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回誣告
齊景煥的相貌本就漂亮的出塵絕俗,他微微蹙眉之時更有一番讓人說不出的絕美,昭明帝看得多了,在心中也會忍不住暗自讚歎,更不要說是甚少見到他的臨陽王父子。特別是那臨陽王世子許紫陽,此人是個男女通吃的,見到絕美如齊景煥,就算腦子還有根弦兒綳著,知道對方身份尊貴,不是他能肖想,可是一向好色成性的許紫陽再怎麼小心,眼神還是透出見色心喜的貪婪……
臨陽王當著昭明帝的面說話,自然不敢改變剛才那番說辭,只能又原樣說了一回,齊景煥只是微微蹙眉的看著他,靜靜聽他說。
「哦,事情不是這樣的,那是哪樣的?本王想聽許王爺講一講。」齊景煥輕輕淺淺說了一句,看上去很是軟弱。
「樂王爺,事情不是這樣的,您可千萬不要被小人蒙蔽。」臨陽王急急叫了起來。
不得不說慣性的力量太過強大,昭明帝寵齊景煥寵了十多年,早就在心裡先入為主的認定自家孩子最好最老實,並且昭明帝又極了解臨陽王,知道他那護短的性子,說不得為了護短而誇大其辭,又或者乾脆胡亂編一套話,搶先給他的兒子脫罪。
話說到這裡,不只是臨陽王父子,就連昭明帝也知道齊景煥說的是哪一檔子事了。昭明帝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沉沉掃了臨陽王父子一眼。
「皇伯父莫急,聽侄兒繼續說,今日上午,阿寧出城辦事,因為駕馬車的緣故,便讓那匹天山汗血龍馬先到城門等她,不想明明是一匹鞍轡齊全的馬兒,竟被人硬說成是無主之馬,還興師動眾的強搶……」
昭明帝點頭道:「對,朕是曾經說過,可這與你受人欺負有什麼關係?」
齊景煥點點頭道:「是,回皇伯父,侄兒向您稟報過,數月之前由母妃做主,將那匹無人能馴服的天山汗血龍馬贈與皇甫靖邊小將軍,您當時還誇讚說寶馬當配英雄,說母妃做的對。」
昭明帝想了一想,點頭道:「朕記得,是去歲犬戎部進貢的,怎麼,有人敢打那匹馬的主意?」
「是,皇伯父,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從前賜給侄兒一匹天山汗血龍馬?」齊景煥悶悶的問道。
臨陽王父子呆住了,他們真不知道這樂親王爺鬧的是哪一出。
昭明帝挑眉怒道:「哦,什麼膽敢欺負你,煥兒,快說,皇伯父一定為你做主。」
齊景煥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愣住,幾乎每個人都在心裡暗暗說道:「天下間還有人敢欺負你樂親王爺,這不是找死么?」
齊景煥點點頭,用很委屈的聲音說道:「皇伯父,侄兒被人欺負了,求您給侄兒做主。」
「煥兒,這冷天的可是有什麼要緊事要對皇伯父說?」昭明帝看向齊景煥問道。
「是,多謝皇伯父。」齊景煥躬身道謝,抱著手爐坐在高三保搬來的綉墩上,距離昭明帝非常之近。
「油嘴滑舌!坐下說話吧。」昭明帝見最疼愛的寶貝侄兒如今面色不再青白,隱隱透著一抹淡淡粉紅,說話的聲音中也有了些中氣,瞧著果然健康多了,他的心情不覺也好了幾分。
「起來吧,這大冷天的不在家裡暖和著,跑進宮做什麼?」昭明帝看了高三保一眼,口中說出的話兒比方才又見軟和一些。高三保會意,立刻去拿了一隻錯金如意雲紋八棱暖手爐送到齊景煥的手中。齊景煥抱著暖爐,向他皇伯父甜甜笑道:「多謝皇伯父關懷,見到您侄兒身上就暖和多了。」
齊景煥進門之後端端正正的行禮,他象平日一樣叫聲「皇伯父」,便讓昭明帝黑沉的臉色略略緩和了幾分,到底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又是親弟弟唯一的血脈,昭明帝對上齊景煥,一時半會兒還是狠不下心來的。
