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大結局
?「梁貴妃為了這個事情,已經病倒了,今兒我進去為他診脈,正是心氣鬱結之癥狀,雖然不是什麼大病,但神色看著便不太好,這事情若是傳去了恭王府只怕王妃又要晚上睡不著了。」杜若只放下筆,看著坐在軟榻上翻書的劉七巧,心裡頭琢磨:「你說皇上心裡頭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分明是倚重恭王府的,可是這件事卻著著實實得罪了梁大人,聽說梁大人昨兒也告病了,只怕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氣的。」
劉七巧合上書,想了想道:「古來帝王都講權衡之術,恭王府和梁府聯姻,梁貴妃的後盾可不小,聽說太後娘娘還有意要把大公主嫁給梁家大公子,按例說皇上還是倚重梁家的。」
杜若只擰眉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來,只開口道:「我想起來了,不過是宮裡頭的一些風言風語,我聽宮裡頭的宮女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聽說是大公主當時也看上了金科狀元,春心已動,結果被梁家二姑娘給捷足先登了。」杜若只接著道:「那日眾多姑娘在宮裡,大公主只請了梁三姑娘去她宮裡小坐,聽說在路上遇到了趙王。」
劉七巧這會兒不由就來勁了,若是真的和杜若說的這樣,那這梁三姑娘只怕是替姐姐受冤了。相公沒搶到,先幹掉一個小姑子,宮裡頭姑娘的手段,也是蠻厲害的。
劉七巧只又翻了幾頁書,慢慢道:「別的倒也沒什麼,就是可憐了梁三姑娘,好好的一個嫡女愣是被說成了庶出的,還要嫁給人當小老婆,只怕她現在要哭掉幾缸淚了。」
到了九月二十那日,宜搬遷、動土、杜老爺決定在這一天把胡大夫以及為胡大夫建立的醫療團隊給搬遷過來。杜家幾乎就是全家出動,都去寶育堂參觀,就連杜老太太都興緻勃勃的一起過去了。
胡大夫坐在寬敞的診室裡頭,瞧著那鐵力木的大書案上放著他平時喜歡翻閱的醫書典籍,後面的大書架堆滿了這些年他的醫案病卷,感嘆道:「老頭子我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麼一個寬敞的地方給病人看病。」胡大夫說著,只連忙上前想杜老爺和劉七巧行禮。劉七巧急忙將胡大夫給攔住了道:「胡大夫,以後我這寶育堂就由你來坐陣了,從今天開始,胡大夫您就不用再出門看病了,任憑再高貴的客人,想要請您看病,都要親自上門,按序排隊,不過我這裡做了一個標記,每天有十個人,可以享受超前待遇,但是挂號的銀子是平常人的十倍。」
杜若一聽只嚇了一跳道:「十倍?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個人請胡大夫看病,不算葯錢,每人進來要付五兩銀子?」
「是啊,付五兩銀子,就可以不排隊,付五百錢的,就要排隊。」
杜若只擔憂道:「那百姓們說我們嫌貧愛富怎麼辦?」
劉七巧只笑道:「你放心吧,胡大夫值這個價,她們只不過是花錢買一個優先權而已,這也是生意跟嫌貧愛富有什麼關係呢?再說每天只有十個人,總共也不會耽誤一個時辰,我可以用這十個人多賺十倍的錢,難道不好嗎?」
一旁的杜蘅聽了,拍手稱讚道:「好好好,簡直太好了,富貴人家看一次病五兩銀子也算不得什麼大錢,又不是天天看病,總比起排一整天的隊強些,大嫂這個辦法好。」
杜若瞧了一眼劉七巧,一時頗覺得有些無話可說了。
劉七巧又把由賀媽媽領頭的幾個穩婆都叫了過來,只開口道:「從明兒開始,寶育堂就要試營業了,從今天起,只要是你們認識的將要臨盆的產婦,從試營業這一天開始到正式開業那一天為止,在寶育堂出生的孩子,分文不收銀子,只要她們肯過來生孩子,你們拉一個人來,我賞你們一吊錢。」
杜若這回又不理解了,只問道:「娘子,你這還沒開張呢,怎麼倒先倒貼起銀子來了,這樣我們豈不是會虧本了?」
