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直覺
「我的拍檔本來不想離開的，他說，他要醉死在菲律賓的唐人街。但是現在的情形逼得他不能不走，他說，他只好醉死在美國的唐人街。那個女孩就比他樂觀得多，她相信，我們一定能到美國……」隨著男主角胡越的獨白，鏡頭切換到沈青的遺體上，然後再拉開，畫麵灰蒙蒙的，彷彿劇中人物的心情。
「她計劃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廚房，她要煮家鄉菜給我們吃。她還說，我會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他會認我，會幫我……」胡越將沈青的遺體抱了起來，一邊訴說著希望，一邊在音樂聲中依依不捨的將其慢慢沉進了海中。
「搞什麼啊，為什麼要讓沈青死掉啊！他們在一起不行啊！」旁邊傳來一聲喝嗎，將鍾椘紅嚇了一跳，也讓她從電影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電影就是這樣嘛。」有人勸慰道，「用死人來營造什麼？哦，戲劇衝突。」
「這才太慘了，到頭來胡越朋友沒了，女人也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去美國。」前一個人不滿的說道，電影已經結束，大廳的燈也已經亮起，他們這樣討論並沒有妨礙到別人。
「看來很有多人都同情你的角色呢。」鍾椘紅忍不住在張皓軒耳邊低聲說了句。
「那麼你呢？」張皓軒笑著反問。
「我啊……還好吧，胡越的遭遇本來就讓人同情。」鍾椘紅輕咳了聲，低下頭去，有些不好意思。
最開始還沒什麼，只將自己當成是旁觀者，可看著看著，將自己代入了進去，為胡越高興，為胡越擔心，哪怕她明明知道接下來是什麼劇情。
這種感覺在看《碧水寒山奪命金》的時候可沒有過，實在太讓人奇怪了，張皓軒的角色在大銀幕上似乎有種說不出的魔力，讓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就跟著他轉動。
「越南人？搞了半天男主角是越南人？！早知道我才不來看這個！」此時又有人叫道。
「哎呀，越南人也是人嘛，而且電影一開始就說了的。」有人則這麼說道。
「我一直以為是越南的華人啊。」之前那個很是不爽。
「越南人很可憐的，那些難民就在亞皆老街那邊，哪裡都去不了。」有人插嘴道。
「哪裡都去不了？呸！我就住在亞皆老街那邊，那些越南人，哪個不是小偷小摸的，開店鋪的稍微不注意，就被搞得雞毛鴨血。」之前那個當即叫了出來。
眼看有吵起來的跡象，張皓軒趕緊拍了拍鍾椘紅，兩人一起順著人流溜了出去。
「還以為會被發現，然後被纏著簽名呢。」出來之後找了個小吃攤，要了個菠蘿包做宵夜后，鍾椘紅頗為遺憾的對張皓軒說道。
說起來真是奇怪，一起來電影院后雖然仍有遮掩，但也不是特別嚴密，可自始自終沒有一個人認出他們。甚至之前買菠蘿包的時候，和那個老闆靠得那麼近，而後面的牆壁上就貼著《胡越的故事》的海報，這都沒看見？他的眼神該有多麼糟糕啊？還是說自己和張皓軒的名氣沒有想象中那麼高？
想到這點，鍾椘紅不由有些沮喪，但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就算自己不容易被認出來，張皓軒那麼容易辨識的臉龐，怎麼會也認不出來。
「被人認出然來，后被纏著簽名？那接下來是不是被記者拍到，然後被登在明天的報紙上啊？」張皓軒這時打趣的問道。
鍾椘紅的臉蛋頓時有些不好看，倒不是因為他的調侃，而是……可看他那笑嘻嘻的模樣，又不像有心這麼說的。
然後他又道：「不過，阿紅，你在電影里很漂亮呢。」
他捏著鼻子，眼神躲躲閃閃，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似乎意識到剛才那句話有些不妥。
「那到底是電影里漂亮，還是現在漂亮呢？」鍾椘紅的心頓時又柔軟起來，有些撒嬌的這麼問了一句。
果不其然，張皓軒給出的答案和所有男人都一樣：「都很漂亮啊，電影中的你，柔弱憐惜，現在的你活潑可愛。」
停頓了下，他才又道：「不過，我覺得，在我給你畫眉之後的你，才是最漂亮的。」
知道他意思的鐘椘紅，臉蛋頓時染上了一層紅暈，目光也變得更加柔情蜜意，並將身體靠得更緊了。
如此默默走了好長一段路，逛過去又逛回來，她才開了口：「送我回去吧，阿軒。」
「好啊。」張皓軒沒有多話，為她打開車門，並一直送到勝利道公寓的附近。
「晚安了。」鍾椘紅這麼說道，然後主動環住他的頸項，獻上了自己的香吻。
滋滋嘖嘖的纏綿了好半晌，兩人才分開，鍾椘紅正要下車，張皓軒忽然又拉住了她。
