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被聞暮雨掛了電話的閻海剛一回神就發現西裝混蛋正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連眼都不眨上一下。
「干、幹嘛?你有話就說啊,這麼看著人真是怪噁心的……」
被常舒陽看得心裡毛毛的閻海咧了咧嘴,心道這個西裝混蛋不知道在打些什麼主意。
常舒陽倒是一點也不在意閻海露骨的排斥。他本就沒有意願和閻海交好。要不是聞暮雨一定要救這個沒譜兒的毛頭小子,恐怕他和閻海連打個照面的機會都不會有。
常舒陽私底下也動用過自己的關係去調查最近和聞暮雨走得近的閻海。看完閻海的調查報告書後常舒陽的第一個反應是要儘早把這個毛頭小子從聞暮雨的身邊隔離開來。
——要是他猜得沒錯,暮雨現在八成在追查她父母的事情。特別是她母親身死的真相。暮雨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和雲姨特別親,雲姨是暮雨唯一能依靠、唯一能依賴的親人。暮雨追查殺害雲姨的兇手除了復仇不會有別的目的。可是如果暮雨真的是打算一直復仇下去,那麼惹出一堆禍事還沒有能力自己收拾乾淨的閻海就一定不適合在她的身邊。
有一點點能力就年少輕狂以為自己什麼都辦得到,結果惹得一身腥還要別人來為他收拾爛攤子。這樣的人不要說是能成為暮雨的助力了,不礙手礙腳地拖累暮雨就已經是萬幸。再者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閻海已經闖下了大禍,再闖大禍不過是遲早的問題。暮雨若是想在復仇路上前進,閻海只會是個累贅。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解決了閻海這蠢小子的危機,斷了他和暮雨的連接點。為此他常舒陽不介意與這就只有駭客技術還行的蠢小子連上一回手。
「那我就直說了。」
常舒陽想要表現出親切的時候,他看上去總是那麼的溫和可親、紳士成熟。簡直會讓人產生出一種他是鄰家大哥哥的錯覺。
「金芳仁明天晚上到濱湖。」
清楚地看到了閻海肩頭上那一點不甚明顯的顫動,常舒陽笑道:「後天他要作為視察領導觀看消防總隊的公開演習。到了那時候——……」
聽到「財神爺」行蹤,閻海的喉嚨一陣莫名的乾澀,他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到了那時候……?」
對著閻海那張正兒八經的臉,常舒陽臉上那溫和可親的笑容似乎又擴散了些:「到了那時候我再告訴你具體要怎麼做。」
「………………」
閻海聞言簡直想撕了面前這西裝混蛋那道貌岸然的親切臉。敢情這貨就是在耍著他玩兒吧?!耍著他玩兒有那麼好玩嗎?!這貨居然還耍上癮了!真是嘩了個大擦——!
看到閻海臉上那千變萬化的表情,常舒陽的心裡稍微舒坦了一些。前些天他沒有機會出現在暮雨面前的機會,只能一邊調查暮雨的行動、暮雨的經歷以及眼前這小子的事情,一邊看著這小子有事沒事就往暮雨身邊貼還什麼都不能做。自己出現在暮雨面前後,暮雨非但依賴眼前這小子甚於自己,甚至明顯地信任眼前的這小子更甚於自己。再加上這小子捉弄起來挺有趣的,不失作為打發時間的好手段。是以看見閻海這小子他就會自動見縫插針地捉弄他。
說實話常舒陽還挺喜歡被自己這麼一激,頓時像只憤怒的小柴犬一樣齜牙咧嘴地怒瞪著自己的閻海。這樣的閻海會讓他產生智商上的優越感。
被激得氣血翻湧的閻海哪還想得起去揣摩常舒陽的話?等他冷靜下來發現:「不對啊,金芳仁那種人的行蹤哪裡是那麼輕易就能被人抓住的?」,常舒陽早已帶著楊玉潔的手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一高的大門。
那女人……聞暮雨怎麼就和這種表裡不一的腹黑男糾纏到了一起呢?兩人還好像很熟悉的樣子……閻海自己也沒發現自己竟不滿的扁了扁嘴。
晚風寒涼,尤其是這大雪的天氣里,寒意更是會像生物一樣一絲一縷地往人的骨肉里鑽。望著窗外的飄雪,閻海瑟縮了一下。沒有常舒陽的聯繫方式的他連常舒陽下次什麼時候會以什麼樣的方式來聯繫自己都不知道。
