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吐血
一路無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在眼前一晃而過。
青黛坐在後座默默凝視著,心底卻波瀾起伏。
難怪她從小到大都不曾見過溫婉的家人,小時候不懂事被他們幾言就糊弄過去,等到長大也沒有去深究,直到現在才弄明白這緣由,不是沒有,而是不能想見。
一想到這兒,青黛不免又想起百里謙。
兩人也頗算相識,百里謙給她的感覺一向是溫潤淡薄,青黛卻從未見過他這般激動不能自控的模樣,那股子濃濃的情意從深澈的眸眼中一窺即得,卻是對著自己的母親······
越想越煩躁,青黛狠狠一閉眼,將自己摔在後座椅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青黛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房子門口。
「怎麼不叫醒我?等了很長時間吧。」青黛抬眸,正好迎上薄桀傲溫柔略含擔憂的眼神。
「沒多久,」薄桀傲嘴角一勾,走下車,替青黛解開安全帶,「我們回家吧。」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讓青黛心頭一暖,默默點頭。
直到走進熟悉的公寓,聞到客廳里淡淡的水果香味,青黛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
「來,喝杯熱牛奶。」薄桀傲將牛奶杯遞給青黛,看著她略顯浮腫的小腿,眼眸滿是疼惜,不待青黛出聲,就將她的腿放在自己身上,一雙大手靈活地不可思議,替青黛輕輕按摩著。
隨著溫熱的牛奶順著胃進入腸道,青黛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慵懶不少,輕輕地嘆了口氣。
「舒服些了嗎?」薄桀傲輕聲問道,卻依舊低著頭,青黛只能看到他烏黑的髮絲,仿若受到誘惑一般,將手放了上去,細細撥弄著。
薄桀傲和她不一樣,頭髮短短的,感覺應該很硬很扎手,可等真正觸摸上去才發現,竟然柔軟地不可思議。
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初看覺得冷漠自傲,可等你真正了解才會發現他內心的柔軟與溫情。
「恩,好受多了。」青黛淺笑著點頭,之前還不覺得,現在被薄桀傲這麼按了兩下,瞬間覺得小腿一陣輕鬆。
「那就好。」薄桀傲低著頭,繼續替青黛按摩著。
這畫面其實說不上多美,要說之前,青黛的小腿又細又白,握在手裡就跟羊脂美玉一般。可現在,那小腿肚腫得和胖蘿蔔沒什麼兩樣,可落在薄桀傲手裡,卻依舊生出幾許動人的溫情。
足足按摩了二十來分鐘,薄桀傲才收了手,卻依舊察覺出青黛眸光中深藏的黯淡,的確,換了誰忽然遇上這事也得迷糊一陣子吧!
饒是這樣安慰自己,看著她不曾松下的眉頭,薄桀傲心頭依舊疼惜地緊,忍不住伸手,撫平青黛皺起的眉頭,語調溫柔,「好了,別多想了,什麼事都還有我呢!」
順著薄桀傲的姿勢,青黛斜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微微闔眼,之前睡了太久,現在倒沒有睡意了,只是閉目養神。
薄桀傲也沒動,兩手摟著青黛,身體放軟,讓她躺得更舒服些。
兩人都沒說話,房間里卻瀰漫著一種淡淡的溫馨。
「薄桀傲,」半晌,青黛才忽然出聲,「讓他查吧,不要攔著了。」
為了保護青黛,薄桀傲將她的背景資料都是嚴密封鎖起來的,現在已經沒這個必要了,百里謙想知道什麼,一查就清楚了。
薄桀傲看著青黛的神色,低嘆一聲,終於點頭答應,「好,我知道了。」
「還有二十天,咋們的寶寶就該出生了吧。」薄桀傲瞟了眼門口碩大無比的日曆,喜氣洋洋,眼神灼熱地瞅著青黛的肚子。
「對啊!」青黛將手搭在薄桀傲的大手上,笑著回道,她知道這傢伙不過是想藉此轉移她的注意力,卻還是順著他的口吻往下走,「你說我們給這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是了,這孩子都快出生了,他們倆這馬虎父母還沒來得及給寶寶取名字呢!
「隨便你,我都行。」薄桀傲倒是無所謂,手指繞著青黛的長發,倒是饒有興緻地玩了起來。
「嘖!」青黛甩了個白眼給薄桀傲,這麼重大的事情他這個父親倒是滿臉隨意,一點兒也不盡責,「要不,就叫薄心,心肝寶貝的意思,怎麼樣?」
薄桀傲的手指一下子停頓了下來,心肝寶貝,就青黛肚子里那個肉娃娃?那自己呢?
