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下

大結局 下

大紅的鮮血循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蔓延成了一朵鮮艷的血花,大殿的中央,一名少女死死的抱著懷中之人,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淚水悄無聲息的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落,砸在其懷中之人的臉上,夏雨晴等人站在邊上一臉惶然的呼喊著叫太醫。

風霆燁等人聽到消息,從御書房一路趕過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個畫面。

眾人臉色微變,快步上前走到了夏雨晴等人的身邊,看著還躺在地上的素無端,寒著一張臉問道:「怎麼回事?」

夏雨晴的臉色蒼白如紙,抿著唇道:「刺……刺客,那些刺客是為了我來的,大師兄他……大師兄他……」

夏雨晴話音未落,邊上的雲中越已經忍不住再次低吼了一聲:「太醫!太醫呢?怎麼還不過來?」

此刻的雲中越臉色也不是一般的難看,雖然平日里喜歡提刀互捅,有事沒事互黑,給對方惹下一堆的爛攤子收拾,但說到底還是同穿一條兜襠褲長大的情分,怎麼可能真的希望對方出什麼事情?這會子看到素無端重傷,雲中越怎麼還可能無動於衷?

「來了來了!」雲中越剛一吼完,眾人便見一小太監領著一群老太醫連滾帶爬的從外面沖了進來。

「皇上,皇後娘娘……」

老太醫們剛想行禮便被風霆燁不甚耐煩的打斷了:「這個時候還行什麼禮,快看看人怎麼樣了?」

老太醫們怔了怔,在看清素無端此刻的情況后,顧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想要查看素無端身上的傷勢,卻被翠兒一把抓住手腕。

「你想做什麼?」

通紅的雙眼之中儘是凜冽的寒意,就好似一隻被侵入了領地的猛獸,隨時準備奮起咬殺這私自入侵自己領土的不速之客。

老太醫被翠兒身上的氣勢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夏雨晴見狀慌忙上前抓住翠兒的手道:「翠兒,老太醫只是想救大師兄,你先放開。」

「救他?」翠兒渾身一顫,一臉麻木的轉頭看向夏雨晴,「你說他……還有救?」

夏雨晴一愣,怔怔的看著翠兒,翠兒她以為……大師兄已經……

夏雨晴雙手緊握住翠兒冰冷的手,點頭道:「嗯,大師兄不會捨得丟下你的。」

翠兒本就不曾停息的淚水再一次崩潰,夏雨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翠兒,心下一酸,一股子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翻湧著,這兩個人要是能對彼此都坦誠一些,何至於走到今天這地步?唉……

風霆燁一見夏雨晴穩住翠兒,立刻朝著那老太醫使了個眼色。老太醫如夢初醒,慌忙招呼著其他太醫上前為素無端診治止血。

「怎麼樣?」夏雨晴雙手仍舊緊握著翠兒的手,看著幾位老太醫又是診脈又是看臉色,忙得不亦樂乎,終究還是忍不住急切的問了一句。

診脈的老太醫聽夏雨晴問起,面露難色:「回娘娘,素公子受傷頗重,失血過多,氣息與脈搏都十分微弱,好在老臣這裡還有一顆凝血的藥丸,可暫時止住素公子身上不停流失的血氣,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老太醫還未說完,邊上眾人已經全都圍了過來,緊盯著那老太醫,連同神智一直有些恍惚的翠兒這個時候也轉過了頭,盯著那老太醫。

老太醫被看得後背發涼,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這才施施然開口道:「只不過素公子所受的這一劍雖避開了心臟,但到底離心臟太近……若是熬不過接下來的這幾日……怕是回天乏術了。」

翠兒本就毫無血色的臉又是一變,夏雨晴等人的臉色也不好看。

「這麼說來,沒有其他辦法了?」夏雨晴抿了抿唇,爾後像是想起了什麼,雙眸驟然瞪大,「二當家的,還有二當家的,如果是他的一定可以的……」

夏雨晴猛地轉頭看向風霆燁,豈料風霆燁的臉色卻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變得緩和,反而更加難看了:「皇上?」

「蘇神醫他……如今不在京城,而且就算是現在立刻讓他趕回來也來不及了。」

夏雨晴腦袋一陣空白,沉默了片刻,忽的抬頭問道:「二當家的……去邊境治瘟疫了?」

風霆燁以及跟在他身後的邵子唐幾人聞言臉色儘是一變,看向夏雨晴的目光全都帶上了幾分的訝異,顯然沒想到夏雨晴竟然已知道此事。

夏雨晴看著他們幾個的臉色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那老太醫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老太醫誠惶誠恐的回了句:「老臣只能暫時用一些珍貴藥材吊住素公子的命,其他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天由命……多麼殘酷的四個字,打碎了所有人的希望,無能為力,只能交託於天,讓天來做抉擇。命運就是這樣,總在人們過分得意之時予以一記迎頭痛擊,告訴他們……他們不過只是一介凡人。

「素公子現在不宜過大的挪動,皇上,娘娘,你們看……」

夏雨晴轉頭看了風霆燁一眼,見他沒什麼表示,轉頭朝著殿內的那些小丫頭道:「馬上把偏殿收拾一下,讓大師兄挪過去,小心一點。」

一群人兵荒馬亂的做著各自的事情,夏雨晴本打算跟著翠兒等人前往偏殿,卻在轉身的一瞬聽到了一聲怨恨的咒罵。

「妖女!」

殿內的所有人怔住,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聲源處。在發現那出聲之人赫然是剛剛那些行刺的黑衣人之一時,不少人的臉上都不由得出現了幾分憤然。

風霆燁等幾個隨後趕到的人在聽到那人的喊叫更是臉色一沉,眉宇之間都浮現出了幾分的煞氣。

「愛妃,你先跟翠兒她們進去看看素公子情況如何,這裡朕來處理即可。」風霆燁握了握夏雨晴的手,想讓她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若是平時,夏雨晴一定不會想違背風霆燁意願,乖乖離去,可今日……或許是因為素無端的事情太過震撼,也或許是這幾日遇上了太多的事情,讓夏雨晴整個人都變得猶如驚弓之鳥。這會子聽到那人喊自己妖女便越發的難以冷靜了起來,總覺得有什麼難以控制的事情又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了。

「妖女,你一日不除,燁國便難以安寧。皇上,這個妖女禍國殃民,乃禍世妖女。請皇上為了燁國千萬百姓著想,除去這個妖女,方得保燁國代代平安啊!」那黑衣人忽然激動了起來,起身便想朝著風霆燁衝過去,卻被邊上的護衛眼明手快的壓制了下來。

邊上眾人忽聽得那人慷慨激昂的話語,也是嚇了一跳,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向那黑衣人,不少人更是轉頭一臉擔憂的看向了夏雨晴。

「你……你胡說!娘娘她才不是什麼妖女,你這刺客行刺不成還想污衊我們娘娘!」綠蕊率先回過神來,憤懣不已的衝上前去指著那個黑衣人便是一陣的痛罵。

那黑衣人不怒反笑,抬頭憤恨的看了夏雨晴一眼,冷笑道:「不是妖女?不是妖女欽天監會因為其卜出燁國大凶之兆?不是妖女燁國現在邊境會瘟疫連連,死傷無數?這一切都是拜這個妖女所賜,都是這個妖女的錯。只要殺了這個妖女,燁國便會恢復以往的安寧,否則你們這些維護這個妖女的人,以後都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黑衣人近乎凄厲的喊叫讓殿內眾人都不由得臉色一白。

呵呵,這台詞還真耳熟啊!夏雨晴不無自嘲的想到,她本以為自己聽到這種話心裡多多少少是會有些著惱乃至心慌的,可出乎意料的……在聽到那人的那麼說出口時,夏雨晴反倒前所未有的冷靜了下來。

「綠蕊,你們幾個都先進去看看翠兒和大師兄怎麼樣了。」

「可是,娘娘……」綠蕊等人有些不放心的看向夏雨晴,卻在看到夏雨晴眼底難得閃爍著的不容拒絕的亮光后,默默的躬身退了下去。

風霆燁幾人聽到夏雨晴的話一怔,看著夏雨晴不同以往的表現,多少都有些驚訝:「愛妃,你……」

夏雨晴淡笑著上前抱住風霆燁的胳膊道:「皇上,這些刺客傷了大師兄,這會子又這般說臣妾,而且他們明顯是為了臣妾而來,臣妾也想留下來聽聽他們怎麼說。」

「這事朕能夠處理。」風霆燁還想再勸,卻從夏雨晴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堅定,原本想要勸說的話語就這麼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最終妥協的到底還是風霆燁,轉頭掃了一眼那幾個還留有幾口氣的黑衣人,冷喝一聲:「都帶上來。」

「皇……」燕染有些不贊同風霆燁把夏雨晴留下來,開口想要說話,卻被冷若楓與邵子唐攔了下來。

那些個黑衣人被帶了過來,一個個全都對著夏雨晴怒目而視,眼中殺意還是不曾退去分毫。

風霆燁不著痕迹的往夏雨晴面前擋了擋,掩去那些人太過露骨的視線,目露寒光道:「是誰主使你們來行刺愛妃?還有……你們是如何知曉欽天監之事的?」

那些個黑衣人雙手被制,面面相覷了一陣,瞪了夏雨晴一眼,冷哼一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沒有人主使我們?我們都是那些被瘟疫禍害的老百姓家中親人,欽天監的事情縱然皇上你們有意隱瞞,有意偏袒這個妖女。但這世上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你難道真要為了這個女人置燁國千萬百姓的安危於不顧嗎?」

「沒錯,瘟疫已經漸漸從邊境蔓延開來,假以時日,王城定然也不能幸免於難,皇上難道就要為了這麼個女人,讓燁國所有人都陷入危險之中嗎?」

有了那個黑衣人的開頭,其餘的那些黑衣人也一下子群情涌動了起來。護衛們見他們那麼激動,本該堵住他們的嘴,怎奈風霆燁幾人都沒什麼表示,而且聽了那幾個黑衣人的話他們也面露出了幾分的猶豫。

風霆燁沉著一張臉,看著那群人蹦躂夠了,忽的低喝了一聲:「夠了,朕想怎麼做,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人來置喙!欽天監?呵,欽天監要真這麼準的話,當年朕的父皇怎麼會猝然隕落?欽天監?欽天監當年還曾信誓旦旦的告訴朕的父皇母后,那霍飛燕與朕的命盤相符,今後勢必會成為朕的皇后,助朕統一四國,所向披靡。現在呢?你覺得一個瘋婆子能做什麼?」

那些個黑衣人被風霆燁身上漸漸瀰漫出來的殺氣嚇了一跳,張口還想說話,便被風霆燁再一次打斷了。

「瘟疫乃是天災,朕不允許任何人把這盆髒水潑到朕的皇後身上,你們最好記住這一點。」

風霆燁此話一出,夏雨晴忍不住渾身一顫,抬頭緊盯著風霆燁沒有半分虛假的側臉,雙手微微收緊。

風霆燁卻是沒有發現她的異樣,雙眸緊盯著那些個黑衣人續冷笑道:「你們不肯說處幕後主使者,朕不強求,朕有的是辦法查處誰在背後搞鬼。不過朕也奉勸你們一句,做事之前先想想清楚事情的始末,人云亦云,被人用來當成借刀殺人的工具尤不自知。」

風霆燁暗含嘲諷的話一出,那些個黑衣人的臉色刷的一白。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風霆燁已經攬著夏雨晴往後退了幾步,揚手一揮:「不管你們是不是那些被瘟疫禍害之人的家中親人,膽敢入宮行刺,罪無可恕,先打入大牢,之後交由順天府處置。」

風霆燁一聲令下,那些個護衛便拉著那些個黑衣人往外退去。如夢初醒的眾黑衣人頃刻間奮起反抗了起來。

「皇上,你不能再被那個妖女蒙蔽了,妖女禍國,紅顏禍水,用她一人性命換取燁國千千萬萬個百姓的性命,才是一國之君該做的啊,皇上!」

「沒錯,皇上那個妖女若是繼續在您的身邊待下去,勢必會給整個燁國都帶來禍患!皇上你這般偏袒她,被其迷惑,終有一日會後悔的!」

黑衣人的叫囂聲越來越遠,冷若楓等人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全將目光挪到了不遠處兩人的身上。

「愛妃,你在發抖。」風霆燁弄走了那些個黑衣人便立刻感受到了從胳膊之上傳來的細微顫動,雙眸一凜,伸手握住了夏雨晴的手,卻發現夏雨晴抖得越發的厲害了。

風霆燁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轉頭沖著外面喊了一聲:「太醫!」

夏雨晴慌忙拉住他的手,沖著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風霆燁看著夏雨晴的側臉,眉峰微擰,卻是不怎麼相信夏雨晴的話:「愛妃你的臉色太難看了,剛剛被嚇壞了吧。朕讓太醫過來給你瞧瞧,壓壓驚。」

「我真的沒事。」夏雨晴忽的高聲大喝了一聲,連帶著風霆燁伸過來想握住她的手也一下子被她打到了一邊。

啪的一聲脆響,風霆燁的手就這麼被狠狠揮開,震驚了殿內的眾人,也嚇到了身為當事人的兩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夏雨晴一臉驚詫的看著自己把風霆燁揮開的手,想要後退,卻被後面的小台階給絆了一跤,險些跌倒。

「小心。」風霆燁見狀忙伸手扶了一把,在夏雨晴即將倒地的一瞬將人重新拉回了懷裡。

夏雨晴小臉蒼白如紙,整個人都還有些恍惚,好一會方才徹底的回過神來,剛一抬頭便看到了風霆燁滿含擔憂的目光,心下一顫,不自覺的伸手環住了風霆燁的腰身,死死抱住。

「這就是你這些年早出晚歸的原因,欽天監算出來邊境的瘟疫是因為我的緣故?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夏雨晴悶悶的聲音從風霆燁的懷裡傳了出來,邊上的燕染聽到夏雨晴的問話,想要上前替風霆燁說話卻被邵子唐給先一步制住。

燕染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便見兩個好友面色凝重的沖他搖了搖頭,這才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情願的偃旗息鼓。

風霆燁沒想到夏雨晴會問這個,也是愣了一瞬。夏雨晴不肯抬頭,風霆燁只能看著她頭頂之上的發旋,輕嘆一聲道:「朕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一直以來,他都只想把這個人保護著自己的懷裡,為她擋去塵世間的各種惡意聲伐,讓她一輩子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跟著孩子們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懷裡的這個人雖然膽小,又沒心沒肺,過度樂觀,但在她的心裡,她最想做的還是跟他一起共同分擔屬於他們的苦與樂。

夏雨晴聽了風霆燁的話,攬著他腰身的手禁不住收緊了幾分:「這麼說來,他們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早該想到,若真如夜殊顏所言,那即便是他不準備為難自己,自然有不少人會前赴後繼的來找自己的麻煩,她接下來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安寧了。

風霆燁沒有回答,夏雨晴卻已經得到了答案,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裡,又問了一句:「那皇上你……相信欽天監所言?」

夏雨晴心跳如雷的等著風霆燁回應,豈料風霆燁竟是低低的笑了起來,將夏雨晴一直不願抬起的頭從懷裡挖了出來,直視著她的眼睛道:「朕剛剛已經說了,朕若是相信欽天監,早在很久以前就信了,何必等到現在?更何況,朕素來不信命,若真要信的話,朕也只相信你會出現在朕的面前,與朕過這一世乃至生生世世,便是朕的命。」

夏雨晴雙眸猛地一縮,一臉訝然的看向風霆燁,這殿中怕是只有她知道風霆燁的這句話意有所指。本來已經跳動得飛快的心臟,這個時候更是不受控制的劇烈顫動了起來。那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動震得她的胸口都有些微微發疼了起來。

風霆燁見夏雨晴不說話,輕嘆了一聲,伸手撫上夏雨晴的臉頰道:「這件事朕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愛妃,朕以為經歷了這麼的事情你該是信得過朕的。」

夏雨晴深深的看了風霆燁一眼,終是點了點頭,將頭重新埋進了風霆燁的懷中,遮掩去眼中的猶豫。

我不是不信你對我的在乎,而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敢保證這次的瘟疫究竟是不是與我有關,更不敢保證在不久的未來之後看到你為了護著我跟全天下的人為敵的時候,我會不會心軟,為了我同樣在乎的你主動選擇離去,我甚至都不敢保證今後的日子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多少天。

狼藉的宮殿之中,兩個人緊密相擁著努力想要給對方多一點的溫度,卻不知道這樣過度的熾熱會不會燙傷對方,讓兩個人的距離在恍然未覺之時漸行漸遠。

風霆燁雖然很想留下來的繼續安撫夏雨晴,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處理了那些個行刺之人以及那些指使黑衣人想對夏雨晴不利之人,故而在夏雨晴的情緒比較穩定之後,風霆燁便黑著一張臉帶著邵子唐等人離開了擷芳殿,與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雲中越。

「你準備怎麼做?」剛一踏進乾清殿的大門,雲中越便冷著一張臉,率先開了口,那張平日里只掛著戲謔的臉上此刻的冷硬比起冷若楓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霆燁眉峰一挑,轉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朕不明白六王爺的意思。」

「我是問你,小師妹的事情你準備怎麼做?」雲中越毫不畏懼的與風霆燁對視著,眼中閃爍著幾分明顯的咄咄逼人。

素無端已經重傷,他不能再冒著失去的夏雨晴的危險。平日里雖然幾個人也會打打鬧鬧,吵個不可開交,但在心底他早把這些人,包括那個與自己極度不對盤的花某人,當成了自己除了雲中里幾人以外的親人,尤其是夏雨晴這個年紀最小,也是最讓自己頭疼的小師妹。

命盤之說無論對哪一國的國主來說都是異常重視的東西,雲中越雖然知道風霆燁很是重視夏雨晴,但他沒有把握在江山大局面前,風霆燁會不會因為一時的猶豫就這麼捨棄了夏雨晴。

「朕以為朕剛剛說得夠清楚了,朕定會拼盡全力保愛妃安全,不讓任何人傷她分毫。」

雲中越看著風霆燁的眼神卻是閃爍著幾分明顯的猶疑:「你真的願意為了小師妹違逆天命?」

「呵……」風霆燁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輕笑了一聲方才看向雲中越道,「天命?莫說朕知道愛妃的性情,知道她絕不會傷害朕,傷害朕的國家。便是天命真是那樣又如何?為了她,朕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逆天改命!」