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氣,閻海收回了視線。他的手再次在鍵盤上動作了起來。這次出現在他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正是他早些時候拍下的常舒陽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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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因為風雪加大而誤了點,李立踏上濱湖城土地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四點了。因為飛機無法降落一直滯空,飛機上人心惶惶。李立又一心挂念著父母,急著想要弄清楚自己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長時間在飛機上逗留的李立不要說是小睡片刻了,就是讓腦子靜個五分鐘他都做不到。聽著四周傳來的孩子哭鬧聲、乘客不滿不安地說話聲,李立更覺疲憊。好在一下飛機風雪就糊了他一頭一臉,李立冷得牙齒都在打顫,人卻是一下子清醒了。
一個雙肩包裝下了所有用得上的東西。接到警方的電話後向公司請假,回員工宿舍里拿了證件和錢就直接打車去往機場,在去機場的路上用手機買了飛機票的李立連換洗衣服都沒來得及帶上一套。
身為楊玉潔和李全的兒子,他不是頭一次聽說自己的父母不和,也不是第一天知曉父母在外面做的那些腌臢事。可他是做夢也沒想到他那個慫蛋爹有本事捅了那個外在大方和善,內在刻薄貪婪的媽。
不管李全是不是只有色心大,不管楊玉潔是不是不安於室、不甘寂寞,也不管李全和楊玉潔是不是貌合神離了許多年,李全和楊玉潔兩個人是很少會把私底下的不和放到人前供人觀賞的。這兩人都習慣了說話的時候挑著對自己有利的部分說,也都心知肚明撕破臉皮鬧到人前那是兩敗俱傷。不如裝弱勢博取他人同情好把所有責任推在對方身上。
這樣一對相互算計、各自都心懷鬼胎的夫妻又怎麼可能不管不顧地在人前鬧到要出人命的地步呢?
身為兒子這麼想父母可謂是大不敬,可李立覺得自己在是楊玉潔和李全的兒子之前先是個人。作為人子去包庇自己的父母之前,自己必須先作為人客觀地評判自己父母的優點缺陷。否則自己就不能算是人,只是頭護短的畜生了。
實話實說,李立打小就看不上自己的爹媽。做爹的被媽壓著,活像只哈巴狗。做媽的非但不賢惠善良能對見色起意的爹淳淳善誘,還自己都是紅杏一枝,天天越過牆頭巴望著活在春/色里。
李立不想做自己爹媽那樣的人,就聽親媽的大表哥、劉崢的話努力地讀書,爭取能早日離開父母,跳出這個泥潭子一樣的家。
劉崢身體不好,直到死的時候都是未婚無後。興許是真把李立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劉崢待李立一向是極好的。不僅是在李立遇到學習上的問題時知不無言、言無不盡,生活上也教了李立許多做人的道理。李立嘴巴上從來沒有說過,但心裡早就把劉崢當成了比親爹親媽還要更親的親人。
無奈劉崢沒能多活幾年等到李立有能力好好的孝敬他。李立對此抱憾終身,也因此對自己的親生爹媽多了幾分寬容。只要楊玉潔和李全不鬧到他跟前,他永遠都能做只鴕鳥不聽不看、不聞不問,權當不知道自己爹媽都是些什麼人,都干過些什麼破事情。誰知道他那雙不讓人省心的爹媽突然間鬧了個魚死網破,他這是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了。
呼吸著似乎能凍傷人肺部的空氣,李立回想著負責聯繫的女警給自己打的第二通電話。電話里女警通知李立說被送進醫院裡搶救的楊玉潔暫時由同城的親戚聞暮雨來照顧……
聞暮雨三個字是李立埋在心底的傷口。提起來便像是去摳那傷口上的痂。以往李立從不去想聞暮雨的事,也盡量避免和人談到聞暮雨的事情。沒想到事到如今聞暮雨的名字會突然以這樣的方式蹦出來,李立只覺得心中五味泛濫,像是打翻的五味瓶被攪拌機攪過一樣。
差不多是十年前,李立第一次和聞暮雨面對面。他驚訝於表妹本人遠比照片還要漂亮,也詫異於表妹的冷若冰霜。
像人偶一樣精緻漂亮的面孔上連一絲表情也找不到,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有清清冷冷如碎冰般的寒意。哪怕聞暮雨話說的禮貌,行為也沒有不端的地方,但她那副神情依舊會讓人覺得她倨傲不遜、驕橫無理,端地令人生厭。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李立也不會對聞暮雨有什麼意見,問題是在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