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瞬間,佐克由衷的祈求,讓她的願望成真吧!
他不曾相信有神明的存在,卻為了她,第一次希望有奇迹。
「小姐,上課時間到了。」身為真正的家庭教師,吳蓓華對這男孩子就是沒有好觀感。「今天新來的安諾老師,他是專門來教授你法文。」
「法文?你才幾歲,學那做什麼?」佐克十分詫異。
「小姐跟你不一樣,老爺對她的期望很大。小姐,我們到書房去吧!」吳蓓華懶得理他,覺得他是非常沒有禮貌的孩子。
「佐克也要一起去。」娥皇指著佐克,對吳蓓華說。
「這不好吧!」
「佐克是來陪我的,不管我做什麼,除非他不願意學習,否則我們是一起的。」
我們是一起的。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佐克看著娥皇,她堅持的表情似乎滲透他的心……
「我推你!」他用行動證實他們是一起的。
從此,只要有佐克的地方,就常常看見娥皇,偶爾是娥皇坐在輪椅上,有時候是他抱著她。
他一直以為無憂無慮的生活會延續,娥皇的身體依然虛弱,但不再動不動就陷入昏迷,連醫生都說她的求生意志變強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命運的齒輪才開始轉動。
十三歲,她多活了三年,而認識他的這三年中,讓她的求生意志變旺盛,她想活下來。尤其是有他的陪伴,讓她明白家人關懷的滋味。
「我聽說你月經來的時候會痛,這個給你,只要用熱開水泡開,每次喝一杯,就可以減緩疼痛。」佐克……不,應該叫左克儉,這是娥皇翻字典幫他取的。他從紙袋裡取出一個罐子,交給她。
娥皇的小臉爆紅。護士怎麼這麼多事,這種私密的事竟然也跟他說?好討厭!
「這……這是什麼?」
「沖繩的黑糖,也可以直接嘗,要不要吃吃看?」他旋開罐子的蓋子,拈了一塊黑糖,遞到她嘴邊。
娥皇含進嘴裡,風味特殊,雖然是糖,卻不甜膩。「好吃!」
「你若喜歡,我會請人再多訂購一些。還有,這是你最愛的爵士樂專輯,我放給你聽聽看。」
「你這次回來會待很久嗎?」娥皇知道父親派人教導他學習,不論是商業談判技巧,或是手腳功夫,他全部有涉獵,甚至精通。看著他的轉變,氣質從輕浮變得穩重,態度也越顯大氣,她知道他喜歡這樣子的自己,所以也真心為他開心,縱使他陪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
無所謂,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花時間陪她,只是浪費罷了。
「我這次回來是要問你,你願意跟我去美國嗎?」
「美國?」娥皇詫異,自她有記憶以來,踏出宅子就是到醫院接受檢查。「有迪斯尼和大峽谷的那個美國?」
左克儉忍不住微笑,為她顯露的天真。
「對,等你的身體好一點,我們或許可以搭一下迪斯尼的摩天輪或旋轉木馬,但是大峽谷可能就無法成行了。」
「你真的要帶我去美國?」
他輕拂著她絲緞般的秀髮,「你已經十三歲,體力足夠承受換心的手術,我希望帶你去美國讓心臟科權威醫生診療,如果可以找到適合的心臟,你就有機會跑跳。你願意嗎?」
「願意。」娥皇不停的點頭,但促使她點頭的原因並不是跑跳,而是他!她多希望能永遠伴隨在他身邊。
只是這個永遠有多遠,她不知道。
「那麼你願意嫁給我嗎?」左克儉單膝著地,從獵裝口袋裡掏出一隻藍色盒子,打開盒蓋,裡面躺著一枚秀麗又璀璨的鑲鑽戒指。「這枚戒指不大,是我用第一筆賺到的錢買的,將來等我賺多點,會換一枚更大的戒指給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你不需要這麼做。」娥皇摀住嘴,眼角泛著淚光。「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
「我已經取得你父親的同意,你嫁給我,未來不論生老病死,我們互相扶持,這就是婚姻的定義,所以我會帶著你到美國,你願意把你的生命交給我守護嗎?」
娥皇的淚水奪眶而出,「你還很年輕。」
