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誰說了算？

警察局。

四五十歲的男警看著面前這幾人——一個是滿臉傷痕的女人，一個是漂亮至極的男人，外加一個看起來剛成年的孕婦，這搭配怎麼看怎麼詭異！

男警黑濃的眉頭不由得皺起，胖乎乎的臉上也顯露出幾分幹練，「你們們之前的行為已經夠得上擾亂公眾秩序，給別人帶大了極大的困擾，希望你們以後······」

還沒等男警的長篇大論發表完，Crystal已經耐不住性子，碰地一聲砸了下桌面，聲音尖利得像是長指甲磨過金屬的感覺，「我要報案！」

估計這男警性子不錯，饒是被Crystal這麼突兀地打斷了也沒生氣，反而重複地問了聲，「小姐，您確定要報案？」

「那當然！」Crystal高昂著頭，那眉眼中驕傲的神色和湖心中央最高傲的白天鵝如出一轍，不過她顯然不清楚自己現在的造型究竟有多麼窘迫。

原本姣好的臉上滿是細碎紛雜的傷口，雖然剛才已經被初步處理了一下，止住了血，但傷痕卻因此顯得越發清晰。

警局裡沒有鏡子，Crystal也無從得知她那張形同鬼魅一樣的臉，再加上被碟盤狠狠地撞擊過，才修整好的鼻子假體又出現歪斜，一張臉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這四個字來形容。

她身上被潑的湯水基本上已經幹了，不過那股濃烈的飯菜味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發出的味道真是讓人恨不得退避三舍！

「好的，」男警答應一聲，側過身子拿起一旁的記錄冊，微整衣領，手上拿著一隻磨得光滑的鋼筆，「您有什麼問題，現在就可以說了。」

Crystal轉頭覷了眼坐在一旁的宏燁和青黛，眼眸中閃過不屑和憤恨，狠狠咬牙，「我要告這兩個人，他們故意傷害！」

「至於證據，我身上的傷口就能作證！」除了臉上的傷口，Crystal的小腿也疼得厲害，連出門都是被人給攙扶著，臉上滿是冷汗。

瞧見這情況，警察也盡責地問她要不要先去醫院急診，可一想到這兩個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恥辱，她就一刻也等不了了，恨不得立刻把他們倆給投進監獄！

這不，一行人直接到了警察局。

男警記錄的手微微頓了頓，說是這男人動的手他還能接受，旁邊這個剛成年的小孕婦？應該不會吧，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個備受寵愛的東方娃娃，怎麼會幹出這種事呢？

對上男警疑惑的眼神，青黛趕緊辯白，悅耳的英語流淌而出，「這事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我就是個看客。」說著，青黛還舉起自己白嫩嫩的小爪子，模樣認真。

說實話，對於Crystal的指責，青黛真的是很無奈，明明所有事都是宏燁招惹出來的，她不過就想吃頓飯，怎麼偏偏被Crystal給惦記上了，最後還成了警局一日遊了？

這個男警也早就成家了，孩子估計比青黛還要大上幾歲，可惜是個男孩，對此男警心裡一直抱有一份遺憾，現在瞧著青黛這呆萌聰明勁兒，心裡一下子生出了幾分好感，態度也對青黛有了幾分維護。

「小姐，真是不好意思，」男警轉頭看向Crystal，「雖然你不幸受傷，但加害者的身份也不能光聽你的一面之詞，還是得拿出確切的證據來。」

這意思就很清楚了，要麼，你就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要麼，這事你就只能自己悶著頭把吃虧當吃福了。

