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客
次日一早,齊志輝便帶著陸氏及三個子女去了淮陽侯府!
淮陽侯府在東城,榮威將軍府在西城。從齊府到鍾府便要穿城而過。
齊志輝帶著兩個兒子騎馬而行,齊玉湮與母親陸氏坐著馬車,母女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著。
隨著車輪的滾動,車窗上的帷簾不停地跳動,車窗外的景物不時地跳了進來。
突然陸氏傾身過來,掀起齊玉湮身旁帷簾的一角,指著遠處說道:「湮兒,你看,那裡便是皇宮了。」
聽到母親的話,齊玉湮忙側身望了過去。
遠遠地,只見一處高大的城樓。三丈高的圍牆上,朱門金釘,灰牆翠瓦,侍衛遊走,門禁森嚴,一股奪人心魄的氣勢撲面而來。
她第一次從外面如此仔細地打量著皇宮。
那個地方,曾困了她六年。
在那裡,她曾寵冠後宮,與他一起並肩站在天下之巔,不想一朝跌落,最後卻是粉身碎骨。如果一開始就沒有站到那麼高的地方,就算跌倒,至少也不會如此悲慘吧?
想到這裡,齊玉湮眼睛慢慢濕潤了。她輕輕放下帘子,將頭轉了回來。
「湮兒,你怎麼哭了。」陸氏驚訝道。
齊玉湮趕緊抹去眼淚,強笑道:「娘親,我沒怎麼。」
陸氏頓了半晌,問道:「湮兒是不是怕會被選進宮裡?」
聽到母親一下便點出了自己的心事,齊玉湮默了片刻,含淚說道:「是,娘親,女兒不願意入宮。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女兒被人害了不說,只怕還會連累家裡……」想到前世的慘事,齊玉湮已是淚流滿面。
聽到女兒的話,陸氏心裡也有些難受,可她一個婦道人家,對這事也是沒法,只得嘆了一口氣,說道:「娘親又何曾捨得你?都說君心難測,你若進宮得寵倒還好,如不得寵,那日子可怎麼過啊?娘親也惟願你不被選中便好了,能嫁到尋常人家,我們母女倆還可以常常見面……」
聽到母親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話,齊玉湮想到即將到來的二月初一,心中便充滿了不安與忐忑。
沒多久便到了鍾府。鍾家的下人一看是齊府的車馬,忙殷勤地迎了上來,扶馬迎車,將客人請進門。
因為齊府下人早送了拜貼過來,淮陽侯鐘鼎一家便在家中迎候。
齊玉湮是女客,進了門,便有婆子迎了她和母親去後院見鍾府的女眷,而齊恕與齊意便跟了齊致輝去了前院正廳。
母女剛走到一處院子跟前,便聽到前方傳來一句乾淨利落的女子聲音:「齊夫人和齊姑娘來了!」
聽了這話,齊玉湮忙抬起頭,便看見院子門旁婷婷立著一位紅衣女子。
這女子這一世她雖是第一次見,前世卻已早經見過了。她便是淮陽侯世子夫人鐘鳴的妻子劉靜璃。
要說,這劉靜璃也算是有些本事,將鐘鳴治得服服帖帖,成親五年來,鐘鳴規規矩矩,不要說納妾,連通房都沒有一個,只一心一意待她。天下間的女子,若能像劉靜璃這般得到夫君的疼愛,莫不是天大的福氣。
想到這裡,齊玉湮便仔細打量著劉靜璃,說起來她長得也不算特別好看,但為何就將能這淮陽侯世子的心抓得牢牢的?想必,這就是情緣吧?而鐘鳴作為世子尚且如此,鍾毓若是娶了自己喜歡的女子,怕也會這樣吧?
看著齊玉湮看著自己,劉靜璃便也細瞧了齊玉湮一番。這一瞧,她心中便是一驚。早聽說齊將軍唯一的女兒一直呆在眉陽老家裡替父母盡孝道,她便沒見過齊家的姑娘。沒想到今日這一見,卻差點閃瞎了她的眼。
劉靜璃在心裡不禁暗暗感嘆,這齊家姑娘果真貌若天仙。若她早些回京,這名媛圈裡京城第一美女的名號,怕就不是那潘莠君的了。如今這兩人都待選入宮,想必一定會有一番龍爭虎鬥的。
想到這裡,劉靜璃快步走了上去,對著陸氏行了一禮:「齊夫人,快快請進屋!」然後又來到齊玉湮面前,笑道:「這位便是齊家妹子吧?」
齊玉湮笑著行了一禮,說道:「玉湮見過鍾家嫂嫂。」
「玉湮妹妹快快請進屋。」劉靜璃拉過齊玉湮的手,將她牽進屋子,便對著屋子裡的人笑道:「大家快看,齊家妹妹長得可真好看,這回待選入宮,怕是皇上見了也挪不開眼呢。」
聽到劉靜璃提起選妃的事,齊玉湮的笑容有些僵硬。
陸氏知道齊玉湮的心思,忙拉了她過來見人,將話題岔了開來。
這屋子裡坐著的,除了一臉慈祥的鐘家老夫人,還有鍾毓的母親淮陽侯夫人段氏,二房的黃夫人,還有幾個姨娘。小輩的除了劉靜璃外,便是幾個未出閣的小姐。其中一位跟齊玉湮小不子多少,一臉古靈精怪的姑娘,便是鍾毓嫡親的妹子鍾巧珍。