她回過頭，凝視著他，而他又過了好幾秒才道：「你什麼時候從家裡搬出來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話中的意思鍾椘紅是知道的，她其實很想回答一句：才搬出來的，上來看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話到了嘴邊，心裡都會突然冒出一根刺來，讓她又咽回去。
「才剛剛幾天，還沒來得及嘛。」她笑了一下，然後再次湊過來吻了吻他的臉頰，「晚安，阿軒。」
「晚安，阿紅。」張皓軒也沒再說什麼，回吻了一下，「我看著你進去。」
「嗯。」鍾椘紅點了點頭，下車后往自己租的，顯得頗為簡陋的公寓走去，到了樓門口，轉過身來對車裡的張皓軒揮了揮手，這才走了上去。
回到自己目前那狹小的家中，進卧室之後，她一下趴在了床上，呻吟了聲，不動了。
如此過了好一陣子，鍾椘紅才翻過身來，看著天花板幽幽嘆了口氣。等快樂和熱情褪去后，她才能開始想一些其他的，在約會時會被刻意忘掉的事情。
張皓軒真的很完美，至少在她面前表現得很完美，也很尊重她。事實上，如果今天晚上他堅持要上來的話，她很難找到拒絕的借口。
但他看出了她的猶豫，並表現出了理解，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這樣的胸懷。
鍾椘紅這之前不是沒有和男生約過會，甚至還和劉嵩仁喝過茶，但拿來和善解人意的張皓軒相比，通通都不及格。
甚至，他之前還勸說她從家裡搬出來時，還表示自己可以幫出租房子的錢時，為照顧了她的自尊心特意說成是借給她的。
不過鍾椘紅沒有答應，從11歲就在家裡幫忙的她，獨立性很強，對錢的事情很敏感。如果那時答應向他借租房子，那麼就很容易喪失自己和他交往的獨立性，尤其是在知道他做生意大賺了一筆之後。
儘管鍾椘紅相信，張皓軒應該不會趁人之危，但她還是希望能夠儘可能的和他平等交往，尤其是在自己已經成為第三者的情況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總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可直覺始終如此反應。
難道是說，因為自己始終懷疑，他和繆騫人有什麼關係？
鍾椘紅不由皺起眉頭，似乎，之前在電影院里看電影時，繆騫人每次出場，自己都會感到很不耐煩？
「哎呀，阿紅，你到底在犯什麼蠢啊！」她一下拉過枕頭蓋在臉上哀嘆道，自己居然會想這些？真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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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椘紅在自家的床上輾轉反側，開車的張皓軒卻在想別的事情，儘管今晚沒有吃掉對方，也沒什麼大不了，愛情遊戲玩到現在還沒有讓他不耐煩。
單憑自己接人待物的技巧，讓對方隨自己的心意而心潮起伏，依然很有趣。
不過今晚的電影倒是讓他確定很多東西，首先是《胡越的故事》的票房可以不用指望了，那80萬能收回成本就已經很不錯了，正如前面所預料的那樣，越南人的事情不是人人都有興趣去看。
其次，演得很不錯，基本上和電影完全融為了一體。
當然，這也是因為有個好導演，許安華肯耐心的和他溝通，不斷的告訴他想要的效果，再加上對後期剪輯把握得很好，才有了現在這樣，能讓許多普通觀眾都能帶入的效果。
電影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但是能讓觀眾注意他的表演，而非那張帥氣的臉，證明他目前總結出來的演技，至少足以應付香港電影的拍攝。至於上映后增加的信仰之力不是特別多，這個不要緊，畢竟《表錯七日情》才是真正的試驗對象。
說到這個，關於後期完成後，膠片要拿到哪裡沖印，還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
香港雖然有沖印廠，但是技術不是特別好，沖洗出來的膠片，色彩會略偏離原來的。
比如正在上映的《胡越的故事》，畫面就有那麼點霧蒙蒙的感覺，第一眼看的時候不覺得，看久了就難免會發現這個。
而這部電影的畫面本身色調就偏冷，現在看上去，綠色色調有些偏多，看起來的效果就不是很好了。
所以，邵氏、嘉禾等公司的大製作，基本上都是拿到日本去沖印的。
在這之前，張皓軒就對這個問題有所了解，但到現在才算有了直觀的認識。所以他在思考，《表錯七日情》作為自己打響招牌的作品，有必要拿到日本去沖印么？反正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