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場外

「阿滿啊，要不要吃點東西啊？」父親笑眯眯的從外面探出頭來問道。

「不用了，爸爸，我說了好多次，我現在有功課要做，有功課！」李賽鳳沒好氣的將他推了出去。

「哎呀，女兒啊，我是在關心你嘛。」父親賠笑著說道，想要在這裡多留一會兒。

「我知道你在關心我，但我說了，現在不要來打攪我，要不然的話，功課又要拉下一大截了！」李賽鳳這麼說著，在心裡狠狠翻了個白眼。

按理說，父親難得從台灣過來一次，而她好歹也跟著他在台灣住了好幾年，怎麼也該有些感情，不應這麼不耐煩。

只是，李賽鳳知道父親這麼熱心的目的在哪裡，他雖然對外宣稱自己在經商，不過是在做小生意，當初在台灣她就有幫忙賣過豆漿。

這兩年生意不好做，他聽說她在香港做演員后，靈機一動，將她的頭像貼在了豆漿包裝上面，還逢人就說自己女兒在香港拍電視。

這居然讓豆漿生意好了不少，但是她的合約是跟麗的簽在一起的，任何廣告都要經過他們同意，父親這麼自作主張，已經屬於侵權了。

在知道這些之後，她父親多少有些慌神，所以乾脆借著過來看女兒的機會，想要跟她談談，讓她幫忙跟麗的的人說些好話。

對此，李賽鳳完全沒興趣，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她非常清楚。就算麗的那邊不追究這件事，但肯定會要求停止這種行為，而自己父親，嘴巴上肯定回答不會，私下裡絕對會繼續，除非賺不到錢。

毫不客氣的將他推了出去，關門上鎖，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將收音機將抽屜里拿出來，連帶著還有一副簡陋的耳機，戴在耳朵上之後開始調起頻道來。

「應該還沒有開始，應該還沒有開始！」她一邊念叨一邊調整著。

「第一首金曲獎的得主是：《人在旅途灑淚時》！作詞，黎小田，作曲，盧國沾，演唱，關正傑，雷安娜！」耳機里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太好了，還是第一首！」李賽鳳鬆了口氣，不管面前翻開的作業本，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謝謝，謝謝香港電台，謝謝麗的電視台……」很快傳來關正傑的致辭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和嚴肅。

李賽鳳不由有些小得意，這首歌是麗的《人在江湖》的插曲，作為麗的一份子多少與有榮焉。

「不知道《大地恩情》能不能也拿下一個獎項。」她咕噥了一句，她雖然在裡面飾演的只是年幼的楊阿滿，但這畢竟是自己的首部作品。

「下一個應該是軒哥了吧？」聽著關正傑和雷安娜的演唱，李賽鳳注意很快又轉移到了張皓軒的身上。

遺憾的是，等兩位羅啟新、錢佩卿兩位主持人再次上台後調笑了一會兒后，頒獎嘉賓宣布第二首金曲是葉麗儀的《上海灘》。

「很好聽，不過還是差了《真的愛你》少許。」聽著耳機裡面傳來的「浪奔，浪流」的歌聲，李賽鳳這麼想著，然後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他好帥，好有魅力哦。小姑娘在心裡有些痴迷如此想著，她覺得，自己當初去參加簽售會的時候，就已經被他迷住了。

高大英俊，又很體貼人，每次見面都有不同的感覺，那對琥珀色的眼睛，彷彿要把人的魂兒都吸金曲了，每次對視都讓人不知所措。

可惜他已經有芝芝姐了。想到這個，李賽鳳就有些沮喪，然後變得有些心煩意亂。

在數次見識了張皓軒和關芝琳的大房子后，她對自己那狹小的家，越發的厭棄。她家住在跑馬地沒錯，但跑馬地未必沒有鴿子籠，雖然她家的公寓比鴿子籠要好點，但比在台灣住的房子都還要小，更何況還要和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同住。

像今天這樣單獨在卧室里聽節目，都要趁著兩個妹妹去看電視，然後以做功課為借口要求別來打擾才能行的。

饒是如此，媽媽最近依然跟她商量，想要將她放到九龍的親戚家寄養一段時間，因為家裡住不下了，而且……如果她住在九龍，無論上學還是演戲，都要方便許多。

李賽鳳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表示會考慮，但心裡的怨氣卻一點都沒法少下去。

為什麼家裡的房子要這麼小？為什麼父母總是分居台灣、香港兩地？為什麼自己的兄弟姐妹那麼多——除了妹妹和弟弟，她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她母親是她父親的第二任妻子。

如果是兩三年前，什麼都還不懂的她，不會發出這種疑問。但是現在，她做了演員，開了眼界，芝芝姐也教了她很多東西，讓她無法不為自己的環境感到窒息和焦躁。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糟糕，以至於李賽鳳有種強烈的，想要離開這裡的渴望。