風霆燁最後的四個字說得擲地有聲,一時之間竟是鎮住了對面的雲中越。

雲中越怔愣了片刻,呲笑一聲:「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否則以我千手神偷的名號,從你這宮中偷個人,再把這個人藏到你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易如反掌。」

風霆燁雙眸一凜,看向雲中越的眼中染上了幾分明顯的殺意:「你大可試試,若真有那日,朕必親自領兵出征,踏平蜀國過境,不留寸草!」

雲中越盯著風霆燁看了好一會兒,終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

雲中越一走,燕染等人都不由得微鬆了口氣,剛剛那一瞬,他們還真怕這兩人當場打起來。

「皇上,那些刺客您準備怎麼處置?」冷若楓轉頭看了風霆燁一眼,低聲問出關鍵。

「暫時收押,派人查清他們的底細。至於欽天監那邊……」風霆燁的眼中劃過一絲明顯的冷厲,「做朕的臣子,藏不住話來就算了,還刻意散播流言,留著他們還有什麼用?全部收押入獄。至於那些個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一個個的全去給朕揪出來。」

幾人對視了一眼,知道風霆燁這一次是動了真怒,不敢有什麼異議,躬身回了一句:「是。」

風霆燁雖然下了死命令,讓這一次的刺殺的消息徹底的終結在了皇宮之中以及幾個必要通知的人那裡,但還有一些人卻是想瞞也瞞不住的,就比如……

「那丫頭遇刺了?竟然毫髮無傷,命可真大。不過碧軒美人家的那個運氣可就不怎麼好了,指不定接下來的哪天就與世長辭了。」穎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臂之上還停著他家的那隻禿鷲,邊說著邊從一旁的桌子上取過瓜果逗弄著手上的愛寵。

夜殊顏轉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揚手讓那個報信的暗衛退了下去。

穎玥見夜殊顏沒有接話,遂又補了一句:「說起來,這燁國的欽天監還算有點本事,竟然卜得出那丫頭與這次的瘟疫有關。」

這次夜殊顏臉上的表情終於發生了幾分的變化,冷笑一聲道:「誰說把那丫頭與那場瘟疫聯繫起來就非得用卜算的了?」

穎玥愣住,不用卜算,難不成……

「義父的意思是……燁國朝中有人想對那丫頭不利?」

夜殊顏取過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輕抿了一口道:「那丫頭被封了為後多年,又有兩個孩子傍身,可惜在朝中除了那幾個與風霆燁比較親近的朝臣以外,根本不曾有其他她可以依附的勢力,時間久了勢必有人眼紅,趁著這個大好機會想要除掉她的人自然不少。」

「原來如此。」穎玥眼底劃過一絲瞭然,「不過這些人怎麼就這麼確定他們真的能煽動得起那些個江湖草莽為其賣命?他們難道就不怕作繭自縛?」

夜殊顏淡笑著睨了穎玥一眼:「這個世上最常見的便是人云亦云,有些事情發生得太過湊巧,再加上一點點的有心為之,便會變得比想象中的理所當然。那些個江湖草莽不少人的家中親人都在邊境,被卷進了瘟疫之中,正值精神緊繃之時,忽然聽到這個訊息,自然深信不疑。不管之前怎樣,那一瞬對那丫頭的印象定然大打折扣。所以說,這個世上,感情這種東西總是最容易影響人。」

「呵,這招借刀殺人用得確實高明,只可惜沒起到什麼作用。以風霆燁的性子,定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那些人怕是逍遙不了多久了。」

穎玥剛一說完,夜殊顏便輕笑了起來:「怕是沒這麼簡單。」

「嗯?」

「世人多愛人云亦云,有些事情信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真的了。風霆燁聰明,那些個老傢伙也不傻,他們若還有幾分才智,這個時候就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而且……更大的麻煩,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呢。」

穎玥怔住,心中隱隱明白夜殊顏口中的更大麻煩究竟是什麼,揚手將手中的最後一塊糕點丟進禿鷲的口中:「這麼說來,現在就鬆懈,怕是有些為時過早了。」

夜殊顏端起茶水再次抿了一口,幽幽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這次夏雨晴遇刺的事情在宮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離媛與前不久剛剛出宮到賀府小住的雲曦得到消息立馬回了宮中,在慶幸夏雨晴幾人女孩子沒事的同時,也擔心起了素無端的安危。

素琳琅與徐老在得知素無端的事情后,當即便趕進了宮中。

兩人雖說平日里對素無端多為放任自流的態度,但天下哪個父母不關心自己辛辛苦苦生出來的孩子,這會子看著自己一早還活蹦亂跳的兒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素琳琅險些就當場把皇宮的房頂給掀了。

「該死的,究竟是哪個混蛋傷了我兒子,我要把他丟進蛇窩去喂蛇!」素琳琅臉色一沉,當下便撩了袖子準備去找那個傷了她兒子的黑衣人。

徐老見狀慌忙伸手拉了她一把,一臉無奈道:「瘋婆子,這是皇宮,不是你苗疆,你做事之前好歹也先……」

徐老還未說完便被素琳琅打斷了:「皇宮怎麼了?我兒子在皇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還不能說兩句了,逼急了我就把這皇宮裡的人一起弄死,全都給我兒子陪葬去!」

「你!」徐老剛為了兒子的事情勞神,這會子更是被素琳琅的不講理氣得險些當場厥過去。

這個時候,邊上忽的傳來了一聲「師父,師娘……」

爭吵的兩人同時回過頭來,正對上夏雨晴滿含愧疚的眉眼:「那些個刺客其實是沖著我來的,大師兄他其實是為了保護我才……」

「不……不是娘娘的錯,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擋下那一劍的,是我害了他。」夏雨晴話音未落,翠兒已從屋內走了出來,走到素琳琅與徐老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來。

「翠兒(翠兒姐姐)!」邊上的眾人都被翠兒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想要上前將其扶起,卻被綠蕊與離媛等人攔住。

翠兒微抿著雙唇,抬頭看向素琳琅二人,一臉堅定道:「兩位前輩放心,若是素無端這次真的熬不過去,一命抵一命,我定隨他同去,黃泉路上決不讓他孤單一人獨走。」

翠兒此話一出,邊上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一臉訝異的看向翠兒那不似玩笑的表情,又聯想起素無端倒下那日翠兒的表現,不由得有些唏噓。

在此之前有誰能夠想到,在不知不覺間翠兒對素無端的感情原來已經這麼深了。

素琳琅聽著翠兒那近乎宣誓的話語,沒有一絲的動容,抱著雙臂冷哼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你死了我兒子就能活過來?你就這麼跟著他去了,是想跟他在地府做一對名符其實的苦命鴛鴦不成?」

「瘋婆娘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剛剛我都聽說了,是咱兒子自己衝上去替人擋的劍,怎麼能怪人女孩子?」徐老雖然也替自己兒子的安危擔憂著,但自家兒子那一看到他家兒媳婦便走不動道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這要是這次兒子有幸撿回一條命,知道他們這麼為難兒媳婦,指不定以後怎麼跟他們鬧呢!

素琳琅不為所動的盯著翠兒的頭頂看了好一會,方才不屑的哼了一聲道:「那小子要是真那麼容易掛,哪還能算是我兒子?」

翠兒一怔,不甚確定的抬頭看向素琳琅。

素琳琅這才輕嘆了一聲,上前一步拉起翠兒道:「所以,他要是能撐過這一次,你們小兩口就別再折騰了。老這麼追來追去,都不嫌累嗎?那臭小子也真是的,早跟他說了跟我當年那樣一包葯把人葯倒,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哪用得著走這麼多的彎路?偏偏那小子就是死心眼,非要一步一步的來,跟他爹一樣。」

徐老聞言也不樂意了,抖著那兩撇飄逸的花白鬍子,低吼一聲:「你以為人人都跟你這個不知羞恥的瘋婆子一樣啊?我們兒子就是被你這麼教壞了才一直追不上他媳婦,你還有臉說!」

「哎,老頭子,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啊,什麼叫做不知羞恥?還說什麼我教壞了兒子,要不是你總給兒子出那些個餿主意,兒子何至於到現在還討不到老婆?要不是你從中作梗,老拿那套三綱五常的勞什子東西折騰兒子,說不定我現在孫子都抱上了。」

「這麼說來,還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

「……」

邊上眾人看著前一秒還算琴瑟和諧的兩人後一秒瞬間變身哥斯拉,不顧場合上演口水戰,並且還有從口水戰上升到全武行的趨勢,不由得集體一囧。

兩位老前輩,公共場合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家暴神馬的能不能等你們回家了再使啊!而且如果我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的兒子現在可還在裡面躺著呢!你們就這麼在他門口大打出手尊的好嗎?

「只要他這次能醒來,以後我們一定不會再折騰了,會……好好過。」

就在兩人即將當著眾人的面掐起來之時,翠兒略帶了幾分哽咽的聲音忽的插了進來,令兩人手下的動作一下子停了下來,轉頭看向翠兒。

須臾,素琳琅才上前拍了拍翠兒的肩膀道:「你要是肯每天都在他耳邊說這話,相信我,那臭小子絕對捨不得就這麼掛了的。不過,作為他的娘親,有句話我還是得跟你說。那臭小子以前是犯過不少的錯誤,也怪我對他管教不周,但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憑心而論,那臭小子的缺點確實不少,我不求你以後事事順著他,處處包容他,但我希望你以後覺得不痛快了,要打要罵都隨你,也不要隨隨便便的說不要他。畢竟……他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翠兒渾身一震,垂在身側的手稍稍握緊了些,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素琳琅滿意的點了點頭,越過翠兒看向素無端的眼神卻還是染上了幾分的擔憂。

夏雨晴幾人見素琳琅平靜了下來,並沒有因此為難翠兒,不由得全鬆了口氣。

夏雨晴微微一笑,正準備上前打圓場,便被忽然闖入殿中的一個小太監給打斷了。

「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小順子,你怎麼跑來了?是皇上那裡出什麼事情了嗎?」夏雨晴剛一看清來人是風霆燁身邊跟著的那個小順子,又見他這般慌亂,臉色便有些難看了起來。

小順子氣喘吁吁的咽了口口水,艱難道:「不……不是皇上出事了,額……皇上確實出事了……」

「皇上到底出沒出事,你倒是說清楚啊!你這傢伙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真是急死人了!」綠蕊見夏雨晴的臉色都被嚇白了,上前一步,有些惱怒的插話道。

小順子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些道:「哎呀,是這樣的,那個欽天監的流言……」

「怎麼了?你倒是快說啊。」

「就是那個欽天監的流言不知道怎的忽然之間就在民間傳開了,這會子聽說京城的老百姓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呢!聽說有不少人已經……已經聽信了那個謠言,整個京城現在都變得人心惶惶了。」

夏雨晴臉色驀地一白,腦中不停的回蕩著那日那個黑衣刺客說的那句話,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東西該來的到底還是會來的。

擷芳殿這邊氛圍凝重,另外一邊的乾清殿內的氣氛也好不到哪去。

「這群該死的老狐狸,竟然先下手為強!」燕染聽著底下之人的稟報,拍案而起,本性暴露的開始碎碎念了起來,還沒念上幾句呢,便被邊上的邵子唐極不耐煩的一巴掌呼了過去。

「別吵!」邵子唐陰沉著一張臉,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上位的某人。

燕染憤憤不平的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殿內還有一人的臉色比他難看百倍。

今日之前,邵子唐等人已經遵照著風霆燁的吩咐,查出了那幾個黑衣刺客確實是邊境那些被瘟疫波及的老百姓的親屬,因著聽聞身處遠方的家人遭遇不幸,悲痛欲絕,再加上被人有意挑唆,很容易便失去了理智,遵從他人安排入宮行刺。

只是這皇宮內院說到底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說來就能來的,幾個人粗略這麼一想,心中便已然有了定論。

可惜的是,風霆燁前腳剛把那些個欽天監內不安分的人抓起來,後腳還沒來得及動朝中那些個真正的幕後主使,民間便大肆的流傳開了夏雨晴與邊境瘟疫有關的流言,這下子風霆燁若是動了那些個老臣,只怕正稱了他們的心意。更有甚者,那些煽動流言之人還會把這個罪名扣到夏雨晴的頭上,坐實她迷惑帝王,禍害忠臣,血腥殘暴的罪名。

「這些該死的老狐狸!」風霆燁陰沉著一張臉,咬牙切齒的說道。早知這些老臣心裏面彎彎繞繞的打著這種主意,當初收拾瑞王的時候,他就不該覺著這些人還算安分,暫且放過了他們,君王果然最忌婦人之仁!

「如今京城的百姓多被他們所煽動,雖不盡信,但想來也是半信半疑,假以時日,人云亦云,局勢對我們分外不利。」冷若楓同樣冷著一張臉,那雙覆滿冰凌的雙眸之中掩蓋著幾分再明顯不過的擔憂。

為了夏雨晴的事情,他家那位火爆性子的早有些憤憤不平了,再這麼放任自流下去,怕是會出更大的亂子。

「當務之急,是如何破除這個不利於那丫頭,乃至於不利皇上以及燁國皇室的流言。」邵子唐摸著下巴,直擊主題。

燕染卻沒有他那般冷靜,輕呼出一口氣,很是無奈道:「說得輕巧,哪有那麼輕巧?人言可畏,誰知道外面那些個唧唧歪歪的八婆把流言都傳成什麼樣了?」

「唧唧歪歪的八婆?」邵子唐冷笑一聲,一臉譏諷道,「你是說你自己嗎?」

「小糖糖你這嘴巴真的是越來越壞了?你家那個竟然也不管管你,小心哪一天這張嘴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就叫人給撕了!」燕染一臉憤然的瞪向邵子唐,咬牙切齒的說道。

邵子唐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我們夫妻的小日子過得如何,用不著你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至於能撕了我的嘴的人,呵呵,反正那個人絕不會是你,你沒這本事。」

「你!」

「夠了,都安靜點!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鬥嘴!」冷若楓忍無可忍的喝罵裹挾著一陣冷風直撲二人,令兩人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發熱的腦袋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冷哼一聲,不再互掐。

冷若楓橫了兩人一眼,轉身看向風霆燁問道:「皇上,您準備……」

風霆燁擰著眉頭,還來不及說話,便聽得門外傳來了一聲尖細的通報聲:「太后駕到。」

「母后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風霆燁臉色微變,與屋內的眾人對視了一眼,抬步朝著門口走去。

「兒臣見過母后。」

「臣等見過太后。」

長孫氏的臉上早沒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藹,微沉著一張臉,有些氣惱的看向眾人:「都起來吧。」

風霆燁等人被長孫氏略顯不善的語氣嚇了一跳,幾個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都浮上了幾分的尷尬。

「母后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情讓人通報兒臣即可,何必這般勞頓?」風霆燁淡笑著上前想要接過梅溪攙扶的那隻手,卻被長孫氏的一記冷眼給硬生生的逼了回來。

「哀家還沒老到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動的地步!」

「……母后,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呵呵,哀家還以為你早把哀家當成死人了呢,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訴哀家一聲。要不是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你們還準備瞞著哀家多久?」長孫氏揚手便往邊上的桌子上一拍,那巨大的悶響聽得在場眾人心下都不由得一顫。

風霆燁見狀,一本正經的輕咳了一聲,關切提醒道:「母后,您生氣歸生氣,拍壞了桌子不要緊,拍疼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

「……」

長孫氏默默收回自己剛剛拍疼的手,自己真是氣糊塗了,竟然拿手去拍這殿里的桌子,這殿里的桌子可都是檀木做的,硬實得很,她又養尊處優慣了,哪像風霆燁這種成天修習武藝的「糙漢子」,隨便一揚手碎個桌子跟拍黃瓜差不多!

這般想著,長孫氏很是惱羞成怒的掃了風霆燁一眼,這個臭小子知道就好,說出來做什麼?這不明擺著讓自己丟人現眼嗎?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啊!