劉七巧又瞧了杜若一眼,發現他在生意上可真的沒有半點的天賦,只笑著道:「相公如果走在路上,有兩家飯館,你不知道哪家的菜好吃,你會去有人的那家飯館呢,還是去沒人的那家飯館?」
「當然是有人的,有人在裡面吃飯,肯定是因為這家飯館的菜好吃一些。」杜若只點頭道。
劉七巧便笑道:「那我的道理也一樣啦,先吸引大家過來,有了客人,客人才會幫我們宣傳,有人宣傳了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客人,相公你說是不是?」
杜若這回算是明白了,自己娶回家這個娘子,不光接生厲害,這腦子裡的生意經也是不少的。
杜蘅對劉七巧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只崇拜道:「大嫂子出手果然非同一般,真是讓人耳目一新。」
那邊杜老爺參觀了一圈,這會兒也從外面進來,只開口道:「二郎既然這麼說,那就多向你大嫂子學習學習。」
杜蘅只抓抓腦袋道:「我只學生意,不學接生。」
眾人聞言,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十幾個穩婆幾乎覆蓋了小半個京城,被她們這麼一宣傳,第二天果然有產婦坐著小推車來了。當然其中不乏有幾個是看熱鬧的,劉七巧請胡大夫給她們把了脈搏,預產期至少還有一個月的都給請回去了。
丫鬟們帶著產婦們在院子里稍微逛了一會兒,只囑咐她們哪些地方是她們不能去的,那些地方他們能過去。劉七巧為了防止人多出亂子,一早就讓杜蘅做了一批類似於腰牌一樣的東西。按照等級劃分,不同的人拿不同顏色的腰牌,各處有婆子守著,沒有腰牌是不能隨意走動的。
正好這日劉七巧收了一個外地隨家人進京的孕婦,正陪著她在院子里閑逛,走到一處月洞門口,就看見門口守著兩個婆子。那人便問道:「我剛才瞧見有人要從那邊過來,被她們攔了下來,那若是我想從這邊過去,她們可會攔著我?」
「那倒不會,我開寶育堂是想讓夫人們都可以安心養胎順產,首要條件就是安靜,所以要是園子里人多了,自然就喧鬧了起來,那環境不好了,過來我這邊寶育堂的人就會越來越少了,所以像招弟院和來福院兩個院子里的人,是不能去別的地方的。而鵬程院和錦繡園裡的人也不能去梧桐院、麒麟院和文麴院。」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你這麼做,到是想的周到了,我原來過來的時候,心裡頭還想著,讓我和一些市井女子住在一個院子里,我是不太願意,如今你這麼說,我倒是放心了,果然洪家少奶奶推薦的地方,是不會錯的。」
那孕婦想了想,只開口道:「既然有娘娘要了梧桐院,那我就選一個文麴院,這次我陪著相公進京,也是為了他後年科舉,能夠高中。」
劉七巧只點頭道:「那好,許夫人只管帶著家人住進去就是了,其實文麴院裡頭環境清幽,便是許少爺過來陪許夫人幾日,那裡頭也有小書房,可以供許少爺讀書寫字。」劉七巧只說著,便帶著許夫人往文麴院那邊去,只見小橋流水,樹蔭婆娑,幾顆青竹掩映在白牆之外,分外好看。
劉七巧只帶著她來到門口,丫鬟推門進去,許夫人四處走了,這才笑道:「不知道的誰會以為這是來生孩子的,還以為是來常住的呢,就這兒吧。」
「那這費用呢?」
「一天十五兩銀子,住一天算一天,吃用另算,許夫人如果家裡帶人過來,可以自己在小廚房裡面開火,每個院子里都有自己的廚房。如果許夫人不打算自己張羅這些,我們這邊有菜單,上頭明碼標價,和外頭菜館裡頭的是一樣的,不過我們這裡的菜色都是按照孕婦和產婦的身體狀況訂製的,只怕許夫人要是想吃一些自己平常愛吃的東西,還是要自己開火的。」
許夫人只點點頭道:「住一天十五兩銀子,確實不算便宜,在你們這兒住上半年,都可以在京郊買一個大宅子了。」
劉七巧也笑道:「京郊的宅子裡頭可沒有穩婆和大夫,京郊那邊若是半夜肚子疼了,請個穩婆還不知道要跑幾里路呢!」
許夫人也笑了起來道:「也是,孩子又不是年年都生,便是多花了這幾個銀子又怎麼樣呢!」