「父母就是這樣啊，他們很多時候都自顧自己，一點都不在乎孩子的感受，他們總是說，這是為你好，卻沒有想過孩子到底在想什麼。」芝芝姐在聽過她的心事後，如此安慰道。

想想她父母也離婚了，她也是時不時香港、美國兩邊跑，李賽鳳就覺得和她很親近。同樣，也是因為這次聊天，讓她意識到兩三年前父親讓她搬回香港的原因。

這讓她非常的沮喪，然後非常的忿恨以及……非常的無力，因為她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當芝芝姐在聽說她家裡的情況后表示，如果家裡同意，可以到她家來住。

「軒哥有時候跑來跑去，經常我一個人在家呆著，很無聊的。而且啊，我以前就很想要個妹妹，做我妹妹好不好，阿滿？」芝芝姐當時是這麼對她說的，大眼睛裡帶著真誠和期望的神色，讓李賽鳳差點就答應下來了。

說心裡話，她真的非常想要答應，住在芝芝姐家裡比這邊好太多了，而且……還可以隨時見到軒哥。這段時間她又去了幾次，每次見到他，心都會咚咚咚的直跳，讓她忍不住想要多呆一會兒。

但是，她怕別人說閑話，她怕父母不同意，她怕……他會誤會什麼。

「真討厭。」李賽鳳咕噥了聲，然後打了個激靈，糟糕，她剛才分神想事情，沒注意已經開始頒發第四首金曲了。

糟了糟了，剛才是不是軒哥的？她急了片刻，又冷靜了下來。畢竟一直戴著耳機的，回想下之前聽到的旋律，應該不是《真的愛你》或者《喜歡你》，否則她肯定能聽出來。

「第四首金曲的得主是：《水霞》，作曲，馮添枝，作詞，區瑞強、易空，演唱，易空。」耳機里這時穿來這樣的聲音。

深吸了口氣，李賽鳳專心聽了起來，而除了她之外，這個夜晚還有很多人在聽著香港電台的廣播。

「怎麼，還沒到你的軒哥哥出場啊？」面對四姐的調侃，小珍什麼話都沒說，直接做了個鬼臉，然後繼續聽自己的收音機。

「都已經第六首了，只還剩四首了。」四姐繼續笑著調侃。

「好了，別去打攪你妹妹，讓她聽好了。」媽媽這時走過來說道。

「媽媽偏心，就知道護著阿珍。」四姐撇著嘴巴說道，然後轉身從陽台走開。

「別放心上，阿珍，」邱嬸嘆了口氣，在小女兒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腦袋，「現在到第六首了？」

「馬上第七首了。」小珍雖然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但還是有些鬱鬱寡歡。

這是為什麼呢？自從自己開始跟著軒哥哥學音樂，在學校里被排擠，在家裡也變得有些不受歡迎。小珍悶悶的想著。

儘管嘉諾撒聖瑪利書院的環境還算不錯，規矩也很多，但學生之間的欺凌現象還是時有發生，小珍就被人在洗手間里堵過一次。還好那次她足夠冷靜，而且一直有按張皓軒教她的那些方法鍛煉邏輯思維能力，兩三句話唬住了她們才得以脫身。

那之後她無論去哪裡，都會和朋友一起去，這才平靜了一段時間。

小珍雖然沒有告訴別人自己是張皓軒的弟子，但是能唱又能彈吉他，人也漂亮可愛，功課始終保持著一定的水準，再加上張皓軒也偶爾教過她一些為人處世的方式，於是交了不少朋友，在學校里也算些勢力。

但始終不能掉以輕心，不止一次有朋友告訴她，當初堵她那個女生的小團體，始終想要教訓她，甚至威脅要劃掉她的臉蛋。

不過，這並不是讓她最為心塞的，不管學校里那些小團隊怎麼看待自己，嘉諾撒聖瑪利書院終究是天主教學校，管理得很嚴格，她們可能給自己一點小教訓，但划臉蛋這種事情絕對不敢做。

但是家裡的變化，就讓小珍非常的抑鬱了，已經開始工作的大哥二姐倒還沒什麼，還在上學的四姐五哥，卻是一有機會就調侃、調戲甚至諷刺自己。

像今晚這樣都還算好，五哥甚至有一次私下裡嘲笑她：「會彈吉他會唱歌有什麼用，香港那麼多歌手，等你以後可以唱歌了，說不定張皓軒早就不紅了，還能幫你？」

那時小珍心裡好難受，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五哥要這麼說呢？還帶著非常明顯的……嫉妒？

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最信任的軒哥哥，只是……

就在這時，收音機傳來頒獎嘉賓的聲音：「第七首金曲獲得者是，《風霜伴我行》，作曲，顧嘉暉，作詞，鄧偉雄，歌手，鄧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