「哼……叫他進來……」昭明帝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說話的語氣自然不象平日召見齊景煥時那麼溫和。
高三保回到昭明帝身邊,躬身稟報道:「回皇上,樂親王爺求見。」
高三保搖頭苦笑一下,低低道:「眼下還有氣兒,唉,老吳也是個犟性子,撞的可不輕……得……老奴先去為您通稟。」
齊景煥面色凝重,用力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你。吳公公怎麼樣了?」
剛剛安排好吳公公,高三保正要回到昭明帝身邊侍候,卻見樂親王齊景煥匆匆走來,高三保趕緊迎上前去,用極低的聲音說道:「王爺,您來的正好,可出大亂子了,臨陽王爺帶著世子進宮告了皇甫侯爺和郡主的狀,皇上大怒,要罷了侯爺和郡主,還要貶郡主給您做妾,方才吳公公死諫,皇上正在氣頭上,您回頭說話可千萬軟和些。」
高三保趕緊答應一聲,親自將吳公公送出百香暖塢,著心腹之人仔細看護,務必不能讓吳公公沒了性命。
「沒死就送去治傷,叫什麼叫!」昭明帝沒好氣的吼了一句。能做稟筆太監的人自然與昭明帝的關係非同一般,高三保若非知道那一層關係,自然是不會多事的。而且稟筆太監也負有一部分勸諫皇上的責任,吳公公方才的做法並不算錯。
昭明帝重重哼了一聲,卻是不說話,高三保明白昭明帝這是默許了,才跑到稟筆太監身邊,先探指試了他的鼻息,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將他抱到懷中,低聲喚道:「吳公公,吳公公……」
高三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猛磕了幾個頭求:「皇上開恩,饒了吳公公吧……」
「狗奴才!爾敢……」昭明帝怒喝一聲,熟悉他的臨陽王和總管太監高三保卻從這怒喝聲中聽出一絲絲懊惱之意。
說罷,那名稟筆太監猛的站起來,拼盡全力往牆上撞去,四下之人根本來不近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稟筆太監一頭撞到牆上,整個身子順著牆根滑落,殷紅的熱血從他的額頭湧出……
「皇上,奴才知罪……」那名稟筆太監跪直身子,先毫不留勁兒的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只抽的他口角流血,然後才吃力的說道:「皇上,有道是抓姦拿雙捉賊拿贓,方才不過是許王爺的一面之辭,求皇上召見皇甫侯爺與郡主,待問清楚之後再下旨意,免得被小人蒙蔽,傷了忠臣之心。奴才自知違背皇上旨意是死罪,皇上,您多保重,奴才領死……」
「狗奴才,朕的旨意你也敢不聽!」昭明帝越發憤怒,眼神中的陰森之意簡直能將人凍入骨髓。
「撲通……」一聲悶響,只見那稟筆太監硬梆梆的跪到在地,重重磕了好幾個響頭,嘶聲道:「皇上三思啊……奴才不敢擬旨。」
「來人,擬旨……定北侯倨傲無禮以下犯上,著削去一切官爵,平戎郡主不修婦德欺凌良善,著罷其郡主之位,廢除賜婚樂親王之事,著即日入樂親王府為妾。」昭明帝沖著稟筆太臨怒吼出聲,嚇的滿室之人個個心驚肉跳,當然那些受驚嚇的人中不包括臨陽王父子。
「匹夫爾敢!」昭明帝怒喝一聲,因此太過憤怒,這聲兒都不在調上了。
臨陽王一番話說下來,果然讓昭明帝的臉色變了數變,原本白凈的麵皮立時紫漲起來,看著好不駭人。
