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錢能使鬼推磨
身邊的熱源讓蘇九忍不住去靠近,再靠近一點,恨不得要揉進裴元諍的身體里。
裴元諍更是用力地抱著蘇九,心疼地睨著她痛苦異常的神色,恨不得自己替她疼。
寒毒發作時,會猶如墜入冰窖中,全身都發冷,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極陽的真氣來克制住體內的寒毒。
爹為了給娘報仇,已經瘋了!
「裴元諍……我冷……我好冷……」蘇九無意識地呢喃著,煞白的小臉上驀然結出了一層冰霜。
「九兒,別怕,元諍在,元諍不會讓你有事的!」裴元諍親著蘇九的額頭,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一邊安慰著她,一邊用身體去捂暖她。
目前的局勢對他們很不利,爹一定會想盡辦法折磨皇上,然後再把他和九兒活活拆散,他必須在爹殺了皇上之前,把他們兩個救出去。
溫衍已經逃走了,必然有所行動,但他們都在爹的手裡,他必然會受制於爹……
這次的對手是自己的爹,實在不好對付。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裴元諍暫時把所有的煩惱拋在了一邊,專心替蘇九捂暖身體。
而這一邊,裴意楚冷冷看著痴痴獃呆的蘇邪,骨子裡透出來的恨意在黑色的眸子里燒得通紅。
「把他給本谷主吊起來!」許久后,裴意楚朝自己的黑白護法命令道。
很快,蘇邪被吊了起來,裴意楚推著輪椅來到了他的面前,極為陰沉地笑道。
「蘇邪,你當年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你心裡可曾有愧?午夜夢回之際,你會不會被嚇得睡不著覺?不過現在看你,好像一點也不把當年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我忘不了!永遠忘不了那一夜你是多麼殘忍地殺害了太子滿門,甚至連我的妻子也不放過!你可知道,我這些年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嗎?」
他在皇宮中過著逍遙快活的日子,而他呢,只能躲在小小的幽潭谷勤練武功,有朝一日回來找他報仇,而這一邊,他終於等到了!
蘇邪因被吊著,神情有些痛苦,神智恢復了一些,不過還是痴痴獃呆的,好像根本聽不懂裴意楚在說些什麼,更體會不到裴意楚心中的恨意。
「蘇邪,你今天落到了我的手裡,那你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蘇邪的沒反應讓裴意楚更加恨意難消,從黑護法手裡抽過沾了鹽水的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在了年邁體弱的蘇邪身上,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狠狠抽打著,發泄著那心中積聚了十多年的怒氣。
蘇邪本就病入膏肓,身體早被逍遙散掏空了,根本承受不了這樣凌厲的鞭打,痛苦地喊了幾聲,便暈死了過去。
「哼,真是沒用的老東西!」裴意楚不解氣地扔下了鞭子,冷眼看著渾身是傷的蘇邪,恨意滾在了喉間,罵了出來。
別以為他這樣就算了!
「把他放下來,安置在鹽水缸里!」裴意楚將輪椅轉了個方向,不再看蘇邪,卻下了如此殘酷的命令。
他定要叫蘇邪生不如死!
這邊,裴元諍一直擔心蘇九會熬不下去死了,因此他幾乎用了自己全身的溫度去溫暖她,就算他被寒氣侵入體內,他也無所謂。
這是他要相守一生的女子,自己若保護不了她,讓她平安無事,他怎能配做一個堂堂的男子漢!
到了半夜的時候,蘇九的寒毒終於停止了發作,體溫漸漸回升,這讓裴元諍放心了不少。
九兒,你要撐下去,元諍一定有辦法救你和皇上出去的!
裴青跟著受傷的溫衍回到了公主府,溫衍把大致的情況跟裴青說了,裴青急得不得了。
如今連大人也落到了老谷主的手裡,如何辦才好!
「本侯爺馬上去調集兵力,把那個老不死的殺了!」溫衍顧不得自己的嚴重傷勢,便要往外沖。
那個老不死的竟然挑懷孕的小九下手,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你這般莽莽撞撞去調集了兵力又如何,公主在裴元諍的爹手裡,你一動,他爹必然用公主的性命來威脅你,你以為你能殺得了他嗎?」賀俊在一旁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涼涼地說道。
溫衍說白了就是一個衝動的莽夫,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去用腦子思考事情!
「那依你之見要如何,賀俊!」溫衍猛地站住了身,回過頭來眯細了狐狸眼,惡狠狠地瞪著他。
一個只會做生意的敢跟他理論,他算什麼東西!
「依我之見,只能智取,不能硬攻,畢竟皇上和公主都在裴意楚的手裡!」賀俊很快走到了溫衍的身邊,半眯起好看的鳳眼,沉沉地開口說道。
「最好能和裴元諍裡應外合,這樣的勝算就更大了。」
裴元諍肯定心裡也是有這種想法的,裡應外合必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就要他和溫衍救人了!
