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只是,讓辛二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快到發生的所有事情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落了結局。
這一天,依舊在湖邊小別墅。方秋濃像是真正的藝術大家一樣,對外面的波濤洶湧、跌宕起伏的故事發展完全不感興趣。她這幾天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總愛拎著她的小提琴去別墅外面採風。於是,只留下辛二還有繼續接受治療的張遠鐸。
張遠鐸的治療,基本程序他已經熟悉。葯浴活血,金針刺穴,經脈推拿,湯藥調劑,每次一個循環除了金針刺穴是辛二必須親自著手的以外,其他幾個環節她都已經交給專門照顧張遠鐸的護工代理了。從而也輕鬆了她,也化了張遠鐸的尷尬,畢竟葯浴、推拿,那可是必須身無遮蔽之下才可進行的說...
不過,因為張遠鐸在接受治療上的配合度極高,也非常能忍得住痛苦,所有他身體好轉的情況也非常的顯著。只要再用金針刺通他身上最後一個穴位,在繼續調養,假以時日就不必再懼怕細脈、閉脈所帶來的影響。他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參與一切正常的活動,隨心所欲的生活。
在小別墅特別布置的診療室里,辛二額頭密布著無數細汗,全神貫注地捻著指尖的金針,細細感知著張遠鐸身上最後一處穴位阻塞的些微變化情況。
這最後一處穴位打通的情況,比他們料想的要麻煩很多,也痛苦很多。從辛二下針開始,張遠鐸就差點忍不住這針點處擴散而開向全身蔓延的尖銳刺痛感,攪得氣海一陣翻騰,整個人時而清醒,時而恍惚。要不是辛二提前給點了穴又命人抓牢了他,估計他早發癲打斷治療了。
張遠鐸母親張夫人,在今天如此重要的時刻必然是守在診療室門口靜待消息的。她這輩子唯一在乎的就是她的兒子。張家對他們不仁,只要一想到張家那些人面獸心的傢伙做的那些好事,她都恨不得把那些人拆骨入腹,為他兒子所受折磨千百倍的還給他們!
她不忍心進到裡面,單單就在門口聽著兒子如野獸般嘶吼地痛苦呻/吟,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焦急地踱步走來走去。
辛二說這是最後一次了,只要挨過了這一次,她的兒子就能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這是她多年的期盼,她又是心疼又是喜悅,紅著眼圈雙手合十祈禱著,祝願著。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過去,診療室裡面的聲響也逐漸弱化。這不是一個好徵兆。因為辛二說過,此次下針時間必然不會短過兩小時,而隨著時間的加長,患者所感覺到的痛苦也是加倍的上漲。現在時間才堪堪過去一個半小時,而張遠鐸卻出現了氣弱的現象,這不是一個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態勢。
「張夫人!去我房間,把床頭柜子里的木盒取過里!要快!」辛二在裡面急吼。
「!!好!我這就是去!」張夫人心神不寧,聽了吩咐反應慢了半拍才急急趕到隔壁房間,從床頭櫃取了一個雕刻精緻的木盒,不敢有所遲疑。
然而,突發的情況就在這一刻發生了!
張夫人才從辛二房裡出來,便迎面對上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張夫人瞪大了眼睛,不敢大聲喘氣,驚恐地看著對方腦海一片空白!
劉婉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地方可真是讓我好找吶。」劉婉琴舉著槍,眼神詭異地往張夫人身上轉著,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勾嘴調笑,嘖嘖有聲道,「咦?你那個病弱的寶貝兒子呢?你藏到哪兒去啦?」
「劉婉琴,你怎麼會在這裡!」張夫人僅僅攥著手裡的木盒,在她的槍口之下不敢有絲毫多餘動作。
「我怎麼會在這裡?」劉婉琴歪著腦袋看她,目光疑惑,「這要問你啊。我怎麼會在這裡呢?對呀,我怎麼會在這裡?」她驚訝地盯著張夫人看了好久,畫著漂亮唇彩的紅唇驚奇地略微長大,就連拿在手裡的槍也搖搖晃晃偏來偏去的。
然而,張夫人卻一點不敢有所鬆懈。這劉婉琴狀態不對!她不能刺激她!她的兒子還需要她手裡的東西去救命呢!
忽然,劉婉琴手腕一轉,槍口又對上了她,她斂去臉上多餘的表情,森然地注視著她,「陳秋鳳,你兒子呢?」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輕緩著語氣,內心焦急地想著該怎麼把這已經瘋了的女人給弄出去。
「你敢騙我!我知道他在這裡!說,你兒子在哪兒!」劉婉琴尖銳著聲音,不住地抖動著槍口對著張夫人吼叫。
這時,隔壁又傳來了辛二急迫地催促。「張夫人,你找到了么?」
「啊哈,原來在那邊。」劉婉琴陰森一笑,用槍指著張夫人往診療室那邊晃了晃,「去,過去給我把門開了。」
「劉婉琴...」張夫人話還沒說完,就慘遭了她狠厲地一腳。她一個吃痛,失了平衡跌倒在地,緩了好一會兒才扶著牆壁爬起來,就見到劉婉琴面無表情的直勾勾地盯著她。
「給我去開門。」
「張夫人?」辛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張夫人咬緊牙,死揪著眉頭沒有絲毫辦法。她眼神遲疑,動作遲緩。劉婉琴好像對她磨磨蹭蹭的舉動已經感到不耐煩,她抿著嘴就要拉開槍的保險。張夫人這才閉了閉眼,瘸著一腳往診療室門口挪去。
劉婉琴在其後緩緩跟著,手裡拿著槍一直謹慎地舉著,沒有鬆懈過。
辛二在裡面等了好久,當張遠鐸出現間歇性暈厥的時候,她思量很久才決定用師傅留下的特質金針給他扎柩區穴這套穴法,以期望通過激發他的潛能來挨過這一劫。她知道張夫人就一直等待門口,所以從喊了她幫忙。可是,這時間用得似乎有些久。她稍分心聽外面的動靜,好像還有別人在,是佛爺?
