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整條手臂像是從肩膀的地方被鋸開,疼痛刺骨穿心。WWw.左肩骨骼被擊碎的金芳仁身體往後一歪、眼前頓時一黑。
砰——!!
恐懼和憤怒同時擰動臉部肌肉,咧開嘴巴的金芳仁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又是一枚子彈射出!這枚子彈擦過往後倒去的金芳仁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后在他背後寫著「聯合消防演習」幾個大字的kt板上開了個碗大的洞。
「局座——……!」
金芳仁的手下趕上前來,只聽得身前「砰」的一聲響。下意識地循著聲音去看,金芳仁的手下背後滿是冷汗地發現自己的右腳前面多了一個還在冒煙的窟窿。倘若自己先前再快半秒,差點打爆了金芳仁頭顱的子彈就會射中自己的腳了。
心道一聲萬幸,金芳仁的手下冷汗直冒,一時間也忘了繼續上前關心自家的主子。
人大凡都是怕死的。跑在最前面的狗腿子被流彈嚇住,金芳仁其他的手下們自然俱是都有一、兩秒的怔愣。到了這種性命攸關的重要關頭,沒有被真槍實彈的狙擊嚇倒,反倒是第一時間想到要去保護遇襲的金芳仁的人不是金芳仁的手下,而是被福門署當壯丁暫時借出給市局當警衛的龍麒。
「趴下!!」
龍麒大喊一聲,接近兩米的身形靈巧地向著倒地的金芳仁而去。這個時候敵暗我明,誰都不知道狙擊手有幾個,也不明確狙擊手的下一個狙擊目標是誰,狙擊手會持續多久狙擊多久。盡量減少人員傷亡當然應該是第一要務!
龍麒這一聲大喊讓嚇呆了的幾位領導找回了自己的三魂六魄。除了市長第一秘書的宋興冷靜地以主席台上的桌子為掩體蹲下之外,其他的幾位領導里只有副市長面前還算冷靜。
從椅子上下來,或蹲或趴在桌子後面這樣一系列簡單的動作在這種時候變得猶如極限運動般困難。幾位領導跌的跌、摔的摔,還有一位最不像樣的直接嚇了個腳軟,人沒法從椅子上起來。見其他人要麼被警衛拉到了桌子後面,要麼自己或蹲或趴在桌子後面,發現自己成了現場唯一一個活靶子的領導乾脆一泡熱尿尿在了自己褲襠里。淅淅瀝瀝、滴滴答答的液體漫過椅面,順著褲腿流到了地上。
宋興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身旁那個嚇尿了傢伙,有些嫌惡的蹙了蹙眉。蹲著身從嚇尿了的傢伙背後繞過,宋興第一時間去確認了坐在主席台最中間的副市長的安危,在看到副市長安然無恙后旋即轉向被足有兩米高、有著熊一般的體格的警衛拉到了桌子後面掩住的金芳仁,以及此時正在查看金芳仁的警衛。
此時市體育館內已經是一片混亂。先前聽到了槍響的學生們一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等到有人開始指著中彈往後倒去的金芳仁大叫起來,整個會場內才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快看!那人!」
「主席台上的人倒下去了!」
「是被狙擊了!我聽見了槍聲!」
大夏不是個平民能夠自由持有槍支的國家。在場的學生們基本只在電影、電視劇上聽過槍響的聲音。受到了槍聲驚嚇,有膽小的學生抱著頭縮在椅子上慘叫,也有慌亂的學生慘叫著從看台上站起就想往外跑。還有更多的學生在片刻的茫然呆愣后逐漸興奮了起來。這些學生忙不迭地想要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不少人興奮地想要衝到看台第一排上。而原本就坐得靠前的一些學生更是直接指著亂成一團的主席台,大聲地傳揚著自己剛才看到或是聽到的事物。
也不知道是誰領的頭,總之有學生拿出手機開始拍照錄像。有教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疾手快的想要阻止自己的學生。可是學生的數量壓倒性地多,看見旁邊的人拿出了手機開始拍頭條,受到了感染的其他學生自然也跟著急急地拿出了手機。
霎時間不僅是主席台上的領導們和警衛們亂成了一團,看台上的學生、教師們也是騷動成一片。
硝煙味迅速地在畫室內四散開來,常舒陽的肩膀因后坐力感覺到了些許的麻痹。他右手持槍,左手一撐就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沒空去看也懶得去看主席台上亂成什麼樣子的常舒陽轉身就走。他的目的已經達成,多留百害而無一利。
另一邊,在女衛生間里的閻海幾乎屏住了呼吸。收好了筆記本電腦的他在聽到看台方向傳來騷動的同時衝出了隔間,三步並作兩步走地離開了女衛生間。