風霆燁接收到長孫氏滿含怨念的注視,忙見好就收,抬步走到長孫氏身邊,牽起她的手輕輕揉著,賠笑道:「兒臣這不是怕擾了母后您的清修,這才沒敢告訴母后您的嗎?而且,就那些都快作古了的老古董,兒臣還是能夠應付的。」

這一次長孫氏倒是沒有拒絕風霆燁的攙扶,只是在風霆燁說完之時冷笑了一聲道:「你能應付?你要真能應付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個局面了。」

風霆燁手下的動作一頓,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了幾分的尷尬,只得摸著鼻子退後了兩步,但笑不語。

長孫氏見狀,忍不住又轉頭掃了燕染等人一眼,直把這群小輩看得有些無地自容,才慢悠悠道:「雖都是一些快要作古了的老古董,但到底年紀資歷擺在那裡。有句話可曾聽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些個老人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這麼多年,要沒點本事早讓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風霆燁等人點了點頭,一群人的面色多少都有些凝重。

長孫氏看了眾人一眼,輕嘆一聲道:「霆兒,你可還記得當初先帝對你說過,做一個皇帝,最不能失去的是什麼?」

風霆燁臉色丕變,沉默了片刻方道:「失道,失民心。」

「那些個老古董如今可是千方百計的想借著失盡民心來威脅你啊!」長孫氏的眼中劃過一抹森冷的冷光。

風霆燁眉峰微挑,看著長孫氏的側臉,淡笑道:「母后這般冰雪聰明,智謀卓絕,可有什麼好辦法?」

「這個時候知道求助母后了?早幹什麼去了?」長孫氏毫不留情的埋怨讓風霆燁面上掛不住了,只得尷尬的沉默了下來。

長孫氏見他這樣也不好再為難他,輕嘆道:「關心則亂!母后問你,那流言之中所說的欽天監一事,可屬實?」

風霆燁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如實相告道:「欽天監確實卜出星象,暗示這次的瘟疫與愛妃命盤有關。只不過,母后,欽天監那地方你也知道,都是一群吃白食的傢伙,胡言亂語,哪裡做得了准?」

長孫氏沒有答話,只看了風霆燁一眼,沉默了好半晌:「哀家倒是有個方法,可解決你們現今的困境。」

「什麼方法?」長孫氏此話一出,屋內眾人全都好奇的聚攏了過來。

「霆兒你……」長孫氏一臉認真的看向風霆燁,一字一頓道,「帶著晴兒上宗廟祭天。」

「宗廟祭天?」幾人驚呼一聲,面面相覷,全都一臉震驚的看向長孫氏。

「母后,難道你也相信那些流言,認為愛妃她……」風霆燁一張臉難看異常,對於長孫氏的這一提議,實在有些措手不及。

長孫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說了欽天監那地方傳出來的東西怎可盡信。哀家是尋思著現在這瘟疫一事鬧得這般沸沸揚揚,要是再這麼傳揚下去,晴兒就算真與此事無關,這個黑鍋怕也背定了。既然如此,不如你們主動出擊,化被動為主動。祭天祈福,而且必須是在宗廟內祭天。」

長孫氏這麼一說,所有人怔愣了一瞬,卻是恍然大悟了。宗廟是燁國歷代皇帝死後的棲居地,若是夏雨晴能夠平平安安的在宗廟中祈福成功,那便意味著夏雨晴是得到了皇室祖先的庇佑,不可能禍國殃民,那些無脛而走的流言定然也會不攻自破。

「太後娘娘的這個提議確實不錯,只不過那些個老狐狸知道了之後怕是不會簡單如了我們的意。」邵子唐沉思片刻,沉吟一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們自然不會那麼輕易如了你們的意,可難道你們就會這麼輕易的如了他們的意?」長孫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幾人一眼。

幾人淡笑著點了點頭,心下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

「對了,邊關的瘟疫現在怎麼樣了?這樣大的事情霆兒你竟然瞞得分毫不露,母后都不知是該誇你還是該罵你了。」長孫氏給幾人出了注意,當下便見注意力轉移到了邊境的瘟疫之上,畢竟這才是一切的源頭,只要解決了瘟疫,很多事情便能簡單許多。

風霆燁淡笑道:「這個是真的不能怪兒臣,就算兒臣一開始便告知母后,母后也是幫不了什麼忙的,只會徒增母后煩惱。不過,母后可以放心,兒臣剛一得到消息便讓人帶著蘇神醫趕到了邊境,而且這兩日兒臣已經得到邊境傳來的線報,蘇神醫已經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方法,只等著藥材全部運過去便可施救控制住疫情。」

長孫氏鬆了口氣:「如此最好,祭天之事宜早不宜遲,最好……能夠配合著那位蘇神醫控制住疫情的時間,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燕染幾人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句,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宗廟祭天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當天晚上風霆燁便回了擷芳殿與夏雨晴提及此事,夏雨晴沉默了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風霆燁知曉她心中的不安,這一次不再說什麼空話,守在她的身邊緊握著她的手睡了一夜,讓夏雨晴多少感受到了幾分的安全感。

宗廟祭天的事情,在風霆燁等人的授意之下,猶如那些無脛而走的流言一般快速的傳到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不出所料,很多原本還因著那些流言而對夏雨晴產生些許恐慌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訊息給嚇住了,隨之懷疑起了當初的流言的真實性,當然更多的人卻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想著祭天當日目睹一番他們素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皇後娘娘。

夜殊顏等人得知這個消息卻是一愣,爾後卻是越發興味盎然了起來。

「沒想到風霆燁玩這招,就不怕玩了太大把自己也給玩進去了嗎?」穎玥站在夜殊顏的身後,略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夜殊顏睨了他一眼:「這說明他很聰明,他不信神鬼,而神鬼也確實不是什麼切實存在的東西。真正能被有心之人利用的終究只是那些刻意製造的偶然罷了。」

「義父的意思是……」

夜殊顏雙眸微微一斂:「各方鬥法,熱鬧非凡,可要過去看看熱鬧?」

穎玥怔了怔,輕笑一聲道:「當然,這樣的好戲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祭天當日,整個京城的街道熱鬧非凡,到處都包圍著想目睹當今聖上與皇後娘娘的老百姓,宗廟附近的街道更是群潮湧動,萬人矚目。

夏雨晴身著一身鑲金的華麗服飾,聽著四面大聲的喧嘩,不由得握緊了放在身前的雙手。

風霆燁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緊張,默默伸手握住她微涼的雙手,低聲道:「別怕,有朕在。」

夏雨晴愣了一瞬,轉頭看著風霆燁異常認真的眉眼,起伏不定的心稍稍的平復了一些,深吸了口氣,回握住風霆燁的手慢慢的步出了華貴的轎攆。

原本喧嘩的四周忽然之間寂靜了下來,從轎攆之中走出的兩人,男的穿著一身絹綉著團團金龍的大氣龍袍,玉制的冕旒微垂在面前撞擊出聲聲清脆的響動,越發襯得男子邪魅狂狷,霸氣側漏。而他的身側女子則穿著一身與男人身上相同顏色的金色服飾,那明艷的百鳥朝鳳與男人身上的數條金龍交相輝映,越發襯得女子美得不可方物,雍容華貴。遠遠看去,兩人就好似一對從天而降的神仙眷侶,令人神往艷羨。

夏雨晴感受到了周圍之人的熱切注視,有些尷尬的想要垂下頭去,卻被風霆燁手下收緊的力道給止住了動作。

風霆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那高聳的階梯盡頭,不曾盯著夏雨晴,夏雨晴卻能夠從兩人之間交握的手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走吧。」風霆燁淡淡的說了一句,沒有理會邊上那些官家貴女投射過來的曖昧目光,牽著夏雨晴的手踏上了那一節節的階梯。

華貴的金色衣擺長長的垂在那節節的階梯之上,一同前行,不分彼此,看上去莊嚴而肅穆,華貴而親密

「噗……」走到一半的時候,夏雨晴卻是忍不住低笑出聲。

「怎麼了?」風霆燁怔了怔,有些疑惑的問道,腳下的步子卻是沒有絲毫的停滯。只因在階梯的盡頭,還有一群的大臣對著他們虎視眈眈,恨不得將他們今日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揪出他們的每一個錯處。

「沒什麼。」夏雨晴的臉上掛著這些日子以來最輕鬆的一抹笑容,「只是忽然想起上一次封后的時候,皇上你也是這麼牽著我的手,帶著我走過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帶我走上那最高的位置。」

夏雨晴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的懷念,曾經崇尚著得過且過的自己怎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走在這麼一個男人的身邊,跟著他站在高處並肩俯瞰著這個屬於他們的天下。

風霆燁聽著夏雨晴的話,微微一笑道:「這站在朕身邊的最高位置,以前是你的,現在是你的,以後也都是你的,不會再有任何人。」

夏雨晴的指尖微微一顫,低垂的臉上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夏雨晴這話說得本就小聲,再加上宗廟之上的風太大,風霆燁壓根沒有聽清。等他想要詢問之時,卻發現兩人已經走到了最高處,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將注意力集中在了祭祀之上。

諾大的祭壇之上搭建著很是高聳的欄架,欄架好似帳篷一般頭頂呈現出一副圓形的包狀,有些類似於蒙古包,卻不像蒙古包那般全封閉,而是四面鏤空著,讓人能夠看清裡面發生的一切,在欄架的前方還坐落著一座巨大的人形雕像,據說是燁國的開國皇帝。

夏雨晴有些好奇的盯著那雕像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那雕像確實與風霆燁眉宇間有幾分的相似,但權衡了一番還是覺得……到底還是自家總攻大人長得比較帥氣!

兩位老臣雙眸微閃,上前抽出桌面之上擺放的香想要點燃,豈料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被燕染與冷若楓按住了。

兩位老臣愣住,慌亂了一瞬便又恢復了原樣,淡笑道:「太傅大人與相爺這是做什麼?祭祀的時辰可是快到了,快些放開,這要是誤了時辰可是會出大事的。」

燕染笑嘻嘻道:「太師,還有提督大人,皇上吩咐了,這些小事就交給我們來吧,你們就先……嘿嘿……」

兩位老臣臉色微變,怔愣了片刻,努力維持臉上的笑容道:「還是不勞煩太傅大人和相爺了,以往這些事情都是我們二人乾的。你們年紀尚輕,難免……」

燕染面色不改,笑容依舊道:「正是因為我們年紀尚輕,才得趁著這個時候多多歷練一番,兩位大人不會連這個都不肯滿足我們吧?」

冷若楓見那兩位大臣還想掙扎,只簡單的丟下了一句話:「這也是皇上的意思,幾位大人這是準備公然違逆皇上的旨意?」

兩位老臣臉色丕變,躬身道:「不敢不敢。」這才算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冷若楓與燕染對視了一眼,默契的上前,在擋住眾人視線的情況下將桌上的香燭快速的移花接木。

將換好的香燭點燃,兩人轉身走到風霆燁二人面前,將手中的香遞給了兩人。夏雨晴是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以為本該如此。風霆燁卻是在兩人瞧過來之時已經明白了什麼,唇角微勾。

兩人一同禱告天地,上好香,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邊上的兩位老臣在看到夏雨晴二人將香完好無缺的插入香爐之中時,臉色已經有些微微的變了。

夏雨晴插完香剛準備轉身離開,忽的聽到了一聲細細的悶響,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了過去,結果剛一抬頭便見一道人影從頭上框架的邊緣伸了出來,沒一秒鐘便被人捂著嘴巴再次拖了回去。

夏雨晴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想要驚叫,便見那陌生人影探出來的地方忽的又探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雲中越!

雲中越朝著夏雨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嚇得夏雨晴慌忙將那到口的驚叫聲又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心中卻忍不住嘀咕,二師兄在這裡做什麼?怎麼看著有點像是在犯罪呢?

夏雨晴默默收回視線,有些心虛的轉頭看向了邊上的眾人。好在框架上面還有個包擋住了雲中越,只要不是像風霆燁與夏雨晴這般走到供桌前,根本發現不了雲中越。

夏雨晴在心中暗道雲中越真大膽,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在剛剛那一瞬逃過了一劫。

窩在上方的雲中越一記手刀將他拖回來的黑衣人敲暈,爾後伸手將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給抽了出來。剛剛若非他及時將這人拖回來,供桌上方的支架早被此人一刀斬斷了,整個搭建的框架也會於頃刻間倒塌,這場祭祀與就泡湯了。

雲中越輕舒了口氣,借著圓包中縫隙看向前方的雕像,目露擔憂,接下來便只剩下……

諾大的雕像背後,幾道黑影偷偷潛入雕像的頭上一處小小的洞穴之中,在確定下方祭天儀式已經開始之際,朝著自己的同伴打了個手勢。

洞穴之內的另外幾道黑影會意,從身上掏出一袋東西,找准了洞穴中的某個小孔開始準備動手。忽聽得外面傳來一陣悶響,訝異的轉頭望去,還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便只覺得脖頸一痛,失去了知覺。

花弄影與邵子唐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見邵子唐躬身撿起了那幾個黑衣人掉落的東西,冷嗤一聲:「雞血?」

邵子唐冷笑一聲:「把雞血從這個地方滲下去,剛好能夠造成塑像落下血淚的模樣。」

「額……」花弄影很是嫌棄的掃了邵子唐遞過來的雞血,「拿開拿開,噁心死了,要不是看在小師妹和兩位師兄的份上,本座才不幹這種累活臟活。」

邵子唐看著花弄影那潔癖發作的模樣,嘴角一抽,總算明白為何夏雨晴每次提起她家三師兄都一副囧囧的便秘模樣了。

有這麼個奇葩的師兄,真是件慶幸又蛋疼的事情。

邵子唐幾人這邊進行得非常順利,神不知鬼不覺便幹掉了這些個暗地裡想搞小動作的人。

夏雨晴渾然不知在自己上上香,拜拜神的這一會功夫,已經躲過了接二連三的暗算。

及至風霆燁淡笑著牽著夏雨晴走出祭壇,那些個在外頭恭敬候著的大臣們的臉色不可謂不精彩紛呈。

不過,他們也不是這麼輕易便能擊退的。在發現一切都沒有按照預想中的發生,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對視了一眼,在無人看到的角度,朝著邊上打了個手勢。

於是乎,觀看著祭祀大典的眾人便見他們尊貴無比的皇上與皇後娘娘,剛一走出祭壇便被一道身著御林侍衛服飾的少年擋住了去路。

那人直接對著風霆燁二人跪倒在地,高聲喊道:「皇上明鑒,皇後娘娘乃妖星降世,命中帶煞,迷惑聖君,危害百姓,近日邊境出現的瘟疫便與之密切相關,請皇上與眾位大人明鑒,為了燁國千千萬萬的百姓,除去此女,保我燁國安危啊皇上!」

那侍衛話一出口,祭壇之下圍觀的眾百姓便全都嘩然了起來,好不容易壓下的流言在這一瞬再次發生了反彈,一時之間祭壇下喧鬧不已,議論聲此起彼伏。

風霆燁感覺到夏雨晴與之交握的手伸出了一絲的冷汗,面色不改,鎮定自若道:「呵,朕竟不知自己最親近的御林軍中何時混進了這樣喜歡胡言亂語,造謠生事之人,還不快拉下去。」

守在一邊的御林軍如夢初醒,慌忙上前拉人。

那人顯然也沒想到風霆燁會如此的不留情面,怔愣了片刻才醒悟過來,劇烈的掙扎了起來:「皇上,草民句句屬實,若有半點虛言,願遭天打雷劈!皇上切不可被這個妖女迷惑了心智,否則燁國萬里江山與千千萬萬百姓勢必葬送在這個妖女的手上啊皇上!」

那人聲嘶力竭的呼喊回蕩在整個祭壇的上空,讓下方的老百姓們越發的躁動了起來,也讓風霆燁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

邊上的大臣們看準機會,上前跪倒在地,一臉深明大義道:「皇上,此人口口聲聲說皇後娘娘乃妖星降世,並且與近日鬧得沸沸揚揚的瘟疫有關,皇上何不聽他好好言明,再做定論?」

「沒錯,皇上,這人說得頭頭是道,不似作假,皇上就這麼將他拿下,怕是更加難堵眾人悠悠之口,惹人口實啊!」

「皇上,幾位大人說的沒錯,這個侍衛膽敢在聖駕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必有所憑據。而且臣也聽說近來欽天監同樣傳出了皇後娘娘禍國之名,欽天監乃是護衛國脈,看清未來的所在,它所傳出的消息只怕……」

「微臣聽說皇上近來無故發作欽天監,皇上此舉,怕是要讓燁國朝臣百姓心寒啊!」

「皇上……」

風霆燁冷眼瞧著那些個老臣一個個好似跳蚤一般不甘寂寞的跳了出來,咄咄逼人。在夏國之時,他曾笑話過夏銘遠被一群朝臣逼得節節敗退,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樣被人逼迫的一天,這算不算風水輪流轉?不過很可惜,他可不是夏銘遠那個根基未穩的傢伙,想和他玩這套,很好,他便陪他們好好的玩一場。

風霆燁握著夏雨晴的手一緊,將略顯驚惶的人兒一把拉入了懷中,居高臨下的冷眼瞧著跪在下方,狀若逼宮的眾人,冷笑道:「各位大人對朕的做法這麼多意見,看樣子是信了那人的話。那現在大人們是準備做什麼,逼著朕親手殺了朕的皇后?就為了你們的一面之詞?」

那些個大臣們被風霆燁話語之中的寒意凍得渾身一激靈,卻還是咬牙堅持著:「臣等只是希望皇上以國家大事為重,切莫為了一個小小女子禍及江山!請皇上明鑒。」

「請皇上明鑒!」一幫大臣跪倒在地高聲附和,連帶著祭壇下方的老百姓也一個個全都動搖了起來。

夏雨晴忍不住往後一縮,想要往後逃卻被風霆燁緊緊的握住了手,耳邊回蕩著風霆燁輕聲的安慰:「別怕,馬上就到了。」

夏雨晴愣了下,望著風霆燁淡笑自若的臉龐,有些疑惑。馬上就到了?什麼到了?

很快的,一道熟悉的聲音便替她解開了這個疑惑。

「放屁!今天他媽的誰敢動老夫的小徒弟,就先從老夫的身上踩過去再說!」

「師父?!」夏雨晴驚叫著轉身看向那從祭壇之下張牙舞爪的衝上來的老頭子,滿臉的驚訝。

「叫我徐哥!」徐老抬頭看向夏雨晴,雙眸一瞪,氣勢洶洶的反駁道。

「……」師父,這不是重點吧!夏雨晴無奈的抽了抽嘴角,爾後忽的想起風霆燁方才的話語,驀地轉頭看向風霆燁,難道說……

風霆燁沒有回應夏雨晴眼底的訝然,握著夏雨晴的手微微收緊,淡笑著將目光投注到了及時趕到的徐老身上。

徐老就著小書童的攙扶爬上那一節節的階梯,沖著那些個跪倒在地的老臣們怒目而視:「你們想對老夫的小徒弟做什麼?」

跪倒在地的眾官員全都愣住了,在風霆燁的授意以及夏雨晴自己的不願張揚之下,不少人知道徐老有個很是寵愛的小徒弟,卻不知這人便是當今的皇后。前幾次的家宴之上,雖然有些官員看出了苗頭,但或許是因為這次的事情太過重大,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忽略了這一點。

這會子徐老忽然出現,讓這些忽略了這一點的眾官員暗道一聲不好。

「徐老您怎麼來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員則是一臉不解的問了一句。

徐老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抖動著嘴角的兩撇花白鬍子憤憤不平道:「老夫要是再不來,你們都能把老夫的小徒弟給逼死了!」

徐老剛一說完,那些個官員們面面相覷,一臉不解道:「徐老您的小徒弟我們怎麼敢妄動?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徐老眉峰一豎,冷哼一聲,指著夏雨晴道:「你們都說她是妖女了,竟然還想抵賴?」

「!」徐老此話一出,那些個官員們全都愣住了,一臉目瞪口呆的看向夏雨晴,這丫頭真的就是傳說中徐老最為疼愛的那位小徒弟?!

祭壇之下的那些個老百姓,在徐老出現的一霎那便已經全愣住了。

徐老此人是誰?那可是燁國有名的一位傳奇人物,擅長機關術以及各種修築樓宇水利工程的牛人,連當年先皇在世之時都得賣他幾分面子,更不要說其他了。只不過因為他的性子高傲與孤僻,鮮少有人能夠時常撞見他,這也為他於無形中增添了幾分神秘感,如今這樣一個傳奇的人物突然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還口口聲聲要為其小徒弟出頭,最重要的是徐老的這個小徒弟……正是他們的皇後娘娘!