「是,臣遵旨,是這麼回事,紫陽前幾日出城去莊子上了,今日才回來,他在南城門外看到一匹極為神俊的無主寶馬,便想將那匹套來進現給皇上,不想正在套馬之時遇上平戎郡主,平戎郡主說那匹馬是她的,紫陽不知深淺,還想花銀子買下那匹馬,這便惹惱了平戎郡上,平戎郡主連問都不問就打了紫陽和臣府中的家丁,若非家丁們拚死護著,只怕臣這小孽障就……臣聽紫陽說了經過,想著平戎郡主是皇上您封的郡主,又剛剛立下平定忽喇的不世之世,而臣家這個小孽障不過是個混吃等死的糊塗東西,臣生怕郡主心中怒氣難消,便備了厚禮去定北侯府陪罪。臣萬萬沒想到,定北侯根本不接受臣的道歉,還將臣趕出府,將禮物也盡數丟了出來。臣心中實在不安,這便來求皇上重重治臣和臣子的罪,也好給定北侯和平戎郡主出氣,也免得他們心中怒意難消,不再忠心保扶皇上。」
「文昌,你來說!」因為定北軍軍餉之事,昭明帝的心氣兒本就不太順,又見臨陽王父子象哭喪似的,這語氣自然差了許多。
「嗚嗚……皇上,您要給臣做主啊……」許紫陽聽到昭明帝問話,哭的更加傷心了。
「大年下的哭什麼,都起來,好好說話,到底出了什麼事?紫陽這是被什麼人打了?」昭明帝可是瞧的真切,臨陽王世子許紫陽鼻青臉腫的,看上去好不狼狽,任誰一看便知他是被人暴打了一頓。
「皇上,臣……臣求您罷了臣的王爵,將臣一家子貶為庶人吧,也省得臣給您丟人……」臨陽王一進百香暖塢便撲跪到地上,嗚嗚哭著自請削爵,他這一撲跪,鼻青臉腫的臨陽王世子自然也是撲跪在地,他不說話,只是哭,嗷嗷嚎的那叫一個傷心,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他這是死了爹娘呢。
定北侯府自有一番安排且不細表,單隻說那臨陽王父子出了定北侯府,連個頓兒都沒打便直接遞牌子進宮了。昭明帝對臨陽王果然令眼相看,聽說他遞了牌子立刻命人宣臨陽王父子覲見,再沒有一絲一毫的耽誤。
管家方義原就在門外候著,聽到召喚立刻進門應聲聽吩咐,方義為人機敏頭腦靈活,聽到侯爺吩咐的急,方義立刻明白此事甚不緊急,應下一聲便飛快跑出去安排起來。
皇甫敬德細細一想便明白了,他立刻說道:「來人……速速去將今日南城守城官兵暗中保護起來,且要不落痕迹的套他們的話,若還有其他相關人證,也一併暗中保護。」
「煥兒,我陪你去……」皇甫敬德高喊一聲,齊景煥忙回頭道:「岳父大人此時不宜進宮,阿寧,趕緊派人將今日在南城當值的所有守城官兵保護起來。萬萬不能讓他們受人脅迫。」顯見得是事情緊急,齊景煥話音未落,人已經走遠了。
齊景煥也沒時間仔細解釋,急急的說道:「岳父,永寧,此事等我回來再說,現下我要進宮。」說罷,齊景煥已然走出正堂的大門。
「此時怎講?」皇甫父女齊齊望向齊景煥。
「不好,岳父大人,永寧,我得趕緊進宮一趟,只怕臨陽王給您和永寧挖了個大坑。」從二堂急匆匆走出來的齊景煥面色凝重,說話的語氣中再沒有素日的輕鬆。
「誰知道,無聊!」皇甫敬德也想不明白,對於臨陽王的到訪打斷了他與女兒還有阿黑的團聚時光,皇甫敬德心中是很不滿意的。
「爹,他們這又是鬧的哪一出?」皇甫永寧著實想不明白臨陽王父子沒頭沒腦的跑過來黃道歉送禮到底是什麼意思,自然問出聲來。
臨陽王見皇甫敬德如此不給自己面子,臉色也陰沉下來,他定定的盯著皇甫敬德,冷冷道:「好,侯爺果然了得……」說罷,便袖子一甩轉身疾步往外走去。臨陽王世子趕緊追上他的父王,父子二人揚長而去。
定北侯府所有的當差之人都是因為身體緣故從定北軍中退役下來的,他們縱然身上有這樣那樣的暗傷,可是身手功夫卻都不差,皇甫敬德一聲令下,只見數名府丁一人拎起一抬禮物,虎虎生風的往外走去。看的臨陽王府的家丁們眼睛都直了,要知道這每抬禮物都是由四個人抬進來的。
上回說到臨陽王硬要留下禮物告辭而去,皇甫敬德自然不會收他的東西,只沉聲說道:「王爺不必如此,令郎雖然起意搶馬,卻也不曾真搶了去,本侯不知是何人打傷於他,但他到底是受傷了,王爺還是快快為令郎請醫治療,至於道歉陪禮,實在是沒有必要,本侯不敢拜領。王爺事忙,本侯便不虛留了,送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