「許夫人說的是,其實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便是家財萬貫的人,無非也就是一個衣食無憂,若是身子不好了,只怕再多的錢也是沒有用的。」
「洪家少奶奶也是這麼勸我的,她就是因為生孩子傷了身子,所以直到現在身子還是不如以前。她老是向我抱怨說,若是早些年就有著寶育堂,那就好了。」
「好事不嫌晚,便是現在開業,以後還是會有很多的人會來我們寶育堂生孩子的。」
劉七巧正說著,外頭小丫鬟只急急忙忙的就上前行禮道:「奶奶,方才從外頭拉來了一個產婦,大出血,胡大夫和賀媽媽瞧了,都說不行了,孩子卡在裡頭,就是出不來,胡大夫說我們寶育堂還沒開張呢,不能先死人在裡頭,不吉利,正叫那家人把產婦給拉回去呢。」
劉七巧聞言,也是心中一跳,連胡大夫都說了這樣的話,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劉七巧不及那丫鬟站定,只慌忙對許夫人道:「許夫人,前頭有產婦過來,我先去瞧瞧,許夫人和丫鬟們先在裡頭坐坐。」
劉七巧說著只讓那丫鬟帶著她往前頭去了,那丫鬟一邊走,一邊道:「奶奶,奴婢頭一次見過這樣的人,到現在還嚇得手腳發抖,有些不聽使喚呢!」劉七巧只安慰道:「你以後見多了就不怕了,生孩子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那丫鬟聞言,心裡也是著急,只又走快了幾步,劉七巧緊緊跟在她的身後。才到通往前院的月洞門口,劉七巧就瞧見綠柳已經在那邊翹首以待,看見劉七巧過來了,只急忙上前道:「奶奶快去瞧一瞧,人只怕已經是不行了,那家人死活不肯走,說要奶奶把孩子給弄出來。」
劉七巧跟著綠柳進去,就瞧見胡大夫看診的小院裡頭,停著一輛小推車,上頭趟著一個產婦,身下的被褥已經被血水染紅,唇色蒼白的睡在那邊,胡大夫見劉七巧進來,只迎上來道:「大少奶奶,是難產,聽說從前天晚上一直生到今天早上,兩天兩夜都沒生下來,這會兒大人已經不行了,已是彌留之際,孩子還在裡面,只怕也快不好了。」
小推車邊上站在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見劉七巧過來,只跪倒哭著道:「大慈大悲送子觀音,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媳婦,救救我的孫子啊,這是我兒子的遺腹子,我們老錢家不能沒這個孩子。」
劉七巧看了一眼那產婦的光景,只搖了搖頭道:「大伯大娘,不是我不救你兒媳婦,這會兒就是真的觀音在世,也是救不了她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看看能不能把孩子救回來。」
胡大夫聞言,只焦急道:「大少奶奶,這還沒開張呢,就在裡頭死人,不吉利。」
劉七巧想了想,只開口道:「做這一行生意的,就沒有不死人的,便是現在她死了,別人也總知道這是從寶育堂送出去的了,胡大夫,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續她一口氣,讓她多活一會兒,看看自己的孩子吧。」
劉七巧說著,只回頭對賀媽媽道:「賀媽媽,去把我的那套工具拿過來,把她抬進裡頭,我準備給她剖腹生子。」
那兩個中年人見劉七巧願意救了,只雙雙向劉七巧磕頭道:「少奶奶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兩位老人家起來吧,話我直說一邊,你們送來的太晚了,現在孩子是不是好的,我也不能保證,只能拿出來了再看了。」劉七巧說著,只先進到裡面,換了一身雪白的衣袍。那產婦現在已經被送到了手術台上,下身依然還有血水流出來,而人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不能言語了。