Crystal恨恨咬牙，她這回的運氣也真是邪門了，那家中餐館的監控設備前兩天就出了問題，一直沒來得及更換，所以沒法從監控錄像中看個究竟。

對了！

Crystal忽然眼神一亮，手指直直地指向宏燁，「他剛才踢了我一腳，我腿上的淤痕和他腳上的鞋號絕對是一模一樣的！」也虧得她急中生智，說出這番話來。

「沒錯，」宏燁坐在旁邊，悠悠然地點頭，「這事是我乾的，那又怎麼樣？」弔兒郎當的語氣中卻夾雜著幾分不容忽視的戾氣！

聞言，男警眉頭又是一皺，仔細打量了他們幾眼，不由得微微心驚。

在這個行業，他已經幹了快三十年的時間了，早就練成了一雙利眼，你別看這幾個小傢伙都年輕的不行，就光是身上這份氣度都不是普通人能夠比得上的！

要是一般人，進了警察局，就是不害怕只是也會局促緊張，你再看看這幾位，端的是有恃無恐，不是家裡有背景還能是什麼？

「你聽清楚了？」一聽見宏燁承認了他自己的行為，Crystal面色一喜，朝男警吼道，「就是他和這女人一塊犯的事，趕緊把他們給抓起來！」

男警沒動手，雖說警察這職業看起來光鮮亮麗，可當你真正身處其間的時候才能明白這裡面有多少的灰色地帶。

他已經不再年輕，他太清楚僅憑一腔熱血是根本改變不了世界的，權力與規則有所碰觸的時候，大多都是前者取勝。

「你傻了嗎？」瞧著男警無所作為的模樣，Crystal瞬間暴怒了，甚至顧不得腳上的疼痛，直接扒過桌子往男警的方向探去，「這兩個是犯人，你不抓人在這兒坐著幹什麼？」

男警雖然年紀大了，但身子骨還挺靈活，腳步一踮，就躲開了Crystal的那雙九陰白骨爪，瞧著這快要發瘋的女人，奉勸了一句，「這事你們還是自己商量著解決吧！」

這形勢很清楚了不是嗎？

就算是這男人真動手打了她，可坐到警察局依舊巍峨不動，面上沒有絲毫害怕的神色，這背後強硬的勢力不是明擺著嗎？

一聽男警這話，Crystal怒氣更是噴天！

要不是想著把這兩人扔進監獄，她犯得著上這兒來嗎？隨便找幾個人收拾他們不就行了嗎？

「嘖嘖！」宏燁還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這個時候還不忘火上澆油，「你說你臉上長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啊？大燈泡嗎？」到現在這會兒還看不清楚形式，那雙眼珠子也真是白長了！

「你，你個萬人騎的小白臉！」被宏燁這麼一激，Crystal怒不擇言地罵道，「我告訴你，只要你一走出這道門，我特么地馬上讓人弄死你，信不信？」

宏燁玩笑的臉色一凝，一雙魅惑的眼卻散發著濃濃的戾氣，「看來你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啊！」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Crystal還沒反應過來，左腿小腿處又傳來一陣劇痛，眼淚直接從眼裡飆了出來！

她左腿的傷還沒來的及處理，右腿又遭受重創，現在整個人差點就跪倒在地上，看向宏燁的眼神里滿是憤恨！她一定要弄死這個傢伙，一定要！

宏燁卻還是渾然未覺，還煞有其事仔細瞧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滿意地點點頭，「還不錯，挺平衡的！」

可不是嘛！Crystal左右腳都被宏燁狠狠踢了一下，就連受傷的位置也相差無幾，怎麼能不平衡呢？

「好了，差不多得了。」青黛開口，倒不是為了Crystal，不是有胎教這麼一說嗎？萬一小包子以後成了個暴力狂可怎麼辦？

「沒事，」宏燁倒是瞧出了青黛的想法，淺淺一笑，「以後正好能好好培養一番。」將他這個乾爹的作用發揚光大，卻只得到青黛的白眼一枚。

說是這麼說，宏燁倒是停下了手，不再動Crystal，碰這個女人，他還嫌髒了自己的手呢！

一旁的警員也鬆了口氣，畢竟這是警察局，宏燁要是動手的話，他們也不能置之不理。

「來，小姑娘，喝點水吧。」男警遞給青黛一個乾淨的小紙杯，裡面裝的是剛從飲水機接的開水，眼神慈愛得像是一個長輩，「小心燙嘴兒。」

「謝謝。」青黛微微頷首，清澈的眸光里滿是謝意，畢竟從餐廳被帶來到現在，她還滴水未沾呢！

男警笑著搖搖頭，又轉身回到小方格繼續埋頭工作。

「喲，這麼大年紀的也看得上？」Crystal痛得冷汗淋漓也不見有人慰問過一句，再瞧瞧青黛，燈光照射下，一張小臉白皙乾淨，眸光溫潤，心下越發覺得嫉妒，諷刺的話脫口而出。