祭壇之下頃刻間又變得喧嘩了起來,那些個老臣們也一個個因著徐老的話語而變了臉色。

「徐老,就算如此,這個丫頭是妖星降世卻是千真萬確,徐老切莫因為一己私情而置我燁國大好江山與千千萬萬的百姓於不顧啊!」一位老臣見流言又開始往夏雨晴等人這邊傾倒,慌忙跳了出來,義正言辭的說道。

「沒錯沒錯……」那些個愣住的老臣們聞言也慌忙應和道。

風霆燁等人卻是被這群人給逗樂了,燕染率先站了出來,暗含嘲諷道:「嘖嘖嘖,閣老啊,如果本太傅沒有記錯的話,剛剛說皇後娘娘是妖星降世的人是那個侍衛吧。剛剛您為他求情的時候只說了可能另有隱情,現在怎麼忽然之間就這麼肯定了呢?這麼武斷可不像您以往的作風,還是說其實您一開始就知道什麼,或者說您與這位侍衛……」

燕染洞若觀火的話語令那位說話的閣老臉色驀地一變,也讓下方聽得清清楚楚的那些個老百姓愣住。這些個老百姓雖然沒什麼學識,但一些人情世故還是知道的,這會子燕染這麼說,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心生疑竇。

徐老與風霆燁對視一眼,看著那出聲的老臣冷笑一聲道:「閣老這意思是在指責老夫識人不清,找了個禍國妖女做關門弟子,惑亂江山?」

「徐老不要誤會,老夫萬萬沒有這個意思。」

徐老卻絲毫不領情道:「不管你是不是這個意思,老夫今日便告訴你們,老夫的小徒弟絕不是什麼禍國的妖女,非但不是,她還是我們燁國的無冕功臣!」

「師父!」夏雨晴雙眸猛地瞪大,驚叫了一聲想要制止徐老繼續說下去。她怎麼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做過對整個國家有利的大事了?師父這個牛皮吹過頭了,待會可怎麼收場?

風霆燁一把將夏雨晴拉了回來,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底卻是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看得夏雨晴一頭的霧水。

「徐老,您不能因為皇後娘娘是您的小徒弟便這般包庇她……」

「你們不信?」徐老雙眉一豎,懶得再聽這些個老古董念叨,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台下眾人道,「眾位可還記得之前淮河南岸連著好幾年時常發生水災,大概是三年之前更是發生過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水災,淮河邊緣的民眾顆粒無收不說,連家都盡數被沖毀,被餓死淹死之人無數。可後來,皇上主張在淮河南岸修建一座堤壩,防止了水災的再一次發生,大家可知道那修建水壩所用的圖紙出自何人之手?」

那些個老臣面面相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沒錯,那一次修建水壩所用的圖紙是由老夫親自設計,並且小徒弟親手加以修改所致,若非有小徒弟相助,那方水壩就算是建成了,怕是也不若今日這般牢固。現如今你們看看淮河南岸成了什麼樣子?三年前還是怨聲載道的一處慘遭水患侵襲的荒地,可自打有了那方水壩,淮河便不曾在發生過水災,稻草更是生長旺盛,只三年的時間便成了富庶的魚米之鄉。誰敢說我的小徒弟是禍國的妖星?禍國的妖星幹得出這種事情來?哼……」

徐老此話一出,不少人的臉色盡皆一變,三年前的淮河一事,他們都知曉或者說都曾參與,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夏雨晴竟然與那次的事情有關,而且還在其中起到了那樣舉足輕重的作用。

徐老看著幾人突變的臉色,面上的不屑愈甚:「還有,老夫還可以提醒眾位一句,當初皇上提議在淮南修建水壩之時,各位大人可是做了不少讓聖上震怒的事情。」

「……」幾位老臣回想起當時的情形,臉上的表情頃刻間五彩繽紛了起來,緘口不言。

風霆燁掃了一眼祭壇之下因著徐老的話而再次騷動起來的人群,眉峰一挑,淡笑著提醒道:「徐老,愛妃對燁國的貢獻好像不止如此吧?」

夏雨晴再次怔住,驀地轉頭看向風霆燁。徐老把當初那座水壩的陳年往事拉出來已經夠讓她驚訝的了。怎麼聽風霆燁這話,自己好像還做過另外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一般?

徐老雙眸微閃,輕笑道:「瞧老夫這記性,人老了有些事情就是記不住。還有一樣,當年那個繼那個水壩之後,皇上派遣幾位大人督工修築的將南方之水引向北方乾旱之處的那項巨大工程,大人們可還記得?」

徐老此言一出,那些個老臣的臉色全都變了,尤其是帶頭的太師元辰煥。

徐老所說的這件事情他們當然知道,不只是知道,當初風霆燁主張這麼做的時候還遭到了他們強烈的反對,以勞民傷財的理由。可後來風霆燁還是固執著己見,用了不少方法讓他們妥協,而後來發生的一切也證明了風霆燁的高瞻遠矚,那項工程前後耗費了兩年多,試用了一年多的現在不管是北方與南方都受益匪淺,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夏雨晴還跟這事有關係,這不是當著整個京城百姓的面打他們所有人的臉嗎?

風霆燁似是看出了元辰煥心中所想,心中冷笑愈甚,對於這個當年跟著自己父皇出生入死的老臣,他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尊敬的,只可惜多年的朝堂浸淫已經抹去了他當年與自己父皇建功立業的豪情壯志,染上了官場上特有的腐敗氣息。今日若不是他緊緊相逼,自己又何至於這麼對他,說到底還是人性使然罷了。

「徐老的意思是皇上的那項工程皇后也有參與?」

「這項工程的圖紙設計愛妃確實不曾參與,但這個提議本就是愛妃提出來的,這一點朕與幾位知情的大人都可作證。」風霆燁攬著夏雨晴走到了徐老的身邊,輕笑著插了一句。

元辰煥雙眸微閃,朗聲道:「皇上,自古朝中便有規矩,後宮不得干政,皇後娘娘此舉……」

「後宮是不得干政,但愛妃提出此舉用的並非朕的皇后的身份,而是徐老最看重的小徒弟的身份,如此太師還有什麼異議?」

「這……」元辰煥一噎,竟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了。

風霆燁低頭掃了其一眼,目光卻觸及了從石像之上走下來的花弄影與邵子唐,以及他們身後那些個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唇角微勾。

砰的一聲,幾個黑衣人像被丟沙包一般被扔到了眾人的面前,邵子唐拍了拍手道:「皇上,擾亂祭祀的人已經盡數抓獲,還請皇上定奪。」

邵子唐此話一出,在場眾人又是吃了一驚,祭壇之下的百姓們看著那群黑衣人有些難以反應,而那些個知曉內情的老臣看到幾人則是刷白了臉,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被算計了!

夏雨晴也是一臉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地上的幾人,實在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記記神轉折給折騰得暈頭轉向了起來。

「哦,這些人做了什麼?」風霆燁輕笑著掃了那群黑衣人一眼,明知故問道。

邵子唐丟出剛剛從那些黑衣人手上拿到的雞血,嗤笑道:「這些人意圖往開國先帝的雕像上灌血,造成雕像泣血的假象,陷害皇後娘娘。」

邵子唐這話無疑在原本就已經激流翻滾的水面上投下的一顆巨石,瞬間讓祭壇下方的眾人炸開了鍋。

「那位大人說有人想要陷害皇後娘娘?」

「對啊,我也聽到了,這心腸也太毒了吧。還想借著先帝的神像陷害娘娘。這要真讓他們得逞了,娘娘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不是,剛剛徐老還說了娘娘為燁國做了那麼多的好事,這些人竟然這麼恩將仇報,實在是……」

「得了,你們想想這事剛剛要是成了,真正嚇到的會是誰?當然是我們這麼些小老百姓。我看啊這些人分明是想讓我們誤會,然後讓我們幫著他們為難皇後娘娘。呸,還真當我們老百姓的沒見識,活該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呢?」

一道道喊叫不停的聲伐著那幾個黑衣人,黑衣人們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嚇得渾身一激靈,使勁掙扎了起來。

風霆燁見狀似笑非笑的又補了一句:「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伙黑衣人與前些日子入宮行刺愛妃的那一夥很像?」

「什麼?」風霆燁此話一出,徐老的臉色一下子便黑了下來:「你們這些人便是傷了老夫寶貝兒子的罪魁禍首,看老夫……」

徐老揮舞著拐杖便沖了上去,對著那群黑衣人一陣的拳打腳踢,邊上的幾位老臣聽到徐老的喊叫卻是白了一張臉。

他們早聽說了那群入宮行刺之人沒有傷到夏雨晴,卻傷到了夏雨晴身邊的一人,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那人竟然好死不死就是徐老的兒子啊!早聽說過徐老老來得子,欣喜若狂,那孩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可就麻煩了!

黑衣人被打得嗚嗚直叫,為免徐老將人打死,冷若楓忙上前將徐老架了回來。

邵子唐與燕染幾人對視了一眼,上前扯去了黑衣人口中堵嘴的白布,有個黑衣人得了自由立馬大聲呼喊了起來:「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才不是故意做出這種大不敬的事來的,是……是太師還有幾位閣老逼著奴才幹的啊,皇上明鑒皇上明鑒。」

「你!」黑衣人話音未落,元辰煥幾人的臉色便徹底的陰沉了下來。

「皇上,這些賊人有意挑撥離間,請皇上明察,臣等真的不曾指使任何人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幾位被指名的大臣在元辰煥的帶領之下全都跪倒在了地上,高聲喊冤。

風霆燁緊攬著夏雨晴的腰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幾人故作姿態了一番,方才呲笑一聲,接過冷若楓遞過來的一道摺子,直接丟到幾人的面前道:「幾位大人還是看看這裡面的東西再喊冤吧。」

元辰煥幾人面面相覷,一臉不解的伸手取過風霆燁丟過來的那封摺子,打開一看,所有人臉上全都僵住了,連帶著身子也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瑟瑟發抖了起來。

風霆燁看著他們這幅模樣,冷笑一聲:「看樣子,幾位大人是看清楚了。好,好得很!要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朕竟然都不知道幾位大人原來還與霍國公有那麼深刻的一段交情,為了榮華富貴甚至不惜買通欽天監造出當年霍家小姐命盤之說以及如今愛妃的禍國之說,真是讓朕大開了眼界啊!」

風霆燁剛一說完,祭壇之下的眾人便再次熱鬧了起來,夏雨晴也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還和多年前的霍家有關。

不過仔細一想,那霍國公之前好似就在欽天監有一定的話語權,所以說這些人……其實是為了替魯國公討公道來了?

這一次風霆燁沒有理會那些人的鬧騰,只將目光投注在幾個老大臣身上,輕笑道:「人證物證俱在,幾位大人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幾位老臣一時啞口無言,風霆燁滿意的笑了:「那好,太師,文淵閣大學士,還有幾位大人,蓄意破壞祭祀大典,對先祖不敬,蓄意散布謠言,意圖陷害皇后,以下犯上,狼子之心,實在可惡。勒令隔去這些人所有官職,押入大牢,等待順天府與大理寺三堂會審,定罪,還不帶下去?」

風霆燁此話一出,邊上的那些親衛御林軍全都涌了上去,抓住幾個不停掙扎的大臣。

「皇上,皇上,臣等一心為國,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燁國江山百姓著想,您不能這麼做啊!皇上,那個女人真的不能留在您身邊啊,不然皇上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會後悔的!」元辰煥的聲音漸行漸遠卻還是不放棄的大聲高喊著。

只可惜他這自認為的為國為民的大喊,配合著那遍地的狼藉以及祭壇之下眾百姓的咒罵,當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笑。

「她不能留在朕的身邊,難不成霍飛燕那種瘋子就行嗎?」風霆燁冷笑一聲,說到底不過是想借著一個傀儡女人的手來牽制自己以成全他們的一世榮華罷了,這些老人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夏雨晴看著風霆燁臉上的嘲諷,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將兩人交握的手再次握緊了些,於無聲中默默守護在他的身邊,在對視的一瞬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便已然讓對方看懂了自己的心。

就在祭壇之下的眾人以為一切便到此為止了之時,忽的一陣快馬加鞭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一名身著守將服飾的小兵從一匹駿馬之上滑了下來,直衝祭壇之上而去。

「報!」小兵高聲大喊了一聲,跪倒在風霆燁等人的面前,抑揚頓挫的吐出一句話來:「回皇上,邊關急報,蘇神醫已經取到足夠的藥草制出了對抗瘟疫的葯來,如今邊境的瘟疫已經穩定了下來,不會繼續蔓延。不出幾日,邊關的瘟疫便會消散,請皇上放心。」

這個時候突如其來的急報無疑給了眾人一劑強心劑,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祭壇之下眾人一下子歡呼了起來,祭壇之上的眾人也禁不住浮上了幾分的笑意。

夏雨晴積蓄了好幾日的沉悶也在這一刻舒緩了不少,終於……終於瘟疫控制了下來,不會蔓延開來,不會連累到太多人,太好了,太好了。

風霆燁看到了夏雨晴鬆懈下來模樣,唇角也不禁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牽起夏雨晴的手上前:「來。」

「嗯?皇上?」夏雨晴一臉疑惑的被風霆燁拉著往前走。

在最靠近祭壇之下的邊緣,俯瞰著下方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燁國百姓,風霆燁溫柔且專註的轉頭看了夏雨晴一眼,朗聲道:「此乃朕平生第一個也終將是最後一個皇后,從她嫁給朕以來,陪著朕經歷過風風雨雨,無數暗殺。可以說朕今日能夠如此毫髮無傷的站在你們的面前,能夠一心一意的急民之所急,為民之所想,很大的功勞都是因為朕有這樣的一位皇后在身邊。她不是什麼禍國的妖星,而是朕這輩子最想要保護也是最珍貴之人,朕希望你們能像接納朕一般好好的接納她。」

「皇上……」夏雨晴面上微訝,轉頭怔怔的看著風霆燁,怎麼也沒有想到風霆燁會用這種方法將自己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一股暖流緩緩的從心底流過,脹得胸口都要裂開了。

祭壇之下的眾人似被風霆燁突如其來的宣告給驚住了,半晌,方有幾人回過神來,對視了一眼,跪倒於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有了人帶頭,邊上的人也一下子全都跪了下來。頃刻之間,山呼萬歲的聲響此起彼伏,震撼了所有人。

夏雨晴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不知怎的眼眶微微發燙,轉頭看向風霆燁,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溫柔淺笑,眉宇輕挑,一如往昔。

祭壇之上的眾人看著這一幕,也不由得無奈的會心一笑,雲中越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夏雨晴二人身上之時從欄架之上輕巧的滑了下來,摸著鼻子暗自嘀咕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兩個發光體身上之時,無人發現在祭壇不遠處的一座高樓房頂之上,一前一後的站著兩道身影。

「沒想到那丫頭身邊的能人異士倒是不少,竟然連瘟疫都能尋到法子暫且壓制。」穎玥撫摸著禿鷲柔順的羽毛,雙眸略顯陰鷲的說道。

明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丫頭,為什麼會招惹這麼多的人中龍鳳,真是讓人忍不住……嫉妒。

夜殊顏沒有說話,微風吹起他面前的幾縷長發,掩去了其眼中微微翻滾的情緒。

「時間會證明一切,即便燁國熬過了這一次的瘟疫,天譴仍在,只要你不死,燁國一日不會安寧。」

就在夏雨晴與風霆燁兩手交握,淡笑著看著眼前熱鬧的人群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的在腦中回蕩了起來,訴說著某種信息,也徹底的打碎了她還不容易構築起來的慶幸,令她感覺自己好像被迎頭打了一記悶棍,一瞬之間有些頭暈目眩了起來。

夏雨晴倏地轉過頭去看向不遠處的高樓,卻發現上方空無一人,眉峰一擰,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怎麼了?」發覺夏雨晴不對勁的風霆燁關切的問道。

夏雨晴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事情,就是感覺頭忽然間有點暈。」是那種好像連魂魄都要硬生生的拉扯離開了一般的暈眩。

風霆燁見夏雨晴的臉色委實有些難看,沒有顧及場合,慢慢低頭抵上了夏雨晴的額頭,疑惑道:「沒發熱啊!」

夏雨晴就這麼近的看著風霆燁的雙眼,看著他眼中倒映著的自己,微微的笑了。

台上親密相擁的兩人,完全沒有發現人群之中有個人雙眸滿含陰鷲的盯著他們,最後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般,拉了拉頭上的帽子,轉身離去。

夏雨晴與風霆燁分開之後,雙眸隨意的往邊上一掃,正看到那人遠去的背影,只覺得這背影怎麼看怎麼有些熟悉。爾後,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雙目驟然收緊,連帶著指尖也有些顫抖了起來。

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那個人明明早就已經死了,怎麼還可能出現在這裡?一定是自己的錯覺,一定是自己認錯人了。

可話雖這麼說,夏雨晴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沉重了。

宗廟祭天過後,一切都照著風霆燁等人預料之中的發展,夏雨晴禍國的謠言不攻自破,非但如此,更是讓夏雨晴一瞬之間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

燁國皇上與皇後娘娘伉儷情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流言在整個燁國的大街小巷廣為流傳。

擷芳殿的眾人得知了在祭壇之上發生的一切,一方面慶幸風霆燁等人有先見之明沒有讓夏雨晴背黑鍋,一方面又對那些個栽贓陷害之人咬牙切齒。

不管怎麼說,事情解決了,擷芳殿便進入了一陣歡天喜地的喜悅之中。

然而真正的當事人卻沒有這麼的樂觀,那日在祭壇之上浮現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腦中回蕩著,提醒著她一切並沒有到此結束。而且近來她也發現了自己的身體的狀況也如夜殊顏當初所言的那般越來越差了。

好在這些日子也不是什麼好事都沒有發生,至少最讓夏雨晴掛心的一件事情可算是塵埃落定了,那就是素無端到底還是撐了過來,在數日的生死徘徊之間徹底的脫離了危險,並且在某一日的早上清醒了過來。

自打素無端昏迷以後,翠兒便沒了別的心思,成天都守在素無端的身邊,看著太醫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怎麼也不肯離開休息,連東西都沒吃多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夏雨晴等人看著她這樣心裡委實也不好受,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好在,素無端受傷后的第八天,一切發生了改變。

那天一早,翠兒還握著素無端的手淺眠,忽的覺得手掌之中握著的手微微動了一下。翠兒倏地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緊盯著手中的那隻手,生怕剛剛的只是自己睡夢之中的幻覺。

好在命運並沒有在這個時候還跟她開玩笑,在翠兒滿含著期待的注視下,那隻手上原本輕微的顫動變得明顯了起來。

連帶著素無端的眼睛也微微動了起來,好似正在努力睜開。

「素無端?」翠兒小心翼翼的輕喚,讓素無端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了,那短短的一瞬在翠兒的眼中卻好似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微微有些刺眼的亮光讓素無端有些不適的眯了眼睛,爾後像是發覺了什麼,慢慢的轉頭看向了床邊瞪大了雙眼,還未反應過來的翠兒,微微一笑:「媳婦。」

哐當一聲,水盆落地的聲響在屋內響了起來,卻無人在意。

翠兒嗖的一下,坐到了床邊,整個人都伏在素無端的身上,近距離的看著素無端的眼睛,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確定自己當前所見的一切並非幻覺。

素無端看著翠兒眼底的傷痛與喜悅交織在一起的不敢置信,也是一怔,片刻之後,唇角微勾,右手努力的向上伸去,撫上了翠兒的臉頰,戲謔道:「媳婦,你慘了,閻王爺都不肯收我,這輩子你是註定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翠兒伸手覆上了素無端摸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眶之中跌落了下來,一點一點的砸在了素無端的臉上。最後,翠兒實在忍不住,直接伸手抱住了素無端,將臉埋在素無端的頸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素無端感受到頸間傳來的濕潤感,愣了下,爾後唇角微勾,慢慢的伸手回抱住了翠兒的身子。

聞聲而來的夏雨晴等人看到便是這一幕,怔愣過後,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了幾分放鬆下來的笑意。

素無端終於醒來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尤其是一幫的老太醫。每次看到翠兒杵在邊上,一雙眼睛沒有半分情緒的盯著他們,總讓他們有種被凌遲的森冷感,讓他們恨不得就地找個洞鑽進去,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娘娘身邊還有這麼一個人物。

好在,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幾天,否則再這麼持續下去,他們怕是要未老先衰了。

一幫老太醫替素無端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期間聽到了素無端中氣十足的鬼哭狼嚎若干,活像他們非禮他一般,令他們再次感受到了翠兒猶如芒刺在背的注視,心中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素公子還是昏迷的時候比較乖巧,這會子醒來了倒是不安分了許多。不過既然都這麼精神了,該是沒什麼事情了吧。

夏雨晴等人卻是對於素無端的一通哀嚎難以直視,這貨真當所有人都是瞎的嗎?

