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場戲
次日,晴空萬里,微風徐徐,天氣甚好。嫡妃1姜氏下旨請各宮妃嬪往鳳朝宮請安,從今起晨昏定省。各宮自應遵旨。
沈嘉玥和杜旭薇一早起身,梳妝得宜,結伴同行,往鳳朝宮而去。行至素銀橋,前面有人,仿似慕容良娣,二人相視一笑,得來全不費功夫。
沈嘉玥抬眼笑盈盈似水般柔和,聲如一縷輕風拂過臉頰,飄渺清爽,「今日天氣甚好,若不是怕請安遲了,真想在這兒多留會兒。」
杜旭薇一聽沈嘉玥開口,便明了此事,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啊。」
慕容氏緩緩回首,眸中劃過一絲不解和疑惑,躬身道萬福,「妾身給側妃請安,側妃安好。」
杜旭薇忙避開,向慕容良娣請安,「見過慕容良娣。」
沈嘉玥親扶起身,「慕容妹妹不必多禮。」
慕容氏,名箬含,乃懷化大將軍慕容迪之女。九年入府即為良娣,東宮時頗受寵愛,擅音律。濃眉大眼,嘴角梨渦輕陷,一雙纖纖玉手滑潤修長,望去甚柔弱,楚楚動人。
慕容箬含緩緩起身,一副受寵若驚之姿,道:「側妃厚愛,謝側妃。」又順手免了杜旭薇的禮。
沈嘉玥挑眉一笑,略明慕容氏之意,卻假裝不明問:「慕容妹妹怎麼還如此悠閑,不該向嫡妃娘娘請安去么?」
慕容箬含揮退眾婢子,讓她們處在兩丈之遠,眉心微蹙,輕言:「請安自是要去的,只是妹妹有一事不明,還望姐姐能告知一二。」不再是冰冷的側妃,而是姐姐。
沈嘉玥此時倒不著急了,緩緩而言:「妹妹何事需姐姐告知,姐姐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慕容箬含心中甚是瞧不上沈嘉玥一番做派,奈何此事只得問她,面上不好露出神色,嘴角含一抹笑意,出聲,「聽聞昨日太後娘娘召見姐姐,不知為何事?」又附耳過去,「可是冊封一事?」
沈嘉玥搖頭,徐徐開口,柔聲道:「其實什麼事都瞞不過慕容妹妹的眼,妹妹玲瓏剔透,豈有猜不透的呢。」壓低聲,「昨兒太后喚我,不過是讓我為大公主擇封號而已,並無什麼事,還說了…」故意引得慕容箬含好奇心,停頓後言:「我本抱著僥倖心思,為趙奉儀求情,可太后卻說了句謀害皇嗣之人,必死無疑。」既而微紅了眼,抽泣著。
杜旭薇亦痛心疾首道:「這,這,可憐宜欣公主小小年紀竟要喪母了。」
慕容箬含七竅玲瓏心轉,已然有了想法,只故作玄虛,道:「唉,我也不信趙奉儀會做此等事,只如今…連個證據也無。」
杜旭薇輕嘆一聲,無奈道:「唉,這能怪誰,只能怪箐姐姐自己,好好兒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被旁人陷害了去。」
沈嘉玥暗自垂淚,不語。
慕容箬含抬眼望著橋下的流水,眼神空洞無力,傳出若有似無的聲音,「宮裡的孩子總是難養大,連生出來都難。在東宮時有多少孩子沒能出世,好不容易出世卻又早早夭折了。」
杜旭薇有些不忍,畢竟慕容箬含曾小產過,縱然榮寵如她,也不能保住孩子;縱然榮寵如她,至今也膝下空虛。輕聲安慰:「良娣得皇上寵愛,假以時日定會兒女雙全的。」
慕容箬含久久出神,直到橋下的魚兒跳躍出水面,才回了神。
「在東宮時,皇上一向寵愛慕容妹妹和許側妃,如今許側妃自流產後難展歡顏,皇上既心痛那個無福的孩子,又新登基朝事繁忙,慕容妹妹要多費心皇上的身子了!」
慕容箬含臉色便不大好了,只道:「這是自然。」
許側妃,即許美淑,乃御史大夫許豐之女。入東宮時為良娣,后榮寵優渥,又得太子妃賞識,晉側妃。與慕容箬含同日入東宮,二人皆有寵,故常有口角發生,爭執頗多。
慕容箬含十年有孕,因側妃位上已有兩位,故未有晉封。一直耿耿於懷,心中瞧不上沈嘉玥做派,卻因其乃天成帝親賜而不敢抱怨,故將滿腔不滿全撒在許美淑身上,稍有不甚,便明譏暗諷。甚至於流產後,亦疑心乃許美淑所為,暗中調查。
慕容箬含不過思慮片刻,心中有了計較,甜甜一笑,「與側妃說了這會子話,耽擱了你們去鳳朝宮請安可就不好了,妹妹的轎攆在遠處候著,先過去了?」
沈嘉玥細瞧著慕容箬含神色,心中又多了幾分勝算,含笑,「妹妹好走。」
慕容箬含款款一禮,施施然去了。
立在素銀橋上的二人,相視微笑,心照不宣。
杜旭薇打破了沉靜,輕言:「一場戲結束了,卻意味著另一場戲的開始,又是無數場戲的鋪墊罷了。」
沈嘉玥微微一笑,「所謂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大抵是這樣吧。」
1嫡妃:皇上登基,其妻尚未為皇后時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