,全然不放在心上。
那男人沒受傷!這消息讓田潔兒震驚極了,她呆站在原地,眸光緊緊盯著男人的背影,他居然真的完全沒受傷?這怎麽可能?
看著他一手插在口袋,一手順了順及肩的頭髮,步伐穩健走進郵局,從頭到尾都不見他流下一滴血,或露出一絲疼痛的樣子,田潔兒才相信他所說的話,也才憶起自己同樣要去郵局辦事。
見救她的人安然無恙的離開,田潔兒這才有心思關心周邊的情況,才過了這麽一會兒時間,原本因大樓磁磚掉落而聚集的人群,已散去了一大半,可見災情並不嚴重,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對田潔兒來說,只要沒人受傷,這種可能危及性命的災禍,都只算是小事一樁,事情過了就忘了。
她稍稍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繞過掉在地上的磁磚碎片,往郵局走去,沒有看見大片血跡,也沒有看見等候救護車的傷者,只看見好幾個人仰著頭指著郵局旁的那棟大樓,交頭接耳的不知在談論些什麽。
走進郵局,田潔兒一眼就看見剛才救了自己的那個男人,他正在櫃檯前排隊,等領信件或是包裹。
再次見到他,田潔兒不由得在心底呼喚著,Myhero……
男人穿著很隨性,一件白色長袖針織上衣,稍稍拉高袖子,露出他結實的手臂,再搭上一件合身的墨綠色休閑長褲,讓他的長腿看起來更加修長,以及一雙黑色夾腳涼鞋,讓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只打算出門辦點事或買個東西,然後就會回家。
他的五官很精緻,不似一般男人粗獷,髮長及肩,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熟男的魅力,而他那雙冷然又飽含智慧的眼睛,給人一種遙遠又孤傲的感覺。
田潔兒出神地盯著男人瞧,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下,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向他道謝,趕忙追了出去,卻早已不見他的蹤影。
真是太糟糕了,這麽重要的事她竟然忘了,田潔兒不禁懊惱不已,垂頭喪氣的垂下臉來,過了好半晌,才仰起頭望向天空暗自祈禱,希望老天爺能幫幫忙,賜給他們再次相見的緣分。
她誠心向上天祈求,暗忖屆時就算不能請他大吃一頓,至少也該向他九十度鞠躬,說聲謝謝,因為他可是捨身救了自己的大英雄呢。
回到家,祈天佑隨手將剛從郵局領回的包裹及鑰匙,往餐桌上一擱,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就口喝著。
他剛才從美國回來一個月左右,而這棟別墅也才剛裝潢完不久,地下有一樓、地上有三樓,每層樓大約有五十坪,地下一樓是停車場,一樓主要是客廳、餐廳、廚房,而二、三樓各自像間獨立的公寓,有三房兩廳。
祈天佑大多都待在二樓,而健身是他最大的消遣,所以他特地買了跑步機和多功能訓練機,擺在二樓的房間里,以便他隨時可以運動。
這一片土地是他外曾祖父送給他奶奶,他奶奶再轉贈給他的,而這棟別墅是他爺爺照他所畫好的設計圖,命人興建而成,去年底剛完工。
由於他對花花草草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除了沿著圍牆種下的大樹以外,其餘全用鵝卵石鋪成步道。
祈天佑放下手中的礦泉水,面對一室的冷清,不停告訴自己不要去感受、不要懷念過去,但記憶卻不由自主的跳到他最不願回想起的那刻—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父親是集團的負責人,母親是名門千金,也是個女強人,兩人雖然是商業聯姻,但一開始他們也是相敬如賓,他也過了幾年倍受爺爺、奶奶、父母寵愛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常,個性強勢的父母,在幾度大吵之後,終於讓兩人岌岌可危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在父母離婚之後,他也被送去美國當小留學生,而這一去就二十多年,這段期間,除非必要,他沒有再回來台灣,而他停留最久的一次,就是奶奶過世的時候。
一想起已過世的奶奶,祈天佑便忍不住心痛,奶奶是世上最寵愛他的人,若不是她老人家身體狀況不允許,他深信奶奶會陪他一起到美國讀書,所幸那時他來得及飛回來見奶奶最後一面,不然他真的會遺憾終生。
如今,父母也早各自有自己的家庭,這亦令他的存在更顯得多餘與刺眼。
每當他與父親或母親的家人相處時,這樣的感覺便更加強烈,也是為何他和親人不親的原因。
在他的字典里,從奶奶過世之後,就沒有親情這二字了。
他知道父母一直想用錢,彌補他們對他的虧欠,就如同世上其他有錢人家一樣,而他也像其他富二代、富三代一樣,窮得只剩下錢,在他的世界里很難找到真心,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他都沒找到。
然而,這棟別墅可以說是他一個人的城堡,也是他決定放掉美國的一切,回台重新出發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