「那你想怎麼樣?」溫衍聽后,心情變得更加的煩躁,有一股火在他的胸腔里不斷燃燒著,火急火燎。
「我們先靜觀其變,派人混入別院里去做我們的內應!」賀俊不急不慢地說著,冷漠俊臉上的表情很淡定,「鬼面千,出來吧。」
溫衍還沒弄明白賀俊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見一個人從上方的橫樑上跳了下來,頃刻間讓溫衍驚呆了。
這個人是江湖中號稱易容術獨步天下的鬼面千嗎?
「侯爺好,賀公子好。」鬼面千頂著一張溫衍的人皮面具,跟兩人熱情地打招呼,這讓溫衍的心裡很不舒服。
「你為何不用真面目示人,為何非要易容成本侯爺的模樣?」溫衍不快地眯眼。
這有損他玉樹臨風的形象好不好!
「既然侯爺不喜歡我便換個面具。」鬼面千用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一撫,瞬間變成了裴青的模樣,這下叫裴青心裡不痛快了。
這個鬼面千亦正亦邪,靠譜嗎?
「鬼面千,別鬧了,爺跟你說的事你願不願意做?」賀俊立即制止了鬼面千不停換臉的把戲,低沉的聲音里明顯有了一絲怒氣。
「我……呵呵,最近手頭比較緊,好像不做也得做呀,賀公子。」鬼面千最後換了張賀俊的人皮面具,弔兒郎當地跟他嬉笑道。
「事成之後,賀公子答應給的錢可不能反悔了!」
「那是自然,爺是個生意人,最守信用了!」賀俊冷笑了一聲,然後將冰冷的目光對準了溫衍。
「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面千,易容術天下無雙,派他混進別院里做內應,絕對沒問題!」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早說過了!
「本侯爺對你也略有耳聞。」溫衍圍著鬼面千站了兩圈,眯細了狐狸眼,冷笑地看他道。
「江湖上傳聞沒有人見到你的真面目,這是真的嗎?」
賀俊花錢請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鬼面千來做內應,是否太大材小用了!
「回侯爺的話,敝人的真面目若被人看去了,還不得讓全江湖的人來追殺我嗎?」鬼面千翻身坐到了椅子里,翹著二郎腿,笑得特別的陰險。
「哼!」溫衍看著鬼面千頂著賀俊的一張臉弔兒郎當的說話,心裡更加不快。
「賀俊花錢請你來辦事的,你最好好好辦事,不要玩花樣!」
賀俊找的這個人,究竟靠得住嗎?
「侯爺請放心,雖然我名聲不太好,但答應的事絕不反悔,更何況賀公子花重金聘請了我,我自然盡心儘力地辦好這次的差事!」鬼面千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邊悠閑地喝著茶,一邊感慨道。
「清明前的雨前龍井,好茶!公主府的待遇這麼好,我都不想走了!」
對於鬼面千的話,溫衍和賀俊都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喝完了茶,你就去做事吧,告訴裴元諍,他要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們。」賀俊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冷冷地對鬼面千吩咐道。
「好嘞,我這就去,我也想去見一見傳聞中心狠手辣且喜好男色的九公主長什麼樣子!」鬼面千一口氣將一碗茶咕嚕咕嚕地灌進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後用衣袖擦乾了嘴巴,嬉笑地說完,立即縱身離開了公主府。
「三駙馬,這個人靠得住嗎?」裴青終於忍不了了,不滿地問出了口。
這人嬉皮笑臉的,看上去沒半點靠得住的地方!
「你放心吧,他這個人答應了的事絕對會做到,要不然爺那兩千兩黃金不是白出了嗎?」賀俊輕蔑地露出了一抹冷笑。
「別以為只有你的宰相大人會辦事,會用人,爺告訴你,爺也會!」
如今裴元諍深陷淋漓,還不是指望著他和溫衍去救他嗎?
裴青不想在這個多事之秋的時候和賀俊有所爭辯,因此他忍下了這口氣,手握成拳頭,乖乖地站到了一邊去。
大人,你定要活著回來,不然這個公主府要變成三駙馬的天下了!
溫衍沒興趣觀看兩人的口舌之爭,便捂著傷口先下去療傷了。
他得儘快好起來,小九還等著他去救呢!
蘇九因手受傷的原因,身體里的疼痛一直在持續著,她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偶爾還會寒毒發作,弄得裴元諍心疼之外,更加的心力交瘁,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換蘇九健健康康的。
當蘇九再次陷入昏迷,高燒不退的時候,裴元諍受不了地要求見裴意楚。
九兒的身體再也經受不了折磨了,不然孩子可能要保不住了。
「老谷主,少谷主要見您。」李伯經不住裴元諍的哀求,來跟裴意楚稟告道。
「告訴他,他什麼時候自己想清楚了,我自然會讓他見我。」裴意楚陰沉一笑,並沒有答應裴元諍這個要求。
元諍心繫九公主的性命,看著九公主被病痛折磨,元諍的心裡肯定不好過吧,他就是要元諍飽受這樣痛苦的折磨與煎熬,就像他曾經所受到的痛苦和折磨一樣!