拜託,大師兄你傷的是傷在胸口,那些老太醫不是給你診脈就是看你的臉色,都沒怎麼碰過你的胸口好嗎?至於叫得跟殺豬似的嗎?!也就只有翠兒關心則亂,看不出你這赤果果的苦肉計吧,果然……戀愛中的人智商基本上都是負數啊!

「咳咳……」老太醫們實在扛不住翠兒的緊迫盯人,輕咳一聲,站直身來,一臉正色道,「素公子既然能醒過來,便說明沒有性命危險了。只是素公子胸口的傷太深,再加上失血過多,現在還很是虛弱。還是得好好的卧床靜養幾天,注意別讓傷口沾水或者重新裂開,否則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好的好的,我們明白了,多謝老太醫!」夏雨晴等人聞言微鬆了口氣,朝著老太醫感激的點了點頭。

老太醫淡笑著朝著夏雨晴鞠了個禮道:「娘娘客氣,這些都是老臣該做的。素公子失血過多,老臣一會會為素公子開些補身的藥方,不過葯補終究比不過食補,最近還得勞煩綠蕊姑娘多做些補血的飯菜讓素公子補補為好。」

「嗯,我們知道了,勞煩太醫了。」

老太醫沖著夏雨晴鞠了個禮便轉身離去了,素無端見老太醫一走,立馬拉住了翠兒的衣擺撒嬌道:「媳婦,人家想吃你做的東西。」

屋內眾人聞言一怔,翠兒也被素無端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一愣,重新問了一句:「你想吃我做的東西?」

素無端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

綠蕊卻是有些氣惱的雙手抱胸冷笑一聲道:「素公子這是嫌棄奴婢做的飯菜不合口味?」

素無端乾笑了兩聲:「當然不是,只是自打認識媳婦至今,我都不曾吃過媳婦做的飯菜,就想……」

翠兒小臉禁不住一紅,悶聲道:「我做的飯菜不是很好吃。」

「不要緊不要緊,只要是媳婦做的,在我眼裡那就是最好吃的。」

「那……那好吧。」

素無端沒想到翠兒答應得這麼乾脆,大喜過望,要不是他現在的身子不允許,怕是早爬起來翻幾個跟頭了。

這樣的秀恩愛若是放在平時,眾人只怕都會嗤之以鼻,咒罵一聲秀恩愛死得快,可這一次所有人都很是默契的朝著素無端投去了同情的一眼。

夏雨晴苦著一張臉看向素無端,大師兄,你會後悔的!

素無端還來不及好好體會一番被幸福砸中的喜悅,便聽得一道不甚美好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師父,師娘,我就說禍害遺千年,大師兄這麼個大禍害怎麼可能這麼簡單便英勇就義?看吧,剛一醒過來就不忘調戲嫂子,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幾人聞聲望去,正見聞訊趕來的徐老與素琳琅走進屋內,身後還跟著雲中越,花弄影以及鳳九依三人。

「哼,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你這是嫉妒我和媳婦一往情深,絕對是嫉妒!」素無端憤憤不平的看向雲中越,身子一動,當即痛得齜牙咧嘴,翠兒見狀忙上前扶了一把。

素無端臉上的苦逼立馬陰轉晴,挑釁的朝著雲中越投去了一眼,看得雲中越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扁上他一頓。

「好了,二師兄,大師兄剛醒來沒多久,你就少說兩句吧。」夏雨晴見雲中越被氣得夠嗆,顧念著素無端的身體還是輕咳著提醒了雲中越一句。

「……」雲中越看著素無端那副「我是傷患我最大」的賤樣,實在忍不住想抬手糊他一臉。

不過顧念著人爹娘還在,而且如今這傢伙還有翠兒在邊上護著,只得憤憤不平的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去。這混蛋,枉費自己那個時候還為他擔心了好一會,真是浪費感情,早知道他就該好好的趁著那機會扎小人詛咒他不得超生!

一向與雲中越不怎麼對盤的花弄影這次卻是出人意料的站在了雲中越這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素無端一番,輕笑道:「大師兄你這是英雄救美不成,反累得大家替你擔心啊,看樣子大師兄你這功夫還不到家啊!」

花弄影此話一出,素無端還沒來得及反駁便被素琳琅迎面拍了一掌:「小三說的沒錯,你的功夫還不到家,不然哪能去了半條命?等你傷好了,馬上跟我回去閉關修鍊。」

「噗……」小三小三小三……三師兄,原來你是個小三啊!別說,就沖你那張臉還有那妖孽的性子,還真是個當小三的料!夏雨晴捂住嘴巴,默默的憋著笑。

素琳琅那掌直接拍在胸前,雖然沒有直接拍到傷口,卻還是牽動了些許,疼得素無端悶哼了一聲,一臉豬肝色的看向素琳琅。媽蛋,老子絕對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

雲中越看著素無端那憋屈的模樣,心中一陣爽歪歪,師娘幹得好!大義滅親神馬的,給你點一百二十個贊!

徐老見兒子剛從鬼門關走出來便慘遭虐待,頓時有些看不過去了,綳著一張臉道:「瘋婆娘,你做什麼?兒子剛剛醒過來,你就這麼對他,是不是真想兒子死了你才肯甘心啊?!」

「唉,我聽你這話怎麼這麼彆扭啊,什麼叫做孩子死了我才甘心,他是你兒子,難道就不是我兒子?」

「……又來了!」夏雨晴看著兩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老夫妻拉開架勢,再次唇槍舌戰了起來,累覺不愛。

好在在兩人之間徹底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一聲輕咳成功的打斷了兩人旁若無人的死掐。

「那個……師父,有什麼事情你們老夫老妻的還是等回去之後再好好討論吧,這會子大傢伙可都還看著呢!」鳳九依的插話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尤其是翠兒。

對於這個曾經與素無端同床共枕的女人,翠兒多少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鳳九依似也感受到了翠兒的注視,淡笑著走到翠兒的面前道:「上次還沒跟弟妹說上話,弟妹便跑了。這次我是專程過來跟弟妹解釋一番的,我與師弟真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我早已經嫁人,之所以前段時間與師弟那般親近,完全是為了試探你。」

「試探我?」翠兒眉峰一蹙,有些訝異的問道。

鳳九依微微一笑:「還不是弟妹你忽然之間跟師弟提出分手,師弟措手不及之下,成日鬱鬱寡歡,狼狽不堪。正巧師弟的小師妹又是個熱心的,看不過去師弟那成日里鬱鬱寡歡的蠢樣,便出了個主意讓師弟找個人刺激刺激弟妹你。」

「素公子的小師妹,那不就是……」綠蕊怔了怔,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夏雨晴。

夏雨晴見所有人的目光忽然之間全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輕咳了兩聲,無辜望天。

「……」娘娘,原來是你在背後搗的鬼!最重要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訴我們,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這是以綠蕊為首的擷芳殿眾人的心聲。

鳳九依看著翠兒眼中掩藏不住的訝異,掩嘴一笑續道:「師弟擔心若是找了旁人以他的容貌性情,說不準假誤會就變成了真誤會。」

「……」夏雨晴嘴角一抽,心道,大師兄,你這自我感覺還真是太過良好了。

「剛好我跟著師父一同進京瞧瞧世面,知道了師弟與弟妹的事情后,便想著幫個忙。結果沒想到……」

「也就是說那些日子你們同進同出都只是……演戲?」綠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鳳九依微笑著點了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麼,面上卻還是浮上了幾分的尷尬:「只是沒想到越幫越忙,那日弟妹看到的那個真的只是個誤會。那日我們喝的酒中確實被人蓄意加了點不該有的東西,但是我與師弟從小在苗疆長大,體質特殊,雖然失去了意識,但確實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這一點我倒可以為他倆作證,那小子要是真對九依做了什麼不軌的事情,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哪還能活到現在?」聽到這裡,素琳琅終於也忍不住出了聲,面上卻是帶上了幾分的幸災樂禍。

「娘,別說!」素無端聽到素琳琅這話,卻是難得的臉紅了,一臉慌亂的打斷素琳琅。

幾人對視了一眼,看到平日里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某人竟然也會有臉紅的時候,當真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短暫的錯愕過後,眾人卻是越發的好奇了起來,究竟是什麼東西竟讓一貫沒臉沒皮的素無端都不好意思了起來。

「師娘,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夏雨晴很是好奇的問道,所有人也在一瞬之間豎起了耳朵。

素琳琅看著自家兒子那急得團團轉的模樣,卻是低笑了起來:「到底還是我的眼光好,一眼便看中了未來兒媳婦。這小子啊,在見過兒媳婦幾次后就急吼吼的回了苗疆問我怎麼樣才能把兒媳婦拐回家。我當時就樂了,告訴他要從一而終,好好對待人女孩子。結果這小子也就平日里油嘴滑舌,一副情聖模樣,到了關鍵時刻就跟他爹一樣是個不開竅的主,我被他纏得煩了,直接給他丟了一隻蠱蟲下去,然後讓他帶著母蠱回去想辦法下在兒媳婦身上。這樣從今往後除了兒媳婦以外,那小子要是敢碰別的女人,下在他身上的子蠱便會反噬,沒過多久便會死於非命。」

「……」所有人全都被素琳琅的話給驚呆了,往自己兒子的身上下這種東西,你們兩真的是親生的嗎?!

似是看出了眾人心中所想,素琳琅攤了攤手,一臉無辜道:「別這麼看我,我雖然給他下了子蠱,但是下不下母蠱,下在誰的身上可是他自己的選擇。他要為誰守身如玉,我這個做娘的總不能攔著不是?」

「……」

翠兒轉頭一臉詫異的看向素無端:「你給我下蠱了?什麼時候?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素無端輕咳了兩聲道:「額……就是第一次從夏國回來的那會。蠱蟲進入體內之後一直都很安分,沒有特殊狀況的話不會輕舉妄動,也不會對身體有任何的傷害,媳婦你盡可放心。」

「特殊情況?」

素無端面上的尷尬越發的明顯了起來:「比方說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或者我們一起做一些該做的事情的時候。」

「……」翠兒怔了怔,忽的明白過來素無端話中含義,小臉驀地通紅,惱羞成怒的瞪了素無端一眼。素無端摸了摸鼻子,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嘖嘖嘖……沒想到一貫萬花叢中過的大師兄也有為人守身如玉的一日,真是讓人萬萬沒想到啊!」雲中越瞄準了時機,對著素無端便是一陣的嘲笑。

花弄影見狀也不甘寂寞的加入了戰局,一時之間素無端被二人夾擊得面紅耳赤,實在是丟盡了臉面,但轉頭一看到自家媳婦羞紅的臉,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哼,笑吧笑吧,愛笑就笑吧,反正媳婦已經到碗里來了,你們這些打著光棍的便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好了,誤會既然已經解釋清楚了,你們年輕人談情說愛起來喜歡刺激,轟轟烈烈,這點我能理解。可這都生離死別過一次了,以後還是安安穩穩過日子才好,別再折騰了。」素琳琅見說得差不多了,有些不放心的再次轉頭對著翠兒囑咐了幾句。

翠兒猶豫了下,卻是慢慢的點了點頭。夏雨晴看著她這模樣,雙眸微閃,心中卻是升起了一絲的打算。

素無端終於醒了過來,眾人也算是放下了一顆懸了許久的心。接下來的日子,素無端便開始了一段痛並快樂著的米蟲生活。

在第一次見識到翠兒的手藝后,素無端便明白了為何自己當初提出讓翠兒替自己做飯之時,眾人看著自己的眼神會那麼的滿帶同情了。

與翠兒那華麗麗的身手不同,翠兒的廚藝絕對是黑暗料理級別的。如果說夏雨晴勉強還算個廚房殺手的話,那翠兒絕壁就是個廚房毒藥啊,無論碰到什麼素材,肉類也好蔬菜也罷,最後都會變成黑黑的一團看不清本來面目的可怕物事。

故而在第四天,翠兒再次端出一盤子毫無進步的黑色團狀物,而素無端自己作死的懷著壯士斷腕的豪情壯志,準備將其全部掃入腹中之時,綠蕊終是看不過去了,一把將那東西奪了過來,懇求著兩人秀恩愛也要有個度,她可不想看著老太醫們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人為了這麼一個憋屈的理由又給弄死了。

於是乎,翠兒就這麼被看不過眼的綠蕊徹底的趕出了廚房,停止了那殘忍摧殘廚房的行為。

素無端在可惜不能再借著吃飯的時候調戲自己媳婦之餘,也禁不住微鬆了口氣。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素無端的傷勢也慢慢的恢復著,一切好似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也有人看出了這掩藏在平靜之下微微翻滾的浪花。

「翠兒,跟我出宮一趟。」這日一早,夏雨晴剛餵飽了兩個孩子,放著他們出去跟兩隻寵物玩耍,便叫住了從房內走出來的翠兒。

翠兒微微一怔:「娘娘想去哪裡?是否要多帶些人手出門?」

夏雨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悶聲道:「不帶別人,就你和我。至於去哪裡到了就知道了。」

翠兒一愣,看著夏雨晴臉上那與尋常非同一般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下忽的一突。

就著夏雨晴的指路,車夫駕著馬車慢慢的駛到了一座略有些偏僻的客棧門前。

翠兒感到馬車停了下來,掀開車簾先行走了出去,在看清客棧上方懸挂的匾額后,渾身一震,訝異的轉頭看向夏雨晴。

夏雨晴掀了車簾,淡笑著看了翠兒一眼:「進去吧。」

翠兒心下一抖,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緊跟著夏雨晴走了進去。

夏雨晴照著打聽到的消息,走到了夜殊顏暫且落腳的房間,輕輕的敲響了房門。

不多時,裡面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少年聲音:「進來。」

夏雨晴深吸了口氣:伸手推開了木門,帶著翠兒走了進去。

瀰漫著淡淡熏香的房間之內坐著兩個少年,一個是夏雨晴所熟識的夜殊顏,此刻的他正坐在桌前,斟著茶。另外一個卻是夏雨晴從未見過的少年,看著比夜殊顏卻是稍稍大上一些,他的胳膊之上正停著一隻兇猛的禿鷲,少年正拿著一塊肉脯往它的嘴裡塞,夏雨晴只依稀能夠看到他的側面。

似是感受到了夏雨晴的注視,少年淡笑著轉過頭來,一雙略顯凌厲的雙眸毫無徵兆的與夏雨晴突然對上。

夏雨晴忽覺得背後一涼,總覺得這個少年對自己有種與生俱來的敵意。夏雨晴擰了擰眉,實在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看上去有些乖戾的少年。

翠兒顯然也發現了這點,快步上前擋在了夏雨晴的面前,擋去了對方的視線。

「碧軒美人,何必這麼緊張?我要真想動她豈會到現在才動手?」穎玥雙眸微微陰鬱,略帶了幾分嘲諷的看向翠兒。

翠兒臉色微變,卻仍舊勉力維持著臉上淡然的表情,一字一頓道:「少主你又忘了,我早已經不是碧軒,現在的我只是翠兒。」

穎玥臉上的笑意稍稍斂了些,緊盯著翠兒的臉道:「看樣子你是鐵了心要背棄義父,站在你的新主人那邊了?」

少主,義父?!夏雨晴雙眸驀地瞪大一臉訝異的看向這個看上去比夜殊顏稍微大一些的少年,碧軒喊他少主,他口中的義父應該就是小姝顏,也就是說這丫的算是小姝顏義子?跟自己外婆一個輩數的?

夏雨晴嘴角一抽,再次被夜殊顏的高輩數給糊了一臉。

翠兒直視著穎玥略顯不善的雙眸,抿了抿唇道:「少主言重了,翠兒的存在只為護得娘娘周全,並無其他意思。」

翠兒此話一出,夏雨晴便明顯的感覺到了穎玥的視線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那近似挑剔的視線在自己的身上來回打轉,讓夏雨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終於,穎玥深吸了口氣,大發慈悲般的將視線收了回去,臉上卻是帶了幾分不解與不屑。

「容貌不算出挑,身材也不是很好,膽子又小,遇事就這麼躲在別人的身後,連個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這樣一個看不出有什麼優點的人,我實在想不懂究竟有哪裡值得碧軒美人你這麼一再的護著她。」穎玥輕蔑的掃過夏雨晴的那小身板,滿含嘲諷的說道。

「……」夏雨晴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頭上實在忍不住蹦出了幾個大紅的十字路口。媽了個蛋,這是人身攻擊吧,赤果果的人身攻擊吧!