鍾巧珍見到齊玉湮的時候,神情怔了一下,然後眉開眼笑的說道:「這玉湮姐姐長得可真是好看,難怪五哥成天往齊府跑。」
聽了鍾巧珍的話,原本喧鬧的屋子,便沉靜了下來。
大家都知道齊玉湮的名字可是送進了宮的,哪能再和其他男子有了牽扯,若是皇帝追究起來,齊鍾二府都脫不了干係。
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齊玉湮忙淺笑道:「巧珍妹妹說笑了。鍾公子來府里都是找家兄的,玉湮其實沒怎麼機會見著鍾公子呢。」
「是啊。」鍾毓的母親段氏忙笑著說道:「玉湮長得這樣好,以後指不定還是宮裡的貴人呢。巧珍你可不許胡亂說話,你五哥與齊家大公子一向要好,去齊府找齊大公子也是尋常之事。」
齊玉湮抬眼看著段氏,只見她此時一臉嫻靜的微笑。這段夫人在京里是賢名在外,對老夫人恭孝,對二房友善,對兒媳寬容。齊玉湮暗暗思忖道,如果今生不能入宮,為了報恩嫁給鍾毓,有段夫人這樣的婆母倒也不是件壞事。
陸氏笑道:「對了,前些日子湮兒墜湖,幸得五郎相救,湮兒今日前來,還要感謝五郎救命之恩呢。」
鍾老夫人聽了陸氏的話,想到自家孫兒,臉上頗有欣慰之色:「陸夫人哪裡話,鍾將軍這些年來盡心栽培五郎,道謝的應該是我們鍾家才對啊。」
這一說開了,大家便拉起了家長,齊玉湮靜坐在一旁,微笑著聽著,卻不搭話。
鍾巧珍看著齊玉湮似乎甚是無趣,便起身對著鍾老夫人和齊夫人說道:「今早兒我出門的時候,見園子里的梅花開得正好,不如孫女帶齊姐姐出去賞梅可好?」
鍾老夫人看陸氏一臉微笑,並無反對之意,便對著鍾巧珍點頭笑道:「那你們去吧!」
鍾巧珍便歡快地拉著齊玉湮出了院子,進了鍾府的花園。
齊玉湮看著鍾巧珍對自己如此熱情,心中倒有些意外。記得來世來鍾府時,與鍾巧珍之間的交往平淡如水,也沒有單獨出來看梅這一樁事啊?怎麼這一世鍾巧珍似乎對自己友善了不少呢?
跟著鍾巧珍進了侯府的花園,果然,幾株紅梅開得正艷。齊玉湮笑著說道:「巧珍妹妹,這梅花開得果然好,比我家那幾株開得要好得多呢!」
鍾巧珍面有得色,笑道:「這幾株梅花可是我家的寶貝,比我還年長呢,我爹爹可專門叫人養護。」說著她又看了一眼齊玉湮,說道:「對了,齊姐姐,聽說宮裡有個梅園,滿園子的梅花,更是漂亮。」
齊玉湮一聽,怔了一下。那梅園她知道。前世,她和李璟便常在梅園賞梅,只是,前世的事情,她此時已不想再憶起。想到這裡,她抬起頭,望著鍾巧珍,然後淡淡一笑:「是嗎?」
鍾巧珍側眼笑道:「齊姐姐以後進了宮,自己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齊玉湮說道:「這能不能進宮,還不一定呢。我現在只畫了像,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太后選中。」
鍾巧珍看著齊玉湮,眼神中似乎有些羨慕:「那總算有了機緣呢!」說到這裡,她輕嘆一聲:「可惜我還有幾月才及笄,不然,我也可以參選呢。」
聽了鍾巧珍的話,齊玉湮似乎有些意外:「巧珍妹妹有這個心思?」前世和鍾巧珍沒有什麼私交,也不知道她存了這個心思。
鍾巧珍面色泛紅,低頭笑了笑。
看著鍾巧臉嬌羞的模樣,因著鍾毓的關係,齊玉湮對她也多了幾分憐愛。於是,她對著鍾巧珍勸道:「巧珍妹妹,其實進宮為妃,其實未必是好事,說白了也只做人之妾,哪比得上做當家主母啊?如果要我選,我倒寧願不進宮的好。」
鍾巧珍抬眼看了看齊玉湮,然後咬了咬唇,說道:「齊姐姐,你若是見過皇上,便不會這麼想了。」
齊玉湮一怔:「玉湮妹妹見過他?」
鍾巧珍面露嬌羞之色:「年前楊太傅病了,父親去楊府探病時,我也去了楊府找楊太傅的孫女兒意涵。正巧皇上也來楊府探病,他路過花園時,我和意涵站在樓台之上,有幸得見天顏。」
說到這裡,鍾巧珍抬起頭望著齊玉湮,兩隻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齊姐姐,你知道嗎,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好看的人,像是不食煙火的神仙一般。若能嫁給那樣的男子,便是做妾也是值的。」說到後面,鍾巧珍的聲音是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齊玉湮的一看鐘巧珍如此模樣,心裡便「咯噔」一下。糟了,看情形,這小姑娘怕是對李璟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