——騷動發生的那個瞬間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適合閻海離開女衛生間的時機。
一旦常舒陽開了槍,不管他有沒有擊中金芳仁、達成射傷金芳仁的目的,場內都會大亂。在這種混亂的場景之下,誰還能顧得上到衛生間附近去或者是注意衛生間附近有什麼人?警衛們都忙著追查開槍的狙擊手在哪,慌亂的學生們哪怕注意到了閻海不尋常的舉動這種時候也沒有心思去質問閻海些什麼。
再說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想必看台上已經是大亂特亂。如此情況之下無論是教師們還是警衛們都不會讓學生亂走。逗留在看台之外的學生又是極少數。只要抓住騷亂開始的這個瞬間,不管閻海從哪裡出來,引起他人懷疑的機率都會非常之低!常舒陽早就想到了這點,卻是故意沒有把這一點告訴給閻海知道。
閻海要是引起了不必要的懷疑確實會給常舒陽帶來一點麻煩。不過也只是一點而已。常舒陽有自信自己能很快能洗清閻海身上的疑竇。況且——
序幕已經拉開,前奏已經結束。一旦聞暮雨的計劃開始實行,大眾會關心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金芳仁。到時候是誰要射殺金芳仁就不再那麼重要。而一個身上沒有硝煙反應,顯然也沒有在狙擊現場的高中生哪怕做了看起來有點可疑又有幾個人會在乎呢?
能讓聞暮雨看到閻海沒用至廝、起了和閻海斷交的心對常舒陽來說已是好事一件。當然要是閻海注意到了最佳的撤退時機,沒有惹出一點麻煩的讓事情結束,常舒陽也不會覺得失望。
人各有所長,閻海專精的東西他常舒陽未必擅長。常舒陽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無所不能,只要有自己在聞暮雨就是無敵的。相反,正是因為察覺到了聞暮雨的目的,理解了聞暮雨的行動方式,常舒陽才越發地覺得聞暮雨需要左臂右膀。要是閻海是個能用的,在他對於聞暮雨來說沒有了價值以前,常舒陽都不會介意讓他被聞暮雨利用。
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是無形中被人考了一道,心臟狂跳的閻海匆匆忙忙地向著看台的出入口趕去。還沒到出入口,閻海就看見出入口有人不斷推推擠擠地沖了出來。那是些膽子特別小又特別容易慌亂的學生。
這些學生衝出看台出入口才像是解了魔怔一樣大口地喘起了氣,誰也沒有太在意自己身邊的都是誰。一開始想要往回走以避過這些學生的閻海見狀乾脆心一橫靠了過去。他臉色並不好看,混在推擠出來的學生們當中倒也像個被嚇得慌了神的膽小鬼。
常舒陽走得不慌不忙。現場警備人手有限,監控攝像頭又還沒有恢復。金芳仁的手下們忙著關心自家老大以及自己的飯碗,十有八/九正向主席台趕過去。等這些人得了命令來抓自己,自己早就從市體育館里脫身了。
此時,遠在高層公寓里的聞暮雨正在睡眠之中。話雖如此,她睡得並不安穩;緊蹙的眉頭、不均勻的呼吸以及忽高忽低的體溫註定她隨時都有可能醒來。
或許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近每個晚上她都會夢見楊玉潔那張得意又醜陋的臉,李全那佞笑著對自己伸過來的手,李立那雙冷漠又鄙薄的眼,梁宇軒、牛愛琳、錢可兒、朱雯不屑一顧又尖刻入骨的視線。
還有,李雲那無頭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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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抽一口冷氣,聞暮雨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她冷得瑟瑟發抖,又熱得出了一身的汗。睡裙黏在她的肌膚之上,帶來了令人不快的觸感,她卻是無心去管。只瑟瑟著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為什麼自己就重生在了三個月前呢?如果自己重生在十年前、三年前,甚至是一年前,自己就有可能保護父母、保護住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了。
獨自活著,獨自承受被人奪走至親至愛的痛苦。重生究竟是上天給自己一個活下來複仇的機會,還是上天對自己過去的無能愚蠢的懲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