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該怎麼辦(3)【請支持正版】
沒有皇帝在的皇清城總是格外清冷和孤寂,沒有許多是非,更沒有女人們的爭鬥,後宮的女人的爭鬥只因黃袍加身的男人,若那個男人不在,又有什麼好爭的,故而皇清城寥寥幾位妃嬪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大家都相安無事。
沈嘉玥自進了毓秀宮,就再沒出去過,但宮外的事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尤其是行宮裡的一些事,多少有些傳入宮裡的。可她聽后不過一笑了之,沒在說些別的,只有如花和錦織知道她之後的幾日總是鬱鬱寡歡的,經文亦抄錯了不好,可見她是很介意的。
七月末,御駕啟程返皇城,用了十五天,抵達皇清城,正好是八月十四,清容華率領眾人出正華門迎接御駕,皇清城眾人忙了一天,緊趕慢趕迎來了八月十五,中秋節。除了春節外,最大的節日。
中秋佳節,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賞月、吃月餅,觀煙火,熱鬧非常。本來沈嘉玥因思過為由不願參加宴會,然外命婦亦會入宮參加宴會,想藉此機會見見母親和嫂嫂,只好參加,宴會上母女時隔幾月再次相見,皆心裡不好受。懿國夫人見她女兒這般心裡難過,但也只好默默承受,畢竟誰也沒法指責皇家,這便是嫁入皇家的悲哀,即便女兒受了多大委屈,既不能向母家訴苦,母家即便得知也不能與皇家說道,為女兒討回公道,只能默默承受,或是謝恩。幸而上頭幾位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並未在宴會上為難沈嘉玥,太后和皇後知道沈嘉玥是被遷怒的,趁著此次她母親和嫂嫂入宮而賞賜了不少東西,俱是不俗之物,尤其是太后當眾稱讚沈家有好女,暗暗表示了皇家的歉意,懿國夫人也只能默然謝恩。
太后稱讚之語一傳開,沈家的門檻都要被那些媒婆給踏破了。可此言別未給沈嘉玥帶來任何好處,宮人們仍是一味拜高踩低,所幸皇后時常詢問起毓秀宮用度,眾宮人也不太敢明著剋扣,比之前略好了一些。
含德殿內,趙箐箐陪著宜欣在說話,趙箐箐看著宜欣,想起了沈嘉玥,因著她的位分不夠資格撫養宜靜公主,宜靜公主仍在淑意殿恭貴姬那兒,心中有了計較,讓宜欣下去玩,主僕密謀了好一陣子,親自提筆寫了一封信后,讓意節藏好,卻見外面的人打手勢,佯裝憶起什麼,與意節說:「你等下準備一些吃食、衣物,送去暖嫣軒罷。」
不出趙箐箐意料,皇上大步踏入殿中,瞧著臉上的神色已然聽見了方才的話,一番行禮后,揮退宮人,殿里只留下兩人時,皇上才道:「她……還缺這些?」
趙箐箐先是一愣,后才明白過來,淡淡一笑如桂花飄落,十里飄香,「皇上是知道的,宮中拜高踩低之事司空見慣,姐姐她…驟然降為容華,宮中人…哪裡會……」
皇上並沒有生氣,他從小生活在宮中,知道宮人的勢利,他曾是皇子後來又是太子,饒是這樣,也總有幾個宮人會當著自己的面討好其他皇子或是別的主子。尤其是宮中盛傳皇上要廢太子時的那段日子,要不是自己有嫡皇子身份,母后也沒有失寵於父皇,恐怕會有更多的宮人討好當時的皇長子罷。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問道:「這麼說來,還是朕的錯了?」
趙箐箐不明白他的話,縱然她覺得是皇上的錯,也不敢開口這樣說,連忙福身,「皇上是天子,天子怎會有錯呢。嬪妾不敢這樣認為。」
『你吃醋了?』『七出之條便有嫉妒二字,臣妾不敢;六宮妃嬪眾多,臣妾可吃不了這樣多的醋,自然不想。』皇上憶起沈嘉玥的話,望著趙箐箐,心中一陣厭煩,理都不理她,徑直離開含德殿,往後頭的毓秀宮而去,站在毓秀宮門下,心思轉環,又離開了。
沈嘉玥搭著如花的手,往繁花園賞花,主僕二人悠悠閑閑走著,轉彎處遇上了一頂轎子,轎子旁邊的宮女她兩還是認識的,正是因為認識便更覺奇怪,腳上一頓,並沒及時讓開,轎子隨即便停了下來,裡面的人也打簾出來了,沒成想是穿著一身緋紅對襟襦裙的溫婕妤史書韻,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絲毫不把沈嘉玥放在眼裡,沈嘉玥知道她又晉了位與自己平級,先愣了一番,後行了平禮,奈何史書韻並沒有要行禮的意思,完完全全受了沈嘉玥的禮。