不過Crystal也不笨，說的不是英語而是天朝語，畢竟還是警察局，要是真把這話給說了出來，估計她也討不了好。

左耳進，右耳出，青黛握著手裡的紙杯，小口抿著，渾然沒把Crystal看進眼裡，倒是旁邊的宏燁聽了這話，眸色又加深了不少。

看著青黛依舊淡然的模樣，Crystal心頭更是惱怒，趁著怒意，竟然罔顧腿上的疼痛，往前撲了一步，手一伸就將青黛手裡的紙杯給打翻了！

這可是剛剛才開的熱水，攝氏近似100度！

要是落到人的皮膚上，指不定得把一層皮給燙掉，尤其青黛現在還懷著孕，更是容不得半點閃失！

幸好宏燁坐在青黛一側，反應迅速地拉了她一把，饒是這樣，還是有幾滴熱水燙到了青黛的手背，迅速冒起幾個水泡。

「你真是找死！」宏燁臉色驀地一變，看向Crystal的眼神是赤果果的殺意，絲毫不加以掩飾。

對上宏燁如狼般的眼神，Crystal膽怯了，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卻不料兩腿一疼，直接跪倒在地上，膝蓋就這麼直直地硬磕在地上，痛得她慘叫連連！

宏燁大步一邁，朝Crystal走來，緊握的拳頭髮出咯噠的聲音，光是那雙充滿戾氣的眼眸就讓人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

幾個警員對視了幾眼，無奈之下還是要擋在宏燁面前，他們毫不懷疑要是任這傢伙這麼鬧下去，後面的女人鐵定得沒命！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這幾個警員也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一個個也長得人高馬大，按理說攔下這麼個小夥子是妥妥地，但問題是剛剛交上手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還妥妥的？他們幾個人還不夠這傢伙熱身的呢！

就在他們堪堪要失守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闖了進來，一眼就瞧見了半跪在地上的Crystal，一臉的驚慌心疼，趕緊朝她跑去，「我的寶貝女兒，Crystal，你怎麼樣了？」

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寶貝女兒，張有財微微轉頭，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個樣，厲聲指責道，「你們這些警察都是飯桶嗎？」

「我每年繳那麼多稅供養你們，結果你們就這麼對待我的女兒，對待你們的公民？把你們的編號都寫給我，我要一一上報！」

這頂帽子扣得那叫一個大！

幾個警員的臉色也好不起來，要不是為了保護Crystal，他們犯得著自己往上趕著挨揍嗎？現在好沒落著，反而得了一頓臭罵，算在誰心上都不會好受。

「爸，就是他們倆，」瞧見自家父親，Crystal這下的腰板算是硬了，一雙眸子狠狠地刮向青黛和宏燁，「都是他們把我弄成了這幅鬼樣子，還有我的腿，也疼的厲害！」

張有財一臉的心疼，他自己長得就挺砢磣，身高也不高，所以對於這個女兒也是抱有重望，現在竟然被人傷成了這幅樣子，這口怨氣又怎麼能吞得下去？

「好好，」張有財先安撫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一臉的疼惜，「你放心，爸爸一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的，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受罪。」

「至於這兩個人，」張有財根本沒問事情的來龍去脈，直接就定了他們倆的罪，「一個也跑不掉！」

張有財最開始也不過是挖煤礦發了家，等後來手裡漸漸有兩個票子就跟著人炒房地產，運氣還不錯，碰上個好時機，轉眼手上的錢就翻了好幾倍。

這麼一點一點地積累下來，他自然也混成了個富翁，既然有了錢，他自然不會在國內呆著，乾脆全家都包袱款款遷往美國。

一時間，在唐人街也混了個風生水起，隱隱有了幾分名號。

但在這兒的時間呆得越久，他就越清楚，對於那些底蘊上百上千年的家族來說，他這點財富根本算不上什麼，平常也都提著尾巴做人，只是對這個女兒多有驕縱。

按理說，張有財在圈子裡混了這麼久，眼神也該擦亮，知道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可偏偏這回兒瞧著Crystal臉上的傷痕，那怒氣就沖了頭，什麼都顧不上了！

「你覺得你動得了我？」宏燁怒極反笑，這一趟倒盡遇上些奇葩！

聽了這話，張有財還是免不了打量了宏燁一番，確定他不是這個圈子的人才鬆了一口氣，瞧這打扮，估計只是個驕縱的二世祖，「哼！能不能動得了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不過，這也不是您能說了算的！」張有財的話音才剛落，另一個男聲就冒了出來。

轉頭望去，一個精英男人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個電腦包，鼻樑上架著的一幅鏡框竟然是金鑲邊的，一閃一閃地晃花了人的眼。

這男人是······？

青黛並不認識，可不代表張有財不認識，瞧見這個男人走到宏燁身後，他臉色不由得驀地一變！這男人可是全球一流的律師Money，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張有財眼神一轉，落到宏燁身上，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