夏雨晴雙眸一瞪,對於這個一見面就把自己批得一文不值的少年實在很難拿出什麼好臉色來。

還不等夏雨晴動怒,翠兒已經先一步沉下了臉,目光灼灼的看向穎玥道:「娘娘的好,我們這些人知道就行,不勞少主費心。」

翠兒這話可算讓夏雨晴躁動起來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抬頭橫了穎玥一眼,直接無視他略有些難看的臉色,揚手將翠兒推到一邊,看向桌前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夜殊顏,單刀直入道:「我來是找你的。」

夏雨晴此話一出,翠兒與穎玥都是一愣,夜殊顏卻是沒有多大的訝異,仿若早料到了一般:「難得你主動找我一趟,什麼事情?」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這張臉。我來找你是為了翠兒的事情。」

「娘娘……」翠兒又是一驚,夏雨晴主動來找夜殊顏已經夠讓她吃驚了,沒想到夏雨晴來此的目的竟然還是為了她。

「為了翠兒的事情?」夜殊顏眉峰一挑,起身朝著夏雨晴走了過去。

原本對夏雨晴多有不滿的穎玥也因著夏雨晴的話而轉變了態度,雙手抱胸略有些好奇的看了過去。

夏雨晴垂在身下的手微微收緊,頂著幾人探究的目光,抬頭道:「你上次說過的吧,翠兒的命在來到我身邊之前是屬於你的,在來到我身邊之後就是屬於我這個主人的,這話現在還算不算數?」

夜殊顏雙眸微閃,眼底劃過一絲瞭然,好似已然料到了夏雨晴接下來想做什麼。

「當然,這件事情不管在何時都算數。」

「那就好。」夏雨晴微鬆了口氣,轉身一把拉過翠兒的手腕上前道,「那我今天就當著你們的面,告訴,不,是通知你們。翠兒的命現在既然屬於我這個主人,那她以後就再也跟你們,跟那個什麼所謂的月氏一族沒有任何的瓜葛。翠兒的身上不曾流有月氏一族的血脈,她欠你們的不過是那份養育之恩。可這份恩情,在你們安排她在我身邊守了這四年之後便已經還清了。如今這條命從你們的手上轉到了我的手上,這會子她跟你們就算是徹底兩清了,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欠你們什麼,你們也別想再拿你們所謂的恩情束縛她,說白了她壓根就算月氏的人,你們那一套根本沒什麼資格用在她身上。」

「娘娘……」翠兒沒想到夏雨晴會當著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一貫平靜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幾分出人意料的錯愕。

夜殊顏深深的看了夏雨晴一眼,輕問了一句:「那接下來呢?」

「什麼?」夏雨晴被夜殊顏突如其來的發問給弄得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專程前來,應該不只是想要告訴我們這件事情,讓我們同翠兒撇清關係的吧。那麼,接下來呢?你讓翠兒這條命真真切切的成為了你的所有物,與我們再無瓜葛之後,你準備怎麼用她這條命?」

夏雨晴微怔,看著夜殊顏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這該死的老狐狸!

「你們既然把翠兒當成一件物品,那我便如你們所願。前不久,宮中出現一群黑衣刺客,意圖行刺,我大師兄為了救我,險些喪命。命這種東西那麼珍貴,自然得還。一命還一命,我的命不值錢,抵不了大師兄的那一條,但翠兒的命在我大師兄的眼中卻是無價之寶,所以我便用我手中翠兒的這條命還他,合情合理。」

夏雨晴這些話一出口,屋內的幾人全都愣住了。夜殊顏的臉上劃過了一絲的訝異,而穎玥的眼底也掠過了一絲的亮光,翠兒更是一臉震驚的看向夏雨晴。

「我做這個決定,小殊顏你們兩該是不會有什麼異議的吧?」夏雨晴說完綳著一張臉,一臉認真的盯著夜殊顏二人問道。

夜殊顏沉默了片刻,輕點了點頭:「她的命在你手中,自然隨你安排,我們無權置喙。」

夏雨晴微鬆了口氣,轉頭看向翠兒:「翠兒,你聽到了?以後你不再是他們的人,也不是月氏的人,更不是我的人。而我把你轉送給我大師兄了,你以後就是他的人了,沒有人會再說什麼,也沒有人有資格再對你們的事情說半句閑話,以後只要你不離,我大師兄不棄,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把你們分開,知道嗎?」

翠兒渾身一震,終於徹底明白了夏雨晴親自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低垂下了頭,唇角微勾著溢出了一聲狀若解脫的應和:「嗯,奴婢明白了。」

夏雨晴徹底鬆了口氣,還不等她再說什麼,便聽得夜殊顏又問了一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話想說嗎?」

夏雨晴轉頭看了夜殊顏一眼,小臉又是一沉,惡里惡氣道:「沒了。」

「那好。」夜殊顏抬頭看了一眼房頂,淡定的回了一句:「上面的人待了那麼久,也該下來見見面了。」

咦?上面有人?夏雨晴吃了一驚,瞪大了雙眼看向房頂,卻發現房梁之上空蕩蕩的一片,根本沒有半個人。

就在夏雨晴擰眉疑惑之際,一道身影從窗口處輕巧的躍了進來,身手雖然還算利落,但那張臉還帶著幾分久病的蒼白。

「大師兄!」夏雨晴驚呼一聲,轉頭去看翠兒,卻發現她也跟自己一樣,一臉訝然的看著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大師兄,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你不是應該在宮裡好好養傷嗎?怎麼跑這裡來了?大師兄你的傷已經能夠下床了嗎?」

素無端臉色依舊蒼白,精神卻是不錯,慢慢的朝著夏雨晴二人走了過去,臉上掛著很是欠扁的笑容道:「我在房裡聽到小師妹你拐帶我家媳婦,擔心小師妹你一去不回頭,就跟過來了。還好我跟過來了,否則怎麼能知道這麼勁爆的東西?」

夏雨晴囧了囧,一臉鄙夷的看向素無端:「大師兄,我發現我就在剛剛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情。」

「什麼事?」

夏雨晴輕嘆一聲,仰天四十五度角明媚憂傷:「我眼睜睜看著一顆我養了好久的大白菜被一隻豬給拱了,偏偏我還幫著這頭豬把白菜連根拔起,唉,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

「大師兄,你說我還能把我家的大白菜重新栽回坑裡去嗎?」

「不可以!」素無端一臉憤然的衝到翠兒的身邊,緊緊握住翠兒的手,雙眸緊盯著夏雨晴,活脫脫一副護食的老母雞樣。

「切。」夏雨晴鄙夷的朝著素無端揚了揚手,開個玩笑而已,犯得著這麼激動嗎?大師兄這種人活脫脫的就是個媳婦領進門,師妹丟過牆的忘恩負義之徒!

「噗哈哈哈……」兩師兄妹正對峙著,忽聽得邊上傳來了一道低低的笑聲。

夏雨晴與素無端渾身驀地一僵,循聲望去正好上穎玥似笑非笑的眉眼。

夏雨晴輕咳了一聲,拉起翠兒的另一隻手道:「話都說清楚了,這裡還有外人,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走吧。」

翠兒最後看了夜殊顏二人一眼,轉身跟著夏雨晴二人轉身離開。

夜殊顏二人看著他們離去,並沒有多做挽留,只在夏雨晴踏出門檻之時提醒了一句:「小晴兒,時間不多了,有些事情你逃不掉的。」

夏雨晴腳下一頓,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的回了句:「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用不著你們操心。」

語畢,沒有理會翠兒二人疑惑的注視,拖起兩人便往外走。

「這丫頭這麼急吼吼的跑來就為了跟我們說這件事情?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穎玥看著夏雨晴幾人漸漸遠去的背影,輕笑著問道。

「小題大做?那可不盡然,在此之前,玥兒不是一直都反對翠兒和剛剛那個男人在一起,為此還不惜動用暗閣之人嗎?」

穎玥眸色猝然一沉:「義父的意思是那丫頭是在警告我?」

夜殊顏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那丫頭的心思沒你想的那麼複雜,她之所以來這裡見我們,只是因為有人的心結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才可解開罷了。」

穎玥一愣,輕笑了一聲道:「這樣說起來那丫頭也不算太傻嘛。不過為了一個在她身邊待了幾年的丫頭費這麼大的力氣,真搞不懂那丫頭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

「在你眼裡不過只是個丫頭的翠兒,在那丫頭的眼裡卻是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穎玥再次愣住,這次卻是沒有再說話,只一動不動的盯著夜殊顏的側臉看。

他的目光實在太過明顯,夜殊顏被他盯得有些不適,擰了擰眉道:「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挺驚訝的,這樣的話竟然會從義父你的口中說出來。」

夜殊顏手下的動作微微一顫,卻是沒有反駁。

穎玥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樓下,看著夏雨晴等人漸行漸遠的那輛馬車,雙眸微閃:「如此看來,那丫頭或許沒有我想的那麼一無是處,如果多接觸幾次的話說不定我還能對她有些改觀呢,只可惜……」

穎玥的雙眸一轉,轉而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幽幽吐出一句話來:「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客棧的不遠處,在夏雨晴等人乘坐的馬車走過的街道一旁的小巷子裡面,一夥伺機而動的黑衣人魚貫而出,朝著馬車駛去的的方向沖了過去。

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的夏雨晴三人坐在馬車之中,正跟著素無端解釋著翠兒與夜殊顏等人的關係。

「這麼說來,媳婦你之所以一再的拒絕我並不是因為對我沒有感情,而是因為你身份的緣故,不得不……」素無端冷著一張臉,一臉怨念的看向翠兒,「媳婦,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能不跟我說?害我一直誤會自己根本是一頭熱!」

翠兒見他這樣,卻是有幾分的尷尬與失落:「其實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挺不好的,明明知道我給不了你要的東西,卻還是會因為你對我的好而動搖,我其實跟那些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並沒有什麼差別。有時候我總會忍不住想,或許我一開始就不應該那麼自私,應該在你剛開始對我示好的時候就把你狠狠推開,這樣你就不會在之後越陷越深,受這麼多的苦了。」

素無端愣住,他從來沒有想過在翠兒的心裡,原來也一直在為了兩人難以明確的關係而痛苦著。

不過還好,還好她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做,不然的話他們就真的錯過了。

這般想著,素無端一下子便蹭到了翠兒的身邊,無賴的撒起了嬌來:「媳婦啊,你可千萬不能這麼想啊!你要是就這麼把我推開了,你相公我後半生的幸福可怎麼辦啊?而且我昏迷那會你可是天天都在我耳邊說只要我醒過來你就跟我長相廝守,再也不離開我的,可不能反悔啊!」

「……」翠兒石化了一瞬,臉色驀地漲紅,殺氣畢露的瞪向素無端,「你竟然一直醒著!」

素無端驚覺自己說漏了嘴,乾笑著摸了摸鼻子道:「也沒有一直,剛開始幾天是確實沒有知覺的,後來有了些知覺,可是腦袋是醒的,眼皮卻怎麼也動不了,你說的話我也聽得到,可惜就是回應不了。」

素無端沒有說的是,若不是翠兒在自己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那些話,他怕是早就放棄了。素琳琅說得並沒有錯,他就是因為翠兒的那些話才硬撐過來的,因為他捨不得……捨不得就這麼離開這個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女人。

翠兒聞言臉上的紅暈越發的明顯了起來,臉上的抗拒也少了不少。

素無端見狀忙看準時機,得寸進尺的握上了她的手道:「我說真的,我很慶幸,因為你的這份自私,所以我們不曾錯過。」

翠兒一怔,臉卻是再一次紅了起來。

「……」大師兄,就你這甜言蜜語的本事,不去做種馬文男主真是屈才了。不過你們這麼旁若無人的秀恩愛,有考慮過我這個旁觀人士的感受嗎?

夏雨晴默默衝天翻了個白眼,輕咳一聲打破兩人之間過於曖昧的氣氛:「那個……你們別當我是死的好嗎?」

翠兒如夢初醒,驚覺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夏雨晴看在了眼中,小臉頃刻間漲得通紅。

素無端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可不像翠兒臉皮那麼薄,就那麼尷尬了一瞬,立馬轉移話題道:「剛剛還真是謝謝小師妹了啊!」

夏雨晴冷哼一聲:「要知道一出來還要看這麼傷眼睛的場面,我剛剛絕對不會那麼英勇。」

素無端一噎,顧念著自家媳婦過薄的臉皮,忙再次轉移話題道:「咳咳,說起來剛剛那個小公子跟你說什麼呢?怎麼聽著像是在打啞謎似的,而且你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啊,出什麼事了嗎?」

夏雨晴沒想到素無端會問起這個,臉色微變,張了張嘴卻又合了回去,正不知該如何回答,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咦,到宮門口了嗎?怎麼這麼快?」夏雨晴微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轉身掀開車簾,卻在看清外面的景緻以及不遠處站著的某人後變了臉色。

「娘娘,怎麼了?」翠兒見夏雨晴臉色有異,慌忙開口問道。

夏雨晴瞪著兩隻眼睛,一臉驚駭的看著外面,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四……四皇兄……」

「!」

另外一邊,風霆燁解決完朝中那些個替幾個老臣求情的臣子們,總算是徹底了結了一樁心事,淡笑著直奔擷芳殿,卻發現夏雨晴並不在宮中。威逼利誘了好一會,才算是從綠蕊的口中套出了夏雨晴一大早便帶著翠兒去找夜殊顏的噩耗。

綠蕊看著風霆燁猝然陰沉下來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補了一句:「皇上不必擔心,翠兒姐姐也跟著娘娘一起出去了,不會有事的。」

風霆燁的臉色沒有因為綠蕊的安慰而轉好,反而更加的難看了。

「就是因為她跟著,朕才更加不放心。」

綠蕊還沒明白過來風霆燁話中的含義,只一轉身的功夫,風霆燁便已經從她的面前消失了。

風霆燁剛一轉身便召集了一群的御林軍直接朝著夜殊顏落腳的地方沖了過去,不過幾刻鐘的功夫便將夜殊顏所在的客棧圍了個水泄不通。

夜殊顏兩人正在屋中飲茶,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踢了開來。夜殊顏手下的動作絲毫未變,只稍稍抬眸看了來人一眼,輕笑道:「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一個個都往我們這跑。」

風霆燁黑著一張臉,從剛剛出宮開始他的眼皮便一直在跳,上一次他的眼皮這麼跳的時候正是先皇逝世之時,而這次……

「愛妃在哪裡?」心中不斷加深的不安讓風霆燁整個人都籠罩在陣陣陰鬱之中,懶得再跟夜殊顏等人打馬虎眼,開門見山的問道。

「皇後娘娘?哦,一個時辰之前皇後娘娘確實來過,只不過來了沒多久便離開了。怎麼,皇後娘娘還不曾回到宮中嗎?」夜殊顏淡笑著迎視著風霆燁的怒目而視,一臉無辜。

風霆燁顯然不可能就這麼相信夜殊顏的說辭,銳利如刀的雙眸陰鷲的緊盯著夜殊顏,夜殊顏卻淡定自若的站在原地與風霆燁對視。

不多時,樓下忽的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風霆燁的近身侍衛衝到風霆燁的面前,躬身道:「啟稟皇上,屬下已經問過,半個時辰之前,客棧之中確實有位與娘娘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帶著一個丫頭來過這客棧,只不過沒多久便離開了。」

穎玥聞言卻是站了起來,莞爾一笑道:「一個時辰之前燁后便已經回去了,燁王這個時候來找人,怕是燁后在路上貪玩誤了回宮的時辰,燁王何不沿著大街小巷找找,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穫。」

風霆燁深深的看了穎玥一眼,雙眸微凜,轉身剛準備離去,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再次看向夜殊顏道:「大概半個月之前夜公子進宮過一趟,之後愛妃便一直悶悶不樂,恕朕失禮,想問一句當日夜公子對愛妃究竟說了什麼?」

夜殊顏迎視著風霆燁森冷的目光,淡笑自若:「燁王既然這般在意,何不等找到小晴兒之後親自問她?」

風霆燁緊盯著夜殊顏看了好一會兒,知道在他這裡怕是問不到什麼,心中的不安一點一點的擴大,逼迫著他不得不先行離去。

夜殊顏聽著外面紛雜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補上了一句風霆燁不曾聽到的話語:「如果……你們還有這個機會的話。」

風霆燁剛一走出客棧,正沉著一張臉思索著該往哪裡找時,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

「皇上……」

風霆燁聽到熟悉的聲音驀地轉過身去,一眼見到了不遠處被燕染與冷若楓慢慢攙扶著走過來,猶若血人一般的翠兒與素無端,雙眸驟然一縮,快步朝著兩人走了過去:「你們……」

「皇上……」翠兒見風霆燁走過來,用著最後的力氣一把抓住了風霆燁的衣袖道,「娘娘,快救娘娘,四皇子……四皇子沒死,他把娘娘帶走了。」

風霆燁臉色刷的一白,四皇子……夏銘軒沒死?!

「人呢?現在在哪裡?」風霆燁一把抓住翠兒的手焦急的問道。

「城……城外北郊,剛剛出城沒多久,快!」

風霆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把放開了翠兒,飛身躍上了邊上的一匹駿馬,朝著北郊直衝了過去。

「哎,皇上!」燕染與冷若楓臉色微變,慌忙將翠兒二人交給了邊上的兩個御林軍道:「你們把他們送回去,還有你們幾個去通知邵尚書和賀將軍立馬帶人趕往北郊,其他人跟我們走,快點!」

「是!」

夏雨晴坐在馬車之中,看著坐在對面緊盯著自己的夏銘軒,不自覺的想要往後退。可惜整個馬車就那麼一丁點,根本沒給她往後退的空間。

「啊哈哈,四皇兄你原來還活著啊!」夏雨晴乾笑了兩聲,說出的話都帶著些許的顫音。

「我沒死你很失望?」夏銘軒眉峰一挑,淡笑著看向夏雨晴。相比起半年前他清瘦了不少,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沒有絲毫的改變,但周身的氣勢卻是比起半年前越發的驚人了,臉上雖帶著笑意卻讓夏雨晴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遍體生涼。

「怎……怎麼會呢?」夏雨晴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戰戰兢兢的問道,「四皇兄,你這是準備帶我去哪裡?」

夏雨晴這麼一問,夏銘軒平靜的雙眸之中終於出現了幾分的波動,一字一頓的回道:「去能把你和晴兒換回來的地方。」

「!」

夏雨晴臉色驀地一變,看著夏銘軒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瘋狂,渾身驀地一顫。那一瞬,夏雨晴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四皇兄他……可能真的瘋了。

就在夏雨晴心跳如雷,思索著該如何避開這個顯然已經激進的瘋子,逃出生天之際,外面忽的傳來了一聲大喊:「主子,燁國的軍隊追上來了。」

夏銘軒的臉色倏地陰沉了起來,抬頭看了夏雨晴一眼,在夏雨晴心驚膽顫的注視下一把抓過夏雨晴的肩膀,想將她就這麼硬生生的拉出馬車:「過來。」

「啊!」夏雨晴發出一聲驚叫,想要反抗,怎奈她的力道委實太小,只能像只被拎起的小雞一般就這麼被人拎出了車外,內心淚流成河。總攻大人,你要是再不過來,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我了!