如花自然氣不過,沈嘉玥還未開口,她便先道:「溫嬪主,宮規有云:平級妃嬪也應行平禮。您為何不向沈容華行平禮?」
「笑話,」史書韻難得今兒心情好,免不了多說些話,笑道:「本嬪有封號,又有了身孕,且得寵,為何要向一個無寵無封號的妃嬪行平禮啊?」眯了眯眼,對上沈嘉玥吃驚的眼神,又轉移視線看向如花,道:「倒是你這個宮女,你家沈容華都沒說一字半句,你倒來了這通話,尊卑不分了嗎?給本嬪跪下,掌嘴。」
沈嘉玥眼神劃過一絲哀傷,又說道:「溫婕妤,宮女犯事有宮正局在,還輪不到婕妤來管,另外如花是我的宮女,她做錯事,我會管教的,不勞婕妤費心。」
史書韻初初一愣,反應過來,又道:「既然容華的宮女本嬪管不得,那容華衝撞了本嬪的轎子,你說本嬪能不能管?容華還站著做什麼?要不要幫容華一下?」
向夏蟬使了一個眼色,夏蟬會意,趁沈嘉玥不備,將她推到在地上,史書韻眼中劃過一絲狠厲,擠出兩字,「掌嘴。」
夏蟬舉起高高的手,卻不敢打下去,如花早已撲在沈嘉玥面前,沈嘉玥卻紋絲不動,也不開口說話,無人知道她再想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
「溫婕妤,你好大的膽子,你是什麼身份?還不快扶沈容華起身。」人未到聲先行,眾人聽這聲音,愣住了,連忙請安。
一身華服的慎貴姬許美淑迤邐而來,臉上怒氣頓生,卻笑問:「溫婕妤,本宮倒要問問你,入宮前宮規可記牢了?沈容華與你同級妃嬪,她做錯了什麼讓她跪你,還要掌嘴?你當皇後娘娘不在了嗎?後宮之事何時有你來管了?」又讓如花扶起沈嘉玥。
史書韻也不氣惱,只說了一句,「她衝撞了我的轎子,自然要受罰。」復道:「怎麼?慎貴姬是特特來幫她的么?聽聞慎貴姬與她在東宮時關係並不和睦啊。」
許美淑瞧到桂花樹林間有一抹明黃色,眉宇間便柔和了許多,道:「本宮路過此地,正要去皇後娘娘那兒看賬本呢,沒成想先瞧了這出好戲,本宮勸婕妤收收性子,免得惹怒別人,這回得虧你遇上的是沈容華,若是遇上旁人可不會買你的賬,」復道:「這倒也不是說沈容華軟弱,而是說容華心善不與你計較,一向與別人起衝突都是不說話的主,能讓則讓,能忍則忍。本宮與沈容華在東宮時關係是不大好,但今兒這事本宮管定了,就憑『東宮舊人』四字。沈側妃在東宮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你也敢教訓沈容華,請問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沈容華?是一宮主位?還是中宮之主?或是協理六宮之人啊?」
史書韻身子微微顫抖,好半晌只說出一字,「你……」
皇上突然從桂花樹林中走出來,一身明黃色龍紋長衫,一邊搖扇子,一邊說:「沒想到這兒正上演著一出好戲啊,這齣戲倒是不錯呢。」
史書韻見皇上來,連行禮都未行,掙脫夏蟬的手,急急過去,一字一句,聲淚俱下,訴說著自己的『冤情』,求皇上還自己一個公道。而沈嘉玥和許美淑則連忙請安,沒有皇上的允許,不敢起身,見這樣眼淚一把的史書韻,眼淚說來就來,皆面面相覷,實在很難與方才那個趾高氣揚的史書韻聯繫在一起,又暗襯這次對手太厲害了,難怪她會如此得寵。
皇上方才一直在桂花樹林下看著這一幕,從頭看到尾,看著自己的寵妃是如此的表裡不一、如此的張牙舞爪,不免心中生怒,又聽得許美淑一句『容華心善不與你計較,一向與別人起衝突都是不說話的主,能讓則讓,能忍則忍』有些怨沈嘉玥的不爭不怒,沒有半分魄力。嫌惡的輕推開史書韻,道:「溫婕妤不必如此,朕方才瞧得明白,誰對誰錯,朕長著眼睛看得明白不需婕妤來告訴朕,婕妤懷著孩子還是老老實實呆在舒蘭宮吧,省得累著,」又看著那頂轎子,眯了眯眼,「這轎子也免了,你本就只是一個婕妤,做不得轎子,送你們嬪主回去吧。」
史書韻還想說什麼,思索再三,沒在說了,道了一聲告退,不情願的退下了。
皇上看了一眼沈嘉玥,急急離開,倒是慎貴姬開口了,「容華這樣的日子要過多久,今兒個是我遇上了,若是旁人恐怕也沒這個心管這閑事是不是?人人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容華應當明白,我勸容華經了這事後,也要自己想想該怎麼辦了?聽說明年要選秀呢,容華再這樣消沉下去,也不是一樁好事。今兒是讓史氏暫時退出皇上的視線,那明兒個呢?方才的做戲你也瞧見了,我自問是沒那個本事。」
話畢,帶著宮人們浩浩蕩蕩離去,只留下沉思的沈嘉玥,一遍遍問著自己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