胡大夫見劉七巧下了決心要救人,也只嘆了一口氣,命小徒弟那了藥丸過來,送給那產婦服下。
劉七巧只上前,用剪刀剪開了裹在她身上的衣物,伸手摸向她的肚皮,肚皮還在一陣陣發緊,說明還有宮縮,孩子很有可能還是活著的。劉七巧的手指有一瞬間有些顫抖,這一刀下去,很有可能產婦就會死去,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著一個人死在自己的手術刀下。
劉七巧只嘆了一口氣,彎腰湊到那產婦的耳邊,小聲道:「我現在幫你把孩子拿下來,如果你還想再看他最後一眼,就不要睡了。」
產婦似乎是聽見了劉七巧的話,眼角滑落一絲淚光,劉七巧只讓胡大夫、賀媽媽還有紫蘇在一旁幫忙,其他人全部都退出門外去。對於剖腹產這個技術,劉七巧其實也很想找一個接班人,可以重點培養一下,至少像賀媽媽這個年紀的人,是肯定不適合再學習的了。不過紫蘇倒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膽大心細。
劉七巧想了想,把紫蘇叫到自己的邊上,轉頭對她說:「你看著我的動作,每一步都記在心裡。第一步把肚子切開,注意這裡面是有肌肉的,你看著點,要按照肌肉紋理切下去,這樣造成的傷害最小。」劉七巧一刀下去,已經有血順著傷口溢出來,紫蘇只強忍著噁心認真看著。
產婦的肚皮被剖開,露齣子宮璧,依稀能看見宮縮產生造成的變形。紫蘇只嚇的臉色都蒼白了起來。這個時候,忽然產婦的手從手術台上滑落下去,原本帶著宮縮的腹部,忽然就想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
胡大夫急忙上前,握住產婦的脈搏測了一下,只搖頭道:「少奶奶,產婦死了。」
劉七巧額頭上溢出細密的汗珠來,正色道:「我知道,是死了,但願孩子沒死。」
劉七巧拿起刀,在產婦的子宮上劃下去,一層淺色胎膜包裹之下,嬰兒發紫的小臉安然的睡在裡面,劉七巧讓紫蘇掰開產婦的肚皮,彎腰把嬰兒從子宮裡頭抱出來。嬰兒渾身發紫,看來已經窒息已久,劉七巧簡短臍帶,提起嬰兒的腳心拍打幾下。空氣從嬰兒的口腔進入肺部,一生響亮的哭聲從產房裡頭傳了出去。劉七巧忽然覺得身子一軟,將孩子遞給賀媽媽道:「媽媽,把孩子處理一下,抱出去給他爺爺奶奶看看吧。」
賀媽媽接過孩子,只笑著道:「是個男孩兒,真的是個男孩兒呢!」
紫蘇見劉七巧有些累了,只自告奮勇道:「奶奶,給產婦縫針的事情交給我吧,反正她現在已經去了,應該不會覺得疼了吧。」
劉七巧點點頭,退後幾步坐在躺椅上,伸手將手上的羊皮手套摘下來,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神態有些飄忽。
「少奶奶,要不你去後頭歇一會兒,這會兒?」胡大夫只上前問道。劉七巧稍稍緩了一會兒,只開口道,我沒事,胡大夫前頭還有好些客人等著你看病呢,你這要是再不回去,她們可要闖進來了。
胡大夫一看那房間角落裡頭放著的沙漏,只笑著道:「哎喲,可不是,我得先回去了。」
紫蘇縫好了產婦的傷口,拿著一塊白布蓋住她的頭頂,見劉七巧還在一邊坐著,只上前問道:「奶奶,出去吧,讓她家裡人把她給領回去吧。」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站起來道:「要是她早些送過來,也許就不會死了,不過,可這世上能哪裡會有如果呢。」
劉七巧從手術室出去,見外頭好些人都圍著去看那小孩子,大家都沉浸在新生命來到的快樂中,卻沒有幾個人想起裡頭已經死去的人。那對中年夫婦抱著小男孩,臉上露出開懷的笑容。幾個來這裡待產的看熱鬧的產婦也在那邊圍著小孩子轉,一個勁兒的誇小孩子長的好看。
劉七巧只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孩子他娘已經沒了,你們把她帶回去吧。」
這話一說出口,才有幾個產婦反應過來,只收了臉上的喜氣,看著劉七巧道:「大少奶奶,您別難過,這不他們送來的時候人都不行了,你從死人肚子里搶出一個孩子來,已經不容易了,我們都明白。」