然,在她第二次呼喚后不久,門開了。她看到張夫人冷汗淋漓地瘸著腳進來,身後緩緩跟著出現一抹艷麗的身影。直到那身影完全的展露了出來,辛二沉面心下叫道,糟了!
張遠鐸的護工,看到自家夫人如此失態的情形,再看到一個拿著槍的女人進來,當下腿軟地癱坐在一角瑟縮成一團不敢發出丁點響動。
「呵,這不是我們李家未來的嫡長媳嘛?怎麼,看見你未來婆婆,都不知道叫一聲?」劉婉琴呵呵嬌笑,那風情萬種的柔美面容混著眼裡陰寒嫉恨的神色,好好一美人硬生生給扭曲了起來。
辛二沉著臉望著她沒有說話,手裡扎針的動作不停。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不能功虧一簣。她小心地使用著異能為最後的穴位衝刺,順便快速修復他的身體。
而劉婉琴她似乎也完全不把辛二放在眼裡,轉而就將視線轉移到了張遠鐸身上。
「喲,張秋鳳,你寶貝兒子是不是快要死了?看這小臉白的,多招人心疼吶。」她槍柄對著張夫人那一揮,就把人給輕易放倒了。對著她受傷的那隻腳,毫不客氣地踩了上去。
「咔咔」,聽到一陣令人心麻的骨折聲。張夫人受疼,強忍著劇痛只是輕呼一聲,望向兒子那方向,眼裡儘是絕望。
劉婉琴目標明確的找過來,看來她是已經知道一切了。她是想為張興報仇?這個女人,對張興就真的如此痴心不改?那樣的禽獸,這輩子能有這樣一個為他付出全部的女人,她認了!可是老天爺啊,能不能放過她的兒子!
「張遠鐸,沒想到啊沒想到。一直以來你都是在扮豬吃老虎,你才是那個深藏不露的高人吶?我千算萬算,獨獨遺漏了一個你,真是好樣的!」
「李泰民我都能把他給弄殘了,你這個病癆子到是比他強!」
「我們辛辛苦苦計劃了這麼久,就因為你!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都毀了!而這全是因為你跟李泰民!」劉婉琴猙獰著一臉,連步上前,在距離他們幾步之處停下。她像是突然卡帶木偶,歪著脖子愣愣道,「原本我們都可以一起遠走高飛了。都怪你們!都是因為你們!你們這群廢物,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都該死!都該死!」
整個房間,除了劉婉琴聲嘶力竭地怒吼,沒有一個人說話。她一人站在那裡癲狂著,前言不對後語的瘋言瘋語,整個說話邏輯都連貫不上,不用看就知道這女人的思維已經出現了紊亂,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出了問題。
「嫡長媳?」她又對上辛二,幽幽地望著她冷笑出聲,「你也配?噢~確實挺配的,配李泰民那個賤種。」忽而,她又陷入了回憶似地尖銳了起來,「那個賤人!連死了都能勾引人,該死!該死!該死!」
「憑什麼她能得到所有!憑什麼他愛她愛得看不見我一點點好?就因為她喜歡玫花,喜歡跟玫瑰相關的一切,他為造了玫瑰古堡,修了她的雕像在古堡里,每年都要去古堡祭奠她!為什麼我連個死人都爭不過!韓清緋你個賤人!不得好死!」
「....我為你做了這麼多。到頭來你還是看不見我的存在...沒關係..沒關係的,那些要傷害你的人,我不會放過他們!你要等我,我會救你出來的。會救你出來。等我!」
辛二集中注意力在沖穴上,耳聽著劉婉琴的瘋言瘋語。她說的大概就是張興為了心中所愛做得事情。沒想到張興竟是如此痴情的人,為了阿泰的母親竟能做到這種程度,從而也對眼前這個一直追隨他腳步的女人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她想,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堅持不了這樣的愛。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只有單方面的付出獨戀,為了愛而失去自我,沒有自尊,沒了追求,這樣的愛是可怕的,孤寂的。
就像劉婉琴,曾經的痴迷愛戀到如今的瘋癲失常,值得么?幾十年的無悔付出,幾十年的情感壓抑,被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徹底壓垮,為著那渺茫的希望,到頭來一無所有...
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在嫉妒、等待、希望、絕望之中蹉跎,在漫長的歲月里徹底沒去了自我,連自己都不愛的去愛著一個男人,值得么?