與此同時,山腳下的某處,縱馬賓士的風霆燁忽的覺得心下一痛,臉色登時變得越發陰沉了下來,連帶著馬鞭揮舞的更加迅速了起來。

帶兵趕上來的燕染與冷若楓看著風霆燁那不要命的騎法全都嚇了一跳,努力趕上前去勸道:「霆燁你別這麼著急啊,那個四皇子不是很喜歡那丫頭嗎?就算把她帶走了應該也不會傷害她的,你別激動啊!哎!」

燕染的話沒起半點的作用,風霆燁狠狠一抽鞭子不要命的朝著山上沖了上去。只有風霆燁一個人知道,夏銘軒喜歡的是那個原來的夏雨晴,而不是現在這個,非但如此,當初在夏國大牢之時,夏銘軒在得知真相后還直接將夏雨晴當成了謀害了他心上人的罪魁禍首,誰知道那個瘋子現在對夏雨晴是個什麼態度,會不會傷害她?

這般想著,風霆燁手中的鞭子揮舞的更加狠厲了起來。

「皇上,發現那些人的蹤跡了,就在山腰上!」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風霆燁手中的馬繩倏地勒緊,抬頭看向了山腰上的那伙商隊。

刀劍的響動響徹了整個山腰,一道道的鮮血如柱般飛濺而出,濡濕了整個山腰之上的塵土,沾染到了邊上的棵棵大樹。

整個半山腰屍橫遍野,鮮血橫流,好似一座可怖的修羅戰場,而在那一堆堆的死屍中央,一道人影渾身浴血,雙眸陰鷲,恍若剛從地獄之中返回的可怕死神。

邵子唐賀文忠等人帶著軍隊趕到之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所有人都被眼前所見嚇得說不出話來。不等他們開口,站在屍堆中央的男人已經飛快的竄進了那僅剩的一輛馬車之中,又迅速的從馬車之中跑了出來,拎起邊上一個苟延殘喘的黑衣人低吼道:「馬車裡的人呢?」

那黑衣人被他嚇得臉色煞白,痛苦的吐出一句話來:「主……主子帶她上山頂了。」

風霆燁聽到回復,將那人隨手往邊上一丟,快步跨上自己的馬再次朝著山頂沖了上去。

邵子唐等人這才如夢初醒,沖著風霆燁高喊了好幾聲都沒有聽到回復,臉色也是一變,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風霆燁這般分寸大亂,當下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緊跟著沖了上去。

「主子,他們衝上來了。後面就是懸崖,我們沒有退路了。」

夏雨晴雙手被夏銘軒整個握在手中根本無法動彈,卻在聽到夏銘軒面前那位黑衣人的話后不由自主的掙扎了起來。

可惜,她的那一點小力氣根本無法同夏銘軒一個大男人相提並論,夏銘軒將夏雨晴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將夏雨晴整個人扯進了懷裡,湊近她的耳邊輕聲的低笑了一聲:「以為他救得了你?呵呵……」

夏雨晴渾身一顫,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便聽得夏銘軒又低聲說了一句:「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夏雨晴猛地轉頭看去,正見風霆燁以及邵子唐等人一前一後的騎著馬沖了上來,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

風霆燁快速的從馬上滑了下來,想要朝著夏雨晴二人的方向衝去,卻被夏銘軒的下一個動作給嚇得停在了原地。

夏銘軒在風霆燁衝過來的一瞬放開了制住夏雨晴雙手的那隻手,一手緊扣著夏雨晴的肩膀,另外一隻手則直接抽出了腰間佩戴的匕首,抵上了夏雨晴的脖子。

「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割了她的脖子,再把她丟到後面這萬丈懸崖之中。」

夏銘軒清清冷冷的聲音令所有人為之一震,腳下也不自覺的一頓。

「你竟然還活著。」風霆燁惡狠狠的盯著夏銘軒,恨不得就這麼撲上去一把將其撕成碎片。

夏銘軒冷冷一笑:「你們都還活的好好的,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甘心就死?說起來,我之所以能活下來還多虧了你們,要不是大皇兄剛一即位,你們就搞出那麼大的動作,讓某些人狗急跳牆,不惜一切代價將我從牢中救了出來,想利用我扳倒大皇兄。可惜,那些自不量力的老不死的自以為能控制得了我,卻到底低估了我的實力。」

風霆燁聽著夏銘軒的話雙眸微閃,當下明白了是夏國的那些老臣在發現夏銘遠是跟硬骨頭根本啃不動之後,轉而又想扶著夏銘軒上位,讓他當個好操縱的傀儡皇帝,可惜他們到底還是小瞧了夏銘軒。

相比起夏銘遠來,夏銘軒說不定的骨頭怕是更硬。所以,瞎了眼的那些個老不死的現在怕是已經得到了他們該有的報應。

「你殺了他們。」風霆燁這話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就好似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夏銘軒諷刺一笑:「對於那個位置,我根本就不感興趣,我想要的東西至始至終都只有一樣而已。」

語畢,夏銘軒將手中的匕首往夏雨晴的脖頸處遞進了幾分,頃刻間在夏雨晴白皙的脖頸之上劃出了一道的血痕。

「唔……」夏雨晴悶哼了一聲,邊上的人也一下子全都變了臉色。

「小皇妹!」聞訊跟著邵子唐等人過來的夏暮雲看到這一幕終於忍不住驚叫出聲,「四皇弟,她是小皇妹,你怎麼能……」

「我怎麼不能?呵呵,小皇妹?這個冒牌貨哪裡會是什麼小皇妹?她不過是一個鳩佔鵲巢害死了晴兒的怨鬼罷了!」

夏銘軒的低吼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夏暮雲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夏銘軒,半晌才低吼了一句:「夏銘軒你瘋了,她……」

「沒錯,我是瘋了!我想要守護一輩子的人,到頭來竟然讓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孤魂野鬼給佔了身子。為什麼……為什麼她都不在了,你還活得好好的?憑什麼,憑什麼?」夏銘軒兩眼通紅,抵在夏雨晴脖頸之上的匕首不由得再次上前遞進了幾分,這一次夏雨晴雖然疼得蹙起了眉頭,卻沒有出聲。

「他說的是真的?」夏暮雲看著夏銘軒那狀若瘋狂的模樣,轉頭詢問的望向風霆燁,見風霆燁沉著一張臉並不答話,便轉而看向了夏雨晴,再次重複了一遍:「他說的……是真的?」

「說啊,告訴三皇姐我說的有沒有半句虛言?你究竟是不是只是一縷無主的幽魂,強佔了別人身體的妖魔?是不是?」

夏銘軒的低吼聲在夏雨晴的耳邊不斷迴響,夏雨晴咬了咬唇,艱難的吐出了三個字來:「對不起。」

夏雨晴的三個字無異於默認,夏暮雲臉色一白,身子也搖晃了一下。燕染等人更是臉色煞白,一副驚嚇到了極點的表情。

唯一鎮定的便只有一早便知道了真相的風霆燁,風霆燁沒有理會眾人驚訝乃至驚恐的表情,抬頭看向夏銘軒冷聲問道:「你要怎麼才肯放過愛妃?只要朕辦得到,定然滿足你。」

「就算我要你的萬里江山?」夏銘軒冷笑著問道。

風霆燁臉色一沉,卻沒有一絲猶豫道:「可以!」

「皇上,不可以!」夏雨晴驀地抬頭,劇烈的掙扎了起來,想要擺脫夏銘軒的束縛。

「別亂動。」夏銘軒輕而易舉的重新制服了夏雨晴,唇角嘲諷愈甚,「可惜,你的江山我不稀罕。這麼想要這縷幽魂,可以,你來換。你過來,當著我的面自盡,我就放了她。」

「什麼?不行!」夏雨晴驚叫一聲,掙扎的力度越發的大了起來,可惜並沒有什麼作用。

風霆燁只愣了一瞬,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道:「好,朕答應。」

夏雨晴的瞳孔因著風霆燁的話而驟然收緊,看著風霆燁一步步的朝著自己走過來,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著,忽的她好似扭動的腰身好像咯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夏雨晴渾身一僵,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顫抖著指尖,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風霆燁身上之時,緩緩的摸上了自己的腰間。

在摸到那咯手的物事之後,夏雨晴的腦中不可遏制的迴響起了那句話:「只要你不死,燁國一日不會安寧。」原來……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風霆燁與夏銘軒的身上,根本沒有發現在風霆燁走過去的一瞬,燕染幾人也默契了動了起來,朝著那些護在夏銘軒黑衣人們慢慢逼近。

「呵呵……」就在所有人屏息看著風霆燁走到夏銘軒面前十步遠處,抖了抖手中的長劍準備動手之際,忽聽得一道低低的笑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你笑什麼?」夏銘軒眉峰一擰,看著懷裡忽然間冷靜下來的夏雨晴,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慢慢的脫離了控制。

「四皇兄你還記得嗎?那晚在迎春院我喝得爛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跟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心裡怕得要命,擔心他會因為這個而嫌棄我。」

夏銘軒聽到夏雨晴提起往事,臉色不由得一黑:「你是想在這個時候提醒我,我當初幹了怎樣的蠢事嗎?」

夏雨晴微微一笑:「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比我自己想象的還要在乎那個男人,所以我不可能背叛他,不管是心還是身。所以,我不可能把你的晴兒還給你。」

「你!」夏銘軒氣急,手中的匕首也禁不住用了幾分的力道。

但這一次夏雨晴面上卻不曾浮現出半分的恐懼,很是勇敢的與他直視著補充了一句:「但是,我可以把屬於你的晴兒的東西還給你,所以,不要再不甘心了,我們……一起死吧。」

「什麼?」夏銘軒被夏雨晴突如其來的勁爆話語嚇了一跳,看著夏雨晴那彎成了兩道月牙兒的眸子,一股子森冷的寒意忽的從背後竄了起來。不等他回過神來,一個硬實的物事已經抵上了他的腰腹。

砰的一聲巨響劃過了高聳的山峰頂端,伴隨著一道困獸般的低吼:「愛妃!」

夏雨晴與夏銘軒同時從那高聳的懸崖邊上掉了下去。身子傾倒的一瞬,夏雨晴轉過了頭正好對上風霆燁慌亂而驚惶的眉眼以及那隻努力往前伸的手。

夏雨晴多麼想伸手回拉住那隻手,告訴他這樣的表情原不該出現在他的臉上。可她不能,所以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衣袂從那人的指尖處滑過,讓那人眼中的慌亂徹底的變成了絕望與錯愕。

下墜的一瞬,夏雨晴的眼前看到了不少人熟悉的面容,夏暮雲的,燕染的,邵子唐的……不同的人卻都帶著相同的表情,驚惶而傷痛,還有那一隻只伸過來想要拉住自己的手。

夏雨晴勾了勾唇角想要笑,淚水卻不自覺的盈滿了眼眶。

三皇姐,對不起,一直瞞著你,但請相信我是真的把你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還有大皇兄二皇兄他們……都是。冰山丞相雖然表面上冷冷的,但是實際上卻是個心熱的人,你們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

美人太傅要好好的對小媛,別再犯渾惹她生氣了。賀將軍是個老實人,所以我相信你會好好珍惜小曦的。小尚書,晏姑娘之前的日子過得太苦了,以後就拜託你好好對她了。大師兄,你前科太多了,以後可要好好洗刷罪名,讓翠兒越來越相信你才行啊。還有二師兄……綠蕊就拜託你了。

最後的最後……還有我最捨不得的你,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好好孝順母后……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哪怕你成天欺負我,哪怕你老是喜歡逗我,哪怕你從來不曾膩膩歪歪的告訴我你愛我,哪怕……可我還是喜歡你,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可是……太晚了。

一切……都結束了!夏雨晴感受著自臉頰刮過的咧咧寒風,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風霆燁跪在懸崖邊上,愣愣的那空蕩蕩的懸崖還有自己空蕩蕩的手,須臾才算是回過神來,發出一聲令人震撼的吼叫:「啊……」

大幕的黑暗籠罩了夏雨晴的視線,耳中回蕩著的只有那一道讓她為之一顫的吼叫。慢慢的,那咧咧的風聲褪去,那聲吼叫也一點一點的離自己遠去,夏雨晴本能的伸手想要挽留,卻……

「醫生醫生,我剛剛看到她的手動了一下,真的!快過來給她看看!」

耳邊一道異常熟悉的驚喊不停的回蕩著,讓夏雨晴有些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入目便是一張滿含了期待以及欣喜的臉。

夏雨晴的瞳孔猛地一縮,不敢置信的看著站在病床邊上,激動得熱淚盈眶的少女,試探的問了一句:「小瑜?」

剛一出口,夏雨晴便不自覺的擰起了眉頭,這好像公鴨嗓的聲音是自己?

江瑾瑜卻是沒有在意這一點,看著自己守了這麼久的人終於醒了過來,再也遏制不住的落下了眼淚,一把抱住了還未回過神來的夏雨晴,啞著嗓子道:「你真是嚇死人了知道嗎?再不醒來我真的要把你丟在這裡自生自滅了,差點……差點就連我們也放棄了,嗚嗚嗚……」

夏雨晴聽著耳邊熟悉的聲音,怔怔的問了一句:「我……怎麼了?」

「你忘了嗎?」江瑾瑜從夏雨晴的頸間爬了起來,直視著夏雨晴的眼睛道,「你雷雨天還蹲在家裡看電腦,還蠢到碰翻了桌上的水杯,差點就直接給電死了。不過,也差不多是死了,醫院都說你腦死亡以後只能當個植物人了。也就我們幾個不信,一直守著你,還好還好,你醒過來了。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

夏雨晴怔了怔,恍然想起那個時候……

「我……睡了多久?」夏雨晴往上伸了伸手,看著自己手掌之上的紋路,低聲問道。

「將近四個月,再過一周就整整四個月了。」

「四個月啊!」夏雨晴用手捂著了自己的額頭,才過了四個月,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為什麼覺得……這麼的難過?

夏雨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任一滴淚水順著自己的眼角緩緩滑落,掉入一邊的雪白枕頭之中,不顧片刻便消失了蹤跡。

江瑾瑜忙著出去外面找醫生過來給夏雨晴檢查,並沒有發現。

原本已經確定了會一輩子當個植物人的重症患者忽然之間蘇醒了過來,讓整間醫院都一下子沸騰了起來。尤其是在檢查過後發現,不久之前還只能靠營養液維持生命跡象的病人,除了有些虛弱以外,全部的生命跡象全都恢復了過來,更是讓所有人看向夏雨晴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的敬畏以及惶恐。

夏雨晴卻並不怎麼在意邊上眾人的目光,都從鬼門關走過一趟了,能活下來已是萬幸,還在意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做什麼?

半個月後夏雨晴頂著醫院裡那些白大褂綠油油,恨不得把自己抓去進行科學解剖的可怕注視,順利出院。

來接她的依然是江瑾瑜,夏雨晴並沒有多少親人,最疼愛她的爺爺奶奶早已過世,一對無良的父母一直在國外,根本聯繫不上。

「我這四個月都來來回回的給你爸媽打了多少個電話,全都是不在服務區。」江瑾瑜一臉憤憤不平的說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父母,孩子哪天死在家裡都沒人知道。

「他們估計又跑到撒哈拉沙漠之類沒有信號的地方去了吧,沒個三五年回不來的,反正他們除了給我打錢就沒怎麼管過我,習慣了。」夏雨晴有些疲憊的推開了自己的家門,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江瑾瑜道,「對了,你們聯繫不到我爸媽,那我住院的錢……」

江瑾瑜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才想起來啊?當然是我們三個人東湊西湊湊出來的。」

夏雨晴愣了一下,好像看怪物一般瞪大了眼睛緊盯著江瑾瑜:「你這隻鐵公雞竟然也有拔毛的一天。」

夏雨晴話音未落,江瑾瑜已經一巴掌呼了過來,本來想打夏雨晴的頭的,但一想到夏雨晴大病初癒,手下的動作一頓,氣勢洶洶的一掌硬生生的拐了個彎收了回去。

「哼,懶得跟你計較。」

夏雨晴嘿嘿一笑道:「那個……我住院這段時間,也是小瑜你們幾個輪流在醫院陪我的嗎?」

「剛開始是三個人一起輪著去的,但剛好小晴去的那天,醫院忽然之間失火了。你也知道她那體質,一出現在哪裡勢必有誰會倒大霉,所以為了你的平安著想,小晴之後就再來過醫院了。」

「……」

江瑾瑜口中的小晴是住在夏雨晴對面單元樓的一個很溫柔善良的女孩子,也是夏雨晴的好基友之一,名叫葉初晴。人如其名,整個人由里到外都散發著雨後初晴的小清新感,是那種非常適合被捧在手心裏面疼愛的女孩子。只可惜,那丫頭的體質太過特殊,只要一出門,方圓十米之內勢必發生重大事故,實在是天生的災星命。之前不乏有人追求過她,最後都被這詭異的屬性給嚇跑了。

「至於安安,那個生活二級殘障,照顧自己都是問題,還想讓她照顧你?你是嫌活得太長了嗎?」

「……」

「這麼說來,這些日子都是小瑜你在照顧我了。我就知道小瑜你是最愛我的,來親一個……」夏雨晴愣了愣,猛地想起剛剛醒來之時,江瑾瑜站在自己病床前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滿臉憔悴的模樣,雙眸微亮著湊上前去索吻,卻被江瑾瑜一把拍開。

「你的親親一個值多少錢啊?要真是感謝我的話,就把住院費給我麻溜還了,另外還有我對你的照顧費,精神損失費,還有這些天的礦工費,你不知道就為了照顧你這個吃白食的,我這些日子被我的讀者來回輪了幾次?你必須負責!」江瑾瑜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計算器噼里啪啦的戳了起來,爾後霸氣的往夏雨晴身上一丟,「就這個數,看我們關係這麼好,給你打了9.9折了,不用太感謝我,回去湊錢吧,我回去補眠了。」

說完,直接當著夏雨晴的面前甩上了自家的大門,留下夏雨晴與懷裡的計算器想看兩相厭。

「……」這該死的守財奴摳門鬼!