劉七巧只勉強擠出一絲笑來,開口道:「我知道你們懂這個道理,但我還是有些難過,我不保證來寶育堂生孩子的人每個人都能順順利利,可是我可以保證把風險降到最低,就算有什麼意外,也可以讓你們得到最快最好的搶救,而不是什麼都遲了。」
大家都愣在那裡,聽劉七巧說完這一席話,忽然覺得這趟來寶育堂真的是來對了。其中一個產婦擠了擠那個孩子嬰兒的中年婦女,那中年夫婦會意,只跪下來道:「杜夫人,謝謝您救了我的孫兒,我們全家感激你的大恩大德。」那婦人說著,只對一旁的中年男子道:「給錢,快給拆紅的銀子。」
劉七巧只擺擺手道:「拆紅銀子不要了,我說過,試營業期間所有人生孩子費用全免,你們回去吧,好好的把孩子他娘安葬了。」
兩人聞言,從地上站起來,抱著嬰兒去手術室裡頭看那死了的產婦。
劉七巧回到杜家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再加上她下午累了一陣子,所以晚上便沒有什麼胃口,只讓連翹去杜太太那邊告了假,提不起精神去如意居用午膳。杜若從太醫院回來,便聽說了此事,只徑自往百草院裡頭來,喊了紫蘇問話道:「奶奶怎麼了?今兒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說是今兒有個重要的客人要來,怎麼回來就沒精打采了?」
紫蘇聞言,只迎了來上,一邊給杜若倒茶,一邊道:「今兒送來一個產婦,來的時候就已經快沒氣了,胡大夫和賀媽媽都說這樣的人不能收,收了救不回來會壞了寶育堂的名聲的,奶奶堅持留了下來,最後孩子活了,產婦死了。」
杜若聽紫蘇說完,心中隱隱知道劉七巧在想些什麼,只想了想道:「行了,你去如意居說一聲,就說我今兒也不過去用晚膳了,然後在去一趟廚房,讓廚房熬一些粥,弄幾個小菜,我和你奶奶兩個人清清淡淡的吃一些。」
綠柳領命而去,杜若只起身站起來,挽了帘子往房裡頭去。杜文韜今兒倒是像知道自己娘親心情不好,雖然這會兒醒著,但乖巧的很,只安心窩在奶娘的懷裡,一個勁的玩手指。杜若想了想,抱著杜文韜進房裡去找劉七巧去了。
杜若抱著孩子進裡屋,劉七巧正拿著一本書闔眸靠著,聽見外頭有響動,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見杜若抱著杜文韜進來,便強打起了精神,從杜若手中把杜文韜給抱了過來道:「你從外面回來,衣服也不換一件就抱孩子。」
杜若只笑了笑,立馬有小丫鬟上前,為他去柜子里拿了家常穿的衣服出來,杜若從凈房出來,見劉七巧把杜文韜放在軟榻上,自言自語跟他說話。
「兒子,你說那些人都是什麼心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給拖死了,生了一個兒子就高興的跟什麼似得,難道生孩子的就不是人嗎?兒子,你說我要是生你的時候出什麼意外,也不知道你爹會不會擔心。」杜若聞言,只急忙衝上去道:「七巧,你又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我豈是那樣的人。」
劉七巧見杜若從裡面出來,只皺皺眉頭道:「我就是開一個玩笑而已,你何必當真。」
杜若只冷著臉,把兒子往懷裡一抱,正色道:「玩笑都不準開,不然兒子還以為我不疼你呢!兒子兒子,快來勸勸你娘,你娘今天救了一個小弟弟,可厲害了。」
杜文韜聞言,只咿咿呀呀的學著杜若說話,劉七巧頓時就覺得心情好了不少,只坐起來,伸手抱住兩人道:「我開寶育堂是為了給人接生不假,可要是人人都等快死了再把人送過來,只怕寶育堂很快就會變成火葬場了……」
杜若雖然不知道火葬場為何物,但劉七巧前面一句,杜若還是聽懂了的。杜若只開口勸慰道:「七巧,你不必太難過了,今兒的事情,胡大夫和賀媽媽都說了,那人是不能收的,大夫見了治不好的病人不治了,那也是常事,畢竟大夫也是普通人,並不是神仙,你今兒能搶回一條命,已經是你的本事了。」