李伯很快去跟裴元諍轉告裴意楚的話,裴元諍聽后,不自覺地冷笑了一聲,清雅的墨眸里有著決然的冷光。
爹,你為何要如此狠心,為何!
「少谷主,我先出去了,你好好照顧公主吧。」李伯也不好多說什麼,很快退了出去。
裴元諍神情焦灼地重新坐回床榻邊,摸著蘇九飛發燙的額頭,第一次體會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
爹肯定不會答應找個大夫給九兒看病,九兒若如此下去,必然性命危險!
這時候,有個人推門走了進來,看見裴元諍低垂著頭,用雙手捂著臉,一臉頹廢的樣子,這人很快嘴角一勾,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伯?」裴元諍詫異地抬頭,不明白剛離開的李伯怎麼又回來了。
「少谷主,我去給公主拿葯的,這葯能治她的發熱之症,你快些讓公主服下吧。」
說完,李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白玉瓷瓶,交到了裴元諍的手裡。
「我先出去了,少谷主。」李伯朝裴元諍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病懨懨的蘇九,暗暗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來,夾在了被子里,這才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
九公主長得很不錯,不過看不出心狠手辣在哪裡,他若年輕個二三十歲,一定嫁進公主府去當駙馬享福!
裴元諍不疑有他,很快取了瓷瓶里的葯餵給了蘇九吃,無意中發現了那封夾在被子里的信。
見狀,裴元諍把蘇九輕放在床榻上,拿起那封信拆開一看,不由得點了點頭。
原來是他們派人混進來了,這就好辦多了!
看完信后,裴元諍立即把信給燒了,以免留下什麼把柄。
賀俊也算是很有本事,能請得動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面千替他辦事,傳聞此人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剛才易容成李伯的模樣,他的確是一點也沒有懷疑他。
有了這麼個面容變化萬千的內應在,賀俊的確給他找了一個絕佳的幫手!
蘇九吃了鬼面千的葯后,持續不退的高熱很快退了下來,裴元諍終於安定了心,開始計劃怎麼逃出去了。
有了鬼面千這個幫手在,他可以易容成任何一個人的模樣,或許可以讓他易容成爹的模樣,先把皇上救出去。
打定主意的裴元諍,很期待與鬼面千正式見面。
公主府這邊倒是沒有多大的動靜,不過溫衍已經調集齊了軍隊,隨時待命著。
朝堂上,溫衍只能稱裴元諍生病了,國事一律讓他暫代,大臣們雖有異議,但溫衍手握重兵,沒有人不忌憚他的。
裴意楚很享受折磨蘇邪的樂趣,看著自己敵人痛苦不堪的樣子,他的心裡便快意得很。
他的仇,他的恨,唯有敵人的痛苦和哀嚎才能消解!
「老谷主,公主府里的那兩個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一切請老谷主放心!」黑護法前去打聽了消息,回來稟告給裴意楚聽。
「很好,繼續派人盯著,千萬不要出任何的紕漏!」裴意楚得意地點了點頭,雙手敲著輪椅的椅背,突然又朝黑護法吩咐道。
「把少谷主先帶到這裡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是。」黑護法立即領命,去把裴元諍帶了過來。
「爹,你終於肯見我了?」裴元諍逆光走了進來,看見一身傷痕的蘇邪痛苦不已地泡在缸里哀嚎著,不禁怒道。
「爹,皇上已是一個垂垂老矣的人,你何苦要用這種殘酷的手段去折磨他?」
若是讓九兒看到了此情此景,她會有多麼的難過!
「他該為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他此刻所受的苦遠遠不及你爹當年所受的百倍之一!」裴意楚痛恨地扭曲了臉色,陰沉的聲音變得憤憤不平,「既然你不想讓他受更多的痛苦折磨,那就過去殺了他,替他擺脫痛苦!」
說完,裴意楚從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裴元諍彎腰拾起了那把匕首,一步步走到發出哀嚎的蘇邪身邊,愧疚不已地跪在了地上。
「皇上,都是微臣不好,讓你遭此痛苦!」
皇上對他一直很器重,可他和爹畢竟是仇人,自己雖然不想報仇,但也不是沒有一點怨恨的。
倘若娘當年沒有被皇上殺了,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長久的痛苦讓蘇邪忍受不了,他努力瞪大了渾濁的老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嘴唇囁嚅著,眼角流下痛苦的老淚來。
「裴相……朕把九兒和琉璃國的江山全部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九兒,答應朕這個要求好嗎?」
蘇邪顫抖地伸出枯枝一樣的手臂費力地把裴元諍扶了起來,痛苦的聲音里溢滿了濃濃的哀求。
他恐怕撐不下去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好,皇上,微臣答應您,您一定會沒事的,微臣也一定會竭盡全力把你救出去!」裴元諍重重地點頭,清雅的墨眸內也溢滿了痛苦。
皇上這是在跟他做臨終囑託了,可惜了,九兒還昏迷著,不知道皇上遭受了這樣的痛苦。
「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蘇邪欣慰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看著裴元諍手裡拿著的匕首,出其不意地搶了過來,眼神中的痛苦漸漸有解脫的舒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