要說夏雨晴與江瑾瑜那絕對是一場孽緣,當年江瑾瑜還是某某網站一隻初出茅廬的耽美菜鳥寫手之時,夏雨晴便盯上了她,好吧……是她的文。為了那篇把自己萌得發顫的小黃本,夏雨晴基本上天天都在坑前蹲點撒花砸鑽石,賣萌求更新,可有一天,她最鍾愛的這篇文竟然……坑了!而且還是卡在最香艷的肉肉的那一處!

夏雨晴脆弱的玻璃心就這麼硬生生的碎了一地,不甘心的她用盡了一切方法,終於找到了該坑貨作者的小企鵝,義無反顧的前往勾搭,結果……

雨後日日晴:大大!

閑來無事敲木魚:?

雨後日日晴:瓦是乃的腦纏粉!舊文為毛坑了為毛坑了為毛坑了,求解釋!

閑來無事敲木魚:……

雨後日日晴:大大?

閑來無事敲木魚:2012世界末日到了,你大大我要收拾行裝逃到火星去了,有緣再賤!

雨後日日晴:……大大,你他媽是在逗我?求更新,求不坑不卡肉!

閑來無事敲木魚:【自動回復】此人已死,有事燒紙!大事挖墳,小事招魂!

雨後日日晴:……

於是乎,夏雨晴與江瑾瑜的第一次接觸就這麼被對方氣得險些一口血噴了滿屏幕。再之後的某一天,夏雨晴驚奇的花現那個把她氣得吐血三百毫升的大大就住自己對面。夏雨晴當場激動了,這究竟是怎樣的緣分啊!

江瑾瑜:一切都是孽緣啊!

於是,就在夏雨晴的有意勾搭下,兩人就這麼一步步的成為了狼狽為奸,無話不說的好基友。

夏雨晴抱著江瑾瑜的計算器進了自家的房門,臉上的笑容也在一瞬之間褪了個乾淨,深吸了口氣,看著這個明明異常熟悉的屋子,卻覺得異常的陌生,異常的……寂寞。

接下來的日子,夏雨晴好像恢復到了四個月之前,成日窩在家裡看看電影小黃本,發發帖子,逛逛論壇,一切好似都沒有變,但好像又有什麼變了。

這天深夜,夏雨晴忽的從睡夢之中驚醒,渾身大汗,整個人都好似從水中撈起來了一般,腦中還不斷重複著夢中的場景。

靜靜的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夏雨晴一把摸過了床頭桌邊的手機,敲響了某人的企鵝。

雨後日日晴:小瑜,在嗎?

木魚:在啊,怎麼了?這麼晚了還找我,難不成你想……我警告你,欠債不還是犯法的!

雨後日日晴:……

木魚:到底怎麼了?

雨後日日晴:你相信這世上有穿越這種東西嗎?

木魚:……二晴,你的腦袋被雷給劈壞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怪力亂神的東西?乖,大病初癒,胡思亂想什麼呢,大晚上的做什麼白日夢呢?很晚了快去睡吧,明天來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雨後日日晴:……嗯。

夏雨晴將手機往邊上一丟,重新躺回了床上,兩眼空洞洞的看著屋頂。

「白日夢嗎?」

那四年經歷過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那遇見的一個個人都只是一場夢?怎麼可能!

夏雨晴驀地咬住了唇瓣,抱著床單蜷縮成了一團,任淚水不停的從眼眶中跌落,濡濕了大片的枕頭。那些人那些事,歷歷在目,怎麼可能只是場夢?

空蕩蕩的房間,以前明明不覺得有什麼,可這會夏雨晴卻覺得很大,很空,很冷。

每天晚上入睡,身邊再沒有了那個會把自己擁入懷中的人;每天早上醒來,再見不到那人側身躺在床上,含笑看著自己的溫柔眉眼;每天吃飯之時,再沒有人單手托腮坐在自己身邊,縱容的看著自己,時不時給自己夾菜,每天……

一樁樁,一件件,在眼前不停的晃動著,讓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這一刻,夏雨晴再也騙不了自己,不是夢,不是夢,那一切都是確實存在的,而現在……她想他了,很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風……霆燁,嗚……」寂靜的午夜,黑黢黢的房間之內,少女躺在床上將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低聲哽咽著,任淚水一滴滴的砸在枕頭之上。

風霆燁,我想你,好想你,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見不到了……

哭了整整一夜,夏雨晴第二天早上是頂著兩隻大大的魚泡眼走進的江瑾瑜的家。

正好江瑾瑜在廚房裡面煮東西,聽到夏雨晴進門的聲音只大喊了一聲:「二晴,先陪著錢多多玩一會,馬上就好了。」

「哦。」夏雨晴應了一聲,抓起沙發邊上磨爪子的花斑狗逗弄了起來,「錢多多。」

夏雨晴邊喚著懷裡的小狗邊吐槽,小瑜這傢伙真是想錢想瘋了,養只狗都起錢多多這麼惡俗的名字。

許是夏雨晴失蹤太久,錢多多對於夏雨晴顯然不甚友好,興緻缺缺的跟著夏雨晴玩了一會,便直接竄進了自己的狗窩裡,任夏雨晴怎麼哄也不肯出來。

夏雨晴輕嘆了一聲,暗道:果然還是我家小白比較可愛。

正失落著,忽聽得外面傳來了一陣響亮的門鈴聲。

「小瑜,有人找。」夏雨晴沖著廚房大喊了一聲,不多時便聽到了江瑾瑜的回應:「我現在騰不開手,你幫忙開一下。」

「好。」夏雨晴點了點頭,認命的起身幫外面之人開了門。

門剛一打開,夏雨晴便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很是激動的大喊了一句:「瑜丫頭,我家的米剛好沒了。你這麼懂得尊老愛幼有愛心,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老爺爺,小瑜在裡面。」

「……」

兩人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那老頭像是發現了什麼,雙眸倏地眯起,飛快的伸手往口袋一掏。

下一秒,夏雨晴便覺得一張什麼東西貼到了自己的額頭之上,耳邊也同時傳來了那老頭的低吼聲:「妖孽,收了你。」

「……」

一陣乒乒乓乓的響聲從外面傳了進來,嚇得廚房內的江瑾瑜忙熄了火,快步從廚房之中沖了出來,在看清門前的場景,整個人都僵住了。

「哎呦哎呦,瑜丫頭,我是個老人啊老人,你下手怎麼能這麼重?這腦袋可都要敲壞了。」老頭捂著腦袋坐在邊上的沙發內鬼吼鬼叫,另外一邊的沙發之上,夏雨晴抱著一枚軟軟的抱枕一臉鎮定的看著他撒潑打滾,默默無言。

「誰讓你有事沒事就干出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竟然趕往我閨蜜的頭上貼符紙,我看你是想抓鬼想瘋了吧你!」江瑾瑜惡狠狠的瞪了老頭一眼,轉頭看向夏雨晴道,「沒事吧?」

夏雨晴搖了搖頭,那老頭聽江瑾瑜關心夏雨晴卻是越發的不依不撓了起來:「瑜丫頭,我沒騙你,那丫頭身上真的有不同尋常的氣息。」

「你再說一句,看我不打斷你那一口的假牙!」

「唉,別……」老頭慌忙回手護臉,卻在抬頭瞄到夏雨晴的眼睛后再次愣住:「等……等一下!」

老頭驚呼一聲,趁著江瑾瑜被他喝住的檔口,抬步嗖的一聲竄到了夏雨晴的面前,扶了扶自己的老花眼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夏雨晴好一會。

夏雨晴被他看得有些發虛,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

「奇了奇了,竟然是生魂不是死魂!不過這種違和感是怎麼回事?」老頭圍著夏雨晴來來回迴轉了好幾遍,神神叨叨的嘀咕著。

還沒等他看出個所以然來,便被回過神來的江瑾瑜迎頭扇了一巴掌。

「唉,小瑜,你別……」好歹是個老人家,夏雨晴看著那被打得抬不起頭來的老頭子,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就在屋內各種混亂之時,咔嚓一聲,江瑾瑜家裡的房門再次被打開了。

屋內幾人聽到動靜,不約而同的全都轉過頭去,正見一人從外面走了進來,那人看到屋內的情景也是一愣,尷尬的笑了笑道:「我按了好幾次的門鈴都沒有人應,門又沒鎖,就自己進來了。」

「小晴!」夏雨晴飛身朝著那淡雅如蘭的女孩子撲了過去。

葉初晴忙伸手扶了一把,看著夏雨晴活蹦亂跳的樣子淡笑道:「都恢復了?我帶了豬肚蓮子湯過來,剛好給你補補。」

葉初晴話音未落,那原本抱頭蹲下的老頭子忽的驚叫了一聲,瞪大了一雙眼睛緊盯著夏雨晴二人,眼底儘是詫異:「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

幾人還沒反應過來,老頭已經奪門而出,留下一頭霧水的幾人面面相覷。

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卻沒想到幾分鐘后,老頭去而復返,手中還拿了個羅盤迴來。

於是乎,原本準備擺放美味飯菜的飯桌一下子變成了兩方對峙的嚴肅場面。

空蕩蕩的飯桌正中央擺放著那小小的羅盤,羅盤飛快的轉動著,期間還配合著那老頭的神神叨叨。

「你的意思是說,小晴之所以命中帶衰是因為她的魂受了詛咒,四個多月前那道把二晴劈了的閃電,其實本來是想劈小晴的,為的是讓她的魂回到前世,完成前世未完的心愿。結果不小心偏了偏,就劈到二晴家裡去了?」江瑾瑜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對面說得頭頭是道的老神棍,抽搐著嘴角問道。

老頭故作高深的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一臉得意道:「沒錯沒錯,因為她們兩個正好同住一個單元房樓,窗檯相對,再加上兩個人的名字之中正好有一字相同,而且看樣子這位夏小姐的名字還比較……所以……」

「……」所以這就是一個因為搞錯了名字而引發的悲劇?老爸老媽,你們給我滾回來,我要跟你們好好談談!還有……媽了個蛋,結果搞了半天,我在古代折騰了那麼久,說到底根本就是個烏龍啊!心好累,趕腳不會再愛了!

砰地一聲,在夏雨晴兩個當事人還在為了老頭的話而驚訝之時,江瑾瑜忽的一拍桌子:「你以為我們會信你這個老神棍的話?走走走,騙人騙到我頭上來了,以後別想再來我家蹭飯了。」

「別啊別啊,我說的是不是真的那位夏小姐再清楚不過,夏小姐!」老頭見江瑾瑜翻臉不認人,慌忙看向夏雨晴,乞求她對自己施以援手。

「小瑜,等一下。」夏雨晴從初時的錯愕之中回過了神,叫住了兩人。

江瑾瑜聞言詫異的轉頭看向夏雨晴:「二晴,你不會是信了這老神棍的話了吧?」

夏雨晴咬了咬唇,抬頭看向江瑾瑜道:「他說的……是真的。」

夏雨晴此話一出,屋內其他人全都嚇住了。老頭趁著江瑾瑜愣住的一瞬慌忙掙脫了束縛,理好衣服,坐回原位道:「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夏雨晴沒有理會江瑾瑜二人的詫異,抿了抿唇問道:「那如果這只是個意外,那這個意外會不會影響到那個時代那些與我接觸過的人,他們……會出事嗎?」

老頭沉吟了一聲:「蝴蝶效應,沒影響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也不是你的錯,所以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夏雨晴輕舒了口氣,爾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還有機會能夠看到他們嗎?」

「怎麼可能?時空穿越這玩意哪能是你想玩就能玩的?一個不小心很容易造成時空錯亂的。」

「哦。」夏雨晴放在胸前的手猛地收緊,眼底亦明顯的浮上了幾分的失落與傷痛,原就只是個意外的錯誤,是她偷來的,怎麼還能奢求太多?

「二晴。」葉初晴見夏雨晴那近乎絕望的模樣,有些擔心的喚了一句。

「等等!嘖嘖嘖,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這羅盤上顯示那個時代因為少了個本不該少的人而天下大亂了,所以這會為了維持那個時代的穩定,還得送個人回去,就是不知道這個需要被送回去的是你們之中的哪一個。」

少了個不該少的人?是……四皇兄嗎?

夏雨晴猛地抬頭:「送回去,你的意思是……我還能回去?」

「你的身上已經染上了那個時代的氣息,照理說是可以,不過這次一去若無意外你怕是再也不可能回到現世了,而且……」老頭將目光挪到了夏雨晴身邊之人的身上。

夏雨晴這才反應過來,如果說自己是被誤劈,那葉初晴難不成就是那個時代的夏雨晴的後世,所以,她就是那個讓四皇兄執著了整整一世的人?!

這般想著夏雨晴看向葉初晴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的心虛,這種冒牌貨見正牌貨的心情,委實複雜得可以。

葉初晴似是看出了夏雨晴的為難,微微一笑道:「你去吧。」

「咦?」夏雨晴再次怔住,一臉訝異的看向葉初晴,「可是你……」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並不清楚。但看你這樣,我想那個時代一定有你很割捨不下的人吧。同樣的在這裡我也有割捨不下的人和事,所以……可以的話,能代替我去完成我前世沒完成的事情嗎?」

葉初晴的話讓夏雨晴的眼眶一下子紅了,沉默半晌,堅定的點了點頭。

「喂喂,你們不要無視我啊!我勒個去,你們竟然真的相信這個老神棍的話,這很扯的好不好?」江瑾瑜見兩人與老頭聊得不亦樂乎,一臉無語。

不等老頭說些什麼,夏雨晴已經轉頭看向了江瑾瑜,面色凝重道:「小瑜,是真的,我知道的。」

「……」江瑾瑜看著夏雨晴眼底的堅定,不知怎的要出口的話就這麼噎住了,輕嘆一聲,不再言語。

三日之後的大晚上,夏雨晴背著一個大大包袱站在了一口黑黢黢的古井之前。

「你確定從這跳下去就能回到她想去的那個年代,而不是直接變成深丼水鬼?」江瑾瑜幾人站在那黑黝黝的古井邊上,探頭看了一眼,低聲問道。

「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們看著吧。」老頭冷哼一聲,決定不理會這些不信任自己的無知凡人。

「二晴,你可想清楚,這一跳下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江瑾瑜還是不怎麼相信老頭的說辭,轉頭看向夏雨晴希望她回心轉意,可惜……

「嗯,我要走。」

「……」

「小瑜以後有機會看到我爸媽的話,讓他們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吧。」

「……嗯。」

「小瑜,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再成天卡肉斷更,很容易遭報應的,還有balabala……」

眼見著夏雨晴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江瑾瑜臉色一沉,忍無可忍的一腳踹上了她的屁股,直接把她踹進了井裡。

眾人只聽得啊的一聲尖叫,江瑾瑜默默收回自己的臨門一腳,冷哼一聲道:「哼,都要滾了還這麼啰嗦,簡直浪費我感情!早知道那時候就不該救她,救完了轉身就跑,費錢費時。」

江瑾瑜邊嘀咕著邊往回走,爾後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倏地轉身沖回了井邊,對著井口高聲大喊:「混蛋,二晴你的醫藥費還沒還我呢!要走好歹也把賬還清了啊!你給我回來!」

葉初晴and老頭:「……」

一年後的燁國皇宮,景緻依舊,人事全非。

臨近午時,幾個小宮女端著各式豐盛的菜肴從一處院落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嘀咕著

「今天皇上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待會小心一點。」

「心情不好?怎麼回事?」

「還不是前朝那些個老臣說什麼后位不能虛懸,想讓皇上再立皇后。」

「唉,自打一年前皇後娘娘逝世,皇上的脾氣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行了,都別說了,被人聽到了可是要殺頭的,待會記得小心一點就是。」

幾個丫頭正議論著,忽聽得邊上的荷花池中忽的傳來一陣巨大的水聲,幾人腳下一頓,瞪大了眼睛看向池中,在看清池內場景后忍不住高聲尖叫了起來:「刺……刺客,有刺客!」

夏雨晴捂著發疼的屁股從荷花池中坐起身來:「唔,痛痛痛,真是的,要降落也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啊,都濕了。不過……這裡是……」

夏雨晴轉頭看了一眼四面,在看清前面的幾個宮女后,雙眸微亮,她真的回來了!

不等夏雨晴高興完,便聽得邊上傳來了一陣的尖叫,爾後那些個御林軍竟然就這麼朝著自己圍了過來。

夏雨晴慌忙往後退去,顧不得其他,扯著嗓子高聲大喊了一句:「總攻大人,你要敢趁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爬牆,我就帶著兩個孩子離家出走!」

沉著一張臉站在書房之中的風霆燁聽到這聲叫喊,手下的動作一顫,雙眸倏地瞪大,一臉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

風霆燁衝到池邊之時便見一群的御林軍圍著荷花池中一個穿著奇裝異服,渾身濕透的陌生女子。

夏雨晴看到風霆燁出來,面上瞬間浮上了幾分的激動,但隨之而來卻是無盡的忐忑與不安。自己現在這幅模樣,他還認得出來嗎?

風霆燁看到夏雨晴也是一怔,但隨即他的眼中便亮起了陣陣亮光,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

御林軍與宮女見到風霆燁全都跪倒在了地上,不敢妄動

風霆燁沒有理會他們,抬步跨進了那滿池的荷花之中,一步步朝著夏雨晴走了過去,在離夏雨晴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伸手撫上了夏雨晴的臉頰,笑罵道:「你敢!朕打斷你的腿,看你這次還往哪跑!」

夏雨晴渾身一顫,眼眶也一下子紅了,看著風霆燁一如以往的溫柔眉眼,哽咽道:「我回來了。」

風霆燁一把將人擁入了懷中,輕笑道:「嗯,歡迎回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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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個估計有人又想打我了,鍋蓋已經頂好╮(╯▽╰)╭

不過沒法子這就是我心目中的結局,小晴兒穿回去是第二卷尾部便已經埋下的伏筆,至於這個烏龍事件更是從開始準備到現在的事情,所以別打我o(╯□╰)o(眾:你確定你不是一開始就準備最後坑這麼一把?)

嘻嘻,正文到此,番外繼續,屬於他們的幸福不會到此終結么么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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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又翻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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