「你更年輕,如果不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守在你身邊,我不希望這麼早把你綁住,未來你可能遇上更好的男人,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會不會捨得放手。」他用指腹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最後甚至用唇。
「就算更好,也不是你。」她攬住他的頸項,埋進他的懷裡,「我答應嫁給你,但是將來如果你後悔,不要告訴我,只要讓我遠離你身邊,我就會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十三歲,卻因為病魔的折磨,懂得比尋常孩子更多,不說不代表她天真。
「傻瓜!你會是我這輩子最甜蜜的負荷。」
娥皇看著窗外,美國加州和台灣的台東相比,對她而言,都只能在屋子裡走動,看出去的景色也僅止於花園,但是心境差異甚大,在這裡,每天晚上都可以見到左克儉,他總會撥出一個小時陪她聊天,就算是聊瑣碎的事情,都能教她開心得手舞足蹈。
下意識的,她摸著無名指上的鑽戒,這是他們的婚戒,在美國,舉行小小的結婚儀式,沒有豪華鋪張,只有父親和他唯一的妹妹宓靜出席,很溫馨,卻讓她難以忘懷。
尤其是在婚宴上,他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隨著舞曲輕輕擺動身軀。這是一項習俗,新郎會邀請新娘跳舞,並且選一首對他們倆最有紀念意義的歌曲。
他們沒有什麼定情曲,所以曲目是他挑的,看著錄影帶,流泄的樂曲彷佛把她帶回當天。
「嫂嫂,你又在看錄像帶啊!」探頭進視聽室的是宓靜。
宓靜比她大一歲,個性十分活潑,或許是稱謂的關係,娥皇總把她當成小妹妹。
「今天是周末嗎?時間過得真快。」
「哪有快?!我在宿舍度日如年,我想跟哥商量,下學期不要再住宿舍。」宓靜皺了皺鼻子,扯了下娥皇的衣角,「嫂嫂,你幫我跟哥哥說,好不好?」
宓靜和左克儉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一直住在孤兒院,他前年透過關係找到她,畢竟相處時間不久,她對他總有敬畏。
「你哥很疼你,只是比較嚴肅,你可以好好跟他說,他會答應。」
「我知道他很疼我,可是我還是不習慣嘛!他是男的,根本不明白我不想住宿的原因。對他而言,一定覺得住學校宿舍比較好,有什麼課業上的問題,隨時可以請教駐校的輔導老師,光這點,他就不會答應讓我回來住。再說,我有可能變成你們的電燈泡。」
娥皇臉蛋一熱,「我……我沒想過電燈泡的問題。」
「嫂嫂,我很識相,就算搬回來住,也不會當電燈泡啦!你要跟哥哥說,不然我怕哥哥會礙於這個原因,不想讓我回來住。」
「你哥哥不會這麼想,他……」
「我想什麼?」左克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今天這麼早?」娥皇十分訝異。
左克儉在她的臉頰輕輕印下一吻,然後摟著她的肩,坐在沙發的扶手上。
「如果不早點回來,我擔心這丫頭又會出難題考你。」
「宓靜很乖,只是找我商量下學期住家裡的事。我們是一家人,讓她住在學校宿舍,肯定很孤單。」自從結婚以後,他不避諱在人前親吻,反倒是娥皇,總有點無措。她知道自己一定又臉紅,一副未經人事……老天!她想到哪去了?
他淡掃宓靜一眼,卻看得她心虛的低頭。
「你確定她想住家裡,純粹是為了享受親情溫暖?」
嗄?娥皇一臉問號,看著左克儉,又望向宓靜。
「有什麼事是她漏了沒說嗎?」
「這丫頭有男朋友,學校宿舍有門禁,她卻逾時未歸,修女已經訓誡她三次,還打電話通知我。」左克儉解釋,然後質問宓靜,「我之前有告訴你,柏特不是好人,你為什麼聽不進去?」
「我……」宓靜絞扭著手指,雖然他的聲音語調沒有變化,但是一股窒人的氣勢教她心悸。
「你別急著批評那個叫柏特的人,先聽聽宓靜喜歡他哪一點嘛!」娥皇中肯的說。
「我喜歡他說話風趣逗我笑,我喜歡他溫柔的對待我,而且他會帶我去見識很多……」
「帶你去地下舞廳,看脫衣舞娘和人交媾,這叫見識?那裡龍蛇混雜,出風口還擺著古柯礆,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那裡不知不覺就染上毒癮嗎?」左克儉拍了拍娥皇的手,示意她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