劉七巧只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把頭靠在杜若的肩膀上:「道理我都懂,可是有時候想了想,還是會覺得難過,今兒那產婦我看過,其實身子底子是不錯的,都是拖得時間太長了,所以才,不說了……人都已經死了。」劉七巧只無精打采道:「沒想到我寶育堂還沒開業,倒已經先死了一個人了。」
杜若只伸手揉了揉劉七巧的臉頰,笑著道:「沒事的沒事的,大家都是明眼人,今兒那麼多產婦婆子們都看著呢。」
兩人你一眼我一句的互相安慰著,只等劉七巧抬起頭來的時候,杜文韜已經在杜若的懷裡呼呼大睡了,口水拉拉的掛在杜若的袖子上,樣子別提有多可愛了。
過了一時,兩人在房裡單獨用了一些晚膳,杜若連書都沒有看,早早的就陪著劉七巧安歇了。
黃道吉日九月二十八,宜開業、動土、上樑,加上那日劉七巧剖腹取出的孩子,在試營業的這七天裡頭,寶育堂一共迎來了九個小生命。除了那天送來的這個是剖腹產的之外,其他八個孩子,都是順產,其中有四胎還是頭一胎。
一大早,杜家兩房人馬,浩浩蕩蕩的往寶育堂而去,當然參加開業典禮的不光只有杜家的人,還有洪家大少奶奶和洪少爺、戶部尚孔大人、趙氏娘家、寧家、安富侯和安富侯夫人,以及幾個和杜老爺交好的生意場上的朋友。
劉七巧陪著杜老太太坐在最前頭的馬車裡面,杜老太太時不時還掀起了帘子瞧一眼兩邊的馬路,只笑著對劉七巧道:「七巧,想不到你這寶育堂還真的個開成了,看來大長公主說你會旺我們杜家,可真的沒說錯呢!」
劉七巧只笑著道:「那可不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大長公主的說過的話,自然是說一不二的。」
杜老太太見劉七巧一臉得意的樣子,只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道:「瞧瞧,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但願老天保佑,我們杜家能一直都這樣順順利利的就好了。」
劉七巧也挽起帘子,看看跟在後頭的車隊,心裡默默想道:會的……一定會的……
馬車陸續停在寶育堂門口的大街上,一整個大門口左右都是開闊的街道,早有小廝在路上攔出了一條小道,攔著看熱鬧的百姓們遠遠地站在外頭。
劉七巧只拉著杜老太太的手,走到寶育堂的大門下,黑底的金子招牌已經掛在了門口,在陽光下灼灼閃耀著光芒,杜家一家老小,紛紛站在這招牌底下。
杜老爺看著前來的眾人,情緒激動,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眾位親朋好友、眾位街坊鄉親,我寶善堂杜家,在京城也算是百年老店,雖說算不上為京城百姓們造福了,但我們謹尊祖先的遺訓:懸壺濟世,澤被蒼生,希望京城的百姓安康樂業。今天,寶善堂再開分號,這間寶育堂,是我的兒媳劉七巧為了京城成千上萬個孕婦而開的。希望從此之後,京城百姓,家家戶戶都能夠子孫繁榮、家族昌盛。」
眾人聞言,紛紛拍手叫好,杜老爺只扶著杜老太太往後台階上退了幾步。幾個小廝上前把一早就安置在街道上的那些煙花爆竹點燃。一瞬間整個街道上都轟鳴不斷,爆竹紛紛響起,劉七巧只捂著耳朵,往杜若的懷裡靠了靠,兩人相視而笑。
杜太太站在一旁,臉上也帶著欣喜的笑容,只一邊吩咐下人們道:「快……快去把那些銅錢灑出去,讓大傢伙一起沾沾我們的喜氣。」
丫鬟們聞言,只喊了幾個婆子,每人手裡捧著一茶盤的銅錢,站在人群面前歡歡喜喜的撒出去,大街上一片歡聲笑語,老百姓們紛紛上前搶了銅錢,高聲歡呼。
劉七巧靠在杜若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中藥香味,忽然覺得有些恍惚。她伸手抱住杜若,看著此情此景,淚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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