「不行!」薄桀傲直接把青黛的提議給pass掉了,面色不虞。
「為什麼?」青黛翹起個小嘴,那模樣好像薄桀傲今兒不說出個門道就別想走得了。
「薄心,薄心冷情,這意思不太好。」眼珠一轉,薄桀傲立馬就說出個理由來,表情沒有半分慌漏。
青黛凝神細想,還真是這個理兒!
薄桀傲已經是個大冰山了,要是自己肚子里這個小傢伙也是個冷心冷情的人,那未免也太無趣了點!
「那你說叫什麼比較好?」青黛皺著眉,她實在是起名無能,好不容易憋出這一個,還被薄桀傲給一句話斃掉了。
「薄青。」這個名字薄桀傲還是挺滿意的,取了自己和青黛的姓,足以彰顯兩人的深情。
「不行!」薄桀傲這兒還正洋洋得意,結果就被青黛給槍斃了,還說自己的意思不好,這諧音才古怪吧!
薄青——薄情,要真取了這名字,以後找著媳婦也就算了,要是沒找到,這孩子還不得埋怨死他們倆。
薄桀傲起先還沒反應過來,等在心頭默念了幾遍就發現了這名字的問題,這個提議自然也被作罷。
想了半晌,青黛都將名字給一一斃掉了,最後竟然還埋怨起薄桀傲的姓氏,「你自己看看,明明是多好的字眼,前面偏偏加了個『薄』字,瞬間就不對了。」
聞言,薄桀傲不禁苦笑不得,這也能怪到自己頭上?
青黛還皺著頭仔細考慮,這名字可得跟著這孩子一輩子,不能隨隨便便地就起了,一定要慎重,慎重!
「好了,」薄桀傲不由得好笑,「明天我就去搬本字典回來,我們一個一個地查,還怕找不到好名字嗎?」
「恩。」青黛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生怕被薄桀傲給落下了,「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記得叫上我。」
「好。」薄桀傲笑著點頭。
**
薄桀傲這邊放鬆了警惕,百里謙自然很快從手下那裡拿到了青黛的相關資料。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文件袋,放在桌子正中央,百里謙卻足足在窗邊獃滯了兩個小時,才走過來將資料袋拿到眼前。
修長的手不自覺地有些微顫,連帶著紙張都有些輕晃,百里謙眼眸深深一閉,才屏息將資料給拿了出來。
薄桀傲雖然放鬆了戒備,但百里謙現在拿到手的資料並不算完善,所以也不過薄薄的一張紙,一覽即過。
白紙上,不過短短的幾行字卻像是一道閃電狠狠地擊中了百里謙,讓他眼前驀地一黑。
「青黛,女。」
「母親:溫婉;父親:青峰。」
婉兒······百里謙的手驀地握緊,指尖刺進皮肉,劃出一道道血痕,他卻毫無知覺,那個曾經與他山盟海誓的女孩已經嫁給別的男人了?
是了!百里謙不由得溢出一聲苦笑,之前只想著找到了青黛就能找到婉兒,卻沒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很可能已經結婚生子,說不定已經忘了······
饒是如此,百里謙仍然愣愣地盯著資料,上面附著一張照片,看得出來已經有些老舊,卻依稀可見她淡然素雅的模樣。
百里謙不自覺地伸手,輕輕在照片滑動,像是撫摸著那個他找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兒!即便是現在,親手拿到了她的資料,百里謙依舊覺得恍若雲端,有些不敢相信。
手心上的血漬染到了照片上,百里謙的神色難得出現了幾抹慌張,匆忙地拿手背將些許血漬給擦了乾淨,生怕弄髒了她。
獃獃地凝視了半晌,百里謙壓抑下心頭的感傷,視線再往下,繼續看著,眼神卻驀地一凝,嘴唇微張,血色迅速從嘴唇上脫落,像是重病的患者一樣!
這怎麼可能?
「母親十八年前死於車禍意外,父親現存,在······」剩下的字,百里謙已經看不清楚了,心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絞痛,像是將整個心臟都狠狠地捏住扭動,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八年前······死於車禍意外······死!」怎麼可能?
手中的資料啪地一聲掉落在地上,百里謙卻顧不得撿起來,眼神發愣,空虛遊離得像是沒了方向。
老天真是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花費了足足二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婉兒的線索,現在卻告訴他,白婉已經死了!
他鐘愛了一生的女人就這麼逝去了,在他還在苦苦追尋的時候!
「哇」地一聲,百里謙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視線,眼前漸漸變得一陣模糊,原本筆挺的身軀一下子變得虛弱,往後倒了下去。
恍惚間,聽到幾聲慌亂的喊叫,「快來人,百里先生暈過去了!」
「快打119,通知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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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薄大大的包子到底該叫什麼呢?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